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

混亂

本末倒置枉顧人倫的後果便是,魏無羨被罰抄寫藍氏家規《上義篇》三百遍。而同樣語不驚人死不休,甚至身體力行向眾家子弟演示了什麼叫做本末倒置的聶曉,在態度懇切的主動認錯之下,也被送進了藏書閣研讀藍氏經卷以正本初。

比起又要抄書的魏無羨,聶曉表示自己果然是靠裙帶關係走後門的典範。畢竟她家十項全能的孟大哥昨日便下山回清河了,若當真又罰她抄藍家家規,別說三百遍,估計就抄三遍她差不多就該吃藥了。

更何況這一次魏無羨抄書,還是有人全程監督沒辦法找槍手幫忙的。

偌大的藏書閣里,一張七尺長短的几案,兩盞燭台,相對而坐着魏無羨和聶曉兩人,距離他們七步開外的地方,藍忘機正端端正正的坐在另一張書案前默默謄寫着什麼。

雖說是監督魏無羨抄書,藍忘機卻是由始至終都不曾抬頭看這邊一眼,整個藏書閣里安靜的只聽見他偶爾翻折書卷的響動。

魏無羨瞟了藍忘機一眼,又轉眸與對面捏了藍家經卷的聶曉眨了眨眼,而後自書案下方探過手將一個小小的玩意兒塞到了聶曉的手裏。

聶曉微愣低頭,便看見一隻紅彤彤的果子正安穩的躺在自己掌心,果子色澤鮮紅嬌艷欲滴讓人一見就食慾大開。

“謝謝!”她斂眸揚唇笑的輕甜,當下將那果子湊到嘴邊小小的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口感激得聶曉微微眯起了眼睛。

魏無羨半撐了腮幫子饒有興緻的看着她笑眯眯開口,“知道這是什麼果子嗎?”

“不知道,唔清河沒有這個,嗯,好吃……”聶曉含糊不清的應了聲老老實實的搖了頭,這下魏無羨笑的更歡了。

“不知道是什麼卻是給你就吃,你就不怕我下毒啊?”

“不怕,無羨哥不會害我的!”

努力咽下嘴裏的果肉,聶曉半仰着小臉滿目認真的盯着對面少年笑的天真無邪,然後,魏無羨忽然就愣住了。

他盯着對面小小少年滿是信任的眸眼,心口處似乎有什麼不知名的情愫,忽的便破發而出朝着四肢百骸蔓延開去。

這世間,怎麼會有這種對個只能算是萍水相交的陌生人如此不設防的傻小子?分明從小受盡了折磨,卻偏偏沒有絲毫自我保護的警覺心。

白日裏才被藍家老頭罵到紅了眼眶,這會兒子卻似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般笑的爛漫無羈,魏無羨自是知道仙門百家當屬清河聶氏的傲骨最盛,可眼前這小小少年不過十三歲的年紀竟也這般叫人心悅誠服。

當真是……

“你呀……”魏無羨無奈搖頭輕嘆一聲,當下隔了半張書案揚筆敲了敲聶曉的額頭,力道不重,卻更似是別樣的親密,“心情好點兒了沒?”

“什麼?”

“藍老頭年紀大了刻板迂腐不懂變通,你別跟他一把年紀的人見識!”魏無羨輕聲安慰着,看向對面小少年的目光里更是盈滿了柔和。

“嗯!”聶曉不以為意的笑了笑,而後低頭更加認真的啃起那果子來,“藍先生也是好意,我知道的!只是從小沒有因為這種事情被罵過,一時間有點難以適應而已!”

不遠處本巋然不動謄寫經卷的身形似是不經意的僵滯了瞬間,這邊低聲交談的兩人卻並未察覺到分毫。

“從小大家就都順着我遷就我,偏偏的,我總是讓別人操心!”聶曉啃果子的動作微微停頓了一息,小奶音裏帶着濃濃的挫敗。

“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以跟我說說嗎?”魏無羨歪了頭去看對面的小少年,試探問道。

他着實是好奇的緊,到底是怎樣的經歷會,讓這般溫馴可愛的少年忽而性情大變又經歷痛苦煎熬。

聶曉抬頭看了魏無羨,又小心瞥了眼紋絲未動一心認真翻閱書籍似乎已經將他們倆無視徹底的藍忘機,這才低低開口。

“其實也沒什麼,我很小的時候,被走屍抓傷中了屍毒,我爹帶着我四處求醫都治不好……”

“屍毒?被走屍抓傷的?那個不是應該不難治嗎?”魏無羨驚訝挑眉,卻見對面少年微笑着搖了搖頭,他這才按捺住追問的慾望繼續聽她講述。

另一邊本垂頭筆耕不輟的藍忘機,卻也莫名頓住了手中的動作。

“可能是因為我太小了身體又不好,所以不像別人那樣能扛過去吧,總之,屍毒還沒拔除卻又不知怎麼的中了寒毒,我爹和族中長老想盡辦法無果,最後只能聽天由命了。再後來,族裏的醫師不知道從哪裏研製出了火硫丹,日漸解了我體內的寒毒,屍毒自然也不在話下。”

“那個火硫丹,有毒的吧?”魏無羨看着聶曉平靜的小臉輕聲插嘴,“昨天我見你服藥后似乎有瞬間被反噬的癥狀,雖然很快就消失了,但確確實實是中毒沒錯吧?”

“誒?”聶曉倏然抬眸,她握着手中還剩了小半的果子滿目驚訝的看向魏無羨,“無羨哥你好厲害啊,匆匆瞥過就能看得出來?連我二哥,也是過了好幾年才發現的!”

“那是,也不看你羨哥哥是誰!”被小可愛這麼一誇獎魏無羨的尾巴幾乎都要翹上了天,下一瞬他卻又收斂了笑意,“可以毒攻毒,畢竟也是下下之策啊!”

“沒關係的,火硫丹的毒性不嚴重,不然我又怎麼能長到這麼大?”聶曉無所謂的搖了搖頭,“總之,我能活下來多虧了我爹和兄長族人們的努力和包容,所以不管別人怎麼說,我都不會因為這件事情自暴自棄輕賤自己的,命是自己的,怎麼活,理當自己說了算,所以無羨哥你別擔心我,我很好,真的沒事了!”

沖對面少年揚了揚手中的果子,聶曉笑的純粹清明,“果子很甜,謝謝你!”

“我聽你二哥說你喜歡吃甜食,像個小姑娘似的,這果子是我們雲夢的特色,別的地兒可是有錢也買不到,你要是喜歡,等聽學結束了羨哥哥跟你二哥說說,然後待你回雲夢去吃個飽如何?”魏無羨眸光微頓無奈輕笑,知道聶曉或許不再想繼續這個沉重的話題方才轉移話題道。

“好啊!”聶曉眸帶驚喜,可下一瞬又癟了小嘴滿目遺憾,“可是聽學結束后已經臨近隆冬,這個怕也是過了季節了吧?”

“呃……也是哈!”魏無羨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而後他又笑揚了眉眼無所謂的揮了揮手,“沒關係,雲夢水鄉得天獨厚,好吃的好玩兒的多了去了,沒有琉璃果還有別的東西包你喜歡!”

說起雲夢魏無羨便是喋喋不休半晌關不上話匣子,連帶着先前還刻意壓低的嗓門兒也逐漸失去了控制,直到數道眼刀警告,他這才不甘不願的閉上了吹噓的嘴沖聶曉猛眨眼睛。

藏書閣終是維持了半晌的寧靜,等魏無羨抄完兩遍抬頭放鬆時,便看見對面不知何時已經趴在桌案上睡着的小小少年微微揚起的唇角。

那本她看了大半的捲軸依舊緊緊的攥在她手中,稍稍靠近,魏無羨甚至能聽見聶曉夢中淺淺的囈語似是說著‘好吃’、‘甜的’。

單手托腮隔了一張桌案,他盯着小少年香甜的睡顏許久終是忍不住上揚了眉眼。

之後的月余,每日放課後魏無羨都會一臉生無可戀的被藍忘機揪去藏書閣抄書,夜裏更是會住在裏面奮鬥直達亥時。而聶曉,則是每日課後至亥時之前自由來去相當的規律。

日暮時分陽光正好時,聶曉便端着經卷靠坐在窗邊細細研讀,魏無羨則保持着一臉的苦大仇深趴在案邊奮筆疾書,彼時陽光穿透窗外的枝丫投射進來,在聶曉白皙剔透的側臉上打下一片斑駁的碎影如夢似幻。

於是,魏無羨抄書的動作又頓住了,卻絲毫沒有發現身後本該頭也不抬的藍忘機,亦是掀了眸子將窗邊那小小的人影兒映入了黑瞳之中久未挪開目光。

魏無羨更是連想都不曾想過,夜裏被他擾得煩了動不動就禁他言的藍忘機,白日裏又為何能忍住他的聒噪任由他與聶家小可愛胡吹亂侃整月余?

一個月的時間對於不用抄書的聶曉來說並不難熬,連帶着以為會很凄慘的魏無羨,也因着有聶家有問必答小可愛的陪伴幹勁兒十足。原本他就是絕頂聰明的人,一心兩用非但抄完了《上義篇》三百遍,還把聶家小可愛許多事情打聽了個門兒清。

比如曉是她的名,雖說年歲尚幼,卻也因着生命力太弱惹人憐憫,讓聶家已經仙逝數年的老宗主提前與她取了表字‘良辰’給宗主親眷們隨意喊着玩兒,畢竟坊間有種說法,命格太弱的孩子若是取個小名喚着都好養活。

只是魏無羨絕對想不到,聶家那乖乖巧巧有問必答的小可愛默認之下的‘陌上花開綏綏歸,不負韶華與良辰’,和他想像中的‘吉日兮辰良,穆將於兮上皇’在含義上,完全沒有相同之處。

到了最後一天日暮時分,魏無羨終於是放下了筆長長的伸了個懶腰,他抬手沖倚在窗邊看書的聶曉招了招手,見她笑眯眯的走來當即起身揉了揉她的腦袋笑的惡劣。

小可愛正常情況下的脾氣好上天,隨意他怎麼作弄欺負都是一副笑眯眯的乖巧模樣,這和另一邊三天三夜冷冰冰一言不發的藍忘機相比,着實讓魏無羨偏愛太多了。

但好歹算是‘同居’了月余有些革命有情,懲罰結束這日,魏無羨還是非常殷勤的送了藍忘機一份禮物——他自己畫的,藍忘機正襟危坐靜默讀書的肖像圖。

看着那張惟妙惟肖的人物畫像聶曉不由稱讚出聲,即便這畫上的藍忘機頭戴簪花亦是風華萬丈好看的緊,聶曉對魏無羨的欣賞當下的又多了一層。

這個成日裏只喜歡上山抓雞下河摸魚學習沒個正行的少年,果然是聰明絕頂的讓人難以望其項背。明明素日裏看着弔兒郎當,卻事事精通比那些個埋頭苦練的厲害太多了。

果然,天賦什麼的才是最重要的吧?

只是,如果魏無羨沒有趁藍忘機難得分神去注意那副畫時,悄悄的掉包了他正在研習的佛經,聶曉會覺得魏無羨這人更加不錯!

彷彿被火燙了似的扔掉了手中的書冊,藍忘機整個人都退到了身後書架旁,他一張俊雅如玉的臉漲成了墨色,盯着拍桌子狂笑不止的魏無羨渾身似是都在顫抖!

“魏嬰——”

“在!我在!”抱着肚子笑道滿地打滾的魏無羨忙舉手應和,期間還不忘沖一旁滿臉茫然盯着他又看看藍忘機的聶曉擠眉弄眼。

天知道聶曉什麼都不明白好嗎,他到底在笑什麼,方才那副畫她覺得畫的很好看啊?

‘鏗——’的一聲避塵出鞘,這是繼初到雲深不知處尋酒那夜后,聶曉再一次看到這把寒光四溢的仙家名劍。

也是記憶中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態的藍忘機,即便是溫晁帶人上門立威那日,藍忘機卻也沒有像此刻這般慍怒過。

“儀態!藍二公子注意儀態!我也是帶了劍的,真打起來你們家的藏書閣還要不要了,再說了,這刀劍無眼的傷到了小可愛誰負責?你負責嗎?”

說話間,魏無羨一個閃身挪移躲到了聶曉身後,拽着她的兩隻胳膊將她瘦巴巴的小身板擋在自己面前。

藍忘機執劍的手微微一滯,一雙淺色瞳眸幾乎要溢出火苗來,“你!你是個什麼人!”

這翩翩君子明顯吃了不愛說話的虧,便是怒急攻心的時候,也挑不出兩個殺傷力稍微強悍些的辭藻來。

比起能言善辯、舌燦蓮花的魏無羨,此刻的藍忘機就像是個被欺負的狠了,卻又不知如何還手的孩子。

“我還能是什麼人,男人啊!”魏無羨弔兒郎當大笑不止,看着藍忘機越加黑沉的臉色他便覺得心下舒爽的很。

誰叫這人平日裏總是板着張棺材板兒似的臉孔嚇人,他就是喜歡欺負這種小古板!

“不知羞恥!”

“是你臉皮太薄,這種事情也要羞一羞,你別告訴我你從來沒看過這種東西,你是不是男人啊?”

魏無羨繼續摸虎鬚,聶曉的注意力卻已經自然而然的轉移到了那本被藍忘機一個本能扔出老遠的精裝書冊上。

書冊倒扣着鋪散在地上,那封裝那外皮竟給她一種極為熟悉的視覺衝擊。

貌似,那是自家二哥平日裏極為寶貝的孤本美人圖之一,先前她偶爾在兄長房中見到,打算借來看看卻被二哥捂寶貝似的藏着掖着,好說歹說也不許聶曉瞄上一眼。

這會兒,怎麼又會在魏無羨手裏,還氣的藍忘機這等人物失了雅正與端方?

“你出去,我們打過!”那邊藍忘機再次揚了避塵直指嬉皮笑臉的魏無羨,聶曉卻已經扒開了魏無羨攥了自己衣袖的手,滿目疑惑的走到了那冊書籍邊作勢要蹲下去撿。

“誒呀,不打不打不打,雲深不知處禁止鬥毆你不知道呀!”

聶曉探過去撿書的手還沒有碰到書皮,眼前忽而一道寒光閃過,聶曉幾乎是本能就地翻滾躲開,背脊上已然爬滿了細密的冷汗。

這個含光君……

怎麼突然出劍砍她啊,她覺着自己這個月來也挺守規矩的誒!

“啊!藍湛!不要不要不要!藍湛!藍湛,簡直暴殄天物呀你真的!”耳邊傳來魏無羨又急又惋惜的嘆息聲,聶曉再抬頭,便看見那本她連邊兒都沒有摸到的‘孤本’,已然化作避塵劍下飛花片片漿糊都黏不起來!

聶曉唇角微抽終是再笑不出來了,心想這回二哥怕是要捶胸頓足、哭天搶地了,畢竟平日裏他對這些書畫文玩最為珍愛,既是孤本便是千金難求,卻被藍忘機這麼幾劍之下斬成了碎片。

聶曉這姑娘平日裏對誰都笑臉相迎,偏生有個極其護短的毛病,所以看到自家二哥的寶貝美人圖此刻屍骨無存她禁不住惡向膽邊生,生平第一次在沒有受到陰邪之氣影響下沖人拍了桌子!

“你大爺的藍湛你賠我(二哥)書!”

猝然的逼近將猶自騰了火氣的藍二公子瞬間驚呆,他握着避塵垂眸看了眼前揪着自己衣領,不過剛及他下巴的小少年眸子噴火氣勢洶洶的模樣,藍忘機的臉色由紅轉白又瞬間黑沉。

“你、的?”藍忘機臉色簡直不能僅用難看來形容了,他一字一頓冷冷開口。

“難不成是你的?”聶曉咬牙,略帶嬰兒肥的小臉上寫滿了‘我很兇’。

藍忘機握了劍柄的力道倏而又緊了幾分,他冷冷的瞪着面前少年終是忍無可忍,當下怒喝一聲,“滾!”

“好你個藍忘機,都說你是皎皎君子澤世明珠,最明儀知禮,原來也不過如此。雲深不知處禁止喧嘩你不知道嗎,竟然叫我們滾?你罵人的詞彙量能再少點兒嗎,要不要我教你怎麼罵人才算痛快……”

魏無羨逗弄的話音未落,藍忘機便揚劍朝着他刺了過去,魏無羨忙側身閃過而後一把拽住面色還是很不好的聶曉,轉身就朝門外跑,邊跑邊繼續刺激藍忘機,“滾滾滾,我們這就滾,含光君你自個兒繼續羞羞吧,對了別忘了賠小可愛書誒誒……哈哈哈……”

拉着氣焰難得囂張一回的聶曉‘滾’出了藏書閣,走出好遠還能聽見魏無羨肆無忌憚的大笑,以及他爽朗讚賞聶曉‘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話語,氣的藍湛差點兒把避塵給捏折了。

原本給藍家標杆小古板看春宮圖,就是魏無羨和聶懷桑幾人打的賭,可是聶懷桑萬萬沒想到自家什麼都不知道的妹妹,竟然因着那本書再再惹了藍忘機,還膽大包天的揪着那冷麵煞神的衣領叫他賠!

天曉得妹妹怎麼會主動請罪,又被罰去入藏書閣誦讀經書,那根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外!

自家單純的妹妹根本不知道那美人圖裏的美人是不穿衣服的啊,她居然就那麼一臉正義凜然的承認書是自己的,這叫藍忘機那種恪守禮教、端方雅正的人如何還能端得住涵養與家教?

妹妹在眾家子弟眼中,不過是個剛滿十三歲的小小少年郎,如今私帶春宮圖入雲深不知處的事兒若是傳開,以後她還要不要臉了?

他這小祖宗妹妹雖說長得還算可愛,可是從小男兒氣不輸他,打架不輸同門師兄弟。先是以一人之力擊退溫氏十數修士,剛柔並濟、軟硬兼施懟的溫家最不講理的那個也無話可說,戰鬥力這麼強如今又有看春宮圖的嫌疑,這樣的姑娘將來怎麼嫁的出去啊啊啊——

聶懷桑已經可以預想到大哥知道聽學之初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后,會怎麼吼他:

聶懷桑,你的刀呢,跟小妹過招竟輸的這麼難看今日不許吃飯!

聶懷桑,我叫你教妹妹,你看看你教了些什麼滾去跪祠堂不許起來!

頗覺得生無可戀的聶家二公子,當夜便抱了孟瑤離開前為防不時之需,特意給自家小妹準備的私藏去了魏無羨的房間尋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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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和下一章在LOFTER是合在一起的,可是字數超太多了這邊兒夜還是分開了兩章發,看上去沒有那麼累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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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陳情令魔道乙女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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