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楊媽媽

2、楊媽媽

辰時初刻,原主的奶娘楊媽媽帶着婢女菊花、荷花進屋伺候賈琛梳洗。

賈琛到了這裏,真正是翻身做“主人”,洗漱、梳頭、穿衣、整理房間,生活起居樣樣都有僕人伺候,日子不可謂不舒服!作為一個崇尚獨立自主、動手能力絕不算差的現代人,賈琛墮落的相當快。不過短短几天,他便輕易適應了主子老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腐敗小日子。

當家主母已逝,家裏只有賈琛一個主子,奴僕人數本就不多。作為家裏的內管家,已過四旬的楊媽媽依然精明強幹。

寧榮二府里風氣不好,奶媽媽們仗着奶過哥兒姐兒便妄自尊大、多喜歡佔主子便宜貼補自家。原主的生母不過一介姨娘偏還早逝,賈敬這個親爹自來不怎麼理會原主,只把他交給下人照料就萬事不問了,原主可算是府里最好欺負的小主子。

老天保佑,才叫原主走了一次大運遇見楊媽媽這個異數。她不但忠心耿耿的將原主照顧的妥妥噹噹,更難得的是她對原主十分疼愛,幾乎視如已出。

真心換真心,原主對楊媽媽也是格外的尊敬和倚重,如今楊媽媽的一家人都在他這裏服侍。他的外管家就是楊媽媽的丈夫楊全。楊媽媽有兩個兒子,大兒子楊慶比原主大了半歲,他已經娶妻生子,如今是家裏唯一的田莊——榆錢莊的庄頭;小兒子楊喜跟在賈琛身邊做小廝。

賈琛剛來這裏的那幾日,對這位十分熟悉原主的楊媽媽很是發憷。為了少出紕漏,他特意做出沉默寡言的消沉樣子來,以求少說少錯。不曾想歪打正着。賈琛的種種改變看在楊媽媽眼裏,卻是賈琛因喪妻失子一事傷心過度,不免移了性情,即使發現他的言行不同以往也格外遷就包容。

可他並不敢指望這種遷就包容可以長期持續。楊媽媽看着原主自小長大,二十年來服侍在側,熟系原主的一舉一動,他們就生活在同一屋檐下朝夕相處,賈琛沒有任何自信可以瞞過她的眼睛。

要知道,這裏可是相信鬼神存在的古代,一不小心被懷疑“鬼上身”或“撞邪”後果不堪設想!

儘快無比鬱悶,賈琛依然盡量模仿原主的性格來說話行事。可他們畢竟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性格差異巨大。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一個自由散漫崇尚慣了的現代靈魂,不願意裝也裝不出來原主的懦弱書呆樣。加上周遭都是熟悉原主的人,對他這個冒牌貨的考驗太大了。

他不可能做到時時謹慎處處防備,天長日久,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引起別人的懷疑是遲早的事。

思來想去,他覺得儘快跑路為好。理由也是現成的,離開京城這塊傷心地,早點動身回金陵老家求學應考!這個理由幾乎是無懈可擊的,足以說服眾人。

他也不見得就一定要去金陵,他應該到一個沒人認識原主的陌生的環境去,等過幾年再露面時,那他有所變化就正常了,就是變化大一些也好解釋。

其實,他更想去文風鼎盛的揚州投靠林如海。一來,林如海和原主素不相識,賈琛無需遮遮掩掩的扮演原主;二來,林如海在揚州任巡鹽御史,威震一方,想來他不會介意稍稍庇佑一下賈氏的晚輩子侄。

這事兒要儘快執行才好。賈琛心裏發急,便留下楊媽媽請她坐下說話,共商未來發展之大計。

“媽媽,現在家中事了,我想儘快回金陵老家去,找一間好一點的書院學上一年,然後參加明年八月的鄉試,您覺得怎麼樣?”

楊媽媽顯然沒心理準備,吃驚道:“二爺的身體才剛剛好轉,是不是再修養一段時日妥當些?不用這麼急吧?”因原主在寧國府排行第二,打小就是“二爺”,便是分了家,楊媽媽對他稱呼依然沒變。

“媽媽放心,我已好全了。學業耽誤不得,多學一天,我考上舉人的希望便多一分。再說,我留在這裏也沒什麼益處。原本還希望大哥能把府里恩蔭的國子監監生名額給我,現在已經不成了,府里已經把名額給了蓉哥兒。”

寧國府的賈珍是世襲的三品威烈將軍,按例有一個恩蔭的監生名額。賈珍父子均不喜讀書,賈琛中秀才后,族裏曾議論是否把這個名額給賈琛用,但賈珍一直不肯鬆口,拖來拖去,還是黃了。

楊媽媽很失望,珍大爺慳吝太過,一絲兒好處也不給兄弟沾,又十分不解:“蓉哥兒以後是要繼承寧國府的,他又不喜讀書,要這個監生名額做什麼?”

“前一陣子,府里大嫂過來幫襯姜氏的喪儀之時,言語之間就透出風來,說府里已經準備要給蓉哥兒說親事了。蓉哥兒無官無職,有個讀書人的身份,說親時也體面些。他是大哥唯一的子嗣,將來寧國府都是他的,享了這個恩蔭也是理所當然。”

楊媽媽恍然大悟:“蓉哥兒說親的事也鬧了快半年了吧?可說定是哪家人家了?”

賈琛暗想,按照原著賈蓉的媳婦應該就是秦可卿。秦可卿的結局凄慘,可他和秦家素不相識,若冒冒然跑上門去阻止賈秦聯姻,指不定會被當成瘋子打出來,賈珍這頭也饒不了他。原著說秦可卿“擅風情秉月貌”,堪稱紅樓第一美,這麼個美人即將陷入寧國府的泥潭着實讓人不忍,可惜他此時自顧不暇,哪有餘力照顧他人?

“大嫂沒說,也許是還在挑人吧!總之,那個監生的名額,我們是不用惦記了,只能靠我自己的本事去考舉人了。”

原主也曾熱切的盼望過這個入國子監讀書的機會,也曾試着去討好賈珍,但賈珍一拖再拖擺明就是不給,原主無可奈何。

“江南也有好書院,也有好師傅,說不準這次去我就能遇上一兩個。我總歸要回金陵應考的,早點回去也好。”

楊媽媽點頭,顯然同意了賈琛的提議,那接下來就要考慮執行問題了。

“那京里的產業怎麼辦家裏的錢不多了,這一去就是一二年的,到金陵的盤纏、使費還夠不夠?”

這個問題賈琛已經考慮過了,手頭的錢不夠是肯定的,“咱家產業不多,我走以後,媽媽一家不如搬到莊上,和楊慶哥一起住,順便幫我照看莊子。這宅子白放着可惜,租出去,多少收幾個租金回來。至於盤纏,我手裏還有一些銀子,再把這間宅院裏值錢的家私賣一賣,就湊出來了。使費肯定是不能夠的,我先隨身帶一點去,夠用半年就行,其餘的慢慢湊吧。去年莊上收成不錯,共交來一百餘兩的錢物出息,只盼今年是個好年成,等秋後有了收成,讓楊慶哥折成銀子送來金陵,我會節省一些熬過這兩年再說。”

“二爺打算幾時回來?”

“鄉試的時間是在明年八月,如果我能順利考上舉人,十月我會回京參加次年的會試。如果事有不順,就難說了。也許會繼續留在金陵讀書,準備下一次的鄉試,那就還要三年。”

楊媽媽驚訝的“啊”了一聲,“那前後就得搭進去五年了,這幾年都不回來嗎?”

“媽媽放心,即便人不回來,我也會寫信回來。走一步看一步,屆時我們再商量。或者,我們把這裏的產業都賣了,去金陵買個更大的莊子,全家搬去金陵住。”

賈琛現在還無法預估五年後是個什麼形勢,他也並不認為自己就能一舉考中,古代的科舉考試之難是現代人無法想像的,錄取率低的感人,哪怕他有原主的全部記憶,他也沒有任何底氣可言。這個離家求學的法子,第一目的是離寧國府遠一點、離京城遠一點,考功名只能算第二目的。當然,能考上最好,有了功名他就能在這個世界活的更自在更安全。

楊媽媽點頭道:“金陵是咱們老家,族親也多,回去倒也使得。對了,此行二爺準備帶誰過去伺候?”

“楊喜機靈能幹,就讓他跟着我吧!”楊喜是楊媽媽的小兒子,今年才十五,小孩子畢竟好哄些,賈琛決定就帶他了。

“還有其他人呢?小喜子人小又粗心,他可不會做貼身伺候的細緻活,要不把菊花荷花帶上,或者讓媽媽跟着你去也行。”

“媽媽哪有空閑?你還要幫我照看這裏的產業,去不得的。說到丫頭,菊花和荷花年紀大了,如今家裏處處都要省儉,我也養不起丫頭了。問問她們是要回家,還是留下來,或者有其他可靠去處的,也由着她們。若願意留下的就一起帶去莊子,媽媽看着給配個好人家,也不辜負了我們主僕一場的情分。”

賈琛雖然缺錢,可也干不出賣丫頭的事來。他總覺得買賣人口是犯法的事。

楊媽媽點頭,又搖頭,“菊花和荷花的事好辦,我來安排。只楊喜一個人委實不夠伺候二爺的,老奴着實擔心。”

“媽媽,今時不同往日了,多一個人就多花一份盤纏。”賈琛堅持原來的意見,“出門在外,本就比不得家裏舒服,貼身活計我會自己學着打理。”

賈琛對楊媽媽笑道:“媽媽不用替我委屈什麼。窮秀才富舉人,等我考上舉人,到時候,我重新娶個媳婦,買房置地添奴僕,咱們會重新過上好日子的。”

“老天保佑,要能這樣順當就好了,媽媽就盼着這一天呢!”

她既心酸又高興,姜氏母子俱亡,二爺歷經一番傷痛倒是突然開竅了、會打算了。這樣就好,知道上進,像個爺們家的樣子立起來,這個家才有盼頭啊……

說服了楊媽媽,賈琛便開始預備出行的大小事宜。若是現代,他背包一甩,就能來一場所走就走的旅行,但這裏可不行。作為已經分家出來的人,賈琛雖有足夠的人身自由,但封建禮教森嚴,“出必告、反比面”,身為讀書人更要講究禮儀規矩。

他掐指一算,出遠門之前,必定要辭行的對象有:父親賈敬和兄長賈珍;還有根據賈琛自己的盤算,應該主動上門去辭行的對象有:榮國府的老祖宗賈母、還有林黛玉。

去見林黛玉可不是單純為了看紅樓女主,賈琛的醉翁之意,在探花林如海!他求學的第一目的地,其實也不是金陵,而是書院眾多、文風鼎盛的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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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寧國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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