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孫成德：“柳星染，你真的想出道嗎？真的想那就再認真點！不然就不要浪費其他人的時間！”

練習室內氣氛十分緊張，今天孫成德老師來檢查最近的練習成果，大家多少都有些進步，除了柳星染，原本的問題一點沒有改善的樣子。

“雖然對男團的要求能跳刀群舞就可以了，可你這樣就算是在無腦的觀眾也能看出沒有感情，和別人一對比就更明顯了。這個問題不解決，你永遠也站不到舞台上！”

今天孫成德老師脾氣特別火爆，對柳星染說的話一點情面不留。語氣重的邊上明知不是針對自己的人也心顫了顫。

“下周的月評，您要是還是這種狀態···我會建議你離開。”

最後收了怒氣無起伏的話讓一直雙手背在身後低頭聽訓的柳星染眼神微動了下，旁人是一點看不出來的。孫成德接着又說了幾句，深深緩口氣的讓他去休息喚去了鄭號錫。

鄭號錫一聽到叫他立馬起身過去，與柳星染擦肩而過時關切的看了眼但也沒法做再多了。孫成德和鄭號錫在那邊說著什麼，柳星染坐回閔玧其身邊，接過金南俊遞給他的一瓶水，真是一點看不出有緊張不安的情緒。但之前見識過這種情況的金南俊和閔玧其都知道，接下來一段時間，柳星染將會多麼拚命。

孫成德交代了了幾句后便離開了，餘下的時間便都是他們自己練習。在老師一走，鄭號錫就想去和柳星染說幾句安慰話的，但當事人已經自己在一旁練習起來了。閔玧其什麼也沒說的看着，靠着牆壁坐着休息；金南俊主動拉住了鄭號錫讓小老師幫他扣動作。

“星染不是需要那麼幾句安慰的人，結果更重要。”金南俊說了這麼一句，讓鄭號錫明白的同時也有些不太接受。哪怕之後幫金南俊扣動作還是會分神留意鏡子中的柳星染···

金碩珍帶着宵夜來到地下一層的練習室，走近練習室門就能聽到裏面的音樂聲，敲了幾下門都沒得到回應，猜到估計是裏面的人沒聽到便自行打開了門。看來這一扇門的隔音效果還是挺好的，一打開門，音樂聲響的他都不自覺往後退了一點。

寬敞的練習室內現在只有一個人，自然也沒有開那麼多燈。留下鏡子前一排的頂燈開着，有些暗的光線反讓人能更加集中注意在唯一的那個人身上。

光線從上方打下來，大片的陰影在腳下，因為流暢跳動的動作而產生的汗水給在外的肌膚帶上一層熒光，白的刺眼。每一個動作彷彿練習過無數遍的落在所有最完美的角度，讓每一個不管是內行還是外行的人都會讚歎一聲：“哇——”

便結束了。頂多加上一句‘好厲害！’‘好棒！’‘動作真好看’···

卻不是能夠讓人一眼就無法忘記的，只是一種新鮮感的讚美，很短暫的。

柳星染停在結束動作，需要平復的只是呼吸，眼神從頭到尾一直是平靜的。他已經數不清這是第幾次重複着已經爛記在心的動作，他已經不知道還能怎麼修改自己。確實他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做到孫成德所說的‘有靈魂’，他在跳的時候，腦子裏就是在想接下來是什麼動作。像是有一個3D立體的自己在腦海中，再以第三視角去看自己的動作，將四肢調整到最好的位置。

還能怎麼做呢？

音樂自動的單曲循環起來，柳星染沒再繼續跳，站在原地沒有方向的想着。金碩珍看了一會兒，走過去關掉了音響。

柳星染抬起頭，金碩珍舉起手裏的袋子，偏過腦袋：“吃宵夜吧。”。

條件有限，他們就坐在練習室的地板上。金碩珍將袋子放下回到門口處將其他的頂燈開關打開，練習室一下亮堂起來，因為鏡像，整個空間看上去相當開闊。

金碩珍因為是從外過來，穿着大衣。邊上柳星染就薄了很多，透了汗濕的運動衫洗得顏色有些淡。

“我開動了。”金碩珍說了一句，柳星染便跟着也說了一句。吃東西的時候柳星染一些不太好的習慣，金碩珍注意到了就會提一下，柳星染就會改正。但是習慣改起來不是那麼容易的，吃着吃着柳星染可能又急起來，金碩珍也不再提，只會將宵夜盒放的離柳星染遠一點。

他發現，柳星染從來都是只吃自己面前的東西，他們要是一起出去吃飯的時候，距離一定範圍外的菜柳星染是一口也不會吃。像是有一個明顯的圈子，只接觸圈子內的。

所以當金碩珍把宵夜盒放的遠一點，柳星染伸筷的速度就會放慢，尤其是距離金碩珍近的時候乾脆就放下筷子了，吃東西的速度自然也慢了下來。

金碩珍跟沒注意到柳星染放下筷子的舉動似的自顧自的吃了幾口，有了一段的停頓后再將宵夜推到柳星染面前，“都給你吃吧，吃飽了待會兒還要練習吧。”

也不知柳星染是聽進去了還是沒聽進去，反正是拿起筷子繼續大口大口的吃了。

金碩珍光是看着他吃都覺得燙嘴，剛剛他自己每吃一口都要吹兩下，柳星染吹都不吹的就吃下去了。默默擰開一瓶水詢問道：“不燙嗎？要不要喝水？”

柳星染囫圇吞下一口，搖搖頭。金碩珍其實不太明白柳星染的意思，只是將水瓶重新蓋好瓶蓋放在柳星染觸手可及的地方。見他沒再動作，柳星染便繼續吃起來，金碩珍閑閑看着他。

說起來他們交流的其實並不多，柳星染不愛說話情緒起伏更少。只有在金碩珍問話的時候才會點頭搖頭回應，短訊回復的字數比實際說話的字數都多，幾次下來金碩珍也少了些說話的慾望。幸好他也不是非得一直聊天說話的人，單純的有個能吃的飯友也挺好的。

在金碩珍東想西想的時候，柳星染已經吃完了，且很自覺的收拾好在一個袋子中。金碩珍表揚的揉揉柳星染的腦袋便告別離開了。柳星染再次進行獨自的練習。

凌晨去接閔玧其下班時，閔玧其今天也有了想吃宵夜的興緻，拉着柳星染去到路邊的攤子，要了兩串魚糕，一人一串。

柳星染胃口也是真好，金碩珍的宵夜已經在後來的活動中消耗了不少了，所以此刻更是來者不拒的往嘴裏送。冒着熱氣的魚糕串眼看就要進到嘴巴，閔玧其抓住他的手遠離了一點。

“你那怕燙的舌頭是不是不想要了？沒人搶你的，多吹幾口再吃。”

“···”

柳星染張開的嘴巴閉合一點，聚攏微嘟唇，小心又笨拙的吹了幾口氣，將熱氣吹散一些。閔玧其一手拿着自己的魚糕串，一手抓着柳星染的手，一定要看着柳星染老老實實把魚糕吹的不那麼燙了才讓他吃。也因為這樣，只是吃幾串兩人也花費了不少時間···

在後來的月評中，柳星染在其他老師那裏都得到了很不錯的評價，除了孫成德和方時赫。方時赫一如既往的笑眯眯，沒有說不好也沒有說好，孫成德是什麼也沒說但是全程板着一張臉，直接給了最低的等級。

“我天，這還不行，明明和上個月比明顯好了不止一個檔次，孫老師今天這標準是不是放太高？”

“噓！小點聲，沒看老師今天臉色不好嘛，說不定是柳星染撞槍口上了。”

“前段時間他們一個練習室的人就說最近孫老師盯柳星染盯的很緊。”

“可是這動作真的是很完美了，完全看不出哪裏不好。”

“就是太完美了···”

鄭號錫看看柳星染再看看孫成德，他覺得孫成德與其說是不滿更多的是可惜。就動作技巧上而言，柳星染真的是完美複製了，但也只是技巧方面的。最主要的問題一直存在，讓其他可能動作技巧沒有柳星染好的人都能看出來。

月評結束的第二天，公司給了假期。

“號錫，出門嗎？”前一天晚上熬夜的金南俊一覺睡到下午起來，看到正在穿鞋的鄭號錫便問了一句。

鄭號錫：“嗯，去公司。你接着睡？”

金南俊揉揉眼睛：“待會兒去公園逛逛。”

鄭號錫直起腰側身握住門把手：“那我先走了。”

金南俊：“好——”

鄭號錫去到公司，真是黃昏時。沒有去到練習室，往上幾層去到工作室所在的樓層。敲響了一扇門，等了三秒后自己推開門進入。

狹小幽暗的工作室內，閔玧其專註於屏幕上，聽到了門口的動靜，只是微微偏過頭，餘光瞥見沙發上的人影還在就不管了。

柳星染抱着腿走在一旁的小沙發上，身體一直朝着閔玧其的方向。在鄭號錫進來後轉頭望過去。

鄭號錫：“哥。”打了聲招呼。

閔玧其：“嗯。”頭也沒回一下。

鄭號錫看了閔玧其那邊一眼走到柳星染面前手放在毛茸茸的腦袋上揉了揉，絲滑的觸感極其舒心。

“星染有時間嗎？”

柳星染保持着姿勢由着他動作，鄭號錫也不等他回答，自己把話接下去，“今天難得休息，出去逛逛怎麼樣？”

柳星染轉頭朝向閔玧其，鄭號錫揉着他的頭髮也看向閔玧其。

“玧其哥，我帶星染出去逛逛。”

閔玧其在鄭號錫說話的時候也有在聽，聽到叫他了也只是隨意擺擺手，十分的瀟洒。

鄭號錫笑笑，看着柳星染的發頂輕聲道：“走吧···”

兩人去到弘大街頭，這裏晚上有很多的街頭表演，人們聚集在一起歡呼舞動。並不習慣這種氛圍的柳星染被鄭號錫拉着還得貼近着走，低着頭根本沒有去看周圍人的興趣。鄭號錫抓緊了他，儘力給着安撫。往前走了一段，聽到一陣響亮的歡呼聲，鄭號錫帶着柳星染走向被包圍着的一圈人群。

幾個少年打扮新潮的跳着當下最熱門的流行曲，明明是同樣的動作，五個人卻是五種畫風，有搞怪的，有故意跳得像個女孩子的，表情也十分到位。沒有在笑，柳星染卻能感覺到他們很開心，，圍觀的人也很開心。

中途一個右邊的男孩子好像忘記了動作，就那麼自己隨意的跳起來。

觀眾歡呼聲更大了，隨着少年們的動作，尖叫聲一陣高過一陣。

看了一會兒，鄭號錫又帶着他去到另一邊，那是男女生混合的。男生跳着性感的舞步，女生跳着酷跩的動作，看起來卻一點也不違和。那女生還留着個男生頭，要不是那豐滿的身材看那氣場說是個酷小伙都可以。

柳星染都被吸引住了，這時聽到遠處一陣劇烈的歡呼聲響起。

是有人在斗舞，兩幫人對立着，聽着隨機音樂擺動身體。或挑釁或引誘，所有人的情緒都被調動起來。壓軸的一人還帶着面具，根本看不到任何錶情，僅僅是肢體動作卻處處透露着張揚的不羈，看的人血液好像也跟着跳動起來，想要大鬧一場。

柳星染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最後台上的主持人表示台下有人想要上台來挑戰的人可以上去秀一段。鄭號錫也不知從哪裏掏出來一定鴨舌帽蓋在頭上就上台去了。

這還是柳星染第一次看鄭號錫認真的跳舞，不是說平時練習不認真，但那還是不一樣的。

此刻在舞台上隨着音樂擺動身軀的鄭號錫和悶在練習室里的他就像是兩個人似的，沒有了在老師面前的謙虛，沒有了當小老師的嚴肅。在那個不算大的舞台上，鄭號錫像是把所有的情感都投入在這短短的幾分鐘內，像是在吶喊一樣。那濃烈的好像要溢出來的喜悅彷彿形成了一圈光暈，不然柳星染看着鄭號錫為什麼會覺得他在發光呢。

鄭號錫跳完就下台拉着柳星染跑了，把群眾的歡呼聲拋在身後。

“wohooo！哈哈哈哈——”

鄭號錫攬着柳星染的肩膀逆着人流跑遠，一邊跑一邊笑個不停，張揚的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但這樣少見的明朗的鄭號錫卻又不自覺的吸引着旁人的目光。柳星染因着被攬着肩膀，姿勢放的低，偏過腦袋看着滿眼放光的鄭號錫，真是璀璨的耀眼。

這可能是鄭號錫當練習生以後最開心的一天了，收到這裏氛圍的誘惑衝上去站在舞台上，每一個動作都可以感覺到腳下的舞台回應給他的震動。讓他進公司后所有的壓力都有了宣洩口，也更堅定了方向。他想站到更大的舞台上，製造更大的震動。

“再去那邊看看吧！”鄭號錫又看到了某處人群聚集的地方，有些興奮的對柳星染提議到，柳星染難得明確的答應了，鄭號錫立刻拉着人沖向某處人群中，倒沒有再像剛剛那樣走到人群視線下舞動。只是一邊看一邊和柳星染說著話，從偶爾給介紹動作的專業術語到看到一個動作想起了一段往事便說出來感慨一番。

這時候的他才真的像個這個年紀最該有的熱情肆意的少年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