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哐當”一聲巨大的踹門聲直接把床上還迷迷糊糊的人嚇得跌下了床,隨之而來的便是屬於少年人變聲期穿透力十足的公鴨嗓音的咆哮:“蔣含章!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娶你的,你死了這條心!”

十七歲的蔣含章裹着被子,坐在地上,眨巴着眼睛,看着十四歲剛剛邁入分化期、身子抽條得和根棍一樣的皮元良,心道:這小子這個年歲時有這麼瘦嗎?瞧瞧,這顴骨凸的能當掛鈎了,臉頰凹陷,一點兒肉都沒有,皮家可勁兒的給他進補,那些天材地寶都喂到什麼地方去了?

“我告訴你,別以為爹爹說了,我就會乖乖的和你結契!就你這樣的,還想做我的屋裏人?你做夢!誰知道你和你那個不知檢點的娘親一樣,會不會紅杏出牆,給自家夫君帶綠帽子!?我娘親斷斷不會允你……”

皮元良氣得一張臉漲紅,正指着蔣含章罵得熱血沖腦,不防備蔣含章卻突然上手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使勁兒一拉,便直接跌摔在地,和蔣含章一起“席地而坐”了。

一拉一扯之間,距離近了,蔣含章身上的氣息沖入的皮元良口鼻間。

那是一種很難形容的味道,不是純粹的香味,但卻是生平從未有過的好聞,勉強來形容的話,就像……就像他第一次武道有所突破的那個下午,習習涼風吹拂,正是春末時節,天氣還不算熱,廣陵堡練武場牆外,正有一片桃林,此時已經快謝了,一縷殘餘的幽香伴風而來,幾片凋零的花瓣從眼前飄過,皮元良甚至能看清三尺之外那花瓣上絳紅色的紋路。

原來在武道一途,往前登上一個台階,整個世界在你的眼前便全然不同了。

他從未把一切看得這麼清楚,在這一天前,他從來不知道,母親日夜或是責罵呵斥或是直接上手用戒尺抽打逼迫他專註的武道修行,有何趣味。

但那一天起,他知道了。

他永遠記住了那一刻的感覺,也永遠記住了,那伴着微涼的風吹拂而來的幽幽殘香。

現在,蔣含章身上就是這種味道。

恍惚了一瞬,皮元良還是清醒了過來,隨即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

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坤澤分化后的香韻最能迷惑乾元,竟然還這麼輕易的“中招”了,正待他要再次呵斥蔣含章不要用信香誘惑他時,只聽得他這個素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邋裏邋遢不修邊幅的表哥嘆了口氣,然後用一種看傻子樣的目光看着他,吐出一句:“拜託,好弟弟,你難道不能拿面鏡子照照自己,你有那種能吸引人要死要活的非要和你結契的魅力嗎?你不想要我,正好!我也非常不想要你!”

皮元良暴跳如雷。

他是廣陵堡堡主獨子,家教雖算是嚴厲,但自幼也是被寵着長大的。

雖然蔣含章夾槍帶棒的嘲諷他的樣貌,可坦白說,皮元良長得其實不差,劍眉星目,英氣勃勃,只是特別瘦——因為趕上長個兒的年紀,竄得太快了,略高的顴骨是天生的,但臉頰沒肉卻還是因為個子長得太快,才顯得瘦得凹陷了一樣,但皮雲良的下頜的線條像他的父親,流暢端正,倒也能平衡了點兒臉頰的缺陷。

再幾年,過了這麼個尷尬的年紀,皮元良應該是武道世家子弟里算是相貌不俗的一位。

家世好,人長得又還可以,以目前的這個長法,目測個子也肯定不低,修為在同齡人里也過得去,平素必然多是被人恭維追捧的,自然養成頗為驕傲自矜的脾氣,此時被平時他不管怎麼懟都不吱聲、要麼笑笑要麼裝瘋賣傻含糊過去的蔣含章這麼一通損貶,哪裏能不生氣。

但還未待他真跳起來咒罵起他這個表哥一頓,卻被蔣含章一把按住,道:“良弟弟,你只聽說姨父要你我結契,難道就不知道此事起因為何?”

蔣含章這麼一說,把皮元良要咒罵的話給堵住了,而皮元良一語塞,蔣含章當然便明白了,皮元良是知道發生了什麼的。

於是,他立時“嗚嗚嗚”地哭了起來,還隨手從他那亂得簡直像個垃圾場一樣的房間地面上,摸到了一塊抹布樣的東西,撲在臉上抹起了眼淚,一邊抹還一邊接着“嗚嗚嗚嗚”地道:“我也沒有想到我會分化成坤澤啊,誰都沒想到啊……嗚嗚嗚……現在凌霄城強令要武道百家奉供本族的坤修,世家子弟里的坤修,大多早早的定了親的……可憐我命慘,小時候也沒測過脈質,我也一直以為自己是中庸的……嗚嗚嗚,現在凌霄城要人的來了,這個時候我若不趕緊結契,可能……可能回頭就要被送到凌霄城去了,那可就是有去無回,生死不知,這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良弟弟和姨母、姨父了。”

皮元良自幼就請公輸一門上門測脈質,知道自己長大必然會分化為乾元,今年更是已經有了信香外溢的徵兆,武道百家中家世稍微像樣的,大多都會在子弟幼時便測質,並根據結果早早做準備,畢竟,武道之途雖然千千百百種,但乾修與坤修的法門還是頗不同的,萬一從小基礎打錯了,後面再想往高處走,便要事倍功半了。

蔣含章自幼長於廣陵堡中,卻一直不受人重視,再加上他父母都是中庸,眾所周知,中庸和中庸只能生出中庸來,自然也不會破費財力為他尋脈問質,現如今,蔣含章分化成了坤澤,便絕不可能是他那個便宜父親的親生兒子……早年便有傳言,蔣含章的母親和外面不知哪裏的乾修有過私情,現在算是明證了。

對着哭哭啼啼的蔣含章,皮元良臉色脹紅,指着對方磕磕巴巴半天了“你……你……你……你”,卻再也吐不出第二個字來了。

武道世家的坤修大多從小就嚴密教養,如六藝門那般禮教森嚴的世家,雖不阻止坤修傳承家學,但卻概不外嫁,聽說他們門中的坤修從小便居在閨閣之中,卻是連樓都不許下的。

倒是太澤以南的諸門百派,還沒有這麼嚴苛,皮元良的母親出身於澤南的千峰觀,雖說儒門中衰,但畢竟中原之地受儒門傳道浸染最久,對坤修的束縛還是多的,可也正因為束縛多,相對應承擔的責任也就少。

蔣含章所在的那個宇宙,有句話叫“好男不跟女斗”,之所以會有這樣的俗語傳下來,便是因為在那個宇宙之中,更久遠的需要體力耕戰的農業社會裏,氣力弱小的女子天然不佔優勢,便被普遍默認為弱者,強欺弱,自然會被世俗所鄙,但正如多數的慫男總沖這個女人欺負去一般,世人都認為恃強凌弱不對,可事實是,強吞弱、強滅弱,才是時時都在發生的一種“常態”。

無論如何,在這個宇宙里,乾修欺負坤修,在明面上,也被認為是強欺弱,不是好聽的。

皮元良這個年紀的孩子,一腔少年氣,總會覺得自己未來必然英雄了得,還沒被世事打磨過,必然不會認為欺負弱小是吾輩當為之事。乍然聽到可能的婚約,氣急敗壞的衝過來,此時一見到對方流淚了,又意識到這個總是被母親責罵的不討喜的表哥,此時是個坤澤,再如過往那樣理所應當的欺負去,似乎有些不應當了。

皮元良僵在那裏,臉色脹紅,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從那塊蒙臉的抹布里悄悄的透出一隻眼睛,蔣含章一邊打量着皮元良的小表情,一邊又再接再厲的“嗚嗚嗚嗚”哭訴道:“聽說凌霄城都是一群吃人不吐骨頭的兇徒……嗚嗚嗚,你氣我,氣得要送我去死不成?……嗚嗚嗚弟弟,也好啊,反正姨母也不喜歡我,我要是被送走了,元良弟弟你開心了,姨母也能開心了,也免得凌霄城來找麻煩了……嗚嗚嗚……”

話說到此處,倒是讓本來有些手足無措的皮元良升起一股怒氣來,喝道:“胡說八道什麼呢!?你什麼意思?說我們廣陵堡怕事兒!?怕了他們凌霄城!?你就是再討厭,也是我們廣陵堡的人,我不娶你,也輪不到凌霄城他們欺負去!”

“嗚嗚嗚嗚……元良弟弟……嗚嗚嗚……”

眼看着蔣含章哭的稀里嘩啦的,還不停了,皮元良直跺腳,呵斥道:“你……你哭什麼!你有本事站起來和我打一架!你……你能不能別哭了!總哭算什麼本事!?……哎,你別哭了行不行?……你這麼哭不累啊?”

皮元良拿“哭”個不停的蔣含章沒辦法了,氣得在原地來回打轉。

這一轉悠,可是不得了。

蔣含章的屋子可不是一般的亂——各種做實驗用的原料、器材、還有實驗失敗的廢棄物。有的散發著詭異的氣味,有的形狀古怪,有的東西黏糊糊的,看着像一坨坨的鼻涕的合集。

皮元良呆了一會兒就受不了了,只覺得一股子像茅廁一般的臭味直直往鼻子裏沖,越聞越噁心,方才衝過來找人的那股子氣性,被消耗七七八八,捂着鼻子衝到門口,又不忿了,想着:我難道就這麼跑了?那我衝過來是來幹什麼的啊?

氣不過想再罵蔣含章兩句,一回頭,蔣含章正揮舞着手裏的“抹布”哭訴道:“元良弟弟,你別走啊……嗚嗚嗚……咱們話還沒說完呢。”

隨着蔣含章的動作,那臭味如浪一般拍打過來,直接就把皮元良刺激得乾嘔了,便什麼不想罵了,轉身跑得飛快。

放下抹布的蔣含章一對亮晶晶、沒有半點兒淚痕的眸子,盯着門外那迅速遠去背影,無奈搖頭嘆道:“蘇姨,你就看着他跑過來啊,也不攔攔他?”

話音方落,門外轉出一個女子來,年紀似乎三旬上下,眉目溫婉,看着蔣含章的眼神裏帶着點兒無奈,道:“怎麼發現我的?”

“蘇姨你是欺負我資質差、靈覺遲鈍是吧?一聲不響的躲着看笑話,也不攔攔那個不長腦子的。”蔣含章坐在地上抱着手臂,看着這位他稱之為蘇姨的女子,似是委屈地抱怨着。

女子嘴角的笑容始終如一,道:“元良少爺還是個孩子,你也知道的,和夫人一樣,脾氣上來時,誰都攔不住。他剛剛無意間聽了堡主和夫人的閑聊,一時衝動才來找你,他那個少年心性,一望便能到底的,哪裏真能把你怎樣,你不坑他就不錯了……他到底也是你弟弟,你又何必這般逗弄他……你那臭味能收收嘛,實在威力驚人……”話說到後面,女子的微笑終於有些維持不住了,原因——被臭的。

屋裏臭味的來源,正是蔣含章手裏的抹布,是他搞實驗室不小心弄出了濃度略高吲哚(C8H7N)沾染的,不到對人體皮膚有害的程度,就是氣味難聞了些,為了噁心走皮元良抄起來,眼見目的達到了,不用“蘇姨”提醒,他自也會處理的,因為這股子味道……蔣含章沒忍住也乾嘔了一下……確實很噁心。

拽出一個自製酒精盆燈點了火,把抹布扔進去燒了個乾淨,又從那亂得別開生面的房間的里角落裏扯出一個盆子,裏面是些顏色可疑的液體,蔣含章倒是毫不猶豫的用來凈了手和臉,瞬間,屋中的空氣宜人了。

蔣含章一邊動作一邊含笑對門外的女子道:“他聽了姨父和姨母的‘閑聊’?蘇姨,你還真是委婉,他們又吵架了?”

這位“蘇姨”原名蘇青,是廣陵堡堡主夫人的貼身侍女,在府中二十餘年了,現在幾乎是內管家一樣的人物,蔣含章打在這個宇宙降生睜眼起,就不得他那位貴為堡主夫人的姨母待見,多是這位蘇姨照養着長大。

甭管蔣含章再怎麼覺得自己七老八十,內里用一副飽經滄桑的“爺爺”心態看待這世間千模萬樣的各色人等,可對着把自己這具身體從光屁股、裹尿布養到這麼大的人,他自是明白,想糊弄點兒什麼是不可能的,態度上便不自覺的帶上了那麼一股子的軟和、討好。

一直站在門口的蘇青也是被氣味熏得沒邁步進屋,此時臭味微淡,進來先開了窗,看着滿地沒處下腳的髒亂,嘆了口氣道:“你現在也算是成人了,還這樣整天胡鬧。你這屋子裏,這麼些稀奇古怪的東西,下人都沒辦法幫你收拾,上次我讓小紅來給打掃,倒是把她的手燒得鮮血淋漓,現在都還一大塊疤痕沒消呢。你啊,搞得堡里的下人聽說來伺候你啊,一個個又哭又鬧的,都不願意。”

“誰讓她亂碰東西,我那燒瓶里的是硫酸,她當是水呢給亂倒,不燒到才有鬼。我提醒過她了,是她自己不信。我配出一瓶子硫酸容易嗎?倒是都讓她給糟蹋了。”蔣含章洗完了臉和手,當著蘇青的面,非常自然而然地又躺回了床上。在原本的宇宙里,他病後身體狀況不佳,時常疼得要死要活,那時他就養成了這麼一副“能坐着絕不站着,能躺着絕不坐着”的懶散德行,怎麼舒坦怎麼來。

能沒正形的懶散着是一種福氣!

你要是得一次癌症,也會明白舒坦這件事情,可是萬分值得珍惜且及時享受的。

“你不讓下人動,自己也不收拾,好歹也分化了,還是個坤澤,以後與人結契了,難道也是這麼般模樣?夫家能容得了你?”蘇青和皮元良一樣在屋子裏轉了幾圈,她服侍慣了人,又素來好潔,見着和垃圾堆一樣的屋子就受不了,若不是怕如小紅一般不小心動了什麼鬧出事故來,早自己上手收拾了,此時手上動不了,就忍不住動嘴了。

聽着耳蘇青的碎碎念,蔣含章心道:女人啊,尤其是中年女人啊,哪怕穿越了兩個宇宙的距離,你的名字依舊叫做“嘮叨”。

整個屋子裏,唯一還算乾淨點兒的,就是蔣含章的那張床了——他經常做實驗做得累了,直接趴在床上就睡過去了,所以這是唯一不會被污染的一方“凈土”了。

蘇青墊着腳,邁步跨過一個個不知道是什麼功用的物件,最後走到床邊坐下,忍不住伸出手去梳理蔣含章的頭髮,道:“屋裏不說,你看看你這幅樣子。你看看你這頭髮,亂的和雜草一樣,可惜了這麼好的發質,都長到膝蓋長了,你又不好好打理,披頭散髮的像個野人似的,倒是替堡里省了被子錢了,往床上一躺,頭髮都能當被蓋了!”

蔣含章顯然很抗拒蘇青替他“理髮”,一翻身,拽過被子捂住臉,背對着蘇青,聲音悶悶的道:“好啦好啦,你就別管我了,嘮嘮叨叨的,聽得我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聽得起繭子了?我說了這麼多次,你都聽得起繭子了,可有一句真入了心了嗎?你要是真聽得進去了,我還會說這麼多嗎?你煩,我不煩啊?我也希望說一次就管用啊!可你日常左耳進右耳出的……你躲什麼,過來讓我看看,你臉洗乾淨沒?剛剛抹布你擦什麼了?那味臭的啊,你直接捂在臉上,不得沾一臉?頂着這股子味道出門,你小心讓人當鼬妖給斬了去。”

蘇青的聲音溫溫和和的,語調平緩,但對於蔣含章來講依舊殺傷力十足,他使勁兒的把臉往被子裏埋,可蘇青卻不光說,還開始拽被子了。入了武道的門檻,不管境界多低,都比未曾入道的普通人力氣要大得多,蘇青雖是女子,真使起勁兒來,蔣含章可是扭不過她。

被強制翻出來的蔣含章一臉生無可戀,心道:府里的人眼睛都瞎了嗎?都被表象騙的團團轉?竟然說蘇青的脾氣好?她這像是脾氣好的樣子!?

“我和下人說了,讓他們一會兒送熱水過來,你好好梳洗一下,如今不比往常,你也知道堡主和夫人在談些什麼,這可是關係你一輩子的事……這一季的鎮海潮禮近了,等元良少爺去向外家請安回來,估計你的事情就得定下來了。”捂着耳朵逃避“魔音穿耳”的蔣含章光榮收穫了扳手的待遇,然後他再次認知到了自己和蘇青這個“弱女子”之間的力量差距。蘇青的話還是一字不漏的灌進了耳朵里。

“好。”

蔣含章的回應太快了,讓蘇青反應不及,她還慣性的道:“你成人了,別想着再像以前一樣的躲着,現如今就是你想躲……”

“我說,好,我好好梳洗。還有,蘇姨,我的衣服報廢的差不多了,要是還有當季的新衣,給我換一套。”蔣含章忽地放下了還在和蘇青拉鋸着試圖捂耳朵的雙手,說道。

蘇青停了“嘮叨”,一副看陌生人樣的眼神看着蔣含章,她本以為這孩子又要撒潑打滾或是裝沒聽見的把她的囑咐混過去,誰知今天竟然聽話了。

這是蔣含章嗎?

蘇青上下打量,疑道:“你是被哪個陳年老鬼奪舍了嗎?”

蔣含章聽樂了,隨即用手虛圈着在下巴方向做捋鬍子狀,道:“不滿您說,本人今年七十有四,陳年老鬼說不上,當個爺爺輩兒的老前輩還是很夠格的。”

又是這幅她熟悉又氣惱的調皮德行!

蘇青瞪了蔣含章,伸手一揪,直接扼住了蔣含章的要害——耳朵,蔣含章大喊着“疼疼疼”被她揪得豎直了身子,從躺變坐了,抱怨道:“我不聽話你嘮叨,我這會兒聽話你怎麼還動手啊!疼疼疼!耳朵要廢掉了!”

蘇青鬆了手,還待再說什麼,蔣含章卻直接蹦了起來,推着蘇青道:“我洗澡我洗澡,蘇姨你就別嘮叨了,我看膳堂快要被備飯了,您不去盯着?”

蘇青被他推得起了身,還慣性的往門的方向蹭了幾步,隨即回手一掌,直接把蔣含章的手腕拍開,道:“我讓他們把香膏之類的都備好了,對了還讓妙香也過來,她梳頭的手藝好,讓她給你打理打理頭髮,你不能躲着。”

“好的好的好的,絕對不躲,我一定讓他們把我打扮得和一朵花兒一樣!”蔣含章伸着三根手指做賭咒發誓狀,然後又推着蘇青外走。

蘇青被推的走了兩步后又駐足了,一轉身,盯着蔣含章道:“這季的衣服給你裁了,只是沒想到你分化了,便服還是照舊的,我讓裁縫正趕製着幾套坤澤慣穿的便服、常禮服,以後衣服可不能瞎穿。”

蔣含章當真覺得唐僧附體也不過如此,忍不住道:“我穿什麼不都一樣啊,哪有……好好好,都聽您的,你讓我穿什麼我就穿什麼……作為一個如此盡忠職守、深得姨母信任的心腹,您現在還不去履行您的本職工作,是不是有點兒玩忽職守了?大廚肯定等着你備菜呢,您不去,他們不敢動彈。”

蘇青又瞪了他一眼,這回是自己轉身要走了,走了兩步又駐足,此時滿臉期盼蘇青快離開的蔣含章正揮着小手暗自開心的“送別”呢,見蘇青又回頭了,笑臉頓時垮下來,哭喪着臉道:“又怎麼了?我都答應好好洗澡、梳頭,對了,我還可以加碼,我把屋子都收拾乾淨!你就別嘮叨了。”

蘇青嘴角含笑,又是那一副溫柔笑面道:“你還沒吃東西呢?一會兒讓給你送來?”

“我去膳堂!不用送飯了!”蔣含章捂着腦袋恨不得嚎啕大叫了。

蘇青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轉身,這次是真要走了。

蔣含章敏銳地抬頭,盯着蘇青邁上門檻的腳步,卻見對方又駐足回身了。

蔣含章乾脆呈大字型地癱地面上了。

蘇青無視了蔣含章這幅耍無賴似的消極“抗議”,很溫柔地道:“最後一句,你是怎麼發現我在門外的?”

蔣含章很是無力地指了指門口掛着的那面鏡子。

門口掛一個風水鏡是很多房子都會做的設置,並沒有多特別,蘇青很是不解,風水鏡和她被察覺有什麼關係?

蔣含章打了個響指,屋子靠裏面的一面巨大穿衣銅鏡便立刻顯示出了活動的影像,蘇青一打量,卻是門外風水鏡照着畫面,訝異道:“這是……巧像?”

“不是,巧像的製作還真是有點兒門道,到現在裏面符咒的原理我都還沒搞清楚,這個啊,簡單,利用光線的折射……一個簡單的投影而已。”蔣含章聳聳肩,解釋道。

蘇青仔細看半響,沒看明白。她是看慣了蔣含章這裏稀奇古怪的東西的,搞不明白也沒想強解,只說了一句:“元良少爺今年剛滿十四,還是個孩子呢,他再來找你,你可輕點兒逗他。”

蔣含章又躺地上了,還翻了個身,趴着把臉埋在胳膊里,留個“背影”給蘇青,悶聲應着:“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知道了!……”半響沒聽到回應的聲音,一抬頭,屋裏已經沒人了。

這回是真的走了。

蔣含章常舒一口氣,像一條鹹魚一樣的癱在地上。

中年大媽不能惹啊,惹不起啊,一張嘴能說得你想再死一次呢,不過……元良是真的年方十四,青蔥年少,而我……“我也是真的七十有四了啊”,蔣含章喃喃低語道。

物體的速度達到光速時所爆發的能量,近乎可以毀滅或者創造一個宇宙,但根據洛倫茲變換的相關公式計算,如果追上光速了,不僅僅是宇宙,也許時間都會發生一些有意思的變化。

愛因斯坦說過,沒有物體的速度可以超過光速。

沒有人知道當這個試圖去追趕光速的實驗,真的被人做出來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知道的人都死了,死亡在自己製造出來的毀滅之中。

蔣含章可能是唯一一個知道的。

掌握了足以滅世、創世如神一般的力量,然後……他放棄了毀滅世界,選擇嘗試去對時間做點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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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要聲明啊,我是文科生,所以這裏面理科知識都是為寫文服務的而已,pleasedonotgointoseriously(我不是我想拽英語啊,我的英語還給老師很多年了,實在是……你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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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滅世的我成了“童養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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