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府庫

目前，寧國府賬上已經出現了好幾千兩的虧空，流動資金約等於無。賈琛不想開自己的小金庫來填這個洞，只得將目光轉向了寧國府府庫。

不得不說，賈珍對寧國府的重要財務資源的把控還是很嚴謹的。

十四間庫房裏，有十間放置的是貴重之物，賬簿和鑰匙由賈珍一人掌握，如今落到了賈琛手中。所謂寧國府的庫房總管，不過管着四間放置日常家用物件的普通庫罷了。

那十間庫房吸引了賈琛全部的注意力，他第一個清點的是最重要的所在——銀庫。

沉甸甸的金銀，一箱一箱整整齊齊的摞在庫房裏，積滿了灰塵。賈琛帶着楊慶等幾個心腹之人，在銀庫房裏清點了兩遍才理出金額——白銀十萬兩，黃金三千兩。

這些金銀應該是寧國府老祖宗們留下的庫銀。賈珍這一輩子過的都是奢侈靡費的生活，怕是已經糟蹋了不少。若非死的快，等他再揮霍幾年，這些銀子只怕就要被他徹底花沒了。

僥倖啊僥倖！如今這些錢都成了賈琛的財產。他決定先提一萬兩出來，補上賬上的虧空，也讓自己的手頭稍稍寬裕一些。人人都說他繼承了寧國府是佔了大便宜，他可不願只白白擔了這個名聲。雖不指望從此過上奢侈享受的好日子，他也不能太苦着自己！該花的還得花呀！

出了銀庫，第二個最值錢的所在是奇珍異寶庫。金銀擺件、玉器木雕、珠寶首飾琳琅滿目，都是歷代祖宗積累下來的精美之物，數量不多，但單品價值估計很高。

若要歸還八十萬兩的國庫欠銀，這些東西就要慢慢變賣出去。否則將來抄了家，也不知會便宜了誰去。

以賈琛的眼力和見識，他只知道這些都是珍貴之物，卻無法評估這些東西的價值。

接下來，繼續查看古董字畫庫、瓷器庫、香料藥材庫、傢俱庫、綢緞庫、皮料庫……十個庫房全部看過一遍之後，賈琛大約摸清了寧國府的家底。

府庫里的全部財物，加上外頭的十二個鋪子、九個田莊，攏共加在一起全部出清，或許能湊個四十到五十萬兩出來。

考慮到變賣東西的過程中，不可避免還要有不少折損的地方，他能夠籌到四十萬兩，還清一半欠款就不錯了。至於另一半的錢從哪裏來，啊呀呀！只有天知道了。

***

在寧國府這些祖傳的財產當中，鋪子和田莊是寧國府得以維持豪華體面生活的主要經濟來源，是輕易變賣不得的。

但凡有其他籌錢的法子，賈琛也不想動這些產業。需知京城裏最好的鋪子和莊子，是有錢都買不到的好東西。

這日，他又召集了楊慶、來升和章義來商量府務。一個好漢三個幫，這三位慢慢成了他的左膀右臂。

來升遞上第一批“裁員”名單。

“回稟老爺，先老爺和大爺的侍妾、通房丫頭共計十四個，老爺允了她們帶走平日穿用之物和私蓄，如今已經陸續領了身契離府。府里的女樂班子昨日叫人牙子領走了，按老爺的吩咐，我們府里沒要她們的賣身錢，人牙子會給她們找個好去處的。伺候這些人的丫頭婆子們共計三十六人，也都卸了差事出府了。”

賈琛點頭，很好！府里一次性少了六十餘人！

“針線房幾時撤？”

“回老爺，就這幾日了。咱們自家奴才出身的綉娘都結清了月銀、交了差事回家了，就是從外頭聘來的三五個綉娘不太好打發，有些鬧騰。您放心，奴才能應付的來”

“好！針線房這次出了這麼大的丑，我為什麼要趕他們走，大家心知肚明，量他們也沒話說。月銀上寧可多給些，讓她們趕緊離開。”

如此，府里又少了十幾張嘴，可喜可賀！

“章管事，我上次說過，要見一見虧損的那些鋪子和田莊的管事，這事安排下去了嗎？”

“回老爺的話，小的已經送了急信去，想來這些人不日就要入府拜見您了。”

看過章義送來的賬冊，賈琛心裏隱約明白，從這些產業中得益最大的不見得是他這個主人，而是那些任職幾十年的老掌柜和老莊頭們。這些人是扒在這些產業上的吸血蟲，他們的得益不見得比府里少。

這個局面，賈琛作為產業的主人就太不滿意了。

“來管家，你把這些掌柜、庄頭以及他們家人的身契、名下的財產都調查一遍，做出書面報告給我。這事有些急，你多費點心。報告可以讓你兒子世忠幫你寫，怎麼個寫法可以問楊慶。”

賈琛在賈珍的喪禮中已經見過寧國府的各路掌柜、庄頭，但他對他們的認識還非常有限。他想和這幫人打擂台，就不得不倚重來升和章義的幫忙。

這兩位和這幫掌柜庄頭們打了幾十年交道，必定知道不少隱情。

賈琛為了爭取來升，大方給了他兒子來世忠一個東山再起的機會，來升感激涕零、一臉鬥志昂揚的表情下去辦差。

“章管事，你交來的每月用度清單，我已看過了，做的很好。我看可以先試行兩月看看效果，遇到不合適的，我們再調整。”

章義明顯鬆了一口氣，老爺滿意就好，“是！另外，小的再多一句嘴。我看老爺大約還有繼續裁剪府里人手的打算，府里下人過多，這原是個正經主意。可我見您卻不曾賣人，只讓下人卸了差事回家。小的覺得有些不太妥當。”

“哦？哪裏不妥，你只管直言。”

“下人沒了差事就等於沒了月銀收入，他們衣食無着，難免生出事端來。”章義看賈琛聽的仔細，繼續道：“我知道老爺希望他們出府自謀生路，可願意出去的人並不多，是吧？小的這裏另有一個主意，老爺且聽聽看。咱們莊上還缺不少佃戶，與其把田地租給別人耕種，不如租給這些沒差事的人，那些人有了活計也好養家餬口。以往，要是奴才犯了錯，主家也會把人送莊子上去做苦力的。”

對呀！賈琛一喜，“你說的對！”

他一直沒想好怎麼處置以前在賈珍父子身邊伺候的人，這幫人是賈珍父子的嫡系，他們失了主子，大約也是惶恐難安的。他問過尤氏該如何處置，尤氏卻不接招。如今看來，把這批人送到莊上最合適不過。

太好了，府里的人口又能少了好幾十個！

“這主意真不錯！你和庄頭們說一聲，看哪些莊上缺人口，我們這裏就趕緊送去。說到莊子，去年報了虧損的三個莊子，還有五個生意虧損的鋪子，賬冊我看了，其中有多少貓膩，想來章管事心裏最清楚。並非我斤斤計較，這麼好的產業給他們經營着，還要我往裏頭貼錢，這些人的心也太黑了。”

章義嚇的臉色煞白，往日他做了什麼、在其中沾了多少便宜，自己心裏清楚。可這位新主子打定了主意要整肅產業，胳膊擰不過大腿，他不敢攔也攔不住呀！

他得先救自己，便顧不得那些個老夥計、老交情了。

“老爺放心，這些掌柜庄頭這些年貪了府里多少，小的略知一二。他們瞞着府里在外頭另外置產業做買賣的事，小的也略知一二。想必來管家那裏也能查到不少信息。只要主子手裏有這些人的身契，他們吃進去多少就讓他們再吐出來便是了。只是，事緩則圓，老爺若是要找這些人算舊賬，不如一個一個來。”

“不錯，章管事這話說的真心。那我也給你交個底。你只管好好做事，將功補過，以前你做了什麼，我可以既往不咎。你是如此，來升也一樣，人人都有機會，端看你們怎麼做了。”

章義感激涕零，“小的拿性命擔保，絕不辜負您給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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