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4 章 第一百九十章 我要她死(三)

第 194 章 第一百九十章 我要她死(三)

從枕榻間醒來,我久久不能平復,身上滿是血和鞭痕,手裏還握着那方絹帕。

帕子忽漫出點點螢光,宛如夜空中的星辰,一顆一顆灑下來,落在我身體裏,不見了蹤跡。

是她的靈力。

我將帕子塞進枕下,起身離開了房間,連鞭子也沒拿。逕自來到部署着結界的大門前,雙手凝集法力於掌中,目光冷然堅定,肅氣凜凜:“天帝斬魂刀!”

頓時,天上大風驟起,一把銀紋短刀快速衝破結界,在如山倒般支離破碎的崩塌中穩穩落進了手心。

果然不愧是被冠以天帝之名的東西,輕而易舉就破除了結界,僅僅只隔着刀鞘,便好似有源源不斷的力量向我湧來。難怪太子殿下會說出,饒是扶青被此刀所傷,至少也要廢掉一層法力的話了。

妘妁……

我不會讓你和你阿娘白死的。

太長時間沒有出來,外面景色依舊,從未變過。可當我離開碧瀅小築,重新走在曾經走過的路上,心境卻好像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一路走到行雲居,幾個戍衛面面相覷,不知是詫異我身上的傷,還是詫異我為何會出現在這兒。

為首的一個挺胸闊步,從石階上邁下來,把頭低了低:“姑娘請回吧,公子事務繁忙,一大早便出去了,這會兒不在行雲居。”

我幾乎在他說完最後一個字的瞬間脫口而出:“不在行雲居在哪兒?”

對方顯然有些詫異:“姑娘有什麼事嗎?”

結界被撞破了,扶青必然有所察覺,我趕着時間找遼姜算賬,沒那麼多閑工夫在這裏廢話,索性將帶鞘的斬魂刀架上他脖子:“現在是我問你!”

這一下,眾驚傻眼,其他戍衛見狀,不約而同亮出了刀劍,一副恨不得要與我動手的架勢。

戍衛頭頭淌下一顆冷汗,當即嚴令斥退了眾人,因為只有他最清楚,這不是一般的刀:“主上和將軍已經許久沒有露面了,相君公子下獄司徒公子禁足,虞主子又身體不好,一貫受不得累。所以近來這些日子,都是我家公子在操持魔界大小事宜。我真不知道他在哪兒,或許在巡兵,或許在佈防,或許在議事,不過他每日都會抽空去一趟映月樓,只是不確定這個時候在不在。”

我面無表情撤了手,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就走。

背後隨之傳來議論紛紛——

“不至於吧,她連刀都還沒拔呢,咱們竟被一個凡人嚇成這樣?”

“就是,這要傳出去,公子的臉往哪兒擱?”

“別吵了,你們知道什麼,還不立刻去稟報主上!”

我不理他們,快步揚長而去,臉頰上幾道鞭痕,鮮血幾乎染滿全身,儼如一個索命的煞神。

映月樓——

“遼姜在不在裏面?”

映月樓的戍衛各自懵了懵,與行雲居門前那幾個人,反應可謂是如出一轍。

他們當中走出來一個人:“姑娘不是應該在碧瀅小築嗎?”

我又把話重複了一遍:“遼姜在不在裏面?”

對方立時警惕起來:“遼姜公子的確在裏面,還請姑娘先等一等,我這就進去通稟。”

“不必麻煩了。”我退身一轉,刀子握在手裏挽個花,揮出寒光將他們全數掀翻在地,“一來一回,說不準得跑上多久,我可沒那麼多耐煩心等着你。”

“秦子暮,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公然強闖映月樓!”

“我們要去稟報主上!”

我一步一階,頭也不回,漠然道:“不送。”

一個渾身是血,手裏還拿着刀的人,模樣看上去大抵很驚悚。否則,庭中那麼多侍女,也不會見了我紛紛都繞着走。不過這樣蠻好的,少幾顆擋路石,會省很多事。

憑着記憶,我繞過幾片淺池,徑直來到一扇楠木門外。這兒是紫虞的卧房,現下裏面很熱鬧,似有好戲上演。

一盞杯子落地砸得粉碎:“我用不着你多管閑事!”

遼姜苦口婆心:“閑事我就不管了,秦子暮萬萬殺不得,至少現在還不能動她。”

紫虞冷笑:“我不是頭一回對她下手了,怎麼前幾次不見你這樣,今天卻上趕着去救人?”

嘩啦啦,碎片被拾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區區一個秦子暮算得了什麼,我何必上趕着去救她,我是在救你啊。”

說著,遼姜嘆了嘆,幾乎是懇求的態度:“我知道你討厭她,所以特地等了又等,等她被打得遍體鱗傷,才出手解決了那幾個人。她現在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你也算出口惡氣了,暫且收手吧,好嗎?”

紫虞越聽越起疑:“你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他一時語塞:“沒,沒有啊,你多心了吧?”

紫虞疾言逼問:“你忽然一反常態救下秦子暮,卻又不肯讓我知道為什麼,莫非是和司徒星一樣,站在她那邊了?”

遼姜許是被這番話傷得不輕,沉默了很久很久,才道:“我如果站在秦子暮那邊,便會一早告訴她,是你派人偽裝成死士要取她的性命,是你把她推向先君設下的結界,是你讓我提前吩咐念棋,假作不經意地提到魔界比凡間慢了兩個時辰,才逼得她走投無路闖上祭台。我如果站在秦子暮那邊,就不會明知道祭台上的人是她,還堅持不肯停下來。我如果站在秦子暮那邊,就不會變成主上的樣子,陪你冒着雨跑去碧瀅小築演戲給她看。我如果站在秦子暮那邊,就不會寧可違背自己,也要不惜一切代價搶來靈力給你。紫虞,我究竟還要做多少,才能讓你明白我心裏從始至終只有你!”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表白,紫虞呼吸一滯,啞着聲,道:“那你就跟我說清楚為什麼啊,為什麼以前可以殺她,現在卻不行了?”

遼姜反問道:“她們可都是映月樓的人,秦子暮萬一有個好歹,你如何脫得了干係?”

紫虞輕輕一嗤,顯然這樣的理由,並不足以使她信服:“我已經嚴厲重懲過她們了,是那些人自己冥頑不靈,非要找秦子暮的麻煩,就算主上有所遷怒,難道還能殺了我,給她償命不成?”

她默了默,待片刻,又道:“何況如今我有靈力在手,即便秦子暮死了,主上一時遷怒,待我不復往昔,可只要能用靈力惑住他的心,那麼,他遲早還是會重新在意我的。”

“靈力?”他不禁頹然失笑,“無論是派人偽裝成死士半路截殺,還是利用先君的結界把她除掉,又或是將她引到祭台上送死,你都做得十分小心謹慎,不留痕迹。可後來,你不是讓我變成主上到碧瀅小築作戲,就是讓自己的侍女去殺她,你的小心謹慎都不見了。就因為得到了靈力,得到了一張可以困住主上的底牌,你便明目張胆毫無顧忌,萬一這張底牌不起作用呢?”

“不可能!”她說話的聲音在抖,幾乎想也不想,衝口而出,“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能抵抗住靈力的控制,就算是魔君也一樣!”

遼姜喉頭一哽:“為了得到一個不愛你的人,搭進自己畢生的修為,你這樣做值得嗎?”

紫虞含怒:“值與不值,我心中有數,你不必再說了,也不要再多事了,總之秦子暮必須死!”

隨之陷入久久的沉默。

思琴很適機地出現在我身後,打翻了一碟糕餅果子,尖聲嚷叫起來:“是誰在那裏?快來人啊!來人啊!”

我揉揉額,心中倍感煩躁,扭頭做個噤聲的手勢,正要讓她閉嘴,倏爾房門大開,裏面的人一前一後走了出來。

紫虞沒有說話,臉上也看不出什麼,倒是遼姜略顯得失態了:“你怎麼會在這?!”

這裏很快圍滿了戍兵,銀亮泛白的刀劍輝映在陽光下,照得我眼睛一晃:“是啊,我怎麼會在這,難道二位心裏不清楚嗎?”

她徐步邁下短階,微笑搖頭,道:“不清楚。”

我忍不住揚起一絲諷笑:“沒事,正好這裏人多,我不介意幫你想想清楚。”

遼姜站上前:“你在門外待了多久?”

我合上眼,指節摁住額角,故作頭痛地揉了揉:“也沒多久,似乎剛到的時候,聽見門裏頭碎了盞杯子。”言外之意就是——該聽到的,不該聽到的,我全都聽到了。

然,她只是一愣,並沒什麼太大的反應:“你說碎了盞杯子就碎了盞杯子?不知可都有誰撞見了?有誰聽見了?如果沒人撞見也沒人聽見,那杯子的碎片總有吧,能否找出來看看?”

我睜開銳利的目光,眼底閃過一片寒冷,直勾勾盯在她身上:“你想必誤會了,我今天站在這個地方,可不是來擺證據講道理的。”

她表情里總算有了些驚訝:“什麼意思?”

我緩緩抬起右手,把刀橫在身前,一字一頓道:“殺人償命,血債血還。”

她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看樣子,姑娘想殺了我,不過你有這個本事嗎?”

我橫眉冷目,餘光警惕着四周,毅然將法力蓄在刀上:“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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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世青雀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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