小玄子和小芳兒

小玄子和小芳兒

艾葉出車禍的時候,正坐在去東陵的大客車上,懷裏護着他那個只見了兩面的未來女朋友。事情還得從一個星期前,艾葉他老媽催他聯繫相親對象時說起。

作為一個老北京,艾葉生在四合院,長在四合院,從記事起到研究生畢業,始終‘享受’着他老媽的叫起‘服務’。

這天天朗氣清,惠風和暢,艾葉他老媽‘嗙嗙嗙’敲響了艾葉房門,伴着那熟悉的叫醒聲,“葉子該起了啊!媽昨兒個讓你聯繫那姑娘你聯繫了么?”

艾葉坐起來揉着雞窩一樣的頭,迷迷糊糊回他老媽問話,“這就聯繫,您可別再催了!”

艾葉他老媽知道兒子在相親這件事上一點兒都不上心,索性掏出鑰匙打開艾葉房門,探進頭去,“我說你趕緊聯繫,再約人家姑娘見個面兒,人家博士在讀,學歷也和你相當。”

“博士在讀,比我還大呢。”艾葉打了個哈欠,從床頭柜上拿起那張記着人家姑娘微信號的便簽紙,“老媽我看你是太着急娶兒媳婦,都有點兒飢不擇食了。”

“去你的!”艾葉他老媽狠狠瞪了艾葉一眼,“人家姑娘小的時候跳級,後來直接碩博連讀,比你小子小兩歲,還比你有本事。你老媽我要是不打聽好了,能這麼急着讓你聯繫?”

“老媽您最牛!老媽您最棒!”艾葉那臭腳捧得一點兒都不經心,抓起搭在椅背兒上的衛衣套在身上,“給我找個比我有本事的……”他嘴裏嘟嘟囔囔的,臨了一皺眉,抬起頭來問他老媽,“您老又不介意‘血統’啦?”

“你先跟人家姑娘聯繫,聯繫了你就知道了。”艾葉他老媽神神秘秘地笑了笑,給艾葉關上了卧房門,高嗓門兒隔着一扇門又傳進了艾葉的耳朵里,“快點兒啊,早飯豆汁兒焦圈兒,起晚就沒了!”

艾葉瞟了那扇關着的門一眼,點開微信,搜索微信號,那串微信號的主人名叫‘小芳兒’,艾葉輸入備註信息:你好,我是小玄子艾葉。

正在晨跑的索蕈芳聽到微信聲響,停下來掏出手機。艾葉這個名字她聽她表姑說過,自然點了通過,不過這個艾葉的微信名居然叫‘小玄子’,一定是金庸的書看多了。

嘴裏叼着焦圈兒的艾葉見小芳兒通過了好友請求,點到對話框開始輸入。

小玄子:你好,我是艾葉,研究歷史的。

小芳兒:聽我表姑提過,不過看你的微信名,還以為你是研究金庸的。

小玄子:微信名的確是當初看《鹿鼎記》時取的,看來你也對金庸感興趣?

小芳兒:我是理工科生,歷史只是感興趣而已,你是專業的。

小玄子:有愛好很好啊,有空約個故宮?

好半天沒收到回復,艾葉自然而然感覺到是自己唐突了,這才剛聊上就約見面,好像是着急了點兒。

喝完了半碗豆汁兒,艾葉的微信又響起來。

小芳兒:剛才進電梯沒信號,如果你這個歷史系准博士肯做講解員,我當然樂意做遊客。

小玄子:撿日不如撞日,九點午門見?

小芳兒:好啊,一會兒見。

艾葉是個講究人,他自己雖然很討厭老媽這種‘拉郎配’的介紹相親模式,不過既然約好了和人家姑娘見面,該有的禮節還是不能少,所以他努力給自己挑了一身很符合他准博士身份的衣裳。

他們歷史系的學生研究故宮是日常,手裏有年票當然也很正常。小芳兒由於個人的興趣愛好,常年都會買故宮年票。所以在這個不提前網上購票就進不去的年代,他們兩個想來個故宮一日游並不困難。

收到小芳兒的定位,艾葉幾乎小跑着找到了這個長發飄飄、身量高挑、五官精緻的姑娘,他笑着說:“你好,我是艾葉。”

姑娘回說:“我是索蕈芳。”

“你是索綽絡家族的後人?”艾葉和索蕈芳都快步往午門走,他們很清楚開門第一波進去的人還是很有機會‘獨享’故宮的,雖然能‘獨享’的時間委實有點少。

聽到艾葉的問話,索蕈芳卻搖了搖頭。

艾葉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自信地說道:“那就是赫舍里家的後人了。”

索蕈芳點了頭,“看來你還沒忘老祖宗。”

“我是研究老祖宗的么。”

一個研究歷史,一個對歷史感興趣,這兩個人湊在一起,能說的話題自然不少。東西六宮沒開放的地方還有很多,兩個人索性順着中軸線直接走進御花園,爬到亭子上面看風景,順便數人頭。

“大清三百多年,雖然是老祖宗打下的江山,不過從現在往回看,積弊的確不少。其實從咱們滿人入關的那一刻起,後來的失敗大概就已經註定了。”艾葉原本想帶着索蕈芳看宮、看殿,講一講各個宮殿的歷史,結果人家姑娘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比很多歷史專業的知道的還更多些。沒辦法,他只能聊些更深層次的。

“我看過一個觀點,說大清‘成也康熙,敗也康熙’,其實我個人還比較喜歡這位老祖宗,雖說是守成皇帝,卻也做了些開國皇帝應該做的事情。”索蕈芳看着御花園中的一草一木,想像着當年康熙皇帝拄着拐杖坐在這兒回憶過往的模樣。

艾葉掏出手機,給索蕈芳轉了一篇文章,“我的碩士畢業論文,開題的時候把導師嚇了一跳,生怕我盲審不過,還好我有點兒運氣。”

索蕈芳點開文章,題目是《康熙功過論—大清究竟是成於康熙還是敗於康熙》。她笑了,“原來這觀點是你提出來的,你也不怕你祖宗從東陵里爬出來,晚上找你麻煩。”

“祖宗們不要怪罪。”艾葉雙手合十,拜了拜,“不過祖宗大度,想來也不會怪罪我這個無知後輩。其實咱們聖祖爺的確有些眼光,毀就毀在他還是不夠自信,只想着用漢人治國,卻還處處提防着漢人。將來等我博士畢業,再發給你一篇《論防漢對大清政治經濟文化軍事的影響》,分析的應該比這篇更透徹些。”

索蕈芳直接翻到最後看結論,“這篇文章大概也就是你這個姓艾的寫出來旁人才不會說什麼,若是換了個兩姓旁人寫,東陵的棺材蓋只怕要蓋不住了。”

艾葉不是第一次相親了,不過像索蕈芳這樣能和他聊得如此投脾氣的他還是第一次碰到,當然要想盡辦法再和她接觸接觸,“下星期我們畢業班組織去東陵,可以帶好友。要不你和我一起去看看聖祖爺的棺材蓋蓋沒蓋住?”

索蕈芳還在翻看艾葉的畢業論文,隨口回說:“好啊。”

從北京去東陵,坐大巴還是快的。

集體活動,艾葉從來沒帶過什麼朋友,這回帶了個工科女,可見關係不一般。不過艾葉的同學都是一門心思鑽研的‘貨色’,沒什麼八卦心。

索蕈芳坐在艾葉身邊,側頭看着窗外飛過的柳樹,笑道:“其實我程序還沒跑完,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跟你跑出來了。”

“跟我出來看老祖宗不好么?”艾葉遞給索蕈芳一個橘子,“問你個問題,你猜我為什麼叫艾葉?”

索蕈芳回過頭來,還沒來得及回答艾葉的問題,眼角餘光便瞥到迎面開來的小轎車。轉眼間,天昏地暗,她只記得艾葉將她護在身下,便失去了知覺。

順治十一年三月十八日,紫禁城景仁宮中,孝庄太后坐在花廳的卧榻上,雙眼緊閉,右手捻着佛珠,暖閣里傳出來的喊叫聲只聽得這位常年吃齋念佛的菩薩都覺着煩心。

端着一盆血水的小宮女匆匆從暖閣里跑了出來,和剛進門的皇帝撞了個滿懷,銅盆落地,血水竟有一半灑到了順治身上。

小宮女跪到地上,不停磕頭,“奴才莽撞了,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

順治展了展身上的袍子,臉色雖然有些不好,還是忍住了沒發怒,揮退了那個小宮女。

孝庄看到兒子身穿漢服的模樣,自然不高興,“衣裳髒了,去換了再來。”

“兒臣聽說佟妃要生了,換衣裳,也不急在這一時。”順治朝孝庄行了禮,跟着便坐到皇太后的下手邊。

孝庄道:“不是頭回兒做阿瑪,果然沉穩些了。”

“兒臣第一次做阿瑪時,也並未如何慌張。”聽着暖閣裏面佟妃一聲又一聲的叫喊,順治的眉頭皺了皺,可是他既來了,總不能剛坐下就走。

吳良輔給順治上了茶,兩個奴才跪在順治身前給他擦着剛剛沾了血水的袍子。順治端起茶碗正要喝,暖閣里便傳出了嬰孩的哭聲。

放下才掀開的茶碗蓋,順治起身笑道:“這小傢伙倒是很會挑時候,擺明了不讓朕這個做阿瑪的在他額娘這兒喝口熱茶。”

孝庄口呼‘阿彌陀佛’,直到收生嬤嬤把嬰孩抱了出來,福身道:“給皇太后、皇上道喜,佟妃娘娘添了位小阿哥。”

孝庄從收生嬤嬤懷裏抱起大清朝的三阿哥,看着那張還未長開的臉,笑道:“佟妃標緻,這三阿哥將來也必是個好看的。”

順治站到皇太後身邊,右手捏了捏三阿哥的臉蛋兒。

艾葉睜開眼睛,見到的是身穿鳳袍的太后和身穿龍袍的皇上。他想說話,開口卻只能發出些聲音,他隱隱有些明白過來,他非但沒死,還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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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葉:嘔心瀝血寫論文,結果批判到自己頭上,這我上哪兒說理去?

蕈芳:┑( ̄Д ̄)┍你還是慶幸東陵棺材蓋兒能蓋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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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康熙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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