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怕
白景暝有了熟悉的感覺,他熟悉的游泳池底部的感覺,他熟悉的瀕臨的窒息,只是今天並不安全,他感覺自己的臉貼在瓷盆底部,肺部的氧氣越來越少,“Daddy~”正在意識逐漸渙散的時候這一聲Daddy讓他驚醒,他掙脫了按在頭上的手,大口喘着粗氣。然後他看到了被他推到在地的司馬,襯衫濕透了黏在皮膚上讓人很不舒服,他看着司馬,“你何必逼我,我沒有虧待她。”
司馬知道白景暝的意思,他看了離婚協議,他確實是捨得,但只是在財產分割上,按照協議約定,白景暝將他手裏在美國的所有的明面上的現金和不動產都留給了奉凰,甚至連在在意的OCEAN的現有股份,白景暝也將他等值換做了現金,逐年支付。這樣的財產分割,卻沒有涉及到他的國內的一絲一毫,白景暝斬斷的是與美國的聯繫。
這樣的安排,幾乎是默認了婚內出軌的事實。
司馬氣得一腳踹過去,卻被白景暝擋住。司馬跟進,白景暝只是擋,畢竟他不能真動手,可司馬卻是下了狠手,幾招下來白景暝有些吃力,不知道是不是也受剛注射的藥物影響。腰間的皮帶被抽走,司馬踩着白景暝的背將他的手縛在頭頂的位置,拉直最後綁在牆上的水管上。
看這個架勢自己要挨揍?白景暝不知道自己的腦子裏為什麼突然跳出這樣的想法,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裏空蕩蕩的,有些想法卻又格外清晰,是不是應該反抗一下?
方洗臉盆的水龍頭還開着,他能感覺地上的水越來越多,司馬綁得不緊,綁得也不那麼專業,但是他不想動,一下也不想,他想算了,就這樣吧。
抬頭,窗外的天灰濛濛的,陰冷陰冷地讓人很不舒服,即使在恆溫的室內也能感覺到。他聽到了腳步聲,由遠而近一步一步。
白景暝還真想讓司馬揍自己一頓,至少自己心理會舒服一點,也算是給司馬家的一個交代?他答應過奉凰不瞞。
不過在這房間裏估計是找不到什麼趁手的東西。
“哼。”白景暝閉上眼不由冷笑,最近老天似乎總跟自己過不去,雖然自己不信天也不信命。
突然的疼痛,很沉,抽進骨頭裏一樣。
白景暝轉着脖子回頭看,看到了站到自己身後的司馬,然後看到了他手裏的“趁手”的東西——一截包着膠皮的電線,看顏色和長度,應該是從房間裏的醫療設備上拆下來的,司馬把它對摺握在手裏,剛才那一下就是這麼來的。
“你要打我?”嘴有時候會比腦子快,不經過腦子的話並不是什麼好話,司馬的回答是揚手的一下,狠狠地抽在背上。
“十年前能用藤條皮帶教你打服你,現在還要用這一套就不止是你的失敗,也是我們的失敗。”白景暝記得,記得當年他在香港那次司馬說的那段話,所以他今天將這句話還給了司馬。司馬沒有回答他,只是揚起手裏的電線再抽下,疼,比藤條還疼,尖銳的刺痛,直接敲在骨頭上。白景暝梗着脖子看着背後的司馬,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你說過....”白景暝的話被打斷,被抽在背上毫無章法的電線的打斷,司馬揚手一下下抽在白景暝濕透的襯衫上,交叉的地方傷口已經開始滲血。
從來沒有過,在基地的時候他跟過司馬一年,但也從來沒有被這麼打過,相比三叔,司馬,這麼說呢,更克制?至少那一年,從還沒見過他生氣,無論自己做了什麼,司馬都是慢條斯理地,卻讓人更畏懼。
白景暝長嘶了一聲,真的是疼,很疼,每一下都撕開了肌肉一般,每一下都像是敲在脊椎上一樣,膠皮裹着電纜,很疼。
“疼,你還知道疼是吧。”短暫的停頓之後,又是繼續,白景暝沒有回答,是的,很疼。挺好。白景暝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有這樣的想法,他將身子放平沒有再說話,他將臉貼在冰冷的地板上,可是,“你就算打死我也沒用,也改變不了什麼。”
是的,改變不了什麼,確實,司馬並沒有什麼辦法去改變一切,特別是在奉凰和白景暝的關係之中,他什麼也改變什麼。所以司馬給出的回應是猛然加重的一抽,白景暝被抽得一僵,然後聽見了身後夾雜在電線咻咻聲中的司馬的聲音,“我今天就讓你知道什麼是怕!我今天就打怕你!”
什麼是怕?
當年三叔也這麼說。記住怕就好了,可是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
“呵。”白景暝的笑在司馬眼裏極為刺眼,司馬知道今天的他早就不是孩子了,知道經歷廢墟那套,經歷了這麼多年,他早就不怕打了,也打不怕了。但今天,他要用這種方式讓他知錯。
雙手被綁在頭上,趴在地上的白景暝身後沒有任何遮擋物,電線咻咻地抽在背上、腿上、肩上,白景暝卻突然想起了白麟堂刑堂里的那一幕,不同的是這次是自己心甘情願,這一次自己嘴上沒謝罰心裏卻真的感謝司馬,他現在真的....
猛地一下抽在了肩頭,尖銳的疼痛讓白景暝不自主地去躲,下一下卻跟了上來,疼,真的很疼,白景暝放鬆了肌肉,他知道這樣更疼,但是他知道這樣才會少受傷,而且他現在需要,他現在真的需要....
護士推門進來,看到這幕,尖叫着慌張地跑了出去。
然後,再進來的是Arthur。
一進門他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沒有進洗漱間,只是停在了不遠處,用裏面能聽到的聲音說,“奉凰的手術結束了,麻醉醒了,她在找Neo,阿姨也在找您。”果然司馬停了手,Arthur確認話帶到了。
司馬停手將手裏的電線仍在一邊,Arthur看到司馬並沒有驚訝,他們都認識彼此,從基地開始就有了對應的規則,而如今誰也不去碰他。
等司馬出門,Arthur才進來洗浴室,他蹲在幫白景暝鬆開手上的皮帶,自然看到了背上的傷,他看見了被仍在一遍的電線忍不住抱怨道,“他能打死你,你知道嗎?”
“沒你想像中的那麼嚴重。”白景暝自然知道Arthur的意思,“手術怎麼樣了?”白景暝粘起來,拉扯到身上的傷口自然也不會舒服。
“手術很成功,人也醒了,她再找你,所以我過來了。”Arthur知道白景暝要過去,“我找人幫你準備衣服,但是就算長袖也擋不住你脖子上的傷。”白景暝對着鏡子看着脖子上的傷,確實有點麻煩。
白景暝沖了個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Arthur已經準備好了換洗的衣服,白景暝解開浴巾往身上套,Arthur這才看到背上遍佈的紫棱,背上,肩上,腿上,甚至手臂上,都是充血紅紫的稜子,“抱歉,沒和你們商量,我把我在OCEAN的股權也按照市價折現給了奉凰,分期支付。”
Arthur愣了一下,明白了白景暝的意思,也知道為什麼司馬會氣成這樣,他頓了一下,“你想清楚了?”
“嗯。”白景暝一邊套上衣服一邊說。
“我們會照顧好她。”聽Arthur這邊說,白景暝回過頭看着他,笑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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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暝推門進去的時候司馬夫婦都在,到這裏他們自然都知道了,一夜,所有的事情都變了。奉凰母女自然知道司馬的脾氣,所以當白景暝帶着極力去掩飾去掩飾不掉的傷出現的時候,他們自然知道發生了什麼。
“爸媽,你們先去吃點東西吧。”奉凰支開了父母,她太了解白景暝了,他的處事方式,他的選擇,所以當律師送來離婚協議的時候,她反倒安心了。
“Ares怎麼辦?”等人都走了,奉凰問。白景暝愣了一下,沒想到奉凰會提起這個,是的,財產分割裏面並不涉及到Ares,但是從法律角度上來說,可能還是涉及到一個分割的問題。
“如果你想要的話,他跟你走。”白景暝甚至沒有猶豫,給出了這樣一個答案。房間裏再度陷入沉默,奉凰不說話,白景暝沒有走,似乎都在等什麼。
“爸打你了。”白景暝覺得應該說點什麼,畢竟剛簽字協議離婚,畢竟剛被司馬揍了一頓,但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也只是點了點頭。
“為什麼不澄清?”手術前白景暝沒有來,奉凰看到協議的時候反倒安心了,他太了解白景暝了,這麼多年,他總是這樣。律師帶了公證員,講解了協議條款,明晰了財產分割,提到OCEAN的時候,奉凰知道:出事了。
她相信白景暝,所以她簽字之後進了手術室。她不再猶豫,因為如果還有一絲可能,白景暝不會這麼急着做決定。
出事了。
奉凰看着白景暝走近,停在了病床前,白景暝剛要開口,奉凰便拋出了新的問題,“你和她上床了嗎?”白景暝的話咽了回去,被問得臉都白了,奉凰卻生怕白景暝不能理解她的問題一般,補充道,“你和你的助理。”
白景暝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完全忘記了自己要說什麼。什麼關係解釋,什麼情感發展,都比不上奉凰的這句話直擊要害。
Whatisthefuckingth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