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貝拉不是第一次吃韓料，前陣子和瑞文來過一次，那時候吃的是韓國烤肉，這回還是，當然更重要的原因是單一的韓料除了烤肉外，就沒得選擇了。不過不得不說偶爾吃一次的話，確實能夠稱得上驚艷。這是貝拉的感覺，但瑞文的感覺是，如果不是伊貝爾提議的時候她正慶幸有人能打斷尷尬，她是絕對不會來這種已經進了她黑名單的餐廳的。烤的滋滋作響的牛肉有着‘誘人犯罪’的顏值，但是瑞文對這些東西並不感冒。她不喜歡吃油膩的東西，不巧的是烤肉就是油膩之中的一種。常年養成的習慣是一方面，再有就是她的胃其實不大能接受這些東西。就算在霍格沃茨念書的時候，那些油膩的煎香腸培根幾乎都很少去碰。但她又並非純粹的素食主義者，每當有煎烤很好的雞胸肉的時候，瑞文都會多吃兩口。

不過好在，除了韓式烤肉以外，這家餐廳同樣還有韓式雞湯，乳白色的湯汁濃稠且沒有奶油蘑菇湯那樣的甜膩，讓瑞文開始考慮要不要把這家餐廳從黑名單上剔除。

“我真不明白為什麼天文系要有生物課，我好不容易從進化論中解脫，又得去翻課本，我選的是天文，又不是要研究天體進化！”伊貝爾抱怨着專業課上的情況。貝拉聽的懵懵懂懂，不過瑞文很懂。她也不喜歡生物，勉強讀過一遍進化論，但其實約等於沒看，所以伊貝爾說這話的時候，瑞文特別有同感。

“可能UCL覺得這樣會更專業，但事實上，相信我沒什麼卵用。”瑞文十分誠懇，伊貝爾像是找到了知音，就差熱淚盈眶了。

貝拉有點不爽，她想悄悄用個麻瓜驅逐咒，就在走神的時候，話題逐漸轉到了貝拉的身上。

“你怎麼能忍下生物教授那種性格的，我不是說他不好，就是簡直太無聊了。”伊貝爾說的很自然，不會讓人覺得特意討好，更不會惹人厭煩。只是即便如此，貝拉也仍舊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因為到目前為止她還沒認清哪個是生物教授，或者說生物是哪一科來着。

不過瑞文替她說了。

“她忍不了，所以已經改專業。”

“真的？那豈不是要多修學分。”

事實上確實如此，但在這過程中，貝拉用了點小手段。

“唔，我剛來報到不久，教授看在這點的份上了，免去了多修學分的事兒。”貝拉說，伊貝爾做出‘你好幸運’的表情，然後又開始可憐自己還得面對幾年該死不死的生物。不過此刻的瑞文特別‘善解人意’，“大不了就改選課，無非是多修學分的事兒。”

“我可不想在大學浪費太多時間。”伊貝爾這麼說，瑞文攤手表示，“那就只能忍耐了。對了我看了貼在學校里的海報，那個專題是你們系在做的宣傳么？”

“確切的說並不是，最近一次的大型行星群運動就在半年後，我們系院長打算藉著這個申請去觀測台，說真的，瑞文你應該也過來，百年難得一見。”

“我看了，雖說靠點邊，但其實不多——”

她們開始說貝拉聽不懂的話，而且貝拉無從插話，但這並不影響她專註而認真的看着她，雖然很多話貝拉都聽不懂，可看着瑞文充滿自信的樣子，她就覺得心中痒痒的，然後忍不住的去想——看，我的瑞文多厲害！

花痴大概就是這種感覺，伊貝爾看到貝拉的時候，覺得自己深有體會。看了一眼瑞文，她真的開始佩服起瑞文到底是捕獲一個同性人的心的。她這樣探究想的時候，瑞文一直在捕捉她的眼睛，當成功相對的時候，伊貝爾真的不難看出那雙海藍眼中的意味深長。

那種感覺說不上好，卻也說不上不好，大約半分鐘后，伊貝爾徹底懂了瑞文眼中的意思。匆忙起身說，“哦，對了，我想起我下午還有課，你們吃吧，我得先走了。”

說完就匆匆跑出了餐廳。

貝拉，“？？？”

瑞文笑，她喜歡和聰明人交流，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伊貝爾還不算不聰明。她不想和任何人分享布萊克，伊貝爾對她有好感，瑞文不接受，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瑞文小口喝了碗裏的一口湯，決定把這家餐廳剔除黑名單。

“她怎麼了？你們不是說的好好的么？怎麼走了？”就算是不怎麼聰慧的貝拉，也能看出來伊貝爾的匆匆離開絕對是借口，而且她還真不覺得伊貝爾看上去像是因為學術交流出現分歧而憤恨離席的，所以才有了這麼一問。不過瑞文並不想給她解釋，看了貝拉半響，又移開視線說，“她不是說了有課么，那就是有課了。”

額，理由好牽強。

貝拉想，正想再說些什麼的時候，餘光瞄到窗外走來一個熟悉的身影，然後什麼都來不及說，連忙躬身彎腰趴下頭。

這回是瑞文的腦袋裏閃出一堆問號了。而和瑞文不同的是，貝拉給了解釋。

“安迪！”

“什麼？”

“安多米達，我妹！”

貝拉壓低聲音說，瑞文連忙回頭，果不其然在窗外看到了許久不見的安多米達正穿着麻瓜衣裳，拉着一個陌生男人的手對着掛在店外的招牌指指點點的什麼。而好巧不巧的是，如果她沒有這麼回頭的話，興許那有些年沒見的小學妹&貝拉的大妹，就根本看不到她，還會拉着看上去像男朋友的人一樣慢慢悠悠的逛到下家。

只可惜，視線相對的瞬間，而後十八歲的女孩兒表現出了‘發現新大陸’一樣的驚喜。拽着男朋友就進了這家韓式料理店。

瑞文，“……”

貝拉，“……”

算了，這家店還是在黑名單上待着吧。

瑞文想，安多米達已經拉着男朋友坐在了伊貝爾剛剛離開的地方。然後詭異的尷尬就這麼開始了，安多米達在探究的打量着瑞文的同時，貝拉也在審視着被安多米達拉來的男人。而被觀察着的二人，不得不說，那表情精彩絕倫。

然後最先開口的是毫無危機感的安多米達，她好像忘了，自家大姐是已經跟家裏攤過牌的，也得到來自於家長的‘授權’，但是自己的情況好像是有點不一樣，不過這些問題她都沒想到，她就是想見見把大姐迷得五迷三道的人到底和以前有什麼不一樣。

“嘿，瑞文，還記得我么，好久不見啊~”

雖然同為一個學院，但實際上交流幾乎沒有，安多米達沒參與到加害者的行列中去，頂多只是作為第三者圍觀過，只是這在瑞文看來沒什麼區別，現在闊別多年，安多米達這麼問，瑞文其實挺想回答她——如果再也不見就更好了。

不過這些都是想法，真正付出實踐的時候，瑞文只是淺淺笑笑說。

所以瑞文淺淺笑道，“是啊，好久不見，難得在這種地方見到你們。”

客氣而疏遠，保持距離的態度讓貝拉以為瑞文吃錯藥了，在她的認知中，對於安迪這種‘作死’的行為，瑞文不冷冷的說上一句‘晦氣’就已經很留情面了。所以當瑞文說完這話的時候，貝拉不可思議的看着她，然後得到了一個同款微笑。

貝拉惶恐不已，安迪只覺感觸極深。在她的印象中學校中那個癱子，啊，不對下肢癱瘓的學姐就是脾氣古怪，性格孤僻的怪咖，現在看來，大姐好像說的沒錯，瑞文挺好的。有了這個想法后，對瑞文和大姐的懼怕少了點，好奇心也多了點。

“你們怎麼在這裏啊？這裏好像離家挺遠的。”

“我還想問你怎麼在這裏呢？”貝拉沒好氣的說，瞪了一眼坐在安迪旁邊的男人，臉上的不悅十分明顯。安迪這才意識到，在大家的眼中自己的戀情好像還是處在‘地下階段’訕訕的拉開一點和自家男友的距離，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所以然來。

隨後瑞文突然想到了，這個看起來有點眼熟的男人是誰了，赫奇帕奇的小學弟，古代如尼文學的不錯，申請過進入古代魔法協會工作，瑞文當年也在現場，不同的是她是協助傑德甄別哪些人是真的學好了古代如尼文，哪些只是來混口飯吃的，泰德·唐克斯屬於前者，可惜大腦封閉術不合格，所以就被拒絕了。傑德看在同為赫奇帕奇出身的份上還特意告訴他，等他練好了大腦封閉術可以再來試試。

瑞文因此找了個話茬，看向一邊很緊張的泰德說，“我記得你，應聘過古代魔法協會的工作，現在還在練習大腦封閉術呢么？”

這樣一來，尷尬的氣氛顯得沒那麼生硬了，泰德面色微郝，靦腆的說，“沒，已經沒有了。你還記得我啊，前輩。”

他用前輩來稱呼瑞文，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其實並不算失禮，所以瑞文接受起來的時候也沒有什麼不自然的說，“是啊，同期的那幾個，你的分算是高的。”

瑞文沒有什麼遺憾的說，雖說他的古代如尼文確實學的比一般人好，但比泰德更好的還大有人在，所以瑞文並不覺得是古代魔法協會錯失良才。只是安迪和貝拉都不知道這回事，這會兒聽說了，安迪自然是興沖沖的問着自家男友到底是怎麼回事。

泰德羞於啟齒，為了找份工作申請了一般人都不會選擇的冷門不說，更羞恥的是還被淘汰下來了。不過瑞文沒覺得這有什麼，簡單解釋了事情始末，而後就是安迪稍微有些埋怨，又有點自豪的話，“你都沒告訴我！”

瑞文看到了戀愛腦，貝拉也看到了戀愛腦。前者對此不發表意見，後者只想帶着安迪躲到沒人的地方好好把‘身份地位’這個詞塞進那顆腦袋裏。

“可能古代魔法協會並不適合我。”為了找回其實並不存在的‘尊嚴’，泰德為自己辯駁了一句，瑞文沒理解到他為什麼會這麼說，因為在她看來整個魔法界沒有古代魔法協會再難進的地方了，被刷下來並不可恥，或者換句話說就算泰德過了大腦封閉術的測試，下面的邏輯推理和基礎知識測試也不一定能過。只是現在泰德說了這樣的話，讓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且貝拉也沒有要開口的意思，這讓瑞文更討厭這家餐廳了。

好在，泰德也沒打算讓尬聊從自己這裏開始，而且他是個正常人，知道怎麼聊天。

“前輩還在古代魔法協會呢么？”

瑞文悄悄的鬆了口氣，“沒有，我們在UCL念書。”

“UCL！真的啊，你們都考上了，是自己考的么，我是說不用魔法的那種？”泰德表示出了驚嘆的同時還表現出了質疑。瑞文對此有點不爽，只是礙於他是安迪的男朋友也不好意思說些什麼刻薄的話，只是敷衍笑笑，也沒說什麼，替她說話的是貝拉，她高傲的看着泰德，把不滿的情緒都表現在了臉上。

“你用了魔法不也沒考進古代魔法協會么？”

泰德沒理解為什麼這個布萊克學姐及女朋友的大姐突然發脾氣，但是安迪非常明白，連忙推了一下泰德，謙笑的說，“姐，泰迪沒那意思啦，不過我真沒想到你也會親自考誒！”這是剛剛的交流中，安迪抓到的重點。而後不等安迪再詳說什麼，泰德就理解自己到底哪裏說錯話了，連忙道歉說。

“抱歉，我只是覺得很吃驚，因為UCL真的挺難申請的，我堂哥申請三次都被拒絕了。”

目光很真誠，且沒有太讓人反感的情緒在裏面，瑞文決定看在安迪的份上原諒他的無知，碰了碰仍舊板著臉的貝拉，敷衍的說，“運氣而已。”

“天天刷題刷到凌晨三點叫運氣的話，那我真不知道努力是什麼樣了。”貝拉這是在為瑞文出氣，她實在不懂瑞文為什麼非得在人前做出這樣的自嘲，明明就因為唐克斯的話很不爽，為什麼還非得順着他的情緒選擇措詞！不僅僅是唐克斯，在伊貝爾面前也是，甚至傑德也是，瑞文總表現出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分明她的成就都夠碾壓他們幾十條街的了。

可惜瑞文不領情，微帶嚴厲的掃了一眼貝拉，臉上還維持着淺笑說，“其實和古代魔法協會的入職考試比起來簡單多了，稍微複習幾天，就很容易考上的。”

氣氛有些緩和，因為瑞文那一瞪之後，貝拉確實不再說話了，就算她真的很氣，但是她沒阻止什麼。泰德看不出來布萊克家大小姐的脾氣，但是不代表安迪看不出來，她現在覺得瑞文是真的厲害，竟然能制止住大姐發脾氣！再反看自家男友，她真覺得泰迪的情商已經低到無可救藥的地步了。完完全全無法感知危機，甚至還有說有笑的和瑞文聊起天來。

“我只是很驚訝前輩竟然會去UCL。”

“趁着還有力氣念念大學總是沒壞處的，你也可以試試。”

“我爸媽倒是一直希望我畢業后能去大學進修，不過我真不想再進學校了，前輩，我不知道你怎麼能學的下去，我總感覺去了霍格沃茨以後都和這個世界的脫節了。”

麻瓜出身的泰德·唐克斯真的感觸良多，學了七年的魔法魔藥草葯等等一些學科，當他再拿起數學書的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去算那些方程式更不知道小時候信手捏來的化學方程還能有什麼反應，滿腦子都是創傷藥水，又或者是曼德拉草。想再繼續麻瓜的學業，唐克斯做不到，大部分麻瓜出身的巫師也做不到。

瑞文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是解決不了他的問題，她的OWLS考試和NEWS考試都是靠同情分過的，知道創傷藥水，知道許多魔咒，也僅限於知道它們是幹什麼的，至於用的出來用不出來，那就又是另外一回事兒了，像是她知道幻影移形是巫師們最常用的魔法，可是她自己從來沒有一次是獨自使用的。她討厭那些，抗拒那些，甚至抵觸那些。所以瑞文能特別順利的拾起物理課本去重新撿起她沒來及學的東西。

瑞文抓了抓頭，她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雖說泰德稱呼她為前輩，事實上她沒資格在這種事情上說些什麼，而且她也沒覺得自己應該對泰德說些什麼，只是就這麼不說話實在有些不好，想了想后，敷衍了一句，“剛開始撿起書的時候，都是這樣的，忍一忍就過去了。”

談話開始往尬聊方向發展的時候，安迪及時打住。

“啊，不早了，我得回家了。”她這麼說的時候，還在不停的給泰德使眼色，慶幸的是泰德這回心領神會。匆忙站起就要告辭，貝拉對此沒有什麼表示，也沒給泰德好臉色看，就是指着安迪遞過去了一個只有姐妹兩人才懂的眼神。而後，也收到了一個來自於安迪的眼神回復。

而後，匆匆而來的人，又匆匆的離開了。

一直到貝拉把瑞文抱上車，又把輪椅放到後備箱裏，自己也上了車以後，瑞文才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你有那種感覺么？”

“什麼感覺？”

“對麻瓜知識的無力感。”

“唔，多少是有點，不過也像你說的，忍一忍就過去了。我的意思是學懂了一個，下一個就簡單了。”

貝拉發動車子，瑞文側頭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看向窗外，默默的想。

——可不是所有麻瓜出身的巫師都像你一樣能堅持看完第一個的。

“為什麼突然說這個了？”

“只是覺得可惜，唐克斯本來是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卻被帶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他可以融入。”

“麻瓜種怎麼融入？”

貝拉不說話了，瑞文也不說話了。然後大概過了很久以後，瑞文才想到一個問題，扭頭看向貝拉說。

“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什麼？”

“你也去UCL的事兒？”

貝拉笑，看了一眼瑞文說，“沒事兒，姑媽不會說什麼的。”

“布萊、你家人會打你么？”

“隆巴頓打過你么？”

瑞文回過頭靠在椅背上，還閉上了眼，輕輕的說。

“偶爾。”

貝拉鼻子有點酸，她把車停靠在一邊，側身對着瑞文，輕輕的捧着她的臉，看着她眼睛說。

“瑞文，沒事兒的，在我家搬出老宅就意味着絕對獨立，姑媽是會打人，不過一般都打我弟，我從小到大除了我爸總是念叨我幾句，還沒有人對我說過重話呢。”

瑞文淺笑起來，推開貝拉說，“開你的車，這兒不能隨便停，我要去圖書館。”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