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告捷
不同於平凡人看見的五彩斑斕，蕭潛眼中的世界黯淡無光，好似一張老舊的黑白照片。
唯有數據，無處不在的數據，變得愈發清晰。
摒棄了衝動、不安、興奮等情緒，青年大腦全速運轉，如同一台高效率的處理器，將獲得的數據進行分析，再化作具體行動---迎面衝來的野豬，時速已經到達十米每秒，且具備繼續提升的潛能，無法格擋。算上它因注入能量而擁有殺傷力的毛髮，必須保持五十五公分以上距離方能算安全，也就是說...
必須側跨兩步。
計算結果出爐剎那，身體下意識遵從指示予以回應：身體側面跨出兩步，蕭潛左手手腕微微上移，讓手斧的刃部準確從野豬頭顱側面劃過。早已藉由數據‘看到’了結果，青年不由嘖了嘖嘴：野豬的防禦力太高了，哪怕他的攻擊命中了對方身體最薄弱的位置，也只能做到在皮膚上留下一道小口子。
按這個效率，起碼還要攻擊四輪，才能徹底切開敵人的頸動脈，完全癱瘓並擊殺它。
倘若整場戰鬥只有一個對手，蕭潛倒不介意繼續與其周旋，可惜敵人並非孤軍奮戰，‘小星星’和‘千金不換’的局面完全可以用險象環生形容。揮舞着比胳膊還粗的狼牙棒，紫發少女一次又一次以毫釐之差躲避着野豬們的衝鋒，好似一葉狂風巨浪中即將傾覆的扁舟；至於鄭大公子...儘管他的射擊天賦很優秀，但僅憑一把簡陋彈弓，對陣野豬頭目的他絲毫沒佔到‘遠程打擊’的便宜。
舉個不太貼切的例子，鄭金與野豬，就像《貓和老鼠》裏的湯姆和傑瑞，只不過後者更加狼狽，更不會有傑瑞那摔成餅都能一秒恢復的能力。
不能磨蹭下去了，必須速戰速決！確認隊友狀態的蕭潛躲過又一輪衝鋒，立即決定採取更激進的策略。面色不變反握住短劍，調用全部精力分析數據，他很快算出了敵人下一次衝鋒的路徑，以及保證自身安全前提下造成傷害最大值的角度與位置。
這就是蕭潛能力的本質，通過數據解讀目標腦電波，進而預判其採取的行動。在魔幻領域，這種做法有個通俗的名稱---
讀心術。
從青年的角度，這場戰鬥儘管有些波折，但大體還處於掌控中，算得上按部就班；但落在旁觀者眼裏，三位玩家彷彿針尖起舞、卻屢屢轉危為安的戰鬥方式，就只能用難以置信來形容。以至於原本素不相識的他們，討論話題逐漸從‘誰能贏’與‘戰利品是什麼’，轉移到‘這三是怎麼做到的’上。
“哇塞，剛剛那也太刺激了吧，就差一根手指的距離也能閃避！”
“高手！我敢打包票，他們絕對是職業玩家。”
“切，你敢不敢賭點什麼，風扇澆頭吃喝任選...”
“艹，你丫的嘴巴放乾淨點，信不信我當場開PVP？”
“好啦，別爭了你倆。不過有一說一，也可能是他們狗屎運，找到隱藏NPC學會了技能，比方短時間內閃躲一切攻擊之類。”
“那個女玩家挺可愛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單身...”
陰陽怪氣者有之，理性分析者有之，單純羨慕或是吃瓜更是大有人在，將公共聊天頻道變成大型聊天室，圍觀者們很快開始了各抒己見。對鬧哄哄的場面不以為然，之前與蕭潛等人短暫溝通的男性雙臂環抱，注視着場上的一舉一動，不自覺繃緊了面龐。
剛加入‘克萊門特’不久、每日還在為生計奔波的他，沒多少閑情接觸遊戲，自然聽不懂那群年輕人在頻道里滔滔不絕的‘預判’、‘幀操作’、‘意識流’等詞彙；但人生閱歷告訴他，正在挑戰有着野豬外型魔獸的這三位玩家，都不是簡單貨色。
上躥下跳的男子儘管狼狽，但每一次彈弓出手都能命中魔鋼豬首領眉心，可見腕力出眾，且足夠沉着冷靜；看似浮誇揮舞棍棒亂砸，女孩卻總會吸引到幾個對手的注意力，看上去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至於與一頭魔鋼豬正面相迎，伺機反擊的青年……
戰術不新鮮，鬥牛士用濫的伎倆，之前也有玩家這麼做。只是青年行為之極限，讓人不禁懷疑他的目標並非殺死魔鋼豬，而是企圖自殺：好幾次與魔鋼豬交錯時，後者的獠牙與剛毛都離他僅僅幾厘米，甚至刮到了袖口與衣衫下擺。可當事者表情如故，似乎對這種程度的風險早已習慣，只是調整姿勢準備下一輪交鋒。
雖說是款遊戲，玩家角色死了也沒啥實質性損失，最多浪費個復活CD，但這小子也太冰冷無情了吧。腦海中萌生了一個猜測，壯漢用手摩挲着下巴的鬍渣，開啟了交互界面開始輸入。
“會長，我是第十三小隊的負責人，這裏有些情況需要向您彙報——”
某人還在向‘意外被分開’的同伴請示，這邊蕭潛已經與野豬又來了一輪交鋒。得手！覺察到武器上的阻力減輕，知道攻擊破除了對方防禦，蕭潛趕忙把胳膊向前探。去勢不止又前沖了幾步，總算停下的青年氣喘吁吁回過頭，注視着一頭栽倒的敵人。
雙手以同樣角度，在野豬脖頸同位置發動了連續兩次攻擊，終於切開了後者堅韌的表皮，給它造成了極大傷害。鮮血如泉水般自傷口湧出，不復之前氣勢的野豬剛毛下垂，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幾次想站起都未能如願，哼哼唧唧叫喚的它努力側過頭，黑亮的眼珠倒映出蕭潛逐漸走近的身影。
聊天欄變得更加熱鬧，交互界面也一口氣彈出了十多則‘好友申請’通知，忙於緩解大腦負荷導致的疼痛，蕭潛看都不看一股腦全都選了‘否’。發現糾纏‘小星星’和‘千金不換’的對手都撤回陣中，心頭大石稍稍落下的青年舉起手斧，對準了野豬脖子上的傷口。
正準備給奄奄一息的目標補刀，為戰鬥畫上句點，蕭潛突然收到了來自鄭金的私密通訊。
那位滿臉橫肉、看起來就不似好人的壯漢剛剛通知己方，死亡魔獸的魔晶，必須作為酬勞交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