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慘痛經歷
顯眼的奔馳車隊,行駛在斯摩棱斯克的街道上。一輛黑色的奔馳S-600車內,伊萬戴着手銬,緊閉着雙眼,忐忑地靠在的後排,金呈憲和他的一名手下坐在他的左右。
伊萬睜開眼睛,戴着手銬的雙手突然使出一個肘擊。突如其來的猛擊使得金呈憲的頭部撞向他右側的玻璃,坐在伊萬左側和坐在副駕駛上的手下們也立刻做出反應掏出了手槍。
司機也開始減速,伊萬雙手一甩,打飛了左側探員的手槍后,頭部狠狠地撞在了他的鼻樑上,並抓起了他。藉著剎車的慣性,伊萬身體前傾,把他制服的探員“塞”在了駕駛與副駕駛的中間,用這名探員的身體擋住前排探員的槍口。自己隨後奪門一跳,跳入河中。
伊萬在腦海里排練了幾次后,睜開了雙眼,等待着這台車駛上距離總部不遠的小橋。
“沒用的,我親愛的老上司。”金呈憲把手搭在伊萬的肩膀上,看着遠處的小橋悠悠地說道,“會長為了見你和茉莉,特意從摩爾曼斯克趕過來,我勸你最好不要做出令他失望的事情。”
“你別說笑了,會長怎麼會對我這樣的小人物感興趣?”伊萬沒有死心,但他改變了目標,準備車開到橋上之時先擊暈左邊的探員。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們在大阪的事情我聽說了,那個人被弗蘭克幹掉前,說我們安全廳高層還有正興社的卧底,對吧?”金呈憲面不改色地說道。
“你怎麼會知道?”伊萬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經被看穿,但還是拖着時間試圖找機會脫身。
“當然是茉莉說的,不過這個情報並不准確,很顯然你和茉莉都被這個人誤導了。”金呈憲收起了搭在伊萬肩膀上的手,若無其事地看了看時間,藏在袖口內陶瓷製成的匕首在內飾燈的照射下微微泛着白光。
“是么,話說那位叫‘金柔玉’的女孩兒,是你的女兒吧?”伊萬看着金呈憲的左腕問道。
“你沒必要知道。”金呈憲眼角微微抽搐着,但依舊保持着微笑。
“你的女兒利用我曾經的部下,殺了你們的叛徒。不管茉莉有沒有說出卧底的事,安菲娜部長想必也會有所懷疑。”伊萬看着小橋越來越近,正準備行動之時,突然發現了中控台里的攝像頭,便話鋒一轉接著說道,“這些人都是安菲娜派來監視你的,所以你在等我動手,這樣你就有理由將我反殺滅口了,是吧。”
金呈憲也看着藏在中控台里的攝像頭,無奈地笑了笑。
“我在現場採集的血樣,還沒有被交到技術科吧。”S-600駛過小橋,伊萬並沒有行動,他接著說道,“我之前一直覺得很奇怪,這些天你和廳長在烏克蘭追擊的卧底怎麼會沒有一個活口?現在想想那些人都是你升任副廳長的墊腳石罷了,是你深受組織信任的資本。不過,既然我能想得到,我想部長他們也會想到。”
“你當年沒有和我們進入安全廳工作,真是可惜了。”金呈憲靠在後座上,看着伊萬。
“我留在學院是我的選擇,要不是這次行動茉莉叫上我,我可能還在學院過着悠哉的日子。”車隊緩緩駛向總部的大樓,伊萬嚴肅地看着他面前裝作淡定的金呈憲,“會不會覺得很倒霉?”
“當然不覺得,情報戰的世界裏,我只相信運籌帷幄的計謀,從不相信運氣一說。”金呈憲靠在後座上玩弄着他左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光榮會有您這樣的人真的是組織的榮幸,但你還沒到那種境界,不會理解我的,我的老長官…”
“是么…”
隨着車隊駛入地下停車場,金呈憲和伊萬一行人走進了直通情報部大樓頂層的專用電梯,門口負責安保的特勤向他們敬禮示意。
走廊里,荷槍實彈的特勤們胸前掛着衝鋒槍,隨處可見的攝像頭在天花板下掃視着樓道。金呈憲將自己和剛繳下伊萬的配槍交給了負責安保的門衛,淡定地走過安檢機。
“副廳長先生請留步。”門衛恭敬地說道。
“噢,習慣了,哈哈。”金呈憲一邊傻笑着,一邊將藏在身上的四個陶瓷匕首交給了門衛,“總部的安檢機果然不一樣呢。”
門衛接過匕首后,還為伊萬打開了手銬。伊萬伸手配合著,而眼神卻盯着眼前這位副廳長。他深吸一口涼氣,曾經為組織立下汗馬功勞的手下,現在已然變得深不可測。
安菲娜的秘書將金呈憲和伊萬帶到會議室后,靜靜地關上了會議室厚重的隔音門。伊萬隨金呈憲進門后和茉莉對視了一眼,坐在了她的對面。金呈憲也隨意地拉出一張椅子,於眾人保持着距離,坐在了角落。安菲娜並沒有理會二人的到來,依舊舉止端莊地看着報道大阪麗思卡爾頓酒店槍戰新聞的報紙。
安菲娜凸凹有致的身材讓伊萬覺得有些詫異,完全看不出是一名已經年近60歲的女人。伊萬仔細地打量着這位令他久仰的部長,兩人上次見面還是六年前。當時他在總部申請調回學院時遇見了安菲娜,這麼多年過去一點兒也沒有變老,想必是她保養的很好。
“看來人都齊了。”貝利亞走進會議室,和藹的面孔帶着善意的微笑向伊萬微微點頭。
安菲娜放下報紙,恭敬地看着貝利亞坐在了位置上。
“你們在塞瓦斯托波爾和大阪的表現都很好,我想我們光榮會現在已經很乾凈了,除了極個別的漏網之魚。”貝利亞說完,喝了口咖啡。
伊萬剛準備發言,卻被貝利亞的眼神所鎮住。
“你們只需要做好你們責任內的事情,不要去指染或試圖指染你們責任範圍外的事,茉莉小姐。還有你,伊萬先生。”貝利亞看着伊萬,眼神里透露着殺氣。
伊萬安靜地聽着貝利亞的訓話,心裏卻不明白為什麼貝利亞會對他們施壓。
“在座的各位都是我信任的部下,但是很多事情出於保密,希望你們能理解,不要過多的猜疑。”貝利亞又看向茉莉,說道,“關於大阪的事,我希望你們兩個不要再插手了,我的意思你們明白吧?”
茉莉和伊萬點點頭,不敢多說些什麼。他們當然理解貝利亞話中的含義,不管出於組織的團結也好,還是出於別的目的而向兩人施壓也罷,他們現在已經被會長明確地告知,停止一切關於情報部高層卧底的追查。
“還有,金副廳長。安全廳要將近期的任務重點,要轉移到對組織成員的保護上。”貝利亞話鋒轉向金呈憲說道,“正興社這段時間應該會有所報復,我不希望看到組織里有任何一個人死於非命,請你記得轉達給龍德施泰特副部長。”
“明白,會長。”金呈憲點着頭,內心細品着貝利亞話中的含義,又笑眯眯地着看着伊萬。
“你們兩個可以先離開了。”貝利亞接著說道,“金呈憲,你向我彙報一下你女兒最近的動態。”
金呈憲收起了笑容,看着桌面上的茶杯沉思着。
走廊內,伊萬從門衛手中領下自己的配槍后,便和茉莉一路,一言不發地走進電梯。
“你去哪兒?”電梯內,伊萬把手槍插進了后腰帶上。
“學院,你呢?”身感疲憊的茉莉揉着眼睛說道。
“我也回學院。”
“正好,我開車來的。”
“是么,我還以為你是被他們押送來的。”
“開什麼玩笑,他們怎麼敢這麼對我。”
兩人坐進車內,伴隨着發動機的啟動聲,搭載着5.0升V8發動機奔馳E-500駛離了停車場。
“音響真不錯。”伊萬為疲憊不堪的茉莉開着車,典雅的交響樂通過Burmester音響,在車內回蕩。
“如果你當年沒有選擇提前退役的話,你今天肯定也能像我們一樣,在安全廳獨當一面。不,比我們的地位還高。”茉莉調小了音量,向伊萬感慨着。
“我不像你們幾個,情報之類的這些事兒,我沒天賦,也沒興趣。”伊萬有些困意,他掏出煙盒問道,“介意么?”
“別抽了,來塊糖吧。”茉莉說罷,從儲物箱中掏出一顆薄荷糖遞給伊萬。
“你還是老樣子啊…”伊萬沒有伸手接,而是張開了嘴,茉莉也沒多說些什麼,將糖果喂進了他的嘴裏。
“呵呵…”茉莉小心翼翼地將糖紙摺疊好,握在手上,“就算你不來安全廳,也應該留在特別行動組,像…”
“說真的,我早就厭倦了意識形態的鬥爭,只想一個人安穩的過完後半生。”伊萬罕見地打斷了茉莉,說道,“不過你們的忙我還是會幫,只要你們叫我。”
“這幾天的經歷已經讓我開始分不清敵友了,情報部大大小小的成員被策反四十多個,安全廳也有十幾個,包括我們前任的副廳長。如果你不來日本幫我,可能我真的會死在那。”茉莉說著,打開了暖風,“哎,正興社這次的滲透對我們的損失真的是出乎意料。”
“反正已經解決的差不多了,你的傷沒什麼大礙吧?”伊萬聆聽着昔日的手下訴說著壓力,關心問道。
“不算太差吧。”茉莉躺在副駕駛上,胳膊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
茉莉在開來的路上,因為傷口的疼痛,曾經一度掛不上檔,但這跟她前幾天的遭遇相比,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回去好好休養身體吧,沒什麼事別往外走了。聽會長的意思,最近不會有咱們什麼事了。咱們也沒資格去調查那個更深層的卧底,對吧。”伊萬摸了摸左臉上的疤痕后,開啟了遠光燈,漆黑的路面稍顯明亮,“咱們都老了,再沒有多少拚命的資本了。”
“呵呵,是啊…”
黑色車漆的E-500和深夜融為一體,只有車頭的四個圓圓的車燈照射着他們二人前方。
日本,美國駐大阪領事館。弗蘭克靜坐在椅子上,靜靜地等待着消息,不時還哀傷地看着他手上已泛黃的舊照片,回憶着九年前的激戰。
1999年6月,在英國皇家特別空勤團服役的弗蘭克,正隨着大部隊緩慢地開向普里什蒂納機場。
“太慢了,俄國人已經行動了。”軍綠色的路虎衛士里,維克多正向自己的副官傾訴着自己的擔憂,“照這個速度,機場會被他們佔領的。”
“距離普里什蒂納機場只有五英里了,我覺得咱們可以前去偵查一下。”弗蘭克說道。
維克多看了看身後皇家坦克團,一輛輛緩慢且臃腫的裝甲車卷着滾滾塵土跟在他們空勤團的後面,無奈地搖搖頭。
“貝理雅,我帶我的人先去機場偵查。”維克多對着無線電說道。
“好的,隨時保持聯繫。”無線電回應道。
“OK,我們出發吧。”
六輛搭載着空勤團隊員的路虎衛士應聲加速,極速駛向普里什蒂納機場。一路上,一幫偽裝成平民的塞爾維亞士兵逃竄着,擁有絕對制空權的北約空軍早打垮了他們的戰鬥意志。
空襲留下的一個個彈坑,不時讓極速行駛的越野車上蹦下竄。塞爾維亞陸軍的裝甲車殘骸燃着熊熊大火,彷彿在提醒着放下戒心的空勤團隊員們,戰區的殘酷。
“維克多,根據衛星顯示機場已經被俄軍佔領,你部先在機場外圍待命。”聯軍指揮部通過無線電命令道。
“停車。”維克托拍着司機的肩膀說道。
機場就在眼前,弗蘭克看着幾名俄軍士兵爬上候機廳的屋頂,揮舞着俄羅斯國旗,心裏頓時緊張了起來。
皇家坦克團的裝甲車跟了上來,停在了空勤團的路虎衛士周前面,為他們築起一道堅固的壁壘。
一輛屬於皇家坦克團的棕灰色衛士,停在了維克多的車旁,降下了車窗。
“嘿,維克多。我建議咱們先後撤一到兩英里,這裏太危險了。”貝理雅嚼着口香糖說道。
“別擔心!咱們面前的不過是一幫斯拉夫廢柴,你忘了他們在車臣的表現了么?”維克多開着玩笑,完全不在意眼前已經被佔領的機場,“他們是俄軍,可不是蘇軍,那個畸形的紅色帝國已經不復存在了!”
“你不怕他們使用核武器么?”貝理雅放鬆了下來,也笑着說道。
“誰敢用核武器啊?葉利欽?一個為了上位而賣國的人?正經人打仗誰用核武器啊?”
“上來就扔核武器那叫打仗么?”
“哈哈哈,噁心!哈哈哈哈哈哈…”
一行人聚集在機場前有說有笑,兩人知道,他們的上峰此時正在向俄羅斯施壓,他們進駐機場是早晚的事。
“紳士們,我是盟軍最高司令克拉克。”無線電傳出的聲音打破了士兵們的歡聲笑語,“據CIA的情報,俄軍方高層現在已經亂作一團,他們也不清楚是誰指派的部隊佔領了機場。”
維克多和貝理雅面面相覷,等待着指揮官的命令。
“據情報顯示,這批俄軍傘兵並沒有重武器,我現在命令你們拿下這座機場。”
“Yes,sir.”
維克多和貝理雅用看着地圖,還不時用手比劃着眼前的機場。經過簡單的商榷后,進攻部署便被敲定了下來。
隨着發動機再次啟動的聲音傳向遠方,皇家坦克團的坦克和裝甲車冒着黑煙沖向機場。皇家空勤團的越野車則趁着裝甲部隊的衝擊,繞向了機場一側。
幾分鐘后,密密麻麻的槍聲不時伴隨着火箭筒的呼嘯,傳到了空勤團隊員們的耳邊。
“看來俄軍真的動手了,弗蘭克,你帶着二隊清理到達大廳的俄軍,我帶着一隊去候機廳。”話音剛落,密集的子彈打中了急速飛馳的越野車,不過並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衝過去!”維克多大喊,“把他們先解決掉!”
六輛路虎衛士沖向到達大廳,在牆下依次剎停。
弗蘭克跳下了車,右手飛快的比劃着動作,示意隊員跟進。突然,一枚火箭彈飛向最後停穩的越野車。
“RPG,Watchout!”維克多看着二樓射來的火箭筒,撕心裂肺地大吼。
一輛路虎衛士帶着兩位沒來得及下車的隊員,被炸飛了兩米多高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燃起了熊熊大火。三名剛下車的隊員也傷得不輕,他們躺在燃起烈火的越野車旁,哀嚎着。
“你帶人上去,快!”維克多對弗蘭克下令后,轉頭向其他隊員說道,“你們幾個散開后火力壓制,你們四個跟我來!GoGoGo!”
弗蘭克帶着隊員攻進大廳,一樓的俄軍沒有過多的反抗便有計劃地撤到了二樓。
人數不多的俄軍遠比弗蘭克想像的要棘手的多,訓練有素的他們把守在每一個通往二樓的樓梯口。他們在掩體后高舉AK開着火,根本不露頭。這讓本就喪失主動權的空勤團隊員們的進攻變更加艱難,他們現在已經和常規部隊別無二致,只能硬着頭皮攻上去。
經過半個小時的激烈戰鬥,在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后,弗蘭克的小隊艱難地攻上了二樓。地上已經使用過的煙霧彈還在冒着一縷清煙,爆閃過後的閃光點上的火星也漸漸熄滅。
此時的俄軍也開始收縮着防禦的區域,槍聲的激烈和戰鬥的規模開始逐漸減小。
“我已經攻上了二樓,你那邊的情況如何?”弗蘭克通過無線電問道。
“傷員還沒救下來,他們有狙擊手!”維克多看着幾名為了營救隊友而倒地不醒的手下喊道,“你得帶人把樓頂清空,不然我們沒辦法救人!”
“我盡量!你最好叫坦克團派一輛裝甲車過來!”弗蘭克剛說完,眼球忽然覺得一刺。
“這裏是指揮官麥克,所有人撤退,立刻!”無線電傳來了他們頂頭上司的聲音。
斜對面樓頂上,瞄準鏡上反射着刺眼的陽光。一個貌似梳着短髮的女人,正持着狙擊步槍趴在屋頂。弗蘭克看着那槍管冒出了火光,立刻爬下,躲在了牆后。
“克拉克命令我們進攻,我們已經交火了…”維克多突然沒了聲音。
“去他的克拉克,讓他們美國人來打。你們立刻撤退,這是國防大臣的指示!”
隊員們看着弗蘭克,等待他的命令。
“撤!”弗蘭克說完,甩出身上最後的兩顆煙霧彈。
一名留着鬍子的俄軍軍官帶着幾個手下,其中還有一名女兵,趁着煙霧還未完全擴散,舉槍射向煙霧后的弗蘭克一行人。
一名負責殿後的隊員應聲倒地。
“帶着他,撤!”弗蘭克一邊叫人抬走倒地的隊友,一邊回擊掩護着隊友和傷員。
一直沉着冷靜的弗蘭克,並沒有被混亂的戰鬥所影響。他通過槍聲的位置,隔着煙霧像敵人傾瀉着步槍里的子彈。
俄軍見到正在撤退的英軍,為了防止事態擴大,便也停止了攻擊。
槍聲徹底停歇了,樓下的狀況簡直慘不忍睹。維克多趴在血紅的地上,被打穿的脖子還在噴着血。三名被火箭筒炸傷的隊友也一動不動的躺在原地,車內被燒焦的遺體傳來刺鼻的味道。
弗蘭克指揮着剩下的隊友帶上傷員和遺體,生無可戀地離開了機場。
“飛往布魯塞爾的飛機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你可以出發了。”醫生的聲音從門後傳來,將弗蘭克從回憶中喚醒。
“知道了。”弗蘭克看着那泛黃的合照背面,上面貼着四個人的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