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定
柳生音和不二周助席地而坐,就那麼靜靜地坐着,什麼話都不說,保持着沉默足足有一刻鐘。終於柳生音開口打破了沉默:“不二學長,這件事情手冢學長知道嗎?”
“應該不知道吧。”不二周助頓了頓說:“我沒有告訴他,跡部現在還沒有和他說,那麼就沒有人和他說了,所以手冢不知道。”
“這件事情我不想把他牽扯進來,從頭到尾他都是不知情的,對他的感情完全是我一廂情願。”柳生音幽幽地說。
“這個我們說的不算,要看跡部的打算了。”不二周助話的意思就是如果跡部景吾不認為手冢國光無關的話,那麼手冢國光不可避免地會被牽扯進來。
柳生音沉默了。這個時候電話響了,是柳生比呂士打過來的,要求她馬上回她在東京的住所,有事商量。柳生音邁步進入客廳驚訝於房間內凝重的氣氛。除了父母和臉上青腫的柳生比呂士,一對中年夫妻和幸村精市也赫然在座,在談什麼事情嗎?
柳生媽媽看見柳生音進屋,如釋重負地吁了一口氣,說:“這件事我們不能做主,要問問小音的意見。”招手示意柳生音過來。
“小音。這是精市的爸爸,這是精市媽媽,他們今天是帶着精市這個孩子是專程來向你提親的。“柳生媽媽向柳生音介紹着並把他們的來意說了出來。
“幸村伯父,幸村伯母好!”柳生音跟幸村爸爸和幸村媽媽打了招呼,坐了下來。
柳生音曾經在幸村精市住院的時候見到過幸村精市的媽媽,幸村精市的外貌明大部分是遺傳到他的母親。至於幸村精市的父親,柳生音還是第一次看到,相貌很也不錯,但是柳生音不喜歡他的眼睛,精光閃閃,裏面有着毫不掩飾的野心。柳生音更不喜歡他看自己的眼神,充滿了算計和評估,讓自己有種感覺她正在被幸村精市的父親像貨物一樣評估着。
柳生爸爸表情嚴肅地說:“關於你們的來意我們已經知道了,不過這次這件婚事我和內子一致決定由小音自己做主,小音要是答應的話我們就答應,對這件婚事沒有任何異議。”
幸村媽媽打量着柳生音,溫柔地笑着,細聲細氣地說:“精市跟我們說他心儀柳生家的小姐很久了,其實我早已經在醫院裏遇見過柳生小姐了,我對柳生小姐的相貌和品格也很滿意。因此我們帶着精市冒昧地求親,希望兩家能夠締結姻親。”
“犬子雖然有些不自量力,但也不是一無是處,因此我們厚着臉高攀了。”幸村父親謙虛地貶低着自己的兒子,可是提及幸村精市的時候臉上流露出的神情卻是驕傲和自豪,幸村精市的父親說話的同時目光落到柳生音身上,眼底有着深深掩藏起來的一絲蔑視。
對,就是蔑視!雖然其他人都沒有發覺,可是柳生音非常清楚地看到了這一點,柳生音低下了頭,是呀,現在的自己經過跡部景吾在訂婚典禮上上演的那麼一齣戲,現在自己可是整個上流社會茶餘飯後的談資,聲名狼藉的很,幸村精市能夠不畏人言是因為他心中有自己,可是就是不知道幸村精市是如何說動他這個父親來上門求親的。
……
“母親,我有事想請你和父親大人幫忙!”幸村精市對正在做家務的母親說。
幸村媽媽定定的看著兒子沉穩的雙眼,自小這個兒子就優秀的很,從來都不用自己和他媽媽操心,而且無論發生任何事情都自己解決,從來都沒有向家裏求助過。今天這麼鄭重想來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了。“有什麼事情儘管說吧,如果能幫忙的話媽媽一定會幫你的!”
“是這樣的,我很喜歡柳生家的小姐,所以想請父親大人和母親大人出面上門提親。”
“精市,你喜歡的柳生小姐是不是就是你住院的時候常常到醫院裏去探望你的那個女孩,也就是前幾天和跡部家的少爺訂婚的時候跡部家少爺沒有出現,把她一個人扔到聖壇前的女孩子?”
“是的。”
“我也很喜歡那個女孩,眼神清澈。更重要的是精市喜歡她,我對這樁婚事沒有什麼意見,可是精市這件婚事必須要有你父親的同意才行……”幸村媽媽發出一聲悠長的嘆息,根據她對丈夫的了解,丈夫是不太可能會答應這樁婚事的。
聽到父親,幸村精市露出一個絕色傾城的笑容,眼裏卻是一片冰冷,對母親說:“媽媽請放心,我會儘力說服爸爸的,只要媽媽喜歡小音就好。”至於父親喜不喜歡都無所謂。
幸村精市和母親坐在客廳的沙發等父親回來。父親回來休息的時候,往往都是三更半夜。聽到一陣輕緩的腳步聲踏進門廳的聲音,幸村媽媽馬上站起來打開廳門迎了出去,果然看到父親正站在門外。
“怎這麼晚了還沒睡?有事嗎?”幸村爸爸見到門內的妻子和兒子,微微一詫,問着。
“嗯,精市說他有事同您說。”幸村媽媽遞給丈夫拖鞋讓其換鞋,等丈夫坐在沙發上,順便為他倒了一杯熱茶。
幸村媽媽見丈夫喝完茶,馬上又給他倒了一杯。
“我想請求父親和母親出面幫我去求婚!”幸村精市看着父親直接開口提出請求。
“什麼?”幸村爸爸驚訝地跳了起來,“你想要談婚事?”
“是的!”
“是哪家的小姐!”
“柳生家的嫡小姐。”
“就是前幾天和跡部家訂婚,但是卻在訂婚典禮上男方不見的那個柳生家小姐?”
“是的。”幸村精市垂下頭,盯着手中的茶杯里映着自己的影子。
“我不同意!”幸村父親一口拒絕。“柳生家的小姐鬧出這麼大的新聞,這些日子柳生家和她自己的臉佔滿了報紙的社會版的,我們幸村家怎麼可能會要這種媳婦!”
“父親大人,我喜歡她,希望父親能夠成全!”幸村精市的聲音低低地請求,但語意堅決。
“精市,你犯什麼糊塗,你這麼優秀,將來有着大好的前途,等你有了一些成就之後,那些上流社會的千金前仆後繼的投懷送抱。你幹嘛一定要那麼一個丟臉的女孩,你和她在一起人們會在背後議論你的,指指點點的讓你抬不起頭來,我們幸村家也會因此丟盡臉面的喜歡?你懂的什麼是喜歡?”
“其實那個女孩很不錯,而且精市又愛她……”幸村媽媽試着從旁勸說丈夫。
“你給我閉嘴!愛情那個東西能當飯吃嗎?當年我就是頭腦一時發昏,娶了你這麼一個除了外貌之外什麼都很平凡的女人,要是我娶的是一個千金小姐的話,今天我早已經成為幸村家族的核心成員了”幸村爸爸面對妻子的贊同暴跳如雷。
“父親,柳生小姐有什麼錯?公平一些來說的話,她其實最是無辜。”幸村精市輕笑着辯解,看着因為父親的話難過的低下頭的母親,眼裏一片冷森。“她什麼也沒做,只不過是遵從家裏長輩的意見和跡部家的少爺訂婚而已,但這災難就是平空掉了下來,強加到了她的身上。她要接受所有的不堪和眾人異樣的眼光。說長論短是閑人的本事,我沒有那個時間浪費生命。”幸村精市盡量保持着平靜耐心地和父親講着道理。
……
一番交談下來,幸村爸爸依舊不改初衷,說:“精市,你給我聽好了,你絕對不允許你和柳生家的小姐再有什麼牽扯,過幾天我安排你和市議員的千金見個面,前一陣子市議員的千金在公司里遇見了你,對你很有好感呢。”
原來早已經幫我規劃好了呀,可惜我不需要。幸村精市深吸了一口氣說:“爸爸,其實和柳生家的小姐締結婚約有着很多的好處,首先我們如果求親成功,這件事將立刻會被柳生家公佈於眾,柳生家藉此消除被跡部家羞辱的影響,而因此柳生家欠了我們莫大的一個人情;其次柳生家的小姐出了這樣的‘醜聞’,那麼對於我們能夠上門求親,柳生小姐的父母一定會非常高興,據我所知柳生小姐的父母很疼愛他們這個女兒,而柳生小姐的父親可是柳生家下任家主,柳生小姐的身家背景也很雄厚,如果我和柳生小姐有了婚約,那麼我想對於將來我奪取幸村家家主的地位有着很大的幫助;再者柳生小姐出了這樣的事情,如果我們求親,柳生家可能會有一種補償的心理,那麼我們得到的利益就會有很多……”
幸村精市低垂着眼帘,掩蓋住眼裏的厭惡,雖然心裏是那麼的討厭“利益”這兩個字,可是為了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竟然也不得不用“利益”兩字來說服父親。
回想起在柳生音和跡部景吾訂婚前自己向柳生音表白,被柳生音說成是因為看中她的背景而才追求她當時自己憤怒地甩門而去,覺得她的話侮辱了自己的感情,可是現在自己卻不得不把它給抬出來,還真是討厭這樣的自己呢。自己或許不該這麼“乘人之危”,可是如果不把柳生音納入自己的懷裏,自己總是不放心,擔心有一天要是還有別人發現她的美好,不計較她被毀的名譽,那麼自己一定會懊悔死的!不管是怎樣,自己都要抓住這次機會,無論如何這次自己都不會再放手,要把她納入到自己的羽翼下。
幸村爸爸聽了幸村精市的話不語,在心裏撥弄着自己的小算盤,然後口氣開始鬆軟:“這件事情我考慮考慮。”然後起身回屋休息去了。
看着父親離開,聽着父親的話,幸村精市臉上露出一個譏諷的笑容,明天父親一定會想法打聽一下柳生音在柳生家的地位,然後在心中衡量利益得失,才能作出決斷吧!不過既然他要考慮一下,說明事情已經成了一大半,那麼剩下的就看他打聽之後的結果了,不過最後的結論應該不會讓自己失望。
……
柳生爸爸拿起茶几上的咖啡輕啜了一口,慢理條斯地說:“你們的來意我們已經知道了,婚姻大事雖然說是要長輩做主,但是身為父母的都希望自己的子女幸福,我們也不能罔顧孩子的意願,我和柳生媽媽對精市很滿意,可是未來和精市生活在一起的是小音,因此最後作決定的是小音,答不答應由她說的算。”
柳生夫妻他們都認識幸村精市,不必柳生比呂士的說他們也知道幸村精市的優秀,這個時候幸村家肯上門提親,對於柳生家或者柳生音來看都是非常好的選擇,可是經過和跡部家這種大家族的聯姻上演的一幕之後,柳生夫妻儘管知道這個時候答應幸村家的求婚對於柳生家和柳生音被毀掉的名譽都是一件非常有利的事情,可是他們卻不想這麼做,想讓柳生音隨心選擇,他們從心底希望柳生音不被家族聯姻所左右,而獲得幸福。
幸村媽媽聽到柳生夫妻的話,忙點頭稱是,轉向柳生音說:“精市和柳生小姐彼此早就認識了,相互之間已經有了很深的了解,應不應允就要看柳生小姐的意願了。不知道柳生小姐什麼時候能夠給予我們幸村家答覆。”
一直低着頭傾聽的柳生音揚起了頭說:“我很感謝幸村君對我的心意,幸村君是個非常優秀的人,能夠成為幸村君的婚約者我很高興。剩下的全部都由兩家長輩定奪吧。”轉身告辭上樓,言下之意就是已經應允這件婚事了。
聽到柳生音的回答,大家皆是一愣,沒想到柳生音這麼快就給了答覆。柳生媽媽從愣怔之中反應過來,看見丈夫已經和幸村一家已經商談隨後的相關事宜了,向眾人致歉后尾隨柳生音而去。
柳生媽媽上樓之後來到柳生音的房間,房門沒關,她走了進去,看見柳生音站在陽台上發愣。“小音,在想什麼?”
柳生音聞聲轉身看見母親,笑了一下回答:“沒想什麼。”
“為什麼答應幸村家的婚事?”
“沒有原因,我為什麼不能答應。”柳生音面對柳生媽媽的質問反問回去。
“我都要被你弄糊塗了,關於跡部家的婚事你沒有任何異議,全盤接受。跡部景吾在訂婚典禮上如此羞辱你,讓我們柳生家幾乎抬不起頭來,你也沒什麼反應。現在對於幸村家的婚事你也是欣然同意。跡部和幸村你到底喜歡誰?”
柳生音沉默不答。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柳生媽媽急了。“媽媽希望你幸福,還記得當初和跡部家締結婚約前爸爸媽媽說的話嗎?只要你喜歡,你願意,根本不必理會門戶問題!”
“媽媽,我知道。可是我也相信感情是可以培養的。”柳生音淡淡地說:“幸村精市容貌出色,人有那麼優秀,你覺得這樣的人我都不喜歡,我還想找個什麼樣的?”
柳生比呂士盯着柳生音好一會兒,最後無可奈何的長嘆道:“希望你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為好!”
“媽媽,父親請你下樓一起商談和幸村家的婚事。”柳生比呂士出現在門口。柳生媽媽滿心擔憂地看了柳生音一眼,然後不舍地下了樓。
“恭喜你,這次終於心想事成了!”柳生比呂士由衷地祝賀着柳生音。直到現在他還認為柳生音和幸村精市是互相傾慕的。
“幸村這次事情做的真漂亮!”柳生比呂士忍不住讚歎着。
柳生音不答,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裝作專註地看了起來,神思飄渺。
晚飯時,可能柳生比呂士已經把柳生音喜歡幸村精市的事情告訴了柳生夫妻,因此柳生媽媽沒有了擔憂,反而在餐桌上對於幸村精市大加讚賞,在這種時候不畏人言,說動父母上門求親,對於柳生音的心意可見一斑。
晚飯後,柳生音回房,柳生媽媽和柳生比呂士走了進來。
柳生媽媽拉着柳生音在床邊坐下,摩挲着女兒的手說:“這門婚事你爺爺也很贊成,我和你父親同幸村精市的父母商量了,打算把你和幸村的訂婚典禮的安排在半個月後,時間雖然是急了點,但是因為前面有跡部家那個孩子的那一出,我和你父親想利用這次的事情消除當時留下的影響,幸村家也同意了,雖然時間緊迫,但是絕對不會委屈了你,我們會把訂婚典禮辦的比上次還隆重熱鬧。”
柳生音不語,這些事情在自己答應婚事之前都已經想到了,如果不是想到這些,自己也不會這麼快就答應婚事。
“你這個孩子,你當初既然喜歡幸村精市為什麼不早說,要是我們早知道的話,絕對不會有你和跡部家的訂婚,也不會鬧成今天這樣。”柳生媽媽慨嘆着。目光落到一邊的柳生比呂士身上,責備着:“還有比呂士你也是,你既然早知道,為什麼不早一點告訴我們。”
“小音不讓說嘛,那個時候我就算說了又有什麼用,根本改變不了爺爺的主意。不過現在知道也不晚,要是沒有前面的那一出,我估計爺爺也不一定會同意和這門婚事,畢竟幸村精市家只是幸村家的旁支而已。”柳生比呂士湊過來說:“嗯,這就是所謂的好事多磨。”
柳生媽媽伸出指頭使勁點了一下柳生比呂士的額頭,確定這次婚事之後放下了心中多日以來的大石。
自從出了訂婚典禮的事情之後,柳生媽媽對柳生音的未來的婚姻擔憂極了,可是現在不僅有了幸村精市這麼好的對象,而且還是柳生音心中的對象,柳生媽媽這下徹底放下心了,好心情地笑着,數落着柳生比呂士:“虧你這個孩子還被人稱之為‘紳士’呢,怎麼會和人動起手來了呢,君子動口不動手這個道理你難道不知道嗎?你和跡部家的那個孩子似乎天生就相剋,還記得你小的時候,你過生日,你跡部阿姨帶着他的兒子來給你過生日,最後那場生日宴會是以你和跡部家的那個孩子打架結束的。疼嗎?”柳生媽媽邊說,邊伸手摸上柳生比呂士紅腫的臉,關切地問着。
“不疼。什麼君子不君子的,動口不動手的,誰讓他欺負我妹妹,就該打!”柳生比呂士不服氣地反駁着。
“不過儘管我不贊成打架,暴力不能解決問題。可是比呂士還是誇讚你一下,打得好。要不是礙於身份我都想狠狠地打那個混小子一頓出氣。”柳生媽媽一想到那個“欺負”自己女兒的跡部景吾都滿肚子怨氣,怎麼以前還覺得那個孩子不錯,卻沒想到那個孩子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
看着柳生比呂士如同調色盤一樣的臉,再聽媽媽這麼說,柳生音也不禁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那個時候哥哥和跡部景吾打架好像也是為了自己、真慶幸有這麼疼愛自己的家人呀,柳生音不僅臉上露出了溫暖的笑容。
柳生媽媽和柳生比呂士看見柳生音臉上的真心笑容,互相對視了一眼,也露出開心的笑容,一時間滿室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