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阿姨們來了
“牛辛勞這個該死的混蛋，我們在紡織廠幹了二十多年了，說下崗就下崗，一點商量的餘地都沒有。怪不得他生不齣兒子來呢，都是缺德缺的。”
“牛辛勞這個王八蛋，我和我們家老張都在紡織廠上班，現在我們兩個下崗了，這往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一想到這，我就不想活了。”
“他李嬸，你可不能想不開啊，明天我們就去廠里找領導，我就不信，這紡織廠他牛辛勞還一手遮天了，我就不信天底下沒有說理的地方了。”
“對，我們聯合起來，明天一起去找廠領導。”
“算我一個。”
“我也去。”
“秀琴，你呢？”
所有的人都吵着去找紡織廠的領導，與她們的憤憤不平相比，時秀琴選擇了沉默，其他人見狀，紛紛將目光集中到了她身上。
時秀琴猶豫了一下，說，“大家的心情我理解，下崗了誰的心裏也不好受。但你們想過沒有，我們找廠里的領導有用嗎？”
“我們這麼多人下崗，你們真以為廠里的領導會不知道，說不定，這就是廠里領導研究決定的，牛辛勞不過是個替罪羊。”
房間裏，剛才還嘰嘰喳喳，氣憤難當的場面聽到這話，頓時安靜下來，陷入了沉默。
她們在紡織廠幹了二十多年，牛辛勞的權利再大，讓一兩個員工下崗還情有可原，但同時讓一百多個職工同時下崗，他的手還沒這麼大。
經過時秀琴的分析，這些下崗的職工頓時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一聲聲嘆息傳來，聲音中充滿了無奈與無助。
“不行，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當時我們進廠的時候，廠里可是答應讓我們做一輩子工人的，現在出爾反爾了，讓我們下崗。我不管，明天我去找領導，討個說法。”李春芳的年紀比較大，她這麼一說，其他人也附和起來。
“對，我們去找廠領導。他不讓我們過好年，我們也不讓他過好年。韓家棟這個老不死的，把老娘逼急了，今年這個年，我在他家過了。”
“對，我們都去他家過年。”
這些中年女人的積極性又被調動起來，時秀琴一直都很沉默，只是淡淡的笑看着她們，也不搭話。按照她原來的脾氣，肯定是要跟着她們去鬧事的。
但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她對自己的兒子有一股莫名的信任。她相信，在一家三口的共同努力下，往後的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她和秦愛國商量好了，她們手裏有八千多的存款，拿出五千來開個包子鋪，一家三口過平平淡淡的日子，也足夠了。
李春芳一直觀察着時秀琴，見她只是笑笑，也不表態，便湊到跟前問道：“秀琴妹子，你跟我說實話。”
“下崗的事，你是不是找好下家了。”
李春芳話還沒說完，周圍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時秀琴的身上，見她沒說話，紛紛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秀琴，你要是有謀生的路子，可一定要帶帶我們啊。”
“是啊，秀琴，姐妹們可是真沒活路了。”
時秀琴笑了笑，為難的說道，“其實也不是什麼謀生的路子，混口飯吃吧。現在不是流行下海嗎，我和孩她爸商量好了，準備開個包子鋪，雖然掙得不多，但我們三個人也夠生活了。”
聽到時秀琴要開包子鋪，她們的目光頓時暗淡下來，一個包子鋪只能養活秦奮他們自己一家人，對她們可沒有什麼作用。
“那我們可咋辦啊，總不能都開包子鋪吧。”
“哎，這個年可咋過啊。”
不知道誰起了個頭，屋裏的女人們，因為下崗沒了收入，小聲的哭了起來。
很快，大家想到將要面臨的生活，都忍不住痛哭起來。
看着二十多年的姐妹，一個個的掉眼淚，時秀琴的心裏也一酸，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她剛知道下崗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裏也是空落落的。
大家商量了半天，最終還是沒商量出個結果來，本來是謀划著去廠里鬧，爭取利益的，但結果卻成了訴苦大會。
樓上，秦奮吃飽喝足了之後，從樓上走了下來，看着屋裏一個個愁容滿面的阿姨，他笑着說道：“各位阿姨，我有個法子，能讓大家過個好年，或許還能有一份不錯的收入，不知道你們感興趣嗎？”
安靜的環境下，秦奮的話剛出口，十幾雙眼睛就落到了他的身上。老媽看到口出狂言的秦奮，臉都青了。
“秦奮，你說什麼呢。阿姨們已經夠傷心了，你還在這裏和她們開玩笑，你還是個孩子，能有什麼辦法，快回去睡覺吧。”
時秀琴急忙催促着秦奮回去，李春芳卻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秀琴，你讓孩子把話說完啊。”
“一人計短，兩人計長，萬一孩子說的有道理呢。”
“對呀，秀琴，讓孩子說吧，我們不會當真的。”
此時，時秀琴有一種感覺，如果自己再讓秦奮回去，那就引起公憤了。
於是她狠狠的瞪了秦奮一眼，示意他不要亂說。
看着大家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光，秦奮的嘴角微微一笑，心裏更是成竹在胸，說道。
“各位阿姨，我的想法是這樣的，現在距離過年還有十天，我有一個小生意，需要大家幫忙，一天干八個小時的活，一天十塊錢，年底結算，怎麼樣？”
秦奮剛說完，老媽就沖了過來，拉着他的手說道：“秦奮，你胡說什麼呢？我們家哪裏有什麼大生意，給我回屋去。”
秦奮拉着老媽的胳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放心吧，老媽，你那八千塊錢，用不了年底，我就讓他變成八萬。”
“真…假？”
“你怎麼知道我們家裏有八千塊錢存款的？”
秦奮沒有解釋，而是充滿信心的說道：“媽，你就放心吧，兒子的心裏有數，你以後就等着數錢吧。”
樓下的李春芳聽到秦奮說給她們一份短工，每天十塊錢，這讓她猶如是溺水的人，瞬間抓住了救命稻草，生怕秦奮會反悔，急忙說道。
“大侄子，那咱說話算話，你要多少人，我們明天就過來幹活。你別看我們這些老姐妹們年紀大了，但幹活絕不含糊。”
“對呀，大侄子，廠里我們去不了了。明天我們就來上班吧，你說幹什麼嗎，我們聽你的。”
這些中年女人們看上去憨乎乎的，但論算計，幾個秦奮也抵不過她們，聽到秦奮要一天十塊錢雇她們，她們趁機把秦奮架了起來，反正馬上要過年了，閑着也是閑着，能掙一點是一點。
至於秦奮家裏是怎麼想的，她們可不管，現在的情況是，秦奮當著時秀琴的面把話說了，她們就準備明天來他家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