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一刻鐘前。

撲回靈舟墜毀處的蔣含章找到幾塊半人大小的鏡碎片——禁閉室封得嚴實,受到損傷最小,牆壁上鑲的鏡子多數是震裂的,只是有些裂下來的片塊比較大。

叫罵著皮元良過來幫忙,又從望遠鏡上扒卸了凹凸透鏡的鏡片組,然後跳進水裏,三擺兩擺,竟然神奇的將一塊水底的巨大石頭給隱藏起來了,看得皮元良直犯愣。

“要死啊!發什麼呆!過來!”蔣含章看不得皮元良這般犯傻模樣罵道。

“你要幹嘛?”皮元良問道。

拎起雷達的圓盤,指了指上面顯示的越來越密集的點點閃光,蔣含章道:“蚊群追過來了,想死嗎?”

皮元良馬上就明白了,蚊群不能入水,躲在水中是唯一的出路,所以馬上就跟着跳了下去。

花卓現在的想法很簡單,蔣含章和皮元良幹什麼,他就跟着幹什麼。

也是他們的幸運,竇煦這個心細如髮,但到底還是選着潭水幽深之處去劈砍,對視線清晰可見的淺水處,沒有動手。

多數人都以為光是沿直線傳播的,其實在多數情況下,光是沿着時間最短的路程傳播的,因為光在空氣和水裏的傳播速度不一樣,才會發生折射——光選擇了一條在空氣傳播最快+在水中傳播最快≠直線的線路。

蔣含章用望遠鏡的放大勁頭再加上鏡子,折射加反射,製造了一個視線上的錯覺,也因為這看似清澈其實還是略呈碧色的水潭的存在,光線入水有幾分模糊的效果,成功誤導了竇煦和於雪風。

又逃過一劫的蔣含章趴在地上喘息良久才慢慢平復,翻身躺在地上,聽得花卓的問話,沒直接回答,倒是也發了一問:“也許你們應該先告訴我們,六藝門開了三艘靈舟跑這麼南面來幹什麼的?”

一直有沉默渾噩地被花卓拉着動作的沈均安忽地像瘋了一般,跳起來抓住蔣含章的衣領,狂吼道:“你來問我們!?你們!你們把他們引來的!你卻來問我們!?”

皮元良上前一步一把扯開沈均安的手,也吼了起來:“不問你們問誰!?我回澤南探親!我娘出身澤南,我每年年節前都會去外家,今年忽地就撞上凌霄城的人了!你們六藝門也每年都開着三艘天字號的靈舟四處亂竄嗎!?司馬席首什麼時候開始管你們門裏的生意往來了!?還親自我家裏訂鹽!?他們不可能是沖我們來的,只能是衝著你們!”

沈均安怒道:“才不是呢!我們南下和凌霄城的人沒關係!”

這話讓一隻沒出聲的花卓猛地抬眼,看了沈均安一眼。

沈均安似乎察覺了,放下手,眼圈泛紅,對花卓道:“你那天不會問過我嗎?後來我找機會問了師兄……李師兄說,二公子離家出走了,有消息說他南下了,所以老師才會帶人來找。”

沈均安口裏的二公子,六藝門的二公子,尹不孤!?

反應過來的蔣含章瞬時睜大眼睛,尹不孤會玩兒離家出走這麼幼稚的事情?開玩笑吧!

他記憶里的尹不孤,還是那個修為冠絕群雄,帶着中原武盟和凌霄城死杠的威嚴盟首。

他在戰場上瞥過幾眼,不苟言笑、冷若冰山的一個人。

那時尹不孤的年紀也不大,應該是不及而,是人人稱道的中原數百年難得一見的武道天才。

實在難以想像這傢伙竟然還曾經干過離家出走這麼幼稚的事情。

但隨即以一想,他七十好幾的老人家一個,也不是照樣玩逃家這一套把戲,家家有本難念的經,誰知道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內情。

蔣含章在這裏想七想八的,皮元良沒他這麼豐富的心理活動,直接冷笑道:“你們門裏的二公子跑了,光明正大的找就好,犯得着像作賊一樣,還用訂鹽做幌子拐個彎兒南下嗎?騙誰呢?”

“我說的是實話!”沈均安瞪着眼睛生氣地道。

皮元良冷哼一聲,轉頭去尋找蔣含章的支持,想讓他也說幾句話,卻見蔣含章竟然明顯走神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呢。

皮元良這個氣呀,心道:平時對於我倒是又凶又悍,瘋子一樣,現在輪到一致對外了,竟然這麼不給力。

而就在這一頓之間,花卓開口了,道:“我和長寧都是剛升入內門沒多久,輩小位低,師長們的事情,我們不可能有什麼深入的了解,我們是真不知道司馬席首到底是不是為了找二公子才南下的,長寧說的是實話,長寧也不是個能面不改色地說謊的性子。這一路下來,雖然多得蔣公子您,我和長寧才能幸免於難……我觀蔣公子您對凌霄城的人倒很是了解,最起碼那個所謂的枯骨蚊,我們所有人都不知道該怎麼應付,只有蔣公子你知道。”

這話說得蔣含章會什麼,挑起眼皮看了花卓一眼,然後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道:“你知道自己可能會‘嫁’進凌霄城,你也會下功夫對他們多調查調查的。”

此言一出,花卓便想到了前段時間凌霄城向中原百家下聘之時,許是因為六藝門畢竟立門久遠、底蘊深厚,凌霄城上門時倒是還頗為客氣,正正經經地走了流程,禮數周全,門裏還在和對方談着呢,即沒答應也沒反對。

只是花卓也聽說,對別的小門小派小家族,凌霄城上門時可就不是這個態度了。

所以蔣含章這個借口倒也說得過去。

不論是蔣含章、皮元良,還是花卓、沈均安,也許都未必完全相信對方所說的,但此時對峙於此又不可能再問出什麼來。

花卓抬頭看看天,天快黑了,在這麼一個人跡罕至的荒蕪之地,又都是凌霄城的刀下之餘,危機未除卻先內訌,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便開口道:“今日之事,只怕不是一兩句話能說清楚的,眼下最要緊的可能還是各自回師門中請長輩做主,我們在這裏爭執也是徒勞無益。”

這話等於是半“求和”的態度了,蔣含章當然借坡下驢,道:“我們本打算也是如此了,想先南下去千峰觀找我們師伯,送消息回廣陵堡,你們呢?”

花卓馬上就想明白為什麼蔣含章和皮元良決定先南下了,靈舟被毀,靠御劍沒法橫渡長淵,所以只能先去找親戚求助。很明顯他和沈均安也沒有其他路可走,也只能先南下找人求助,最起碼得先傳信回門裏。

“我們一起南下。”花卓回道,“我和長寧的劍都在,我們可以御劍載你們。”

這麼答着,花卓很自然地去拉沈均安的手腕,卻被沈均安一把甩開。

拉空的花卓一愣,只見甩開他的沈均安一對泛紅的眸子瞪着他,道:“你是不是一開始就知道?”

花卓沒明白沈均安在問什麼,道了聲:“什麼?”

“你說他們知道怎麼幫老師,拉我從艦橋走人,又跟着他們進禁閉室,你是不是知道有危險卻不出聲,看着師兄弟們去送死?”沈均安雙目充血,盯着花卓質問。

花卓沉默半響,才回道:“有什麼事情,過後再說行嗎?”

“不行!”沈均安道,“我必須和你說清楚,我不和你南下,我得去找老師,老師生死未卜,我不能自己跑了。”

花卓一聽這話,急了,道:“你怎麼找!?夜林這麼大,你去那裏找!?找不到還好,找到了十有八九會撞上那位甲卯峰的峰主,那不是送死嗎!?”

“一日師終身父!為師長而死,死得其所!”沈均安吼道。

花卓被沈均安吼得抿直了嘴,許久才出聲道:“好,我是要南下的,既然你要往北回去找司馬席首,總不能就什麼都不帶吧,我芥子袋裏還有些水和吃的,你拿着。”言畢就掏出芥子袋一邊打開往外掏東西一邊往沈均安身前遞。

皮元良若有所感,扯了下嘴角。

沈均安被花卓這個表態弄得有些無措,低頭看着花卓遞過來的水囊和乾糧,而也就在這一瞬間,花卓突然出手。

皮元良看着被花卓一掌披在後頸暈過去的沈均安,側頭對蔣含章道:“他和你真是一個路子的。”

蔣含章回道:“我要有他那個武力值,還用費勁巴拉地下藥?”

皮元良下意識地想去摸他被蔣含章扎的那個針眼,他恍惚覺得有點兒泛疼。

解決了唯一的意見者,沈均安的劍被分給了皮元良。

蔣含章的那塊板子被皮元良收進入了芥子袋,和皮元良的劍一樣,都被六藝門收走了,然後愉快地和靈舟一起墜毀在譚子裏不可尋了。

不是自己的劍,飛起來很不熟練,起起伏伏,嚇得蔣含章死死地抱住皮元良的腰,叫道:“你行不行啊!”

“我不行你行啊!你又不能御劍,行不行都忍着吧!”皮元良回叫道。

花卓背着沈均安倒是很安靜地飛着,看着蔣、皮二人爭吵,倒是覺得很奇妙,這麼針鋒相對都不肯退讓的兩個人,怎麼會結契了呢?

但隨即又想,他和沈均安也是性格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也一樣成了朋友。

長寧也許從來不會知道,他是我唯一的朋友。

花卓在心中默默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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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棄滅世的我成了“童養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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