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阿龍加挑戰紅骷髏騎士（上）
黛兒敏女士現年四十六歲，是艷陽城在任市長。她的父親蘇蘭-烏石凱羅曾獲得艷陽城終身市長的稱號，但黛兒敏女士成為市長完全不是因為她父親的緣故，而是因為她本人的學識和能力獲得女王的賞識，同時在為人和處事上也深深受到市民的擁戴。
另外需要特別提及的是，她是艾思敏的姨媽，是艾思敏的母親黛兒瑪的妹妹。烏石是姓氏，這個姓氏出自小諸夏的蘇蘭氏族。
女王的行列在市政廳前停駐下來，親衛隊立刻接替本地士兵，嚴密防守住了這棟建築的正面三個主要的出入大門。市政廳是一棟圓柱形的獨體五層建築，左右各有一道短牆將它與附近建築之間的窄街阻斷封死。市政廳還有兩個後門，平常只是從裏面鎖着，而沒有人看守的，今天則額外差派了六名輕甲士兵手持長矛守衛在門外。
市政會議廳內早已鋪設了嶄新的金邊紅絲絨地毯，本城的主要人物們此時都滿懷着激動和喜悅之情擁擁擠擠地佇立在地毯的兩側。
在黛爾敏的陪同下，玫瑰女王一行人走進了大廳。
大家立刻歡呼起來：“女王萬歲！女王萬歲！女王萬歲！”
女王面帶微笑向眾人微微點頭，走過金邊紅絲絨地毯，在特意設立於大廳主講台的寶座上坐下來。公主和王子則在她兩邊的椅子上坐下。宮廷內政官立刻示意大家安靜。
“我今天能來到艷陽城，內心非常高興。”這時女王開口說道，她的聲音圓潤，語調平緩，吐字非常清晰。“我上次來到這座美麗的城市還是在二十年前，那時候是陪伴先王巡視。雖然過去很久，但是這座城市在我心裏卻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她富裕繁華，卻又清靜整潔；人民誠實善良，而又勤勤懇懇。所以，這裏能出很多優秀的人物，也就是理所當然的事了。比如你們的市長。”
黛兒敏趕忙低頭行禮，說道：“陛下您過獎了。其實屬下……”
“不是過獎，”女王淡淡一笑說道：“我說的是事實。事實是：作為一個市長你非常優秀。你在任職內的表現，遠遠超出了我對你的預期。難道不是這樣嗎？在你父親任職期間出現了一些小問題，本地人和外鄉人發生利益衝突，這本來是一個短時間內不容易解決的棘手問題。尤其對於艷陽城這樣扼守在通往北方的主要商道上的城市，客旅商人往來非常頻繁，與當地人發生摩擦的事件恐怕每天都有發生。但你做得很好，你用毫無私心的公正裁決同時贏得本地人和外鄉人對你的信任。朝臣們都在讚揚你，我還擔心他們收了你的賄賂，當然並非如此。他們讚揚你，是因為你的所作所為也獲得了他們對你的欽佩。是的，我很為你驕傲。”
看到女王投過來的熱情目光，黛兒敏再次謙遜地低下了頭。
“對了，”女王把目光轉向台階下的眾人，“這麼多尊貴的客人，應該都是艷陽城的頭面人物，為什麼還不一一介紹呢？”
“噢，是的，是的。”黛兒敏趕忙向前走了一步，向左面站着的第一人伸出左手說道：“這位是路蘭，路蘭安瓦南。辛迪爾長老的繼承人，雖然還沒有正式獲得長老的稱號，但也是眾望所歸。”
然後她繼續介紹這人後面的一位紅臉膛的中年男子：“這位是杜古甲，經營食品行業，是城市商會的會長，同時也是一位大慈善家……嗯，在他旁邊的這位是曼比姆，芳霞酒園的主人，上次滿月節送往宮廷中的醇釀就來自他家的酒園……”
這時，一個人背着手，從正門外面輕輕走了進來，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她是女王的親衛隊長羅雯娜，起初她是在會議廳外面的迴廊里。現在，她默默無語地掃視了大廳內的所有人一眼，然後把目光轉向這個大廳本身。
大廳基本呈長方形，但兩側的柱子後有幾個凹陷進去的側門或者小的休息室，那裏已經分別由宮廷侍衛和市政衛兵把守。應該沒有什麼問題。
女王所在的主講台平時是用於發表會議講話的地方，正面和兩邊都設有短台階。主講台後方是一面呈微微弧形的牆，表面貼着光滑堅硬的白色大理石牆磚，中央部位懸挂着艷陽城的城徽：由浪花簇擁着的太陽形象。這堵牆的兩邊還裝飾有四根浮雕有太陽和向日葵圖案的高大圓柱，柱子頂部一直頂觸到大廈第四層的樓板底部。有四盞插滿蠟燭的玻璃吊燈從上面懸垂下來，用於主講台的照明。
弧形牆後方分別有兩道彎曲的階梯，它們在弧形牆頂部的平台處匯合，然後再向兩面延伸上去，直達三樓。平台的邊緣設有黑色大理石雕琢的精美護欄，同兩邊的柱子相接，護欄上掛着象徵王家威嚴的五面旌旗。通往平台的階梯上，女王的男女僕人和侍衛分前後兩排站立。經過平台之後的兩段台階上則各站着六個市政衛兵。
而大廳里原來是擺有會議用桌椅的，為了迎接女王，這些都被撤掉了。現在這裏站滿了人，因為人數眾多，雖然他們已經儘可能地靠大廳兩邊的柱子分開站立，但還是顯得擁擠不堪。在他們和柱子的後面是會議廳的過道，那裏光線昏暗，但也有宮廷侍衛在警戒。
雖然來迎接女王的人數有些超乎預想，但也應該沒什麼問題。何況，美麗的玫瑰女王實際上是沒有敵人的，至少表面上應該是這樣。
羅雯娜從人群後向女王看了一眼，女王正專心致志地聽着市長黛兒敏的介紹。又在人群中掃視了幾眼，然後把目光投向天花板，她忽然發現有一些類似幕簾般的織物在天花板邊緣處輕盈飄擺。肯定是三樓的窗戶沒有關，由於二樓大廳頂部的佈局結構，那些窗戶在一樓的地面上是無法直接看到的。所以，她也無法判斷那些窗戶的附近是否有人職守。
這或許會給圖謀不軌之徒留下空子，可事實是，要想從那些窗戶溜進來，而不被市政廳外面來回巡邏的士兵發現，又談何容易。
她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那些飄擺不定的窗帘，正在遲疑要不要派人上去檢查一下時，突然大門外面傳來一陣喧嘩。
“放開，讓我進去！”一個蒼老的聲音大聲呼喊：“女王，我是馬因長老，我要見您！”
女王向她投來肯定的目光，她點了點頭，快步走了出去。沒過多久，她帶着一個身材瘦高，散亂的長發披在後背上，灰白色的鬍鬚垂到了胸前的老者走進了大廳。
老者大約七十多歲，皮膚呈淺灰色，瘦骨嶙峋的，臉上佈滿了褶子，可是兩眼卻炯炯放光，非常有神。
他逕自走到大廳的中央，這才把右手放在胸前，微微彎腰，向女王施禮。
“尊敬的女王陛下，請允許神的奴僕、卑微的信道者、奧羅城的一小群問詢之人的倖存者，馬因，向你您致以衷心的問候：願神保佑您平安。”
“你好，馬因長老。”女王臉上綻露出笑意，“距我們上次會面大概已經過去十年了，看上去你還是像當年那樣精神矍鑠。你的書信我已經收到，並且仔細地閱讀過——但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會在艷陽城遇到你。”
“哦，是這樣的，女王陛下。”市長黛兒敏趕忙解釋道：“今天來這裏參加覲見的都是本城主要的市民代表。馬因長老是旅居本城，而且因為路蘭長老認為今天的覲見外鄉人參與似乎有些不妥，所以沒有在邀請的行列。”
“陛下，”大廳左面人群中站在首位的那個辛迪爾長老的繼承者，路蘭安瓦南這時趕忙開口說道：“奧羅教派背離了尊奉真神的正道，他們不配獲得尊貴王者的禮遇，只能去偏遠的鄉下迷惑無知的農夫。”
女王臉上的微笑消失了，她向說話的這人投去冷冷的一瞥，大廳里立刻陷入一陣死寂的沉默。
“哈哈哈哈，”馬因長老忽然放聲大笑，然後他大聲說道：“這位神聖長老教的弟兄說的很有道理呀。說到無知的農夫，這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事，說是在岩河地方的鄉下，有這麼個農夫養了頭跛腳的驢子，為了做農活的時候好給自己有個幫手。他每天都拿精美的飼料來餵養這頭驢子，想要它身體健康起來能好好乾活。可是這驢子吃得太好，感覺自己比畜欄里別的禽畜都優越，就難免驕傲自大了起來。對它周圍的一匹公雞和一隻山羊說：‘你們看，我在主人眼裏是多麼高貴，而你們又是多麼卑微。你們每日吃着糟糠爛食，我卻享受着珍饈美味。和我在一起你們不感到自己很慚愧嗎？’這些話被農夫聽到，又好氣又好笑。就不等這頭驢子的跛腳養好，當下牽着它出去做活。先讓它到場裏拉着石碾碾稻穀，可它跛着腳一上午走不了兩圈兒。農夫又給它套上轅軛，去地里拖甘蔗，可還沒走兩步，它的跛腳就陷在泥里，再也拔不出來了。農夫非常惱火，鄉下人粗魯無知不會講什麼高深的道理，只好揮起胳膊給了這頭蠢驢一頓鞭子。這個故事告訴我們，譏諷別人之前最好先看看自己可有要命的缺憾。”
聽他講完，女王先笑了起來，大家也都跟着笑起來。要不是因為女王在場，有必要保持應有的矜持，恐怕其中有幾個人會笑得前仰後合。這倒不是因為馬因長老的寓言據有多麼逗笑的成份，而是因為他們知道那個辛迪爾長老的繼承者路蘭安瓦南其實正好也是個跛腳，只是他如果僅僅站在那裏是不會被不知情者看出來的。
“你、你不應該拿人身的缺憾來取笑別人！”路蘭安瓦南有些氣急敗壞了，臉色一陣發青又一陣轉白。“拿別人身體的缺憾來取笑別人，這不道德，這是非常的不道德！”
“嗯，什麼意思？”女王有些好奇，轉眼看向黛兒敏。“他為什麼會這麼生氣？”
“是這樣的陛下。”黛兒敏趕忙回答道：“路蘭長老認為馬因長老寓言裏的那頭驢子是他……”
結果她的這句解釋，又引得大廳內傳來一陣忍俊不禁的笑聲。
“啊，女王陛下。”馬因長老說：“我來到這裏冒昧覲見，原本不是來和大家一起討論跛腳驢子究竟是不是這位可敬的路蘭長老的替身的問題。”
“是的。”女王點了點頭，“你的書信我是在離開王城的途中收到的，因為你提到的事情非常重大，同時我必須承認你提到的事情也非常含糊唐突，所以我不能貿然地輕易就做出決斷，因此我命人將這封信送入朝中，也讓大臣們仔細看過。他們回復我的看法基本分為三種：一是完全不同意你的建議，其次有一些人認為還要觀望研判，最後只有水木林同意你的推論，並且他還積極主張應當就此立即做出決定，雖然他說他暫時還不是十分明確決定的方向。”
“我尊敬的女王陛下，”馬因長老向前走了一步，出人意料地單膝跪了下來。“我所述說的一切都不是出自精神錯亂的臆測。”他臉上顯露出莊嚴而又十分凝重的神情，“女王陛下，自‘茶關之戰’以來，已經過去了七十三年，似乎世界將要永遠享受和平與安寧了。然而惡魔不會因為一場戰爭的失敗而選擇永遠蟄伏，從此放棄它們要吞噬人類世界的險惡用心。它們一定隱藏在這世界的某處，在我們暫時無法看到的地方積蓄着力量，終日對人類的世界虎視眈眈。世界上有無數解咒師每天都在屬於各自的角落忙碌，擔心着遠古芳人的回歸。可是直到現在我們也沒人可以解釋清楚，七十三年前從那八座岩石廢墟里鑽出來的究竟是什麼魔物。幸運的是，在真神的啟迪和指引下，諸夏的勇士團憑藉著人類脆弱的血肉之軀來迎戰擁有不死之身的惡魔，並最終取得勝利，這已經不僅僅是奇迹。”
“你想說什麼？”安瓦南尖聲質問道：“你想說被勇士團消滅的惡魔幽靈又要回來了么？你不要造謠胡說，那些惡魔已經不存在了，七十三年前勇士團就打敗並且消滅了它們，難道這個你也要懷疑嗎？我看你是瘋了！”
“我也擔心我是瘋了。”馬因長老低下了頭，“但願我是瘋了，一個瘋子總喜歡用瘋言瘋語來驚悚聽眾，或者……或者僅僅只是為了警示世人，而不得不表現出某些瘋狂。你們知道嗎，我能聽到來自真神的警示，那聲音不是在我腦海深處回蕩，而是時時刻刻響徹在世界的四方，像風一樣吹掠過大地和滄海，只是你們聽不到罷了。”
像似為了回應馬因長老激昂的述說，一陣冰冷的疾風忽然從大廳頂層席捲而下，那幾盞玻璃吊燈被風吹的搖搖擺擺，發出一陣陣乒乒乓乓的清脆聲響，讓人不免擔心它們會經受不住劇烈搖擺而分崩離析掉落下來。
原本懸挂在大廳兩邊立柱頂端的幾條幕簾在風中飛揚捲起，從驚慌失措的人群頭頂上撲撲啦啦地掃過，帶起一陣細密嗆人的灰塵。
“保護女王！”
羅雯娜大叫一聲，奮力騰空躍起，在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之前，她已經於馬因長老的頭頂上方追上了那幾條翻卷飄動的綢布幕簾。唰——隨着一道閃光，她揮起佩劍，將幕簾斬成了數段。
大家都不清楚正在發生和將要發生什麼事，短暫的獃滯一瞬即逝，人群驚恐地四散奔逃。但由於大廳內空間有限，又有士兵從兩面圍堵上來，慌亂逃命的人們在不知所措中相互擁擠、你推他搡，有人腳下一滑摔倒了，還沒有爬起來就又被踉蹌逃竄的人流重重地踩在了腳下。
這時羅雯娜早已躍到女王前面，從腰間飛速地抽出了她的白鷳槍。她清晰地看到有個詭異的陰影從凌亂破碎的幕簾中飛出，不是像裹挾在幕簾中的陳年灰塵那樣隨風飄散，而是推動一團凜冽的殺氣朝自己奔涌撲來。
再也不能有絲毫的猶豫了，她狠命扣下扳機，砰砰砰，白鷳槍的三根槍管里噴出了三團火舌和濃重的青煙。浮蕩的青煙幾乎遮蔽了眼前的一切，許久都難以飄散。
剛才還嘈雜混亂的大廳內這時一片寂靜，靜的就像是座只有長眠着屍體而沒有任何其它活物的停柩所。
馬因長老從跪着的地方站起來，並沒有察覺有塊邊緣焦灼的青黑色細紗碎片落在自己肩膀上。
“你看到了什麼？”女王仍舊端端正正地坐在專門為她準備的寶座上，雖然難以掩飾浮現在她美麗面孔上的一絲驚疑，但她依然用不緊不慢的語調問道。
羅雯娜將白鷳槍插進腰間的皮套內，一邊揮手驅散眼前的那團慢慢浮動的硝煙。
“一個像疾風一般的刺客……”
【本章附錄】
羅雯娜的白鷳槍：
這是鐵船城的鑄造大師，名工匠赤鐵-桑灼安珠迪迪特別為羅雯娜量身定製的三發火燧槍。所以主體結構與通常裝備的火燧槍稍有不同。現在看槍支結構，主要由三隻焊接在一起的槍管和象牙槍托構成。擊發火燧分別安裝在槍機的兩側，這樣擊發火燧可以通過兩邊的導火孔引發兩側槍膛內的火藥發生爆炸，射齣子彈。槍機結構主體是一個帶阻隼的聯動軸，扣動擊發機，阻隼解脫，擊發火燧受到制動鋼片的張力從而向下擊打出引火花。但是，白鷳槍里暗藏一個魔法部件，與槍柄延伸出的兩根外感應的環狀鋼片——旋尾相連接，當感應到魔怪逼近時，旋尾鋼片將激活魔法部件，扣動擊發機時，魔法部件會將含有魔力的藥水注入中間的主槍管，引爆火藥，射出蘊含魔法力的彈丸。這一部分的構件就被稱為魔彈倉。白鷳槍可裝備的魔力藥水有紅、藍、綠三種，顏色不同，所具有的魔法殺傷力和魔物抑制效果也不一樣。（白鷳槍附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