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場
柳生音和幸村精市從幸村家並肩走了出來。柳生音再一次肯定自己在幸村家求親的那天的感覺一點都沒有錯,幸村爸爸真的不喜歡自己,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都像把自己當做一塊上好的“肥肉”一般,總是估量着能從自己身上“榨出”多少油來……
“小音?小音——”幸村精市在柳生音的耳邊喚了很多聲,讓柳生音的思緒得以迴轉。
“啊?”回過神來的柳生音轉過頭,看着幸村精市說:“幸村學長,什麼事?”
幸村精市聽到柳生音對自己的稱呼,微微皺了皺眉,笑了笑說:“小音,我們明天就要訂婚了,你還這麼稱呼我,太生份了,叫我的名字‘精市’吧。”
“……”柳生音遲疑了半晌,舌尖翻滾着,猶豫地低聲叫着:“——精——市——”
因為前世是中國人的緣故,平日裏柳生音對於喊人名還是姓氏全然不在意,可是這次按照幸村精市的要求喊出了他的名字,柳生音卻沒有了平日的大方,臉一下漲地通紅。
幸村精市將柳生音送回家,站在柳生家的大門口,幸村精市伸手拉住了和自己說過“再見”轉身要進去的柳生音叮囑着:“到家之後就好好休息,明天的訂婚典禮可是很辛苦呢,需要有足夠的體力支撐下來,不然你會累壞的。”
“嗯。”柳生音點點頭,轉身想離開,可是幸村精市拉着柳生音還是不肯放手,柳生音一怔,抬頭充滿疑惑的目光望向幸村精市。
幸村精深吸了一口氣,頓了頓才開口:“不要在意我父親的態度,你只要知道我和母親還有妹妹都很喜歡你就行了。”
非常了解父親的幸村精市自然知道父親對柳生音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態,而且他也知道聰穎的柳生音也感覺到了。對於父親的“唯利是圖”幸村精市心知肚明,可是那是他的父親,他就算對父親心中也充滿了不屑可是卻無能為力。
柳生音不答,點點頭表示知道了,回了家。幸村精市看着柳生音關上大門,獃獃地站在原地半晌然後才舉步離開。
進了房間,和父母、哥哥打過招呼,柳生音就回房了,洗過澡,柳生音打開衣櫃找內衣,一眼就看見了放在衣櫃最上角的十二振袖和服。這是她明天要穿的禮服,柳生音和幸村精市的訂婚典禮將在神奈川大飯店舉行神前式,是日本的傳統儀式。
之所以選用傳統婚禮為了顯示柳生家和幸村家的名門風範,那是給媒體的官方說法。其實主要原因是因為當初柳生音和跡部景吾的訂戶典禮是西式的,兩家一家是為了避諱,一家是怕柳生音心有芥蒂,因此都決定採用古式的。
柳生音伸手撫摸上和服輕柔的面料,一想起明天的訂戶典禮,就不由得回想起前些日子和跡部景吾的訂婚典禮。那天和忍足侑士面對面談過之後,也不知道跡部景吾怎麼樣了?跡部景吾這些日子從來沒有找過自己,電話和郵件也都沒有,這不太像是跡部景吾的風格。柳生音的心中突然湧起了一股不安,總感覺這陣子的平靜似乎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風暴正要來臨!
嘆了一口,柳生音關上衣櫃,躺在床上,腦海里思潮起伏,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眠。最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柳生音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卻做了很多亂七八糟的夢,夢中似乎有人在背後不停地追着自己,柳生音跑呀跑呀,幾乎都要累死了。
第二天風和日麗,柳生音一大早就被叫起來,在柳生媽媽的幫助下穿起和服。和服複雜難穿,在這種場合要是出了一點差錯的的話可就鬧大笑話了。
柳生音先穿上“白足袋”(布襪)和“長襦衫”(內襯衣),然後張開雙手,讓柳生媽媽幫她披上和服外袍。把內襯衣的袖子套進和服袖裏,再把和服的背縫調整到後背中心,然後用夾子把長襯衣與和服的領子固定住。
柳生媽媽兩手提起領子調整柳生音身後和服下擺的長度,當不拖地卻恰好蓋上腳面時柳生媽媽用夾子固定住了長度。柳生媽媽撥動着柳生音的身體,讓她面對着自己,打開和服把前領放到腰骨的位置,正面幅寬,讓正面的幅寬以和服邊緣與身體側邊對齊。
決定幅寬之後,再慢慢把底面打開合身定寬,接着,柳生媽媽便把右手所拿的領子下部提高10厘米,使下擺呈傾斜狀。
開始整理和服正面時,先將左手所拿的領子下部分提高5厘米,跟着把腰間出現的皺褶往上調整。轉着身子在柳生音腰間繫上一條細帶(帶下),帶子從身體正面往後系,在背部中間交叉后再繞回到前面打結。
把腰間的皺褶拉平,柳生媽媽的手從袖根下的開叉處伸進去檢查和服是否被帶子夾住,之後再替柳生音弄平背後因為太長而余出的部分。然後再把胸前的皺摺拉到腋下,兩手抓住各自的兩袖邊,輕輕抻袖子,使肩部自然順暢。
接着柳生媽媽在柳生音的胸下繫上“闊腰帶”,固定“闊腰帶”的細繩帶,“闊腰帶”余出的部分一定要拉整齊,正面重疊的部分呈水平狀。
柳生媽媽在柳生音背後把結翅疊成漂亮的褶之後,讓柳生音退後一步做最後檢查,上下打量着,檢查兩領子是否整齊交差好,看柳生音的胸前和後背是否有折皺,有的話,就往腋下那邊勻平。檢查完畢,柳生媽媽笑着又左右檢查了一下,看看是否有差錯,最後滿意地點點頭,摘下了領上的夾子。
從頭到尾柳生音如同一個木偶人一般被柳生媽媽操縱,這和服足足穿了一個多時辰,柳生音雖然什麼都沒幹,就這一番折騰下來,額頭上都佈滿了細汗。
穿好衣服,接着化妝,打扮的如同電視裏日本藝伎一樣,然後柳生音就被柳生家驅車送到飯店,這個時候典禮上邀請的客人都已經來臨了。這次的訂婚典禮遠遠比不上上次的熱鬧和豪華,來賓都是柳生家和幸村家的自家人之外,剩下的就是至親好友和多年的合作夥伴。在場的媒體更是精心挑選的,都是和兩家交好,而且在日本也很有影響力的電視台和報社。每家參加這次訂婚典禮的媒體無一不被要求來的都要是很有眼色的人,確保不會在婚禮上問出什麼令人尷尬和難堪的問題。
青學的和立海大的網球部這次又被邀請來參加這場訂婚典禮,不同於上次的西裝,這次大家也都是一人一身日本的傳統和服。冰帝的除了忍足侑士不請自來之外,沒有一人被邀請。
“喵~大石,你說這次訂婚典禮不會再有什麼意外了吧?”菊丸英二掛在大石秀一郎的身上說。“上次小音好可憐,孤零零地一個人站在聖壇前,跡部真是太差勁了!”
雖然菊丸英二是在為柳生音抱不平,也是在為柳生音擔心,但是他的話引來立海大不在場的幸村精市和柳生比呂士之外的全體怒視。
“立海大不會逃避!”眾口一詞。
“就是,我相信幸村部長才不會像跡部那樣那麼沒品呢!”難得切原赤也發表一次引得立海大全體贊同的看法。
“那可不一定……唔…唔……”出於敵視的態度菊丸英二下意識的反駁,被大石秀一郎捂上了嘴巴。
手冢國光開始冒着冷氣,本來是夏天,正是艷陽高照的時候,卻讓人感覺如同在北極。
不二周助走過去拉開大石秀一郎捂住菊丸英二的手,笑吟吟地問:“英二,你很盼望柳生的訂婚典禮上再出點事情嗎?”
面對不二周助的笑容和感到的寒冷,菊丸英二吞了一口口水,趕緊搖了搖頭,後退了幾步,躲在了河村隆的後面,剛才的不二周助好可怕!
從頭到尾忍足侑士都被冷落了,沒有人理會他,可是忍足侑士渾然不在意,聽着大家的談論不吭聲。忍足侑士摸了摸鼻子,願望是好的,不過要想訂婚典禮順順利利的可能性不大。
回想起那次自己和柳生音談完之後,將談話內容原原本本地轉述給跡部景吾聽之後,跡部景吾當時的臉色足可以和真田弦一郎媲美。而且跡部景吾從頭到尾是一聲不出,沉默的跡部景吾要比盛怒而說話的跡部景吾更可怕。不過這次忍足侑士倒不是來看熱鬧的,他是真怕跡部景吾跑來什麼不符合身份的舉動,大鬧訂婚典禮,因此才來的,當然他也從心裏祝福柳生音幸福。
“典禮已經開始了!”沉穩的真田弦一郎出聲提醒着大家把注意力轉向前方。
伴隨着音樂,穿着和服,裝扮的雅緻純潔的柳生音在柳生比呂士的牽引下,慢慢地走向站在等待的位置上身着藏青色和服,看上去更是俊美無比的幸村精市。
柳生音一步一步邁着小碎步走到了幸村精市的身邊,柳生比呂士鬆開握着的柳生音的手退後,幸村精市和柳生音轉過身面對雙方父母,準備開始典禮。
“等一下!”一個囂張帶有磁性的聲音阻止了幸村精市和柳生音的行禮。
所有人都回頭,在全場人的注目下,跡部景吾高傲的身影出現在大家的視線里。身後還跟着高大的樺地弘崇,只是一向看上去沒有表情的樺地弘崇給人一種似乎要哭了出來的感覺。
伴隨着跡部景吾的出現,開始被大家刻意不提的前一陣轟動一時的跡部家和柳生家的訂婚典禮又被眾人開始議論起來。
“這是誰呀,這麼囂張?”
“這位就是跡部家的繼承人,就是和柳生家的這位小姐訂婚但是當天沒有出現的那位少爺。”
“他來做什麼?”
“來鬧場還是攪局,或者是恭賀?”
……
跡部景吾在全場的噪鴰中和跟在身後的樺地弘崇,慢慢地來到幸村精市和柳生音的中間,對於投注在身上的好奇及驚訝的等眾多複雜的目光完全無視,一派安然,似乎他是今天的主角一般。
跡部景吾利目淡淡地掃視全場,然後高傲一笑:“本大爺今天是送禮的!”
跡部景吾回頭示意身後的樺地弘崇將手上的捧的禮盒遞了過去,專門負責接收禮品的服務人員伸出了手準備接過來,樺地弘崇微微側了個身,躲開了對方的手。
“這個是本大爺精心挑選之後送給柳生小姐的,自然要柳生小姐親自接才行!”
聽到跡部景吾這樣說,柳生音只好無奈地伸手從樺地弘崇的手上將禮盒接了過來,彎腰道謝:“謝謝!”
“怎麼,柳生小姐不打開看看嗎?本大爺的禮物可是非常獨特的!”跡部景吾伸手撫摸着眼角的淚痣,眼中全是挑釁。
這個時候送的禮品都是放到一邊的,就算是要打開也得等訂婚典禮結束之後,在無人的時候主人私下拆開,哪有送禮的人這個時候就要求收禮的人當著這麼多的人面,不等典禮結束就打開的。
“小音,既然跡部少爺這麼有心,你就打開看看吧,我也很期待跡部少爺的禮物呢!”站在一邊的幸村精市笑得異常燦爛地說著。
自從跡部景吾出現,柳生音心中就開始有一個非常不好的預感,跡部景吾絕對不是像他所說的那麼簡單,是來恭賀的。果不其然,一個又一個問題出現了,柳生音看着手上的禮盒,抬頭看了一眼跡部景吾,事已至此也無法阻止,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柳生音打開了禮盒。
“哇——”
“咦——”
……
在柳生音打開禮盒之後,因為好奇而走近的賓客們看清禮盒裏的物品,發出不同的驚嘆。
“喵喵,不就是一件和服嘛,這似乎沒什麼特殊的嗎?”在跡部景吾到來之後,立海大和青學的的人全都圍了上來。菊丸英二看清禮盒裏的東西之後,發出疑問。
“嗯,就是,好像也沒什麼特殊的嗎?”桃城武、丸井文太和切原赤也也附和着。
“嘶~~”海堂熏和大石秀一郎、河村隆也點頭贊同菊丸英二的話。
胡狼桑原摩挲着他的光頭,看看眾人,在異國他鄉長大的他對送禮不是很內行,雖然有人說沒什麼特殊,可是為什麼柳生比呂士、仁王雅治、真田弦一郎和幸村精市看到這件和服面色都凝重了起來。
看着禮盒裏和服精美手工的刺繡,雖然沒有伸手去觸摸,但是也感覺到這個和服的面料不同平常所見,在陽光下泛着不同尋常的光澤……雖然就是這麼平平整整地放在禮盒裏,柳生音也能感覺到這件和服的價值絕對不菲,不過最關鍵的它是跡部景吾送的,因此這件和服除了高昂的價格之外,應該還有其他的意思。
柳生音的心裏正在做出種種猜測的時候,跡部景吾的聲音又再次響起:“這件和服是百年前的和服大師宮本先生製作的,歷時百年傳承下來目前世面上只有我跡部家這一套,這就是本大爺送給柳生小姐的訂婚禮物!”
在座的賓客大多都是社會名流,隨着跡部景吾的話,除了還有幾個懵懵懂懂的之外,大部分人頓時都反應了過來,明白了跡部景吾的意思,因為他們都曾聽說過跡部家的那個規定。
當年宮本大師的這件和服被跡部家族斥鉅資買下收藏之後,這件和服就成了跡部家的傳家寶,而且跡部家因此有了個不成文的規矩──這件和服世代相傳、傳媳不傳女!也就是說,只有跡部家族繼承人之妻才能得到這件和服。可是今天跡部景吾卻把這件和服送給了柳生音,其中之意自然不言自明。立海大的這些世家子弟自然都知道這個規定,因此看見這件和服之後,臉色都變得很奇怪,在聽完跡部景吾的宣告之後,臉色又變得很難看。
一旁的忍足侑士又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如果跡部景吾不說出來,那麼在場知道跡部家家規的賓客看見和服頂多是在心裏猜測着,卻不敢確定。跡部景吾這麼一說,等同於堂而皇之地宣告了柳生音就是跡部家繼承人未來的妻子,而跡部家的繼承人現在是他——跡部景吾!忍足侑士確定跡部景吾是來砸場的了,可是這個場子砸的卻讓柳生家和幸村家有苦說不出。
來參加訂婚典禮的賓客送的禮物只要沒有忌諱,是恭賀的意思就都要歡天喜地的收下。日本習俗訂婚時禮物收的越多,這對未婚夫妻將來越幸福,要是將送上的門的禮物推出去,這對未婚夫妻將來的婚姻會不順利。跡部景吾表明送的這件和服是祝賀,這件和服有着特殊的含義,上流社會的人基本上都知道,可是跡部景吾卻只是把它當作一件禮物送了過來,那麼柳生家和幸村家也不能將禮物卻之門外,將其內在含義自己給捅破吧,那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呢。要是收了這件和服,而且跡部景吾還是點明是特地送給柳生音的,那怎麼不會讓人浮想聯翩。不得不說跡部景吾的這個場子砸得藝術,讓人“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在場的賓客隨着跡部景吾的話,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起來,在座的諸位不是沒有聽說過當初跡部家和柳生家訂婚典禮上發生的事情,有些人甚至在場。當時的訂婚典禮跡部景吾並沒有出現,不管是賓客還是媒體都認為是跡部景吾不滿意這樁家族聯姻才缺席的,可是現在的表現是怎麼回事?
……
“我和小音非常感謝跡部的‘大禮’,真的是從心裏感謝呢!”幸村精市笑得宛如盛開的一簇簇百合花,聲線溫柔地說著。只是那個“大禮”兩個字說的不要變調,讓人感覺有點咬牙切齒就好了。
“本大爺的禮物送的是柳生家的小姐,你替她道什麼謝。”跡部景吾擺明不領情。
“呵呵,今天我和小音訂完婚之後我們就是一家人了,彼此之間用不着分的那麼清楚!”幸村精市笑着還以顏色。
“哈哈——”跡部景吾恣意地笑着,說:“慢不要說你們現在還沒有舉行完訂婚典禮,還稱不上是一家人。就算訂婚又如何?結婚還可以了離婚呢,更何況是根本沒有任何法律效力的訂婚,這麼早就把自己放進一家人里可是不好呢,小心不定哪一天就有可能從‘家人’變成了‘外人’呢。”跡部景吾話語中的挑釁讓人聽得清清楚楚。
“恐怕會讓你失望了,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幸村精市收斂了笑容,看了身邊靜默地柳生音一眼,非常認真地應對跡部景吾拋下的挑戰。
“啊嗯,是嗎?”跡部景吾挑了一下一下眉,說:“本大爺做事一向公平的很,絕不會厚此薄彼,也有一份禮物送給你!”然後身子前傾,湊到幸村精市的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轉頭對身後的樺地弘崇說:“走了,KAIBAJIN!”
“USHITH!”
跡部景吾帶着樺地弘崇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