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章

第 95 章

//第九十五章,他發熱了//

那日,烏雲壓城,天降小雨,細雨綿綿。

舒淺鈺等人在蒹葭山莊門口送走涼千和墨文卿一眾人。

雨幕下,馬車的車軲轆聲響得很快,馬車漸漸遠去,淡出人們的視線。

豆蔻在為舒淺鈺撐傘,舒淺鈺回自己的枕霞居,將要行至枕霞居的院子門口,舒淺鈺忽然頓住,身側撐傘的豆蔻疑惑地睨向舒淺鈺。

小雨淅瀝,薄霧綿綿,連人的情緒也跟着陰沉的天氣而變得鬱悶低落。

原本悶熱的薰風因着這幾日的天氣,風襲人之時,帶着涼意,透着冰冷。

豆蔻反應遲鈍,小片晌后,她順着舒淺鈺的目光看向前方。

枕霞居的大門口,有兩個男人正站在那裏……

是沈昭熙和隨流。

小雨一直在下,細細密密。

給舒淺鈺撐傘者是豆蔻,給沈昭熙撐傘者是隨流。

沈昭熙長身玉立,舒淺鈺秀麗溫婉,夫妻兩人皆是一身白衣,他們在濛濛細雨中對視,皆默不作聲,目光無聲的匯聚在一起,眼中的情感勝過有聲。

沈昭熙看着她,那是他的妻子,她的身子豐盈了些,尖細的下巴略圓潤,面上添了福相,也多了柔媚,她未施粉黛,紅紅的眼睛和慘淡憔悴的面容,暴露了她這幾日悲傷哀痛的情緒。

他眼中有愛,那是他不願隱藏的愛意,他滿心滿眼都是:鈺兒,鈺兒……

“鈺”,這個字是“珍寶”的意思。

她是他的珍寶,他想一輩子好好握在手心的珍寶,用心呵護,唯恐摔碎。

可時至今日,她依舊沒有打消和離的念頭,他彷彿陷入了沼澤地之中。

舒淺鈺看着他。

他又清減了些,氣色也很差,眉宇間透着疲倦。

舒淺鈺的喉頭酸澀,極力壓抑着自己的情緒,緩步走過去。

沈昭熙的目光微微渙散虛浮,看着她不疾不徐的走過來。

他以為,她不會理會他,會對他視若無睹,一言不發,漠然的走進垂花門,但他聽見她沙啞着聲音說,“外面在下雨,有什麼話,進去再說。”

舒淺鈺聽見他啞着嗓子微弱的說了聲“好”。

緊接着,她聽見了什麼?

她聽見了他極力壓抑的咳嗽聲,伴隨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

她的身子微僵了一瞬,繼續提腳走進枕霞居內。

沈昭熙跟了上去,腳步虛浮,但他努力掩飾着自己的虛弱。

雨下得更急了,雨水沿着玄青的瓦片凹面順流而下,從瓦沿滴落在地上,接連不斷,宛如一條條柱子。

枕霞居的屋檐下,舒淺鈺和沈昭熙先後上了台階,舒淺鈺沒有立即進屋,站在門口,等他上來。

沈昭熙立在她面前,緊緊的看着她,她的面容沉靜,看不出任何情緒。

夫妻兩人就這麼面對面的站在主居門口,不過小片晌的功夫,發生了許多事情。

沈昭熙猜想,或許,她又要急着和他提和離一事了,若她提及此事,他依舊會堅持不同意。

他究竟能堅持多久呢?他自己也不知道。

出乎他的預料,舒淺鈺仰頭看着他,眼神交匯間,她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燙得她直皺眉。

看見她的眼中閃過心疼,這一瞬間,有閃爍的東西從沈昭熙的眼中掠過,他忽然一把抱住她,那麼急切,近乎粗暴。

他說,“鈺兒,別離開我……”

他的語氣央求,嘶啞的嗓音壓抑隱忍。

他最怕她離開他。

舒淺鈺說了什麼,沈昭熙記不清了,他只記得當時有痛楚和癢感向他的喉嚨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上,來得那麼急,那麼洶湧,他猝然放開她,驟然側過身,忍不住猛烈的咳嗽起來。

這幾日,他都在咳嗽,頻繁咳嗽的癥狀是從昨日開始的,卻不似現在這般疼痛劇烈,他的咳嗽聲接連不斷,來勢洶洶,殺氣騰騰,就算他想極力忍住,卻抵擋不住喉嚨的癢感和痛覺,一聲連着一聲的咳着。

舒淺鈺眉頭緊擰着,扶着他,在幫他順着後背。

隨流也慌忙走過來扶着他,急得焦頭爛額,緊接着他抽了一口涼氣。

猛烈的咳嗽,還伴有血咳出,這個所向披靡的男人,此時清雋的臉龐慘白,薄唇完全失去原本的顏色,道不盡的萎靡,令旁觀者為之不安,觸目驚心。

舒淺鈺和隨流猛然一震,大驚失色。

經診斷,沈昭熙是着涼了,情況很嚴重,他還在發熱,體溫燙得驚人,令人心酸。

前幾日,他一直睡不好覺,那晚他淋了雨,緊接着,蒹葭山莊上上下下的人都在為竹瀝的喪事而忙亂,他也沒有閑下來。他不說自己難受,沒人注意到他有所不適。隨流聽見他咳嗽,曾勸說過,先就醫,但他說自己無礙。直到今日,他已經着涼嚴重到咳血。

床榻上,沈昭熙闔着雙目,握着舒淺鈺的手,一直不願意鬆開。

舒淺鈺吩咐人去煎藥的同時,吩咐豆蔻去打一盆涼水進來。

水送進來后,豆蔻把帕子沾上涼水,遞給舒淺鈺,舒淺鈺把帕子覆在沈昭熙的額頭上降溫。

沈昭熙的腦袋混沌,他說,“鈺兒,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嘴裏念叨着,“鈺兒,鈺兒……”

舒淺鈺坐在床邊,沒有應聲,眼神微動,指尖顫抖。

後來,侍女把煎好的湯藥送進來。

舒淺鈺扶着沈昭熙起身把葯喝下,雖然他意識不是很清晰,但是他聽見舒淺鈺哄着他喝葯時,他沒有抗拒,緩緩把葯喝下去。

終於,在腦袋迷糊的沈昭熙把那碗葯喝盡后,屋子內的人只聽見“啪——”的一聲響,是碗掉落在地時,發出的破碎聲音,緊接着有人影掠過,帶起一陣微風。

舒淺鈺已經猝然起身,快步出去了。

屋外,舒淺鈺的胃裏翻江倒海,稀里嘩啦的嘔吐了一陣。方才舒淺鈺聞到藥味,胃裏開始翻湧,但她強忍着不適。

豆蔻出來時,便見舒淺鈺正彎着腰痛苦的嘔吐,彷彿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豆蔻詫異心驚之餘,忙去倒了杯水出來,待舒淺鈺吐完后,她把水遞給舒淺鈺漱口。

豆蔻焦急的問道,“主子,你還好吧?”

舒淺鈺蹙了下眉,“我沒事,是我聞到那藥味,覺得太難聞了。”

豆蔻不再多言,吩咐人再把屋外也收拾一下。

卧房內,沈昭熙方才聽見碗摔碎的聲音,他疲憊不堪,燒得頭暈目眩,只睜了睜沉重的眼皮,昏昏沉沉的躺在床榻上,嘴裏念着“鈺兒,鈺兒……”。

舒淺鈺進入卧房內時,破碗的碎片已經收拾乾淨。

舒淺鈺坐在床沿,把他額頭上的濕帕子重新換過,準備收回手時,他卻精準的抓着她的手,死死攥住不放,闔着雙眼說胡話,聲音虛弱沙啞。

沈昭熙滿臉病容,喃喃自語,“壞事都是我做的,和她無關,你們來找我,別傷害我的鈺兒。”

他說,“阿鈺,你寢居內的床榻,已經被我派人換了一張,那是只屬於我們的床。”

他說,“阿鈺,我找人給你重新雕刻了一對小玉人,有你也有我。”

他說,“鈺兒,花園裏的梨花開了,又謝了,我們回家吧,以後好好過日子。”

他說,“鈺兒,我們不和離,好不好?”

舒淺鈺的鼻子泛酸,眼中閃爍,眼睛潮濕盈潤。

過了一會兒,藥效發揮作用,力倦神疲的沈昭熙發熱出汗后,緩緩熟睡過去。

舒淺鈺揮手讓屋子內的其他人都退下,淚眼模糊的凝着沈昭熙。

病了的沈昭熙不再所向披靡,現如今的他躺在床榻之上,單薄孱弱,頹廢不堪,令人心驚。

隨流眸色濕潤,沒有立即離去,在一旁和舒淺鈺說話,舒淺鈺也因此知道了她離開火涇城后,曲瑤一家已經搬出火涇城,還知道沈昭熙查出幕後主使是李知歆。

沈昭熙是如何懲治李知歆的,隨流沒說,但舒淺鈺已經猜想到,處理方式肯定不會溫和。

舒淺鈺明白,論暴戾,她不及沈昭熙,得知醉仙樓的人都不知所蹤時,她便已經感受到了他的戾氣,她之前處理那件事情時,只是讓賓滿樓里參與那件事情的人都受到了懲罰,賓滿樓還在正常營業,他查出來后,卻是讓整個賓滿樓都跟着李知歆一起陪葬。

隨流眼眶通紅,“王妃,您別怪王爺之前對您態度過於冷淡,若是換成別的男人,遇到這樣的事情,很難做到面不改色,一朝一夕也難以承受。”

隨流啞着嗓子道,“其實王爺他心裏很不好受,他十分艱難,不好的事情,他做過不少,有他的難言之隱,但他對您的好,不是假的。”

隨流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這間屋子。

卧房內只剩下舒淺鈺和熟睡的沈昭熙。

舒淺鈺的喉嚨發澀,鼻腔酸澀,身子劇烈發抖。

“啪嗒——”有滾熱的淚水滴在他的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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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腹黑王爺的心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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