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雲公子(五)

隨雲公子(五)

驟然聽到陌生男子的聲音,珊瑚和杜鵑皆齊齊驚了一下,杜鵑更是立馬回神快速閃到珊瑚身前,牢牢擋住對方的視線,厲聲喝道:“哪裏來的登徒子,膽敢冒犯我家小姐!”

不想與此同時,一旁的丫鬟正對那名男子俯身行禮道:“奴婢見過少莊主!”

兩聲齊出,幾人頓時尷尬了起來,那名丫鬟有意為自家少主人解釋兩句,卻又礙於自己身份低微不敢越矩,只能靜默着站到男子身後,而杜鵑則是羞惱的,在主人家這般呼喝對方,是十分失禮的行為,卻又惱怒對方對自家小姐的冒犯,護主的忠心讓她不想就此退讓,沒看自家小姐都被嚇得躲在身後不出聲了嗎?

“呵!”一聲輕笑,還是那名男子先打破了這場僵局,“是在下冒犯了,擾了小姐賞花的雅興,隨雲在此賠罪了!”說完,那名男子,也正是無爭山莊少莊主原隨雲,身子便是長長一揖,以示歉意。

見來人如此多禮,杜鵑稍稍放鬆了下心神,卻依舊牢牢擋住自家小姐的身影,只細細打量起對方。

男子約莫也才二十齣頭,烏髮束着黑絲帶,一身青衣雪緞,腰間束一條白綾長穗絛,上系一塊羊脂白玉,即使穿着簡單,杜鵑也從中看出了對方家世的不凡,再觀其面貌,眉長入鬢,一雙細長溫和的雙眼,配上秀挺的鼻樑,白皙的皮膚,若不是聽剛才那名丫鬟對其的稱呼,她都要以為這是從哪家私塾里走出來的學生了,較之其少莊主的身份,似乎過於斯文秀氣了些。

腦中想了許多,現實中也不過一瞬,杜鵑沒多猶豫,身子一蹲,便還了一禮,道:“剛剛奴婢言語冒犯了,也請這位……少莊主見諒,只是……”杜鵑有意的頓了頓,卻見對方兩主僕都跟沒意識到她的話里的暗示般,依舊一動不動的堵着亭口,便只得咬了咬牙,直言道,“只是我家小姐尚待字閨中,不便在此見外男,還請公子見諒!”

說罷,作勢便要領着珊瑚離去。

“姑娘且慢!”

說話的人依舊笑容溫和,語態溫潤,步子也彷彿是隨意一邁,卻恰恰擋住了珊瑚兩人出亭的路口,若是要走,必然要繞過對方,而躲在杜鵑身後的珊瑚自然也就暴露無遺了。

“你!”彷彿是詫異對方的言行不一,杜鵑臉上的怒色再次升起,然而這次不等她再說什麼,男子先開口了,話卻是對杜鵑身後的珊瑚說的:“雖然冒昧,但難得碰上同好此花者,在下實在是心喜,且昨日在下剛剛尋得一株最上品的黑薔薇,連同花蕊與花瓣皆是烏色,不知小姐可有興趣與在下共賞此花。”

一聽這話,珊瑚本能的便是心喜,忍不住偷偷從杜鵑身後探出了半個腦袋,低聲問道:“真的?”

“自然!”

聽到這聲低喃,原隨雲嘴角便是一勾,然後不等人反應過來,也沒扭頭,只迅速開口吩咐了句:“來人,將那株赤玄捧來!”

“是!少主!”

杜鵑等人只聽得亭外一聲應答,隨後一道人影迅速在假山下閃過,便沒了動靜。

見此,杜鵑心內更是一驚,對這位少莊主的敵意愈發重了,仿若一隻護崽的母雞,手上緊緊拽住了有些躍躍欲試的珊瑚,同時用眼神惡狠狠的瞪向男子。

像是察覺到了杜鵑的敵意,男子有些自嘲,又仿若無奈的朝怒目而視的杜鵑解釋道,“若說見,最多也只能說是在下被兩位姑娘多看兩眼,隨雲雖空有雙目,卻是個目不能視的,世間一切在隨雲眼中皆不過一片黑暗,姑娘大可不必擔憂。”

杜鵑:“……你?”她到底是個姑娘家,一聽這話便有些心軟了,剛剛準備出口的警告也咽下了肚,同時還有一肚子的驚疑,要知道剛剛她可完全看不出對方目不能視的樣子。

她也不是沒見過瞎子,雖多是些蓬頭垢面的平民甚至乞丐,但也不是沒有富貴人家的,然而沒一個瞎子能有眼前這人這般的氣韻。

是的,氣韻,以及自信,若不主動開口,她是一點不會意識到他目盲的這一缺陷。

就在杜鵑愣神間,珊瑚終於從她身後走了出來,眼一抬,便直直望向原隨雲,而與此同時的是,原隨雲也同樣將“視線”對準了她。

“你便是原隨雲?”

“正是在下,姑娘聽說過原某?”

“……曾聽家父提過幾句。”

“是嗎?能被傅太傅提及,是原某的榮幸。”

“……公子客氣了。”在人家家裏被知曉身份,珊瑚一點也沒意外,不過面對如此謙虛過頭的原隨雲,還是有些不適應。

幾句話間,若不是清楚看到對方眼裏的朦朧與空虛,珊瑚都要以為對方剛剛說自己目盲的話是在說笑了。

最後再看了一眼,珊瑚就本能的收回了直視目光,即使對方看不到,她深埋骨中的禮儀也讓她無法長時間的望向一名陌生男子,只能稍稍將目光往下移了幾分。

頓了頓,想到自己來此的目的,珊瑚深吸口氣,行禮回道:“原公子盛情邀約,小女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小姐賞光,是隨雲之幸!”

言罷,手一伸,作了個請的姿勢,正對着亭中央的石桌,意為請珊瑚先坐。

雖早有預料,珊瑚仍驚嘆於這位原少莊主的“功力”,聽風辨位,這可不是一句簡簡單單的努力就能做到的,從此處便能看出原隨雲心思的縝密與心性的堅韌。

想是這樣想,珊瑚面上則只作一副有些驚嘆的看了原隨雲一眼,便依言坐在了石凳上,杜鵑依舊牢牢守在珊瑚身後,寸步不離。

“上茶!”隨着原隨雲話落,不知何時到來的一眾丫鬟從下方走來,一瞬間便已在石桌上擺了四碟果乾蜜餞和一壺香茶,隨後不用原隨雲吩咐,人便又齊齊退下,一同帶走的還有剛剛給珊瑚兩人領路的丫鬟,一時間,亭上便只剩下了原隨雲、珊瑚和杜鵑三人。

原隨雲自然的執起茶壺,放好茶杯,準確無誤的將茶水依次倒進兩個杯中后,放下茶壺,手腕一轉,將其中一杯遞到了珊瑚身前,最後才端起了自己的那杯。

隨後鼻尖微嗅,藉著茶香,慢慢的喝了一口。

隔着水霧,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珊瑚有一瞬間覺得對方似乎看了她一眼。

像是想到了什麼,珊瑚也執起杯中飲了一口,藉著衣袖擋住了嘴角的一抹笑意……看來,是那東西起作用了。

兩人茶沒喝幾口,剛剛最先離去的身影便現了身,手裏捧着一大盆生長茂盛的黑薔薇,小心的放到地上后,身影再次一閃,人又消失了。

因着父親的身份,珊瑚也不是沒見過武林人士的身手,沒怎麼在意,只將目光牢牢鎖在地上的這盆黑薔薇,最後更是忍不住,直接起身近前細看起來。

這株黑薔薇在顏色上確實較旁邊那些黑紫色薔薇更純,更暗,卻又一點不顯暗淡,反帶了一種獨有的嫵媚之姿,脫俗而超然的用它獨有的黑色之態,且隨着陽光的照射,花瓣隱隱透出一股赤色,再細看卻又沒了,若隱若現,韻味十足。

想到剛剛原隨雲的話,珊瑚嘀咕了句:“原來,這就是赤玄啊!”

“小姐以為這株黑薔薇如何?”

一聲溫語從耳邊傳來,珊瑚一驚,扭頭卻見對方隔着黑薔薇站在她對面,距離是不遠不近的疏離,彷彿剛剛是自己的錯覺。

皺了皺眉頭,珊瑚直起身,回道:“自然是上品,且品相極佳。”

“是嗎?”有些悵然的嘆了口氣,原隨雲道,“隨雲雖能從風中細聽花枝間的觸碰,聞出花兒的芳香,卻到底無法親眼實見,加上家僕見識淺薄,總也描繪不出此花之姿,令在下十分憾然。”頓了頓,有些期待的對珊瑚道,“小姐見識應遠高於在下一眾家僕,不知可否同在下說說……此花。”

“呃……”只猶豫了一瞬,珊瑚便溫聲應下,“可。”

接下來,兩人便繞着這盆黑薔薇開始說起,之後又延伸至君子六藝,四書五經,琴棋書畫,名著經史,越聊,珊瑚便越發驚嘆對方學識的淵博,這不僅僅表現在面上,她發自內心的驚嘆對方的才華,要知道,她自己在讀書上也算有天分,加上傅家書香門第的詩書成風,在詩書上才多有涉獵,而原隨雲出身武林世家,不比一些書香門第的底蘊,其所學所會皆應是靠着自己的意志力與決心成就的,更何況還要加上練武學藝,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能成就如今這般真正意義上的文武雙全。

不說其品性,只說這份心性便已然令珊瑚十分敬佩,同時也為自己沒有貿然出手直接成為對方的敵人暗暗慶幸。

給明智的自己點個贊,珊瑚心道。

過了半個時辰左右,兩人才有些意猶未盡的停了話語,隨後,珊瑚提出了告別,這回原隨雲沒再攔着,只叮囑了一位丫鬟陪同她們下了假山。

直到拐進拱門進了另一個院子,珊瑚才覺得身後那抹焦灼的視線斷開,心道:那東西雖好用,但對方也不是善茬,她還需更小心謹慎才成。

想到這,珊瑚臉上頓時紅了一紅,彷彿是剛剛反應過來自己剛剛所做舉動,然後,看了看走在前頭領路的丫鬟,扭頭朝身旁的杜鵑低聲吩咐道:“杜鵑,剛剛的事,不可對第二人說起,若是有人問起,就說我一個人在這院子賞花走了走,明白嗎?”

回答她的自然是杜鵑信誓旦旦的保證。

見此,珊瑚才算舒出一口氣,腳步一轉,再次邁步前行。

而在另一頭。

原隨雲“望”着珊瑚兩人的背影默默消失在牆后,才收回視線,身一轉,一名青衣人已跪倒在他腳下。

“主人!”稱呼主人,而不是少莊主或是公子,這是原隨雲養在暗處的人手。

沒有直接開口,原隨雲端起剛剛珊瑚所用的茶杯,置鼻尖嗅了嗅,彷彿還能聞到那抹幽香,不如花香濃郁,卻是繞進了他的心裏。

手上杯中轉了一轉,突然,他一口喝下這杯冷茶,隨後開口道:“派人盯着她!無論她做了什麼,說了什麼,都給我每天一五一十的記錄下來,最重要的是……保護好她的安全!”

“是!主人!”

青衣人剛想起身下去,原隨雲卻又開口了:“等等!”

“主人?”

“給我收集些詩書文集,經史篆冊,我要最全的資料。”

青衣人:“……是!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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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八那些年我嫁的男神“經”[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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