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宋玉以為剪斷了風箏線,風箏飛出了視線,便再也不會在生活中出現了。
可初冬時卻起了一場大火,差點燒死自己。
宋玉隱約聽聞外頭有人在喊,“走水了!走水了!華宜宮走水了!快來人吶!”
宋玉被濃煙熏的無力掙扎,微微睜開眼,卻只見一片火光。
深夜裏人都睡的沉,值夜的小太監尖着嗓子喊了好久才有人,可火卻一發不可收拾了。
宋玉用力把舌尖咬出血才清醒了些,卻依舊無力逃跑。宋玉在睡夢中實在被煙熏了太久了。
“咳咳咳……咳,咳咳…..”
火龍舔着火舌吞噬着宋玉屋裏的陳設,灰白的眼飛快的往榻上湧來。
眼看着火燒斷了房梁,外頭的人們吵嚷着,還依稀聽見了太子的聲音,他似是要衝進來,可身邊的人不拉着他。
“母親——”
宋玉最後只能聽見太子嘶聲力竭的喊叫聲。
“砰——”
門被破開,陸尚行只穿着裏衣,該是方才匆忙趕來,不及換衣。
他背着火光,火紅的光更襯的他本就出色的容貌惑人,他真的是上天下凡來拯救眾生的神啊。
宋玉張了張嘴,眼中的淚滑進鬢中。
陸尚行拉起榻上的宋玉背起。
“娘娘,別怕。”
像是情人交歡時呢喃的情話,輕輕的,痒痒的,在耳邊環繞。
他的衣角被火星沾上,隱隱有燃起之勢,宋玉用手抓住那往上翻的火,火滅在宋玉手裏,宋玉只覺的手心一陣灼疼,傳進心裏。
在要五步,便能出去了,可房梁的殘垣卻直直墜下,宋玉又不知哪裏生出來的力氣,撐起身子護住陸尚行的頭,殘垣直直砸在宋玉的背上。
這一次,好像也不疼的。
宋玉不疼,可被宋玉護在身下的陸尚行心疼的快要死去。
火起的奇怪,連着的兩宮偏殿沒有着火,偏只有華宜正殿起了。
正殿被燒壞,修葺需要時間,宋玉遷至偏殿休養,即使是寬大的華宜宮,可偏殿總要狹小些的,宋玉的宮人們像是比宋玉更加不適不憤。
言枝給宋玉的背頸上着葯,那日宋玉為陸尚行擋上了那一下,帶着火的斷垣燒壞了宋玉的裏衣,也燒傷了她的皮膚,幸好面積不大,也醫治即使,太醫說留疤的幾率極小。
“娘娘料事如神,夢夢那賤婢走水當晚果真不在掖庭當差,也無人見過她。”
宋玉揚了揚眉尾,“果然是她。”
趙氏,她想要翻盤,想要宋玉的命。
言枝湊近些,剛想說話,可她的話還沒出口殿門便被推開,采紅道:“娘娘,陸公公來了。”
陸尚行已然是內務府的掌事大內侍,無人在敢喊他小陸公公。
宋玉整理好衣裳,回頭看了眼言枝,言枝放下手中的膏藥,退出去。
言枝心思本就細膩,更是宋玉的貼身大宮女,能感知出宋玉與陸尚行的不同,卻又琢磨不透。
旁人都在說內務府的陸公公心事精細會巴結人,豁出命去救德妃娘娘,德妃娘娘果真命大,又在德妃娘娘面前賣了好,怕是往後內務府會更是得德妃娘娘歡喜了。
“娘娘……”陸尚行坐在宋玉眼前,小聲的喊着。
“怎麼?”宋玉笑着。
宋玉未上妝,加之傷還未好,連笑也是蒼白的。
陸尚行還能隱隱見宋玉衣領下傷,伸手就要褪宋玉的衣裳。
宋玉按住他的手,笑道:“□□的,你怎得這樣不知羞?”
陸尚行卻不笑,也不同宋玉打趣,皺着眉還是要褪她的衣裳,“我要瞧瞧。”
宋玉敵不過他,衣裳送至臂彎,白皙的背傷是駭人的疤,蜿蜒攀爬。
陸尚行的手微微抖着,拿起言枝放至一旁的藥膏,怕宋玉疼,陸尚行一邊搽着一邊輕輕的朝傷口吹氣。
一瞬間,與藥膏不相同的冰涼落在傷口上,是淚。
宋玉的身子僵住,好一會才道:“不疼的。”
陸尚行不說話,替宋玉整理好衣裳,又從正面擁住宋玉,頭埋在她的脖頸中,含糊道:“對不起。”
宋玉失笑,手放在他的頭上,“若不是你,我就死在那場火里了,你何故要道歉?”
陸尚行用力的攬住宋玉,宋玉覺得有些疼,卻忍着不喊出來。
陸尚行在心底輕道,是對不起,又要你受苦了。
夏一本該秋日裏便要被處死,卻又正逢大赦,故“死期”又延了三個月。
可就在要被處死的前一日,卻在他的褥子底下翻出了女人的肚兜。
宮中未禁止對食,故有些太監宮女對食在宮中也不算稀罕事。
可夏一的肚兜,卻是宮嬪的。
綉了牡丹的肚兜,妃位的肚兜。
夏一說,是冷宮趙氏的。
是冷宮趙氏,勾引於他。
妃嬪的裏衣肚兜重來都是由宮裏特意指定的嬤嬤清洗,每日都會親自去各宮去,不會有差池的,若不是親手給,旁人是沒機會拿到的。
吾皇立即下旨。
廢妃趙氏,殘害皇嗣,□□後宮,賜死刑,趙氏全族,貶為庶人,永世不得科舉,不得為官。
皇上本就狠趙兆傷害三皇子,也鬧得儷貴妃難過。
后夏一又招認,與趙氏的私情,趙氏身邊的下人全都知曉包庇。
皇上又補旨。
趙氏從前伺候的下人,全誅。
宮中人人皆道趙氏不知廉恥,可宋玉卻突然想起。
宮妃的衣裳,不論裡外,皆要過內務府之手,旁人動手腳難,可他不難。而趙兆,卻不是□□之人。
是陸尚行,他在趙兆未倒台之前便設計好了,藏了她的肚兜,握住了把柄,只要她有一絲的要宋玉不快,便去要她的命。
夏一實在年幼,就算野心在龐大也終究是孩子,陸尚行隨意兩句蠱惑便又遂了他的意,幫着他,除了趙氏。
能拿到趙兆的肚兜,便是趙兆被廢之前,那時三月之前了,或是更早。
這麼久之前他便設計好了,宋玉身後冷汗涔涔,他的心機,狠毒,絲毫不遜色與旁的人,且一擊便要了敵人的命,要人在沒了命鬧騰。
陳如與竹心也是這樣死的。
且他居然還敢做這樣的惡事!宋玉氣的身子發抖,卻又無從發作,他如今還會聽自己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