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他桀驁狷狂(二)

未婚夫他桀驁狷狂(二)

繆梨浸在咕嚕嚕泡泡的浴池裏,小臉兒被溫暖潮濕的水汽蒸騰得瑩潤可愛。熱水撫慰緊張的神經,讓所有糾葛的情感暫時歇業,閉上眼睛,隨時跌入一場深邃芬芳的美夢。

還是活着好,能做的事情太多,想做的事情太多,比如吃飯,比如泡澡。

必須做的事情也很多……比如到中心坐標去,跟赤星解除婚約。

這一趟異國游勢在必行,可惡的系統看熱鬧不嫌事大地給繆梨的出行增加難度,由於繆梨搞錯任務對象,它規定在這一次的任務中,繆梨必須想方設法讓赤星開口退婚而不能自己主動提請。

繆梨從水中起身,包着綿軟的大浴巾慢騰騰走進更衣室,要穿面見赤星用的隆重禮服。

留給她的準備時間太少。

德馥替繆梨梳妝,無論何時看向鏡面,她都會被裏頭乖乖閉目等待化妝的女王驚艷,不忍往那剔透的肌膚上施加任何脂粉,少女煥發的活力本就是最好的裝點。

“不。”繆梨卻道,“要化妝,越濃越好。”

德馥無法推脫,只得依言給繆梨畫個慘不忍睹的大濃妝,濃重的眼影腮紅和唇脂把繆梨的臉毀得一塌糊塗。

女王陛下對自己的妝容非常滿意。

層疊繁複的禮裙層層加身,深紅撞着錦黑,越發趁得繆梨膚白如雪。與禮服搭配的高跟鞋鞋跟細長,繆梨踩上險些崴腳。

着裝最後一步,是以深色頭紗覆面。

德馥暗鬆一口氣,遮住臉也好,至少暫時看不見女王那一臉糟糕的紅配綠。

錄雪等候在走廊等待繆梨,挺立的身姿吸引許多小女僕的目光,也吸引來王宮工作的大叔大媽。

大叔大媽將這位異國的執行官圍攏,親切嘮嗑,問錄雪多大,是否單身,要不要女朋友之類。

無論回答什麼,錄雪臉色始終淡淡的,過分疏離,難以親近。

“你單身啊!”大媽高興地搓搓手,“我們卡拉士曼的姑娘不錯的,多認識認識。”

“不了。”錄雪道。

“必須戴頭紗嗎?”一個聲音問。

這話題開得突兀,與介紹對象毫無關聯,且嗓音過於嬌嫩,顯然並非出自大叔大媽之口。

閑聊的僕從們趕緊散去,錄雪轉過身,看見盛裝的繆梨。

她很好看,縱使臉被頭紗遮蓋,身形也在禮服完全貼合的剪裁下顯得玲瓏有致,裙擺之下一小片袒露的無瑕肌膚——袒露得驚心動魄。

錄雪道:“按照規定,王國之內第一個看見未婚妻面容的只能是陛下。”

“可是你和你的衛隊已經看過了。”繆梨道。

錄雪:“……”

沉默須臾之後,他道:“如果當時您沒有突然跑出來,我們是不會看到的。”

繆梨自知理虧,以訕笑回應。

離開卡拉士曼,女王只隨身帶了一個小箱子,大部分國民以為繆梨去外國進行友好訪問,紛紛叮囑繆梨早去早回,畢竟他們的女王醒來才幾天,大家看都沒看夠。

好客的工匠們準備許多手工製品獻給中心坐標的王,希望兩國之間建立良好關係,更希望大國之君能夠善待他們的女王。

去中心坐標的路上,繆梨坐的是自己的龍。

龍在魔界屬於稀缺種,一般是魔王的專用坐騎,然而當繆梨牽出她又瘦又小的龍“波波”時,錄雪與衛隊集體沉默,深覺這弱唧唧的龍還不如一匹強壯天馬。

無論如何,總歸啟程。

戴頭紗其實也有好處,乘龍風大,頭紗有利於保持髮型。

波波龍飛得時快時慢,快的時候與慢的時候錄雪都在繆梨旁側,隔着一段精準穩定的距離,保駕護航。

“你知道。”繆梨對錄雪道,“如果赤星有誠意,他應該自己來接我。”

錄雪聞言看她一眼,這一眼意味深長,提醒她想想大國與小國的實力差距,繆梨如果跟赤星成婚,那是完完全全的高嫁。

繆梨看懂錄雪的眼神,順勢道:“所以我跟他不合適嘛。”

若錄雪開口向赤星勸分,那是再好不過。

可惜他不懂繆梨的良苦用心,只給她個台階下:“陛下有事在身,所以不能親自前來。”

繆梨還想說什麼,被執行官先行一步打斷。他道:“這類不合適的話,請女王不要在陛下面前提起。陛下很強大,但您也是一國之主,與陛下地位相當,不必妄自菲薄。”

真體貼,體貼過頭,體貼得繆梨鬱悶,乾脆閉麥,一路上不再同錄雪說話。

飛過平原和海,他們終於到達中心坐標。

“中心坐標”可歐蒂奈以國度位於大陸正中央得名,幅員遼闊,地勢多變,國民眾多,從領空向下俯瞰,一大片一大片全是繁華城市,王都尤其繁盛,魔力充沛,魔王的城堡在王都北端,豎於城堡頂端的旗幟隔着老遠就能看見。

繆梨一開始是不想跟錄雪說話,進入中心坐標后,成了沒空說話,光用眼睛四處看都要耗費不少時間。

中心坐標真大,相比之下,工匠國是那樣嬌小。

從嬌小王國來的女王被一群人高馬大的衛兵映襯得同樣嬌小,從王宮門口下了龍開始,一直到深入王宮內殿,繆梨每次舉手投足都收到超多目光的洗禮,目光或在明,目光或在暗,但無論在明在暗,它們始終沒有從她身上移開。

這種時候,繆梨難得地想感謝她的頭紗。

執行官帶着衛隊們去向魔王赤星彙報任務,繆梨留在空曠的內殿之中,等待她的未婚夫到來。

窗外已黃昏,暮色將四合。

殿外進來一個胖胖的魔男,留着上翹的八字鬍,自稱是王宮的一級內務官菇冬。

菇冬殷勤地道:“女王,陛下正在忙,煩請您稍等些時候。要不要先用小點心?”

他說話時,屁股後頭的桃心尖尾巴一直在掃來掃去,繆梨的目光也跟着尾巴掃來掃去。

赤星的確在忙,菇冬本以為這位女王會鬧小性子,結果她沒有,只是很感興趣地問:“有什麼小點心?”

不端架子,聲音也動聽,菇冬對這位小國女王產生點兒好感,立即命僕從端上許多精緻好消化的糕點,隨後退出去,令繆梨自便。

繆梨吃了兩個小點心。

不是她不想吃更多,而是在她把手伸向第三個之前,傳說中的未婚夫——之一——終於出現了。

靴跟踏在地板,踏出清脆的足音,直至烏黑髮亮的長靴踏入眼帘,繆梨才抬頭,望向那逐漸靠近的高大身影。

隔着頭紗看他,如霧裏看花,總不明晰。

彷彿聽見她心中所想,對方彎腰抬手,繆梨眼前一花,再抬眼時頭紗已被挑落,掉在腳邊。

天暗了,內殿燃着照明的火,可再亮的火,都不及繆梨跟前的魔王耀眼。

他這張臉實在、實在是個禍害。

赤紅的發色與瞳色明艷得像要燃燒,長眉斜飛,唇角微挑,有身高優勢,看什麼都是居高臨下的睥睨狀。

那波浪般打卷的紅髮用金簡冠高高束起,滑了一綹在鬢邊,漏網的兩根髮絲貼着唇——唇卻是柔軟的淡粉色。

赤星今天穿了燙金紋的開領黑袍,大喇喇敞着胸膛,烈青紋身由鎖骨蜿蜒而下,沒入領口,不知將於身體哪個隱秘角落停止生長。

未婚夫先生,長得張揚,穿得張揚,一舉一動也張揚。

繆梨攝於赤星的容光,愣怔兩秒,才想低回頭去,卻隨即被赤星伸手捏住下巴,迫得抬高頭顱。

她打量了他周身上下,他也將她收入眼底。

這對未婚夫妻的第一次見面,以沉默當背景音,沉默很快打破在赤星輕輕的一聲“嘖”里。

他別過臉去,語帶微嘲:“好醜。”

一邊說,一邊用拇指在繆梨臉上胡亂蹭,直塗抹得他自己的手滿是眼影腮紅粉底的混合物。

不怪魔王嫌棄,繆梨這張濃妝艷抹的臉連她自己都看不下去,但繆梨要的就是他這種反應。

赤星言行中嫌棄之色越濃,繆梨越是竊喜。

只是他亂抹的動作太過粗魯,比抹水泥溫柔不到哪兒去,繆梨難以消受,別開臉躲過他的手,卻情不自禁問:“我這個樣子讓你不喜歡了,對不對?”

赤星聞言,倒停了替繆梨擦臉的動作,收回手瞧着她,末了轉身離去。

憑丑妝將未婚夫膈應跑,繆梨大概算古往今來第一個。

她不怕開創歷史,只覺離生的希望更近一寸,或許退婚並不像想像中那麼難。

女王正在欣喜,未婚夫卻去而復返,他不是空手歸來,“啪”地丟一塊洗濕的毛巾在繆梨手邊。

赤星抱臂,站在那兒瞧着他的未婚妻。

跟他一比,她可真小,骨架小,臉小,年歲也小。

不算沉睡的那三百年,繆梨現在只有兩百一十歲,足足比赤星小九十歲。

魔種有着長達千年的壽命,兩百歲成年,繆梨不過剛剛踏出成年的分界線。

赤星丟去的毛巾,似乎令繆梨感到驚奇和無措,他看她要拿不拿的樣子,再順着動作看見她遮遮掩掩的手。

手也小。那右手指尖上還沾着偷吃點心沒抿掉的白奶油。

“初次見面,用醜臉驚嚇未婚夫,這就是卡拉士曼的禮節嗎。”赤星好整以暇地,“女王陛下?”

“女王陛下”一句,咬得又沉又酥。

好,好。繆梨在心中替赤星加油鼓勁,就是這樣,挑釁她,為難她,討厭她,一鼓作氣甩掉她,妙妙妙。

她還想頂着大花臉膈應這位魔王,奈何赤星盯她盯得很緊,只好拿起毛巾在臉上擦擦。

“也不算很醜吧。”繆梨道。

赤星道:“丑得要死。”

繆梨不說話了。

等她擦乾淨殘妝,露出光潔乾淨的一張面孔,莫名覺得赤星的視線在自己臉上很是用力地凝了一凝,她抬頭去看,他卻已別開目光。

赤星的眸光很亮,特別亮,自始至終灼灼然,隨時會燃燒起來一般。

“錄雪說,你覺得配不上我。”赤星突然道。

繆梨又是一喜。她跟錄雪說“配不上”的時候,後面可還跟着句“婚事算了”的,希望錄雪連這句也如實相告。

可惜,他沒有。

工匠國的確很小,國民的手作工夫厲害,魔力卻不算強大,數量又少,被中心坐標這樣的大國滅掉是分分鐘的事。

女王是國家的縮影。繆梨的魔力也不強,又沒什麼錢,她會覺得配不上赤星很正常。

魔王望着他那“自感卑微”的未婚妻,不知想什麼,片刻才道:“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說了算,是我說了算,雖然你與我的確差距懸殊。”

“說實話,接你過來並非為了馬上成婚。”他道,“總要經歷一段婚前體驗期,才知道合不合適。”

“如果不合適,那我們的婚約……”繆梨的心怦怦跳。

她終於如願以償,得到赤星的點頭。

他道:“那我們的婚約就解除。”

“現在開始體驗嗎?”繆梨問。

少女雀躍時,雙眼也會亮晶晶,手指緊緊攥着禮裙的袖子,似乎難掩對做赤星未婚妻的期待。

赤星卻要吊她胃口,冷哼一聲:“由我決定。”

他說完就走,這回是真的走了,又讓繆梨自己在內殿自便。

過一會兒,過來兩個女僕,好奇而不失禮貌地請繆梨去用正式晚餐,餐后沐浴更衣,早點休息以消除旅途奔波的勞累。

繆梨不太累,她不想一天洗兩次澡,最後還是客隨主便地去洗了,洗澡的時候不要女僕服侍,偷空看了看從系統那裏得到的《百分百退婚指南(女生版)》,學習做一個討嫌的未婚妻。

系統還有如此妙物,意料之外。

與此同時,在繆梨看不見的王宮一角,魔王正在忙碌。

赤星的案頭放着一堆公文,公文上的字熙熙攘攘你推我擠,爭相向陛下彙報國事。

內務官菇冬端着另一堆沒過他頭頂的公文,小心翼翼放在桌案,這樣赤星就有了兩堆未處理的文件。

“陛下。”菇冬對赤星道,“繆梨女王怎麼樣?很漂亮吧?”

赤星正看文件,聽見菇冬這麼問,眸光微頓,道:“還能看。”

菇冬點點頭。陛下說還能看,表示繆梨女王的確很漂亮。

“這可是陛下三百年來唯一一個下了決心要訂婚的對象啊……”菇冬道,“繆梨女王的體質,肯定跟您的很合得來,每一個算過的占卜師都這麼說。”

他樂見自家陛下成家,八字還沒一撇,先嘿嘿傻笑起來。

笑着笑着,忽覺臉頰發熱,轉頭去看,對上赤星似笑非笑的目光。

“要你多嘴。”赤星抬手一揚,原本拿着看的一份公文散在空中,轉瞬燃成灰燼,紛紛下落,“滾出去。”

沐浴是繆梨今晚除睡覺外要做的最後一件事情,等她洗完,夜色已深,正是適合睡個好覺的時間。

女王穿着粉白的綁帶睡裙,光腳慢悠悠走在通往卧室的路上。

四周靜寂開闊,男僕女僕迴避,唯有燈光引路,繆梨獨自走着,剛開始還小聲哼歌,哼着哼着,她忽然有些想家。

離開卡拉士曼的第一個夜晚。不知道大家都在做什麼,是不是已經睡下。德馥想必正守在她的房間之外吧。

繆梨低下頭,活潑減少些許,慢慢吞吞走近微敞的卧室門,推開,走入,再關門。

她吸了吸鼻子,轉身想看看卧室長什麼樣,不看則已,一看當即傻在原地。

卧室里留的燈火比走廊暗許多,但不妨礙她看清房內的一切,房間正中的睡床很寬很大,瞧着就很軟,一躺能陷進去。

床不是問題,問題在於,有個不請自來的身影佔據了床的一側。

繆梨看見她的未婚夫側躺在她的床上,用手支着腦袋,正懶懶地看書。

赤星也洗過了,鬆鬆地攏着睡袍,一頭紅捲髮散在肩頭,燈光削弱了他五官的凌厲的美,為他增添些無言的溫柔。

他知道繆梨進來,也知道她站在那裏發獃,仿若未覺,一直沒反應,直到分秒流逝些許,才把視線從未翻動過的書頁移往她的方向。

“這是我的房間。”繆梨道,“你睡了我的床。”

“不。”赤星合上書,“這是我的床。”

“那我的呢?”

赤星拍拍床沿。

魔王動作的時候,繆梨看見他的腰。由鎖骨出發的紋身一直長到腰部,或許在更深入之處。

“我不懂。”繆梨道。

她困惑的模樣非常可愛,花瓣似的嘴巴抿着,有種刨根問底的倔強。

“你不知道嗎?婚前體驗期,體驗的是婚姻生活。”赤星道。

“婚姻生活。”他本帶着理所當然的科普語氣說這話,對上繆梨的視線,莫名有些不自在,彷彿調戲了她一樣,偏轉過臉,“當然包括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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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撒嬌征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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