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黑魔王決定拉攏狼人的時候，是在貝拉和瑞文雙雙拿到學位以後。前者是社會哲學，後者是天體物理。瑞文被保送碩博連讀，貝拉則被黑魔王派去拉攏狼人。
其實貝拉不想干這種活，異種族群加入群體，必然會受到排斥，更何況是食死徒這種幾乎以純血為主的極端血統論的隊伍了。等到那時候狼人受辱后必然會把怨恨施加在她頭上，這是其一。再有，萬一將來狼人把事情搞砸了，黑魔王的怒火也會發泄在她頭上。
這就是裡外不是人，還沒地方說理去。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黑魔王最近越來越不講道理了，動不動就要用鑽心咒來折磨下屬，貝拉是很樂意看多洛霍夫的慘叫，可她也一點不想體會鑽心咒的效果，梅林知道那有多疼。
不知道她找黑魔王說不幹這活行不行。
黑魔王也沒說不行，甚至還給了她選擇：要麼去拉攏巨人，要麼去拉攏狼人。
貝拉想了想巨人的情況后，決定還是老老實實去找毛茸茸的小東西吧。
專業後遺症就是在遇到什麼事的時候，都會下意識的去思考專業相關的問題。所以當黑魔王提出拉攏狼人的時候，貝拉先感興趣的不是狼人的戰鬥力，而是狼人的社會形態。
很遺憾，魔法界沒有任何書籍記錄狼人的社會形態，上面只記載了狼人的血液，毛髮等各個部位有什麼樣的藥用價值，以及狼人的危害等等。
這就是巫師，自以為高於所有的物種，並將其視為可利用之物，但是事實上所有的物種都有存在的必要，是大自然食物鏈中的重要一環，是不可或缺的存在。
貝拉對巫師界的書籍極度失望，並藉著UCL畢業生的身份進入學校圖書館查閱了關於狼的所有情報。
即便是狼人，也肯定會帶着狼的特性，貝拉相信，狼群的社會等級制度，同樣適用在狼人的身上。
誠然，她的思考方式並沒有出錯。就在某個環境惡劣的犄角旮旯里，環境真的很糟糕，巷子後面有一條散發著惡臭的污水河，街區房子都是那種破破爛爛的。巷子末端就是一個巨大的垃圾場，就好像全倫敦的垃圾都丟到這裏了，蛆蟲亂爬，蒼蠅亂飛。滿處可見的酒鬼和流浪漢，有竊賊，有強盜，有麻瓜，有巫師。
格雷伯克就在巷子最裏面的一間房子裏，除了他以外，還有七八個狼人擠在這一間小破屋子裏。貝拉靠近的時候，正聽見這幾隻狼人講着下流的段子，一個狼人說，他在和一個麻瓜女人約會了好幾天，就為了偷走人家身上值錢的東西。另外幾個狼人附庸着說著噁心人的話。反正就是這種類似的交流，讓貝拉其實挺想直接丟出去幾個阿瓦達的。
就在這猶豫間，貝拉看見了她將要招攬的狼人，芬里爾·格雷伯克。
“這可不是大名鼎鼎的布萊克能來的地方。”
芬里爾的聲音很渾厚，一雙銀色的眼睛滿滿的不懷好意。他這麼一開口，在屋子裏的狼人呼啦一下子，全出來了，芬里爾只是打了個手勢，他們就把貝拉團團圍住，並做出了準備攻擊的姿態。
這樣一來，貝拉確信狼人的社會等級和狼群的社會等級是一樣的。所以她可以放棄弄死芬里爾後再扶持一個別的狼人領袖這種想法了。
“你知道我，那就好辦事了。”
貝拉這麼說，手捂着鼻子，表示她真接受不了這裏的氣味，說道，“洗洗你自己，半個小時后我要在翻倒巷見到你。”
貝拉說著，丟出了一袋子加隆扔在地上，然後她也不管圍着她的狼人，扭頭就走。只是還沒走出兩步，裝着金加隆的袋子被踢到她眼前，加隆散了一地，貝拉注意到那些穿的破破爛爛的狼人，並沒有爭搶加隆，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他們都跟芬里爾·格雷伯克一樣，眼中帶着不懷好意的光。
其實利用得當的話，狼人或許能成為很好的助力。
貝拉想，轉身就看到芬里爾萬分不屑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貝拉攤手表示，“你非要讓我在這裏跟你談事情么？”
“談你怎麼被我們撕碎么哈哈哈！”
芬里爾大笑起來，其他的狼人也跟着起鬨。
貝拉嘆了口氣，她不大願意和狼人們動手的根本原因是確實覺得狼人是擁有思想，而且需要被人尊重的物種，但是有的時候她也不得不承認，還是暴力比較好解決問題。
魔杖從袖口落入手中，數道光芒以電光石火般的速度擊到了其餘的狼人。芬里爾臉色一面，以極快的速度化身成半狼對着貝拉就撲了上來。貝拉當即幻影移形，再出現的時候，已經踩在了一個倒地狼人的胸膛上。
芬里爾再撲，貝拉猛一跺腳，魔力蔓延出去，將腳下已經變形成狼的狼人直接壓得陷入地面。而後，魔杖直對腳下，貝拉看着已經撲上來的芬里爾，分毫不懼，再度用力，腳下的棕毛大狼直接吐血。不出她意料，芬里爾的利爪就停在自己的眼前，距離鼻尖不過是兩厘米的距離。
很好，她再一次確信，這樣的種族，她並不討厭。
到了眼前的爪子被收回，隨時可以把她撕碎的芬里爾開始漸漸後退，他在看着貝拉的時候，還頻頻看向被她踩在腳下的狼人，雖說仍舊沒有舉手投降，可是他已經不敢再繼續攻擊了。
不過貝拉沒對他說什麼話，只是努努嘴，對着散落一地的金加隆。
就這樣，芬里爾又變成了人形，他小心警惕的看着貝拉，還一個一個的把加隆撿起來，又重新塞回袋子，小心翼翼上前，將它遞給貝拉。
不過貝拉沒接。
“半個小時候后，翻倒巷，不，格林伯樂公園來見我。”
幻影移形小時，連同腳下的棕毛大狼也都就此離開這條髒亂差的小巷。
……
下午的格林伯樂公園人不多，瑞文心情好的時候她們會來這裏散步，特別是雨後的公園，空氣特別好。不過現在不是雨後，也沒有瑞文。
位置在公園深處，不對外開放。
正直秋天，枯葉鋪了滿地，貝拉挑了一張長椅坐下，然後把已經昏厥過去的棕毛大狼放到地上。如果忽略掉對方其實是個邋遢，不講衛生的男人的話，其實她還挺想去觸摸那身看上去十分柔軟的長毛。只可惜，她很清楚這隻狼人講過什麼骯髒的段子。
肋骨斷了兩根，好在沒有扎到肺部，貝拉施展着拙劣的治療魔法，修復着被自己打成重傷的狼人。還分神的想：明明變身前髒了吧唧的，怎麼變成狼后，那身毛就變得那麼乾淨了？
嘛，話說回來，大約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銀毛灰背有着銀色眼睛的巨狼就踩着鋪滿落葉的街道一步步走來。貝拉看着他走過來，然後十分確定，這個顏值真的太高了。
“我最初的計劃是殺掉帶頭者，再扶持一個新的，這樣的好處是乖巧聽話，也省時省力。”
巨狼停下腳步，開始齜牙咧嘴，貝拉勸說自己忽略顏值的問題，繼續說。
“不過了解到你們的社會等級制度后，我放棄了這個想法。芬里爾，我很欣賞你們的族群。”
“你對我們一無所知。”
銀毛灰背變成了人形。貝拉悄悄鬆了口氣，她不是外貌協會，可芬里爾的狼形態顏值實在是太高了。收起了治療魔法，棕毛大狼嗚咽一聲悠悠轉醒，它一咕嚕爬起來跑到芬里爾身後，一個眼神后，棕毛大狼一瘸一拐的跑進樹林裏。
“並不是。”
貝拉說，看着顏值沒那麼出色的芬里爾找回了自己的思路。
“毛髮2加隆一根，唾液3加隆一克，血液，牙齒都有明碼標價，黑市上一張狼人皮五百加隆。”
“嗷嗚嗚——”
芬里爾化身成半狼撲了上來，貝拉揮揮魔杖，就讓他又重重的摔在地上，只是不甘心的芬里爾又沖了上來，重複多次以後，芬里爾無力再上，貝拉把玩着魔杖，淡淡的問詢。
“還來么？”
“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被擊敗數次的芬里爾氣勢洶洶的問，唔，不過也只剩下氣勢洶洶了。貝拉收起了魔杖，重新坐回長椅上，不緊不慢的說。
“這話是我想問你的，芬里爾，你想要什麼？”
“血。”
貝拉，“……你是吸血鬼么？”
芬里爾，“咳……就是一種說法”
好吧，她不計較狼崽子的裝腔作勢。
貝拉又問，“為了什麼？”
芬里爾一怔后，理所當然的回答，“報復！”
“所以你願意帶着跟隨你的族人擠進麻瓜世界的垃圾堆，只為了報復那些歧視過你們的巫師或者麻瓜？”
芬里爾面色一白，立馬扭頭看向別處。貝拉注意到了他的小動作，不過她並沒有說什麼刻薄話，用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
“我並沒有在質疑你選擇的生存方式，我只是想提醒你，你不是一個合格的首領。當然，這世上的首領大多不怎麼合格，這也不是你的錯。”
說完她換了個姿勢坐着，翹着腿，挺直身板，雙手交疊在一起都搭在腿上，看向芬里爾說。
“我聽說你喜歡咬傷小孩子，將他們變成狼人，以便擴展你的種族，根據我看到的那些，你的計劃好像實施的並不順利，不然在那個垃圾堆里就不止你們幾個狼人了。”
“他們還沒長大。”
芬里爾咕噥了一句，與其說是在為自己辯白，更不如說像是心虛之後又不甘心丟了面子的逞強之語。
貝拉識破了他的心思，淺笑道。
“巫師一群驕傲自大的群體，他們瞧不起麻瓜，認為自己高人一等，他們把你們當場製藥材料，對你們的了解只限於藥用價值及形態變化，但是我知道你們擁有自己血統分類，擁有自己的生存方式，及社會形態。在這一點上，我真的很欣賞你們。”
芬里爾有點聽不懂了，但他抓到了關鍵。
“你想和我做交易？”
“事實上是和你的種族做交易，不過如果你真是狼人首領的話，也可以說成和你做交易。跟我說說你們的事兒，如果我滿足你的要求，你能獻出多少忠誠？”
“給你？還是給黑魔王？”
芬里爾提出了一個十分敏銳的問題，但是這難不倒貝拉，她笑笑說。
“這取決於你想要什麼，如果你堅持要報復的話，那最好把你的忠誠獻給黑魔王。”
一段不短的沉默后，芬里爾從地上爬起來，走到貝拉身邊，看着她旁邊的空位說，“我能坐么？”
“請。”
芬里爾坐下了，挨得很近，貝拉沒有挪開身體，只是又換了一條腿翹着。
“我現在就可以撕掉你的喉嚨。”
芬里爾說，但是貝拉笑笑，沒有什麼畏懼也沒有什麼輕視的看着她銀灰色的眼睛說。
“那麼到時候，你不僅會失去鮮血，還會失去你真正想要的東西。”她說完笑着問，“感覺怎麼樣？把他們變成狼人的時候。”
“噁心。”
“原來是真的，你們也分純種和混血。”
“你怎麼知道的。”
芬里爾好奇，銀色眼睛充滿疑問。
“我猜的。”
“你耍我？”
“沒有，狼的社會形態大概就是這樣，你們是狼人，應該也會有些共性。”她說著看向芬里爾，和他那雙銀色的眼睛看個正着，“你在保護你的同伴，那條棕狼。”
“傑克。”
“抱歉，我不喜歡在那樣的場地談話。”
貝拉誠懇的說，“告訴我你真正想要的，你們族群真正想要的是什麼？”
芬里爾避開了這個問題，他問，“布萊克擁護黑魔王，純血至上，厭惡麻瓜，但是你好像對麻瓜有特殊的情感。”他說著，環看四周，“我們以前在這裏打過獵，這是麻瓜的地盤。”在城市中生活的他們，卻得靠這種地方，過着茹毛飲血的生活。狼人的生活現狀除了用‘慘’來形容外，貝拉還真找不到別的詞彙。
“當視野打開過以後，會更清晰的認清事情的本質，不幸的是想要繼續以某種方式活下去，就要適當收起某些想法，這是人類的本質，為了不被社會排斥，而選擇站在大多數人都認可的一方，這樣可以省掉很多麻煩。”
“所以按照你說的，我應該繼續過着咬人的日子。”
“然後帶着你的族群走向滅亡。很好，皆大歡喜。”
貝拉笑着給出嘲諷，芬里爾看她一眼，沒在乎這揶揄的語氣，開口說。
“我祖父那輩還有很多的族人，後來巫師研究了魔葯，他們開始捕殺我們，我祖父在和巫師的戰鬥中犧牲了，他的皮被剝下來賣到黑市，我父親成了新的首領，他用弱小的狼人換回祖父的皮。但是，你知道人心散了，隊伍帶不下去了，一部分人離開這裏，去了森林，他們選擇作為狼渡過一生，只有少數人選擇留下來。後來我父親也死了，我成了新的首領，可是族人已經沒剩多少了。”
“所以，你想復仇？”
貝拉問，芬里爾搖頭，“我們想活下來，擠在麻瓜的垃圾場，要躲避警察和傲羅，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我以後的族人也要過着這種生活。”
“那你們就沒有嘗試着不要干一些讓人追捕的事情么？找個正當行業什麼的，或者賣賣自己的毛，反正這玩意你們多的是。”
“沒人會雇傭狼人，他們都怕我們把他們撕成碎片，能賣的東西都賣過，它們能換來錢，還能換來黑巫師的追殺。”
“所以，你們想要一份正當的工作？”
“不，我要我的族人能生活在陽光下。”
這句話理解起來就是讓狼人生存合法化。約等於讓家養小精靈和巫師平起平坐，不僅要給它們薪水，還要關心一下它們的身心健康。
貝拉看着芬里爾那雙帶着光的眼睛，沉默了良久后，攤手說道。
“我們還是來討論一下關於鮮血的事兒吧，你想要多少，黑魔王都會滿足你的。”
“所以你辦不到？”
貝拉誠懇的點頭，沒有一丁點虛假。
“你提出的要求，看起來簡單，其實是一種變革，我沒有左右巫師認知的權利，即便有，也需要漫長的時間來解決。看看現在的魔法界，麻瓜種的地位都沒比你們好多少，有些東西是根深蒂固的，想要根除很難，而你的要求就屬於這一範圍。我可以給你一個解決方案，去別的國家，找一個沒有人認識你們的地方，隱藏起自己狼人的身份，找一份可以解決溫飽的工作，這樣至少能解決一部分問題。”
“然後等着我們被發現那一天，再將我們經歷過的事情重新來一遍么？”
從這個問題來看，芬里爾·格雷伯克並不算是一個太失職的首領。至少他真的有為自己的族人考慮，就光靠這一點的話，他已經比很多人都強多了。可她又不能腦子一熱，就答應芬里爾的請求，再者說她也沒這權利真能做到這一點。
貝拉長長的嘆了口氣，她把手重重的拍在狼人的肩上，語重心長的說。
“你的問題對我來說真的太難了，而且我無法保證我真能解決你們的問題。更重要的是，到目前為止，我自己還麻煩纏身呢，明白么？”
“我們可以等，一年，十年，二十年，都可以。只要能解決這個問題，是為黑魔王賣命，還是為你賣命都沒有區別。”
“黑魔王不需要你們賣命，他只需要你們為他殺人或者咬人的時候才允許你們穿上食死徒的袍子。”
“我不在乎。”
芬里爾說，真誠的讓人無法拒絕。貝拉清楚他沒有撒謊，也更清楚當他在談論關於‘活在陽光下’的時候，有多真誠。
“你能做到么？”
芬里爾又問了一句，貝拉覺得自己其實沒必要這麼為黑魔王賣力，隨便劃劃水就行了，反正布萊克家的實力已經如日中天，用不着再錦上添花，就算搞砸了一次黑魔王的任務也沒什麼不好的。反正等她失敗以後，還會有別的食死徒會來，那說不定是馬爾福，也說不定是多洛霍夫，以他們的習慣，肯定不會好好跟芬里爾他們談，芬里爾應該不會提出這麼蠢的條件。總之就是沒必要非得成功完成這次任——
“在你們開打以後，鄧布利多找到過我們，他希望我們不要加入食死徒的一方，我對他提出了同樣的要求，但是他說他不希望在對付黑魔王的時候，還要留心身後。所以他能給我開出的條件只是勸部長暫時放棄對狼人的約束。你看到了，我們無路可走。”
存在即為合理。
不管是梅林讓他們存在，還是自然選擇讓他們存在，總之狼人們是存在的。
貝拉想，然後默默的罵了鄧布利多一句‘雙標狗’。
他們反對歧視麻瓜種，卻肆意踐踏其他種族。嘖嘖嘖，真是偽善。
貝拉這麼想，看着芬里爾說。
“我可以試試去解決這個問題，但是結果如何要看你們自己，你明白我意思么？”
芬里爾點頭。
貝拉看着他，嘆了口氣，站起來的時候也從口袋裏掏出一大袋的加隆和一把塑料狗頭模樣的門鑰匙。
“去整理整理自己，住到這個地方，需要的時候我會聯繫你的，但是芬里爾，記住了，我只能試試，還有可能一輩子都解決不了，你最好做好心理準備。”
芬里爾掂量掂量手中的門鑰匙，也站了起來，齜牙裂笑，“那我是為你工作還是為黑魔王？”
“為我。”
芬里爾彎腰行了一個並不是很標準的禮說，“明白，MyLady。”
貝拉看他一眼說，“叫我姐。”
“明白，姐。”
芬里爾做了個滑稽的行禮動作，貝拉笑笑無奈搖頭。
“約束好你的族群，別給我惹麻煩。”
說完就幻影移形離開了此處落葉遍佈的小公園。
芬里爾晃晃脖子，發出了嘎嘣嘎嘣的聲響，隨後在叢林中就出現了數條顏色各異的巨狼。其中一條黑灰色的大狼變成人形，上前兩步走到芬里爾身邊說。
“大哥，我們幹嘛相信一個女人？”
芬里爾捶了捶他的肩膀，裂笑說，“她沒說假話，阿爾法，我信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