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中舉

吃喝玩樂的幸福時光轉眼即逝，很快就到了發榜日。

賈琛輾轉難眠。當初，他為了找一個借口遠離京城賈家、遠離原主的熟人圈子，才想到孤身南下求學的法子。待費勁九牛二虎之力走上科舉之路，他的好強爭勝之心徹底被激發出來。到了如今這一步，無論是為了自己的前程，還是不辜負過去的努力，他是真心想拿到這個舉人功名。

胡思亂想了一整夜，越躺越累。天還沒亮透，賈琛乾脆起身，走到院子裏一瞧，好么！他的三位同窗都坐在正堂上發獃呢，他竟成了最晚起的一個！

四個人圍坐喝茶，面面相覷，竟不知道該說什麼。以他們的學識，四人都是有中舉希望的，可最終能否心想事成，還要看今日！

屋子裏靜悄悄的，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天色漸亮，看榜的奴僕前前派出去三波人了，無一人回來，四位考生望眼欲穿，等的脖子都長了。

應晨性子活潑，第一個坐不住了，便提出要自己去貢院看榜，賈琛立刻表示願意隨行。是喜是悲已經定局，他想親眼去見證這一刻，讓歡喜更加歡暢淋漓讓悲傷更加悲痛欲絕！這也是生活的滋味！

賈琛說走就走，李庭芳茫然不知所措的跟着，剛跨出大門又似醒過神來，害怕的想迴轉，賈琛當機立斷給應晨一使眼色，兩人合夥一左一右硬把李庭芳挾持了去，只留下身體不好的張守約看家。

貢院門口，人山人海。

沈汀是個盡職盡責的好常隨，半夜就起身跑來貢院門口排隊，他的位置就在佈告欄的最前排。楊喜人小貪睡，他是天微亮時才出的門，可他仗着身子小巧，像條小泥鰍般在人群中鑽來鑽去，試圖混到前頭去。還有李家的僕役們，如今通通淹沒在這片看榜的人海里，再也找不出來。

看榜的人委實太多了，賈琛三人在離貢院佈告欄還有一大段距離時便停下了，繼續在焦慮和沉默中等待。

直到他們看到士兵們湧出來驅趕人群維持秩序，看到學官將黃綢彩緞的榜文仔細張貼，看到人群猶如海潮般狂涌過去……

瘋狂的人群里，有人在大喊大叫，有人痛哭，有人狂喜……

我的名字可在上面？賈琛握緊了拳頭，他盯着遠處的榜文，什麼也顧不得了，他要擠過人海去看個究竟。

突然，楊喜衣冠不整、瘋瘋癲癲的跑出來，又摔倒在地，嘴裏嘟嘟囔囔的喊：“中了！中了！”

賈琛忙跑過去拉他起身，問道：“誰中了？”

楊喜瞪大眼睛，又哭又笑的大喊：“二爺，是你中了！你中了！”

一陣狂喜湧上心頭，他中了！他中了！

賈琛如願以償的收到了屬於他的大紅鄉試捷報，報貼上寫着“貴府姻誼，少老爺賈琛，乙酉科江南省鄉試第四十八名，京報連登黃甲”。

他萬分珍惜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滿心的歡喜，捨不得放下。所有的辛苦都得到了回報，一個舉人的功名足以幫他跨入了縉紳階層，更高的社會地位代表更廣闊的自主空間，他的人生將開啟新篇章。

歡喜太過，差點忘了同窗，一問才知道李庭芳、張守約都中了。兩個人的名次均在他之後，李庭芳六十二名，張守約撈了個榜尾，得了個七十九名，遺憾的是應晨居然名落孫山。

四人同行，三人勝出一人慘敗，應晨知道結果后，什麼話都沒說便黯然離去。對這美中不足的局面，賈琛也很無奈。科舉場上的不可控因素太多了，應晨的學問絕對不是四個人里最差的，偏偏就他落榜，他是何等心情，賈琛簡直不能想像！

卻說這一日，李家宅子一次出了三個新科舉人，報喜的差役來了一趟又一趟，引得鄰里街坊都來瞧熱鬧。家有讀書小兒郎的，紛紛前來致喜沾福，喜錢喜餅發出去幾籮筐，往來恭賀之人仍絡繹不絕。賈琛等三人接受着四方賀喜，各個喜氣盈腮，志得意滿，直鬧騰了一日才罷。

鄉試放榜次日，金陵府最高長官府尹大人宴請本屆主考、監臨、學政、內外簾官及中式舉人，宰羊殺豬，眾人歌《鹿鳴》之詩，作魁星舞。這既是對中舉的學子們的慶祝，又是對他們的勉勵，以期在次年會試和殿試中金榜題名。

鹿鳴宴后，新科舉人們徜徉在中舉的歡樂中。新科解元、亞元等人陸續出面邀請同年舉辦文會。這次萃賢書院一共出了五個舉人，除了賈琛三人，還有另兩個寒門子弟。

這些文會多是一個套路，除了能在這種場合多認識了一些同年，拓展人脈以外，無論是喝酒賞花，還是作詩品賦論文，賈琛都無甚興趣，他跟着李庭芳、張守約一起參加了幾次相對重要的文會，便告別李、張二人，獨自一人提前回了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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