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覺
在幸村精市離開后,柳生音感覺到炙熱的陽光直射到了她的身上。埋首哭泣的柳生音仰起頭,發現站在她面前為她遮擋陽光的人影不見了,張望一下,也沒有看見對方,柳生音拭去眼淚,慢慢地站起來離開,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自從柳生音從三歲恢復正常以來,再也沒有如此痛哭過了,這些年來她默默地看着別人,一點點地習慣着所處的一切。下意識排斥有關前世里的所有的一切,並遠離它,甚至選擇刻意地遺忘。是因為前一世有着太多的不好的記憶,她不想再想起。可是手指勾動箏弦時,心中湧起的那一抹悸動是什麼?
正如那個有着紫羅蘭般頭髮的少年所說:其實前一世除了那些灰暗的記憶之外,也是有着明亮的色彩的!只是前世的自己太過於沉浸在灰暗之中,而忘記了雙眼曾經看到的美麗。自己是柳生音不假,可是記憶也同樣告訴自己,腦中那個何氏家族的二小姐的經歷也確實是曾經存在過的。帶着前世記憶重生的柳生音,那份記憶已經如同烙印一般烙在了她的心裏,不管是好的壞的,都沒有辦法擺脫,因為它也是柳生音生命里的一部分。如果拒絕了它的存在,那麼柳生音的靈魂並不完整。可笑呀,兩世為人的年紀加在一起三十多歲的人了,竟然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幫她打破了眼前的迷障,真是可笑!
真要好好感謝一下那個點醒她的少年呢,哭泣了半天,他一直陪在身邊。可是柳生音還不知道他的名字,真是失禮呢。
啊!回神過來的柳生音突然反應過來,她和水野綾和川田希子走丟了,她一下子不見了這麼長時間,只怕希子和綾子很焦急吧,但是因為早晨出發時走得匆忙,沒帶手機,也無法聯繫上她們,趕快找到她們,和她們會合才是。
柳生音站在大街上,張望,想着怎麼去找尋川田希子和水野綾。正在四處找人的柳生音突然和一個男孩子撞在了一起,兩個人趕緊相互道歉:“啊,真是對不起。”道歉過後,少年呵欠連天,眼睛半睜不睜,走路搖搖晃晃,讓人看着心驚膽戰。
這似乎馬上就要睡着的少年跟柳生音擦肩而過,突然少年又蹬蹬幾步退了回來,走到柳生音跟前,指着柳生音喊:“是你,就是你,終於讓我找到了!”。
柳生音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少年,不認識,
那少年又打了大大的呵欠,努力地睜大眼睛,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一些之後開口:“我是芥川慈郎,上午在一家樂器行里我見過你。”
柳生音點點頭,自我介紹:“我是柳生音!”
芥川慈郎睜着眼睛,盯着柳生音,滿臉興奮:“你的樂器彈奏的非常好聽,你會不會彈奏催眠曲?”
“催眠曲?”柳生音不解地重複着。
“是呀,是呀!”芥川連連點頭,伸手撓了撓橘黃色的捲髮,有些苦惱地開口:“我近一段時間睡覺老是睡得不是很好,想了很多辦法都沒什麼用。今天聽了你的彈奏,我很快就入睡了。所以我想你給我錄製一些催眠曲,我睡覺好用。”
柳生音滿臉黑線,不管是誰,聽到自己演奏的音樂被當做催眠曲而用,都會不高興,尤其是當著演奏者本人的面,還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柳生音決定不理會面前的這個白痴,搖搖頭拒絕,轉身準備走開。
只是柳生音的動作沒有芥川慈郎的反應快,他一把抱住了柳生音的胳膊,一邊搖晃着一邊說:“啊,小音不會也不要緊,只要隨便彈奏幾首曲子也可以了,就像剛才在樂器行里彈奏的那樣曲子就行,我聽了那個曲子也比較好睡。”
柳生音乾脆地拒絕:“不行!”順便使勁甩了甩胳膊,想掙脫芥川的束縛,可惜失敗了。哪有這樣的人,剛剛認識之後就自來熟地叫着自己的名字,而且就這麼扒了上來,一點男女有別的意識都沒有。
芥川慈郎抱着柳生音又接連打了幾個呵欠,費力的睜着圓滾滾地眼睛問:“小音你不喜歡嗎?為什麼?”對上那雙如同小鹿一般無辜的眼神,柳生音滿腹的話一句也說不出了,無力地嘆一口氣說:“沒什麼原因,就是我現在沒有時間!”她隨便找了個借口想打發到面前的粘皮糖。
柳生音使勁地將她的胳膊從芥川的懷抱里抽了出來,向前走去,走了一段路,看着緊跟在她身後的少年,開口:“芥川君,你跟着我做什麼?”。
“啊,等小音你有時間了好給我錄曲子!”芥川睜着惺忪的睡眼,理所應然的回答。
柳生音聞言,腳步一頓,轉身說:“我什麼時候答應着?”
“就是剛才!”
“我是說有時間就幫你,可是我現在沒有時間!”
“那我就等你有時間呀!”
“那就不要跟着我!”
“可是不跟着你,怎麼知道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你再跟着我,我就不幫你錄了!”
“小音你怎麼可以賴賬!”
“我沒有!”
“小音,你明明答應的!”
“沒有!”
“小音,說話不算話!”
……
柳生音擺脫不了芥川的糾纏,答應了。她長嘆一口氣,無力地撫上額頭,邁步向前。
“那個,小音,不是說要錄製催眠曲嗎?你幹嘛還往那邊走?”芥川可憐兮兮地問。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家裏沒有古箏,要想給你錄催眠曲,得先買把古箏啦。”柳生音惡狠狠地瞪着他解釋着。
倆人一邁進上午才來過的樂器行,最先被認出來的是芥川慈郎。老闆指着芥川說:“不要來了,這裏不是你睡覺的地方!”柳生音看見芥川慈郎這麼不受歡迎,不由得笑了起來。接下來,柳生音向老闆購買自己上午用過的古箏,老闆也認出柳生音就是那位在店裏彈奏的女子,以優惠價將古箏賣給了她。
領着芥川君和她回家,一打開房門,芥川走進房間之後,兩眼圓瞪,“哇,小音,你的家好漂亮呀!”抱着散落在客廳的地面上的抱枕直打滾。
柳生音沒有理會芥川慈郎的撒歡,抱着古箏走進房裏,找個地方安置好。泡好一壺綠茶端了出來,發現芥川已經抱着骨頭抱枕夢周公去了。柳生音想了一想,打了個電話給希子她們,通知她們,她已經先回來了,順便接收了一長串的抱怨。然後坐在一旁,打開電視看了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柳生音聽見躺在那裏正好眠地芥川慈郎身上手機響了起來。開始柳生音並沒有理會,而在睡夢中的芥川也絲毫沒有被吵醒的樣子,持續好睡。手機鈴聲響了又停,停了再響,沒有一刻停息,打電話的人很有耐心,一直持續不斷的打進來,看樣子非要芥川慈郎接聽不可。柳生音走過去,搖了搖芥川,想把他叫醒,可是無論她怎麼做,芥川慈郎都是酣睡無誤,這個時侯她終於體會到為什麼樂器行的老闆會在看到這位露出那麼恐怖的神色了。這樣子還需要什麼催眠曲?
鈴聲經過短暫的停歇後又再響起,叫不起睡的人,不勝其擾的柳生音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
“慈郎,你給本大爺躲在哪裏睡覺去了,趕快過來,本大爺要回東京了。”
手機里傳來跡部景吾的聲音。柳生音先是一愣,看看了呼呼大睡的某個生物,淡淡地說:“他現在已經在東京了。”
“啊嗯,怎麼是你,柳生音?”電話那邊傳來跡部有些意外的聲音。
柳生音沒好氣地說:“相信我,如果可以我也不願意。因為你現在叫的那位正睡在我家客廳里,怎麼叫都叫不醒,而電話又響個不停,所以只好由我接電話了。你什麼時候到東京,趕緊來我家,把他給我弄走。”
柳生音正在廚房裏忙碌着,聽見門鈴響,趕緊跑了出去。只見一輛高級房車停在門前,跡部滿臉不耐地站在門口,身邊還站着幾個人。柳生音開門將他們迎進來。
“可愛的小姐,我們又見面了。”上次見過一面的忍足笑着向柳生音打招呼。
跡部瞥了瞥柳生音的住處,開口:“真是不華麗的地方,是吧,樺地?”
身後一個體形壯碩,身高近兩米的巨漢立即接口:“Wuths!”柳生音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看着面前表情木訥的巨人,如果不是他出聲的話,這麼巨大的身型,卻很難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是樺地崇弘,和你一樣,是冰帝一年級生。”忍足開口介紹,指着身邊留着紅色妹妹頭,圓圓的眼睛,蹦蹦跳跳的男生說:“向日岳人,冰帝二年級。”又把柳生音介紹給大家。
大家互相認識后,跡部領先拉開房門邁步走進屋裏,忍足進了房間,打了個口哨:“房間很別緻呢,跡部。”
柳生音住的房間是日本古式家居的房屋,但是房間卻不是日式設計,而是歐化設計,典雅大方,除了一些必須的電器之外,還有一些布人,木刻,手工製品。泥人,風車,瓷娃娃,風鈴及一些亂七八糟雖然叫不上名字但是也很別緻的玩意兒擺放在屋內。
地上鋪的是特殊的鋼化纖維玻璃,透過玻璃,可以清晰地看見下面養着的熱帶魚和藻類生物,也就是說,如果把客廳的地板撤掉,就是一個巨大的方形魚缸。作為大財團的繼承人,他們都知道這個客廳鋪的玻璃是採用特殊材料製作,功效如同高級實木地板一般,差別只在於是透明的,而且具有透氣功能,但就是因為它的透明,很少有人把它真當做地板鋪在地上。
純白的牆面與柔和的粉紅色落地窗帘調配成素淡的味道。左面牆上掛的一張戲貓圖,上面用絨毛黏貼了七八隻神態各異,憨態可掬的小貓,毛絨絨軟乎乎的感覺,栩栩如生宛如要從畫中貓走下來的小貓讓屋子更多了點生活氣息。客廳里沒有沙發,只是散亂着放着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抱枕,整個房間從裏到外都透露出一種舒適的感覺。
跡部點點頭,開口:“啊嗯,勉強還算華麗。”向日岳人早已經趴在地上,指着遊動的熱帶魚喊着:“忍足,快看,好漂亮。”
柳生音指了指在一堆抱枕里睡得昏天黑地的芥川慈郎,跡部開口示意:“啊嗯,樺地!”
只見樺地走上前一手直接揪住慈郎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懸在半空,接着放手,“撲通!”一聲,芥川慈郎醒了過來。看見站在他面前的跡部,立刻躥上前說:“啊,跡部,我找到了個很好的睡覺地方。”轉身看見柳生音,跑到她跟前說:“小音,你的家太舒服了,以後我來和你睡覺,不需要什麼催眠曲了。”
聞言柳生音立刻處在石化的狀態。冰帝的那幾個人也都為這個同伴覺得丟臉不已。
“咦……咦……快放我下來,放我下來。”說話的功夫芥川慈郎又被樺地弘崇拎了起來,雙腳懸空的芥川慈郎掙扎着,叫喊着。。
跡部對着柳生音說:“我的部員給你添麻煩了。”然後示意拎着慈郎的樺地和自己一起離開,忍足趕緊拉着興緻勃勃研究熱帶魚的向日岳人跟在後面。
在樺地的手中拚命掙扎着想下來的芥川慈郎感覺是徒費力氣之後,放棄了掙扎,扭頭喊道:“那個,小音,我會再來找你睡覺的。”回應他的是“砰”的關門聲。
忍足和向日看着滿臉黑線的跡部,再看看被拎着的慈郎,偷偷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