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1、共游

賈琛和尤氏一番深談之後，雙方對協商結果都表示頗為滿意。

尤氏心想事成自然高興。高興之餘，她對賈琛的選擇甚至還有了幾分讚賞之意。放眼寧榮二府，鴛鴦絕對是最出色的女孩之一。賈琛有了這麼個能幹的姨娘，就算暫時沒有正房夫人，寧國府的內當家人選也有了。

這個內當家的位置，她是賈琛的寡嫂，不便出面替小叔子管理內宅，尤二姐是沒本事擔，也就是鴛鴦，以她的一身本事想必能擔得起來。

這個妾氏人選是真合適！

賈琛這頭擺平了尤氏，趕緊回屋收拾行李。

寶珠瑞珠兩個自秦可卿假死脫身之後，便成了賈琛的侍女。此次出行，正好把她們帶去還給原主。

可憐楊慶和楊喜兩兄弟，至今還不知道可卿假死一事，因此不便跟去鎮江，被強留在金陵看家。楊喜很是不樂意，嘴巴嘟的可以掛油瓶，結果反挨了楊慶不少教訓。

“楊慶，金陵城外五十里處有咱們府的一個田莊，那個庄頭恐怕有些不老實，來升正在查他，你帶上楊喜一起去幫把手。楊喜年紀也不小了，該學點真本事才好，不能總跟在我身邊當跑腿小廝，你好好教教他。還有，你幫我暗中留意一下，我新買的那兩百畝祭田，這裏的族長是怎麼處置的？生活困難的族人們是否真的得了益？”

要是族長敢獨吞了這二百畝地的好處，賈琛不介意收回來，再託付給族裏其他懂得“利益共享”的人管理。

“是，老爺！”

***

從金陵到鎮江，遇上順風順水的日子，快船一日可達。賈琛起了個大早出門，天色微黑之際，他順利到達鎮江城。

秦可卿這十幾天來在客棧過的甚是低調。長到這麼大，她何曾孤身一人到過陌生地界？無助的躲在這個幽靜的小小院落里，吃不下睡不穩。吃穿用度雖不曾短缺，可陌生的沈汀夫婦根本無法安撫她惶惑不安的心靈。

她幾乎是足不出戶，最喜歡做的事不過是盤算着賈琛歸來的日子，倚窗而待，望穿秋水。

這日上燈時分，沈汀媳婦陪着秦可卿在屋裏說話，忽然聽到院門外傳來“咚咚”的敲門聲，她側耳細聽一會兒，忽然面露驚喜之色。

“我男人回來了，我去開門。老爺一定也來了，姨娘出來迎一迎吧！”

秦可卿又驚又喜，忙對着鏡子了檢查了一番妝容衣飾，才小心的提着繡花襦裙、衣袂飄飄的迎出來。

門外傳來賈琛的聲音：“可卿，我回來了！”

日等夜等，千盼萬盼，她終於聽到了他呼喚她的名字，眼淚瞬間奪眶而出。點點淚光中，她看着賈琛面色堅毅、步伐矯健的進門而來，這個挺拔偉岸的男人是她自己選擇的夫君，是她的終身依靠。

兩人忍不住緊緊相擁，只有如此，才能給彼此更多的真實感和安全感。

夫婿如約歸來，秦可卿的一顆心終於落地。相思之苦稍稍緩解，她一轉眼便看到他身後的寶珠瑞珠，驚喜之下，忙上前拉着兩個丫頭不肯鬆手。她們自小一處長大，從來沒分開這麼長時間，如今也算是渡盡劫波，久別重逢。主僕三個激動的又哭又笑，歡歡喜喜進屋說話。

被丟在一邊的賈琛很自覺的不去打擾她們互敘離情，自有沈汀媳婦伺候茶水。

賈琛拿了一包碎銀交給沈汀道：“明日一早，你去把這院子退了。忙了這些天，我們過幾天舒心日子。我打算先在鎮江本地轉一轉，然後一路玩到揚州去。揚州風光好，我想多玩幾日，再送你們五人搭船回京。”

沈汀應道：“小的知道了，鎮江名勝古迹好些呢，確實值得一游。不過，揚州到京城路遠迢迢，回京之時沒有老爺帶領，姨娘她們幾個都沒有身份路引，萬一有人查問起來暴露了身份……”

“這個你不用擔心，等我們去了揚州，自然就能弄到戶籍路引。”

“二爺是要找林老爺幫忙？那小的就放心了，林老爺發話，要個戶籍路引是小事一樁。”

“這點小事還不至於驚動林姑父，找林管家就能辦了。”殺雞焉用牛刀，賈琛解釋道，“揚州到京城的官船甚多，最是安全，我會盡量安排你們搭乘官船，免得遭遇臨檢。回京后你拿着我的信去找榆錢莊的庄頭林大元，你們先在莊上暫住一段時間，等我回京再去接你們。”

“老爺放心，小的定會護好女眷平安回京。今天是爺的好日子，小的下去備一桌酒菜來，爺和姨娘好好喝一杯，以示慶賀。”

“好主意，正合我意。”

***

窗外，明月皎潔。

待雲收雨歇，賈琛將可卿摟在懷中，一刻也捨不得她稍離。分離十幾日，受盡相思苦的可卿也顧不得羞澀任由他揉搓。

皎皎月光撒入屋內，兩人膩在一處閑聊。

“金陵那邊……都順利嗎？”

“放心，很順利，一切都結束了。寧國府的蓉大奶奶已經入土為安，過幾日我會幫你弄一個新的身份。你以後只有我了，可覺得委屈？”

四周悄然，唯有牆角的夏蟲不停歇的發出“嘰嘰咕咕”的鳴叫聲。

“這不是我們早就商量好的嗎？”可卿微微嘆氣，“此次我能順利脫身，你帶着寶珠瑞珠如約來和我重聚，我已經十分慶幸了。至於名分，你既然承諾了給我，我信你不會反悔，所以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那你為什麼要嘆氣？”

“因為我覺得很幸福……太幸福了，所以又覺得好遺憾！為什麼我初婚嫁的人不是你？”秦可卿深深回望賈琛的眼睛，心酸的幾乎要滴下淚來，“你不在的這十幾日裏，我天天等你盼你……我雖心急，卻不擔心等不到你。或許這就是一個普通女子盼着丈夫回家的心情，這種感覺我以前從未有過。我篤定你會回來，你也真的回來了，我很滿足。”

滿足到嘆氣嗎？女人心海底針，賈琛慎重思考了一會兒，自認沒本事體會這份敏感曲折的心思。

既然是幸福的嘆氣，那估計問題不大。

“以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你就當初婚就嫁給了我吧！從此以後，只做我的女人，替我操持生活瑣事，為我生兒育女。等我們老了，可以留下許多美好的回憶，這樣度過一生好不好？”

“好啊！夫妻恩愛，白頭到老，我們真的可以實現嗎？”

“當然可以。從明天開始，我們就去創造美好的回憶。鎮江好玩的地方不少，江邊風景優美又涼快，咱們一起玩去。你好不容易到江南一行，總要賞玩一下當地風光，開開眼界再回京，否則豈不是白來一趟了？”

“真的？”秦可卿的眼睛閃閃發光，“我可以出門嗎？寶珠瑞珠也一起去嗎？”

“當然，大家一起去。明日我們先去金山寺逛廟，後日去北固山玩，大後日去焦山。鎮江真是個好地方，酒樓客棧林立，到處都十分熱鬧，不愁沒有吃飯住宿的地方。玩完這邊，我們渡江北上去揚州，那是比鎮江還要繁華熱鬧的地界。到了那裏，我會幫你弄一個新的戶籍。”

“那我的立妾文書……”

“這要等到明年正月後我的孝期滿了才能辦。別擔心，我不會忘記的，娘子！”

“呸！誰是你的娘子？”貧家小戶的正妻才叫“娘子”，她卻是不夠資格的。

“那我懷裏的這位美嬌娥是誰啊？了不得，難道不是我的媳婦？不許動！我要好好辨認一番！”

“啊！別……衣裳扯壞了……”

賈琛隨手關上了窗戶，將皎皎月光嚴嚴實實關在外頭。

紗帳抖落，鴛鴦交頸，兩情繾綣，便是人間極樂圖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