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一塊大陸,兩套生物系統,以前他沒想明白,也不會在這片刻間想明白,所以暫且也沒必要去想了。

嘆了一口氣,蔣含章對身後人道:“你問我,其實我也不知道。”

花卓恭恭敬敬地對蔣含章行禮道:“我想最起碼蔣公子能告訴我們,你們到底為何遇襲?”

蔣含章道:“和你們一樣,走到半路撞上他們,一整艘靈舟的人,都死在爆靈箭的突襲之下。”

“那你和那個皮少堡主是怎麼跑掉的?”自己的老師還在和那個什麼甲卯峰的峰主生死相搏,沈均安明顯比花卓更加着急,說話的口氣便顧不得禮數了。

“我和皮元良當時沒在靈舟上才逃得一命,我唯一能告訴你的就是別心存僥倖,他們。”蔣含章指了指窗外的凌霄城的玄武舟,道,“顯然是要把所有路徑此地的人都殺光。”

“一邊下聘說要和我們門裏結親,一邊就這樣痛下殺手,這群人簡直混賬!”沒得到明確答案的沈均安已經氣得罵人了。

花卓沒罵人,他看着蔣含章,忽地又行了一禮,然後直接反身把門打開了,又從懷中掏出一個袋子遞出道:“蔣公子您的芥子袋設置了密封符咒,我們沒敢強行啟封。”

芥子袋這東西可以鎖上,原理和密碼鎖差不多,若是強開會破壞裏面摺疊的空間結構,不小心讓兩種不同空間裏儲存相衝的物質混合造成事故之類的,所以武道百家弟子都知道芥子袋如果設了符咒密封了,最好彆強開。

“蔣公子請。”花卓側身讓道。

蔣含章一愣,道:“你就這麼讓我走了。”

沈均安也愣了,道:“子嘉你幹什麼?你怎麼能沒經過老師同意就放他走?”

“我們還有什麼理由繼續關着他?廣陵堡與我們即便不是交情深厚,也非敵仇,眼下大敵當前,我們關着一個與我們有同一個敵人的人幹什麼?”花卓道。

這話說得沈均安有些糊塗,忍不住道:“道理是這個道理,可也得等老師做主啊。”

花卓沒回應這句話,卻忽地轉了話題問道:“長寧你說禁閉室的鑰匙只有老師有,可我記得門中好像不管什麼鎖,都擋不住你。”

沈均安咳了一下,有些心虛地道:“子嘉你說什麼呢?我沒事兒去撬鎖幹什麼?狗竊鼠偷,君子不為。”

花卓無奈道:“長寧,這不是你推諉掩飾的時候,既然蔣公子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那就去問問皮少主,我想以蔣公子的身份,未見得對廣陵堡的事情都非常了解,蔣公子知道他們南下撞上了廣陵堡的人才遭此橫禍,也許皮少主才他們南下真正的目的。”

這話說得蔣含章看了這位花卓一眼。

面對蔣含章這意味深長的打量,花卓坦然自若。

覺得花卓的話有道理,但沈均安還是有些猶豫,他“撬鎖”的本事源自於在外門時總是忍不住逃課,缺勤的次數太多,又因平時不大用功,總是考前突襲,所以竟起了心思去外門的授業老師那裏偷出勤表或者考題。

也算是他在這方面天賦異稟,不論是普通的金屬鎖還是符咒術法鎖都不在話下。

這些自是瞞不過在外門時就與他交好的花卓,只是對方每次都一本正經地裝作看不見,六藝門道統從儒,弟子自幼都被教導要有君子德行,這時花卓忽地當著外人的面揭他的短,讓沈均安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花卓也有些着急了,道:“長寧,你也看看現在的狀況!時間不等人!你還想不想幫司馬席首了!?”眼見沈均安還是猶豫難定,他也顧不得了,一把拉住沈均安的手腕,直直朝着禁閉室衝去。

蔣含章見此,怎麼可能還乖乖在內省室里獃著,他又沒有坐牢癖,也跟在後面一路小跑找皮元良去了。

盯着飛身落在那古怪猛禽之上的彭英楚,司馬信學冷笑道:“沒想到彭峰主竟然連自己的徒弟都不如,還要靠着坐騎凌空,真是叫老夫大開眼界。”

彭英楚沒被激怒,反而輕笑道:“何必呈口舌之力,武道武道,打出來的才是真道理!”話音未落,彭英楚的身影突地消失了,與此同時,那原本馱着她的坐騎猛禽背上一空便一聲長嘯后猛向下衝去。

司馬信學本就十分警惕,身後靈覺示警之時,極快地反身揮劍防守。

卻只見彭英楚雙手握着一柄半臂寬的巨大重劍向他砸來。

真的就是砸!

司馬信學也是第一次見到能把劍使出鎚子效果的武修,可此時容不得他分神去驚異,本能地舉劍相抗。

只聽“砰”的一聲,司馬信學竟被砸得向後翻了十幾個跟頭才穩住身形,握劍的右手止不住的顫抖,心肺更是被那奇猛的衝力震得隱約作痛,喉頭泛起一絲腥甜。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彭英楚這把重劍原本背在身後,拔劍揮劍,向下砸砍,一系列的動作快若閃電,卻不可能輕如飛鴻,這一劍揮畢,上沖之力耗盡,身體便開始下墜,此時那隻古怪的飛禽坐騎已經衝到了彭英楚的正下方。

輕巧落在寶貝坐騎背上的彭英楚,左手拍了拍它的頸項以示褒獎。

此時彭英楚舊力耗盡,新力未生,本是一個很好的進攻機會,但司馬信學被砸得全身又酸又麻,根本動彈不得。

一瞬的交手,司馬信學已經搞明白為什麼身為甲卯峰的峰主,彭英楚卻沒有像他兩個徒弟那樣直接輕身凌空了。並不是因為她修為不夠,而是她的兵器太特別,重得能砸死人的巨劍,威力驚人,自然重量也很驚人。

背着這樣一柄劍,尋常武修可能路都走不動,更別說凌空了,而彭英楚卻能用來做兵器,揮劍的速度竟然還如此之快,當真令人驚嘆。

司馬信學不敢貿然進攻,彭英楚卻不會坐等他休息着,身形化作一道殘影

“砰!砰!砰!”

這次卻是接連三擊。

直接把想要抗上一抗的司馬信學砸出了內傷,體內靈力紊亂,維持不住身形凌空,直接向下墜落了去,直到勾住一棵長生樹才立住。

同樣身形下墜的彭英楚這次沒有選擇落在坐騎的背上,也落在了一棵長生樹上,腳尖輕點樹枝借力后急速沖向司馬信學,抬手又是一劍砸來。

司馬信學不敢再接了,閃身躲避,又因經脈作痛、靈力運轉不暢,做不到輕身凌空,只能在夜林里穿梭,藉助樹枝掩映騰挪。

他抱持着彭英楚以重劍為兵、肯定不持久的念頭,想先和她慢慢耗着,伺機反擊。

彭英楚一見司馬信學如此,便猜到他是不想再和她在空中打了,可歡喜得很,笑道:“我就喜歡和人在地面打!”

緊咬在司馬信學身後,時不時地砍幾劍,只見百尺之高的長生樹分分被砸得轟然倒地,她的速度卻沒慢上半分。

如此一跑一追,不一會兒就都不見人影了。

一直旁觀掠陣的竇煦嘆了口氣,對於雪風道:“師父又打得起興了。”

於雪風聳聳肩道:“意料中事……這邊怎麼辦?咱們收拾了?”於雪風指着六藝門一直沒動彈的那三艘靈舟。

而就在兩人交談間,一直靜止的三艘靈舟中的一艘,忽地動了,正在緩緩後撤,看樣子是想拉開和凌霄城的玄武舟的距離。

這直接把於雪風看傻了,滿是不可思議地道:“他們是傻逼嗎?”

耳朵趴在禁閉室的七巧鎖上,用耳朵聽着聲音,一點點地調試,沈均安還沒能把這鎖撬開呢。

七巧鎖是市面上流通的一種昂貴的符咒鎖,不同於金屬製作需鑰匙開啟的鎖頭,開這種鎖需要“密碼”。

蔣含章研究過這玩意兒,像爆靈箭這種殺傷性武器想弄到手不容易,七巧鎖雖然昂貴,卻到底是拿錢能買得到的。

這種鎖有十四個齒輪,七大七小,用鈿金混合其他金屬製作的,每個齒輪混合的鈿金比例不一,能夠吸附靈子的程度就不同,所以每個齒輪的靈壓也就不同,用一層隔絕材料導引靈子,利用靈磁效應形成磁場,這樣磁場強弱也有差別,七種大的齒輪再用鐵制的齒輪與之咬合,因為磁場作用,鐵制的齒輪與大的鈿金齒輪咬合得十分緊密,開鎖時需要需要注入靈力使小的鈿金齒輪形成新的磁場,撬開這種咬合,才能開鎖。

以靈力位“鑰匙”的鎖頭,只有武修能用,未曾入道的凡人是用不了的。

注入靈力的程度有差別,小齒輪的磁場就有差別,七個齒輪只要一個的磁場有錯,就打不來。

蔣含章最後雖然把原理搞明白了,可他也打不開。

倒是沈均安這傢伙為了不被“掛科”也是真夠拚命,這小子的靈力不強,靈覺能探測到的範圍有限,但卻極為敏銳,能察覺到非常細小的靈壓變化,而且他竟然還通過不斷“鑽研”后發現,雖然靈壓和磁場的變化感知比較難,可是鐵質齒輪是金屬制的,轉動時會有金屬敲擊聲,尤其是正確咬合時的聲音與非正常咬合時是有輕微差別的,從這裏着手竟是能把這種號稱絕對安全的武修界的“密碼鎖”給解開了。

只是解雖然能解,卻是要耗一些時間呢。

而當沈均安好不容易經過嘗試解到第五個齒輪時,忽地身體晃了下,一個錯手,這一把又白費勁兒,可把他氣死了,直接回頭怒喊道:“誰推我!?”

花卓看着他,道:“沒人推你。”

忽地又是一陣搖晃,這回沈均安也明白了,不是他們自己晃蕩,是整艘靈舟都在動,疑惑道:“咱們要開船了?不等老師了?”

花卓的反應更快,圓圓地臉蛋上閃過一絲怒容,罵了一句:“愚蠢!”然後飛身就往艦橋跑去,留下沈均安在原地一臉搞不清什麼狀況的樣子,直到被蔣含章拍了拍肩膀才回神。

蔣含章指了指鎖頭,很認真地忽悠道:“先開鎖,那個……花卓是吧,聰明着呢,他沒叫你跟去,肯定有他的道理。不想幫你的老師了?眼下這才是第一着急的事情,先別管其他的了。”

花卓比沈均安還小上一歲,但心智早熟,平時兩人一起行動,都是花卓拿主意,沈均安聽得蔣含章這麼勸他,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先開鎖,畢竟都開到第五個齒輪了,努力一下就能完全打開,等這邊完事兒了再去找花卓不遲。

花卓一路飛跑進艦橋,一把拉住舵手,怒道:“你幹什麼!?“

儒聖曾有言:“君子不器。”

簡單點兒解釋就是君子是不幹技術性工作的,也可以說是君子不能有個匠人心。

所以操船這種活計,在六藝門中多是地位較低的外門弟子負責,此時這名舵手被花卓怒斥,也不敢生氣,這是瞥了花卓身後一眼。

花卓回頭,只見一位平素跟在司馬信學身邊、頗得看中的書堂師兄,姓李名誠,此時搖着一把繪製了工筆蘭花的摺扇,走上前來勸阻道:“師弟莫急,我們打算去找師尊啊,師尊有險,我們怎能在這裏乾等?當然要去助師尊一臂之力。”

花卓道:“師兄有禮。要去找席首當然應該,可是這明明是往相反方向跑啊。靈舟開了靈核驅動就必須關閉結界,那邊留在原地凌霄城的門人難道會毫無反應嗎?這等於把整艘靈舟的都暴露在爆靈箭的攻擊之下啊。”

李誠的搖摺扇的頻率緩和而輕柔,透着一股子文人雅士的風流意態,配着六藝門天晴破雨的長衫,含笑的嘴角,好一派君子氣度,此時語速不疾不徐地道:“此時當然要先擺脫這些凌霄城的人,再去追師尊。凌霄城殘暴不仁、嗜殺成性,我們何必留在此處冒險與他們糾纏對峙?天中字的靈舟啟動耗時少,勻速比御劍飛行還要快長一些,我看凌霄城那邊做主的兩個大弟子剛剛被師尊打得傷勢不輕,此時速撤讓他們反應不及,一時半會兒應該沒法組織起來追擊我們。”李誠道。

“就算要撤也應該組織一部分弟子斷後阻擋追兵,即便我們的靈舟速度快些,只要他們反應過來御劍追擊,不用追上我們,以爆靈箭隔空攻擊,沒有結界防護我們也扛不住!再說,那邊那麼大艘玄武舟停着呢,玄武舟速度不慢,他們開船來追,又當如何?”花卓質問。

李誠聽了,手中的摺扇搖得更柔和了,笑了一下,對花卓道:“組織人去斷後?既如此就勞煩子嘉師弟組織船上的禮堂弟子反身斷後吧。”

“師兄你!”花卓氣得吐出這幾個字就說不出後面的話了。

禮朝崇六藝,便是禮、樂、射、御、書、數,儒聖傳之,倡道曰:“君子六藝。”

六藝門的門號也是由此而來,門內也分禮、樂、射、御、書、數六堂,每堂都有數名講師,講師中有一名席首為主,負責全部堂中事務。

司馬信學是書堂席首,這次外出,靈舟上也多是書堂弟子,而花卓是禮堂的弟子。

六堂之中,禮堂既好考又不好考,因為禮堂是研究禮朝流傳下來的各種典章制度的,所學的內容即繁瑣又無用,禮堂弟子只有在門中舉行一些典禮時,或是擔任儐相指導行禮或是迎來送往外間訪客,所以外門弟子都是不願考禮堂的,覺得枯燥無聊又沒前途,也因為報考的人少,考試的要求就低,只要死記硬背下禮堂要求的東西,進入禮堂成為內門弟子便不艱難,整個禮堂加起來也不過二十名內門弟子,這次跟着花卓一起來的只有三人,此時這位書堂師兄讓花卓組織禮堂弟子去斷後,擺明就是為難擠兌而已。

“我說笑而已,哪裏真的讓師弟你去送死呢,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師弟不願意去斷後,就該讓其他人去嗎?強人所難,君子不為。”李誠收了摺扇,拍了下手心道。

花卓抿了下嘴角,冷冷道:“師兄您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此時我們誰都不去斷後,等到凌霄城人追來放箭,我們都活不了。”

此時花卓身後的舵手,嘀咕了一句:“不一定會來追咱們吧,後面不是還有兩艘船的嗎?”

一句話就讓花卓反應過來了,然後他看着艦橋上的其他同門,發現從他與李誠爭論起就都這麼安靜地看着,一言不發。

花卓也就不說話了,沉默良久,躬身向李誠行了一禮就離開了艦橋。。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放棄滅世的我成了“童養媳”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放棄滅世的我成了“童養媳”
上一章下一章

第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