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人魚
夜幕蒼茫,烏雲密佈,豆大的雨滴墜落直下,砸進波濤洶湧的念一海。
狂潮拍石,而念一海的深海洞穴里,卻是波瀾不驚。
暖玉榻上,女子一身紅色鮫綃耀眼奪目,烏髮雪膚,肌膚瑩白,濃長的睫毛微微翹動,金色的魚尾跟着擺動一下。
魚尾流光溢彩,如月華傾灑,光芒暗淡的深海似是都明亮了幾分。
“下雨了。”棠梨睜開眼眸。
棠梨是整片海域唯一一條美人魚,還有兩個月才能化出雙腿。
人魚聽覺敏銳,想起剛剛做的夢,她把下雨的事情拋到一邊,好看的杏眸多了些驚訝。
棠梨夢到了一本書。夢裏,一個白鬍子老爺爺精神矍鑠,上了年紀也難掩其風采。他拍了拍棠梨的腦袋,慈和的對着棠梨微笑,遞給她一本書,而後白鬍子老爺爺就消失了。
棠梨接過來,她的娘親給她啟蒙過,所以即便有些字不太認識,忽略那些口口,棠梨連蒙帶猜,大致也能了解書里的情節。
這本書封面寫着《一胎二寶:錦繡庶女帝王寵》幾個大字,書中,女主是庶女,身嬌體弱,走一步路就要喘幾口氣,和男主苦於身份差異,相愛卻不能在一起。
男女主經歷一番虐戀情深,最終生下一胎又一胎的龍鳳胎。
男女主的感情如何跌宕起伏,棠梨不在意,讓她吃驚的是,書中有一個和她同名同姓的女子,也是念一海的一條小美人魚。
翻了半天,跳過那些口口,棠梨大概確定了,書中的小美人魚,出生環境、姓名身份等與她一致,八成指的就是她。
在書中,她只是一個炮灰得不能再炮灰的女配,救了男主后,被男主當成替身,身為一個讓男女主認清彼此感情的踏腳石,不,踏腳魚,最後光榮化成泡沫。
棠梨嘆口氣,水裏出來一串串小泡泡,這年頭,真是魚生艱難!
人魚招誰惹誰了,還要化成泡沫。
時間還早,棠梨閉上眼,準備再睡一覺。
這時,一道身影風一般鑽進來,攪亂洞穴里的水紋,響亮的聲音響起,“甜棠,甜棠,快醒醒!”
棠梨揉揉眸子,順手拿起一顆嬰兒拳頭大的夜明珠,昏暗的視線亮堂起來,她循着聲音望過去,映入眼帘的是一隻藍色海星。
這隻海星要比尋常海星大一些,山川河流,飛禽走獸,一草一木汲取日月精華,常言道“萬物有靈”,念一海里的生物也是有靈的。
棠梨是人魚,按照人間的說法,她還有兩個月才及笄。
而這隻海星,在他還是只幼崽的時候,差一點落到漁民手裏,棠梨的娘親把他帶了回來,還給他取了名字,叫做李辰星。
大海星沒有去處,跟着棠梨一起長大,他比棠梨年長几歲,也快要化成人形。
剛睡下沒一會兒,棠梨就做了個夢,這會兒又聽着大海星的大嗓門,棠梨有些困,說話的聲音纏纏糯糯,“怎麼了?”
棠梨的娘親在人間待了許多年,養成了人間的作息,棠梨耳濡目染,亦是日落而息。
大海星噠噠幾下蹦到暖玉榻前,仰着腦袋看向棠梨,“甜棠,下雨了,咱們出去溜達一圈,在海底待了這麼久,我都要悶壞了。”
大海星性子皮,從他對棠梨的稱呼便能看出來,海底別的生物稱棠梨為“阿梨”,他非要叫一聲“甜棠”。當然,若是棠梨惹了大海星生氣,就會得到一聲“臭棠”。
海星畏曬,一連半個月沒下雨,以防被漁民發現,大海星整天埋在海底的沙里,都快要發霉了。
這不,這會兒下起瓢潑大雨,即便天色混沌陰沉,他仍迫不及待想去到海面。
棠梨看他一眼,“好呀。”
夢中事情是真是假,暫不可知,棠梨懶得想太多,有這番閑工夫,不如去海面上游幾圈。
剛到寅時,天色未亮,又下了雨,想來漁民還沒有出海,即便她和海星去了海面,也不會被人發現。
“那咱們現在就去。”話音還沒落下,大海星一溜煙躥了出去。
望着他的背影,棠梨兩頰露出笑,擺動着魚尾巴,跟了上去。
深海是一個不同於人間的世界,有巨大的紅珊瑚,有無數沉船寶藏,還有各類章魚、螃蟹、小錦鯉精,可在同一個地方待了這麼多年,也會讓人覺得煩悶。
海面波瀾洶湧,遠處的燈塔巋然不動,散發著光芒。
大海星激動地撲騰幾下,又跑到沙灘上,躺了下去,滿足的閉上眼睛。
棠梨游過來,戳了戳他,“你這不就是換個地方睡覺嗎?”
“你不懂。”大海星睜開並不大的眼睛,“海上的空氣新鮮,我這是在汲取日月精華。”
說完這話沒多久,大海星一聲又一聲的呼嚕聲傳來。
棠梨抿唇笑起來,她俏皮的捧一捧沙子,蓋在海星身上,然後拍拍手。
茫茫海波連天,波浪涌過來,晶瑩的水滴落在棠梨金色的魚尾巴,絢麗多姿。
及腰的長發被編成辮子,垂在細腰間,魚尾掩在水裏,她眺望着遠處的青山和翠瓦,盈盈杏眸,冰肌玉骨,宛若梨花照水般潤秀清靈。
海風吹來,棠梨耳邊的幾縷碎發揚起,她整理一下,收回視線,夢中的內容再次浮於腦海。
夢裏的白鬍子老爺爺有些眼熟,看起來和娘親有幾分相像,這位老爺爺會是外祖父嗎?
棠梨沒有見過外祖家的人,她只是聽娘親描述過外祖父的長相。
外祖父、外祖母本來不在念一海居住,是從其他海域遷過來的。在遷徙的過程中,外祖父一行人出了意外,只留下了棠梨娘親。
白鬍子老爺爺不會無緣無故遞給她一本書,她為何會夢到那本書,書里的內容又為何與她有關?
棠梨咬了咬唇,先把這些疑惑放到一邊,重點在於書里的內容,若這些事情為真,她的下場可不怎麼好。
《一胎二寶》也好,《一胎八寶》也罷,干她什麼關係,她才不要當踏腳魚。
*
泉州臨海,縣城和鎮上的居民靠海為生,家家戶戶都是趕海的好手。
狂風怒號,鎮上周家嫂子豎著耳朵聽着外面的動靜,她披件厚衣裳,摸黑點了燈,而後回來拍了拍自家男人的胳膊,“別睡了,快趕海去。”
周嫂子的兩個兒子到了說親的年紀,應個好彩頭,每人的聘禮要六十六兩銀子。
加起來要上百兩,還不包括其他費用,兒子娶親是高興的事情,可這一筆費用,也着實讓周嫂子發愁。
這不,她打算早些起床,搶在其他人前頭去趕海,若是能收穫不錯多賣些銀子就好了。
周嫂子的小兒子周澤穿好衣衫,懂事地道:“娘,我也去。”
看着面前七歲的小兒子,周嫂子猶豫一下,然想起家裏的負擔,她殷殷叮囑,“到了島上,千萬別往海里去,聽到沒?”
周家一行人先是去了常去的地方,只看到幾個長尾螺,其他海貨已被人拿走。周嫂子不甘心空手而歸,做了個決定,準備去念一海走一遭。
念一海位置偏僻,小島眾多,容易迷失方向,島上又無人居住,是以,刺桐鎮上只有零星幾個漁民來這裏趕海。若非手頭實在拮据,周嫂子不想來這裏。
下了小船,望着岩壁上遍佈的生蚝以及水裏的螃蟹,周嫂子眼睛一亮,不枉費她冒雨出海,今個要發財了。
周嫂子再次叮囑,“澤兒,還沒有完全退潮,你就在海灘上撿東西,不許往海邊去,聽到沒?”
周澤點點頭,拎着一個小竹籃,彎腰撿着被衝上沙灘的小魚小蝦。
過了不多時,暴雨漸歇,尋寶似的,小竹籃也沉甸甸的,周澤用手背擦了擦額頭,準備去找周嫂子,在他直起身子的那一刻,突然看到前方有兩條被衝上岸的黃花魚。
周澤高喊,“娘,這裏有魚,可大啦!”
周嫂子在忙,沒聽見周澤的喊聲,周澤捨不得白白放過這些大魚,他把竹籃里的東西倒出來,拎着空竹籃朝黃花魚走去。
似是察覺到危險來臨,兩條魚使出吃奶的勁兒朝海里去,周澤在後面緊追不捨。距離海邊越來越近,他猛一下子撲上去,把滑不溜秋的魚兒抱了個滿懷。
小周澤高興笑起來,不料,這時一陣洶湧的潮水撲過來,周澤身子一踉蹌,整個人被海浪捲走。
手裏的魚兒不見了,小竹籃飄蕩在海上,周澤被裹在海浪里,冰涼的海水灌入他的耳朵和口鼻,他使勁掙扎,卻離岸邊越來越遠。
驚怕的淚水與海水摻雜在一起,周澤害怕極了,“娘,娘,快救我!”
海上飄來一枝花,棠梨饒有興緻的摘了一朵,放在大海星的頭頂,裝扮着熟睡的大海星。
這時,稚童的呼喊聲傳了過來,棠梨兩靨的笑意淡去,她左右看了看,又有小孩子落水了。
棠梨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她很快游過去,懷裏的小孩兒臉色蒼白,雙眼禁閉,呼吸微弱,再晚上一會兒,怕是要沒救了。
人魚依海而生,棠梨對念一海的每一寸海域都很熟悉,她捂着周澤的眼睛,輕輕鬆鬆把他送上岸,順手把小竹籃放在他的手邊。
眼見有位婦人朝這裏跑過來,想來是這個小孩子的娘親,棠梨淺淺一笑,細長的雙臂擺動,很快離開。
周澤吐了口海水,虛弱的坐起來,獃獃望着遼闊的海面,空無一物,方才是有一個人魚姐姐救了他嗎?
遠遠看到兒子落水,周嫂子心急如焚,跑過來抱着自己的小兒子,要是孩子出了意外,她也不活了。
“澤兒,你怎麼樣?可有哪裏受傷了?”
周澤搖搖頭,“娘,我沒事,好像是一位人魚姐姐救了我。”
“人魚?”周嫂子臉色一變,隨即搖了搖頭,“傻孩子,人魚的傳說,娘聽過,可從來沒有在念一海見到過。娘和你爹在刺桐鎮生活了幾十年,守着念一海和其他海域謀生,哪片海多魚蝦、哪片海多海藻,娘最清楚不過,哪有什麼人魚,是你看錯了。”
周澤愣愣地坐在海沙上,“娘,不是人魚姐姐,那是誰救了我?”
“剛才的情況那麼危險,你看岔了也說不定。咱們老周家沒幹過壞事,許是你命大,另一股海浪把你衝到了岸上。”周嫂子道:“不說這些了,走,咱們回家,下一次可不能讓你來趕海了。”
*
周嫂子和周澤的對話傳到棠梨耳里,棠梨淺淺笑了下,她救過的孩童,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
除了娘親,她再也沒有在念一海見過其他美人魚。
娘親告訴她,人魚珍貴,幾百年前,其他海域也有人魚的存在,還有許多人魚在念一海繁衍生息。
然被人類捕捉后,人魚被關在池子裏,成為權貴的禁臠和商人獲利的工具。
人魚越發稀少,鮫人在岸,對月流珠,不可以讓任何人發現世間有人魚的存在。
為了自保,人魚有一種特殊的本領,若是哪個人見到了人魚,只需捂着那人的眼睛,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那段記憶便會消去。
所以,她救的那個小孩兒,不一會兒就會忘記剛才發生的事情。
不過,這項本領是有限制的。
驟雨散去,潮水退歇,晨曦微亮,碧空如洗,棠梨把大海星身上的沙子扒拉開,搖着他的胳膊,“快醒醒,太陽都要曬屁股啦。”
大海星抹了把口水,捂着肚子坐起來,“甜棠,我餓了。”
棠梨笑着道:“吃了睡,睡了吃,再給你撒點鹽,你不是大海星,你是鹹魚。”
棠梨和大海星往海底游去,大海星扭頭看了一眼,驚訝的道:“好大的船啊!”
棠梨看過去,遠處幾艘高大的福船穩穩駛來,風帆揚起。
船樓金碧輝煌,有三層高,甲板上立着密密麻麻着鎧甲挎刀的侍衛。將士面無表情,一層又一層整齊林立,冰涼的鎧甲在晨曦中泛着刺眼的冷光。
瞧着這番陣仗,便讓人生起幾分震撼和懼怕。
大海星目不轉睛的看着,“甜棠,這是皇帝老子在出行嗎?在念一海待了十幾年,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仗。”
“不知道。”棠梨輕聲道。
她只是一條還未及笄的小人魚,連達官貴人都沒見過,哪裏知道這是不是皇帝出行?
不過,大海星有句話沒有說錯,這樣聲勢浩大的陣勢着實少見。
多是些漁民和出海遠貿的商隊經過念一海,棠梨見過最大的官,也不過是當地的縣令。王縣令外出巡視體察民情的陣仗,和今個這幾艘福船比一比,可差遠了。
大海星艷羨的盯着福船,那些帶刀侍衛看起來威風赫赫,“這些侍衛是保護船上的人的吧?就算船上的人不是皇帝老子,也差不多了。”
他悄咪咪比劃了一下,他這副小身板,和船上的船錨差不多大,嘖,這真是一個讓人悲傷的發現。
雖然他又小又弱又短又細,但他也有一顆成為海上霸主的心。
大海星叫起來,“咦,又出來一個人。”
棠梨下意識看過去,甲板上出現一位着銀白色錦袍的男子,男子肌膚冷白,眼眸漆黑,暮春清晨的光華照映在他面龐之上,宛若落在經久不化的皚皚雪山,凜然幽淡。
棠梨見過的人類男子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福船上的那位男子,是她見過的所有人中最好看的,如無暇冷玉,輪廓深邃渾然。
棠梨多看了幾眼,恰好那人朝棠梨所在的方向看來,她心尖兒一抖。
明知道離福船隔着一段距離,男子不會發現她,只是隨意朝此處看了一眼,可那人的目光宛若覆了層寒冰,讓人有些發怵。
人多眼雜,不宜久留,棠梨急急出聲,“大海星,我們快回去吧。”
魚尾躍動,棠梨和大海星很快消失不見,海面只剩下一圈圈漣漪,而後歸於平靜。
船上,一位着鎧甲的將軍過來,“殿下想要做什麼,吩咐一聲就是,無需親自出來。已經到泉州了,再過一刻鐘便停船,殿下還是回屋候着吧。”
陸潛冷冷看他一眼,“滾。”
負責押送陸潛的四皇子漫步過來,“三哥何必這般不識好歹?周將軍也是為了你的身體着想。你不是太子了,一介庶民,這脾氣可要改改。謀害父君,父皇不治你的罪,可泉州不是京師,沒有父皇護着你,若是得罪了人,沒有人會再留你一條命。”
大皇子乃皇后所出,陸潛被廢,皇上立大皇子為新任儲君。而四皇子,早已投誠到大皇子麾下。
陸潛眸里湧現幾分若有似無的嘲諷,“我既敢謀害天子,不如也斬下你這條手足,好餵飽海里的魚蝦。”
四皇子一愣,喝道:“你敢!”
陸潛神色陰冷,“有何不敢?”
憤憤盯着陸潛蒼白的面龐,四皇子心底生出一絲懼意。
陸潛怎會不敢?來往泉州的一路上,對陸潛不敬的侍衛,全死在他手上了。
哪怕成了廢太子,陸潛身上的矜貴與威嚴已刻在了骨子裏。方才他高喝出口,反倒顯得虛張聲勢,還不如陸潛冷冷淡淡的幾句話震懾人心。
四皇子臉色不大好,甩袖離去,自陸潛成了廢太子,他好像變了許多,凌厲淡薄,不見以往的溫和,變得更可怕了。
他們一行人負責送押陸潛來往泉州。陸潛乃天之驕子,生母是皇上最為寵愛的顧貴妃,顧貴妃國色天香,姿容極佳,自入宮起便受皇上寵愛。
顧貴妃誕下的皇子,自然也是皇上最疼寵的兒子。
陸潛六歲那年,越過皇后留下來的嫡子,被立為儲君,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等的榮耀和風光!
太子聰穎,教導他的太傅無一不對他讚賞有獎;太子仁善有為,禮賢下士,不到弱冠之年,便經手了幾件無可指摘的差事。
太子亦是意氣風發,閑時也會與京城的勛貴子弟一道縱馬射獵,玄衣玉冠,睥睨矜貴。
然而,世事難料,上個月顧貴妃病逝,葬禮浩大隆重,在為顧貴妃守靈期間,太子被指控奸/污一位後宮妃嬪。
太子否認,可人證物證俱在,那位妃嬪留下血書,字字控訴太子罪行,而後服毒自殺。
禍不單行,皇上信道,常年服用一位守陽道長的丹藥,聽聞太子行下的醜事后,皇上急火攻心,昏迷過去。
經太醫診斷,皇上服用的丹藥含有丹毒,龍體受損,而這位守陽道長,與太子有所往來。
種種證據擺在皇上面前,皇上怒不可遏。
大鄴以孝立國,儲君以德服人,太子不敬生母,謀害天子,德行敗壞。
此事一出,滿朝嘩然,為太子啟蒙的幾位太傅與一些官員,力保太子絕非不忠不孝之人。
信與不信,皆在皇上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間,皇上不聽不勸,當即廢去陸潛儲君之位,留他一命,貶為庶民。
太子乃天之驕子,世家子弟也不如其尊貴,可惜,到頭來落得這樣聲名狼藉的下場。
想到這兒,四皇子難堪的臉色好轉起來,陸潛已是廢太子,不足為懼,過不了幾日就會沒命,容他張狂一段時間又何妨?
這邊,回到海底,棠梨躺在暖玉榻上補覺,一貫好眠的她,又做了一個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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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新文啦,第一次寫奇幻,我會努力寫噠,這章給小可愛們準備了六十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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