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達成交易
晚上七點,何冷雲和雷元海做着今天的總結。
“明天開始,上午何教官帶着魏旭、許茹畫特訓,其他人跟我訓練。”雷元海有些疲憊地說道。
“下午,鍾柏書跟我特訓,其他人還是跟着雷教官。”何冷雲補充道,“總結完畢,散!”
經過幾天的訓練,學員們都疲憊不堪。倒是花澤千繪有說有笑,像一隻快樂的小鳥和她的老鄉高橋疾風互相開着玩笑。兩人點着煙,目送着學員們依次離開。
“那小子你也不一定能調教好,天賦太驚人了。”雷元海也有些疲憊地說道。
“有天賦的話,我只需要把他領進門就好了。伊萬也沒爆破方面的天賦,梅林不還是被他教出來了么?”何冷雲靠在樹邊,摘下了墨鏡。
“行了行了,你趕緊赴約吧。”雷元海把沒吸幾口的煙踩滅,“我去跟他們吃飯去了。”
“嗯,你確實應該多跟他們接觸接觸,這些孩子的本質都挺好的。”何冷雲說完,急促地吸了兩口后,也踩滅了煙頭。
“去吧去吧。”
何冷雲回到宿舍后,走進了浴室。稍燙的熱水噴向何冷雲的短髮流經全身,皮膚下的汗水被擠了出來。左腿冒出的膿血同熱水流下,侵染着地面上潔白的瓷磚。
“嗯!”何冷雲低沉的呻吟,那是他在擠着傷口內的膿血。
水流的聲音戛然而止,女孩兒通過隱藏在浴室燈燈攝像頭,觀察着這位傷痕纍纍的男人。當然,大多傷痕都他是父親留下的“痕迹”。就算以金柔玉的身高,她也不可能用探測器探測到天花板上的監視器。
何冷雲對着鏡子一個苦笑后,慢慢地刷着牙,胸口前長長的疤痕隨着他的動作而抽搐。
這是他在四年前的生存考核中,跳河時受的傷。女孩兒翻看着手中何冷雲的資料,鏡片上反射着屏幕的微光。
幾分鐘后,何冷雲穿上便衣,坐進了他的愛車。女孩兒將畫面切換到了車裏,引擎的啟動聲隨之傳了出來。何冷雲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后,繫上了安全帶,靜靜地等候着機油溫度的上升。
宿舍周圍的學員們好奇地看着那台“稀客”,就連樓上的學員們,也因為啟動的聲音而向下探着頭。雖然在學院裏經常能看到主任或者組織高管的奔馳,但是寶馬在學院可真的是少見。
隨着排氣高亢的聲浪,M-3離開了校園,在公路上飛奔。
金柔玉看着手機屏幕,看了眼她腕上的卡地亞手錶,已經七點半了。她靜靜地整理好何冷雲和她妹妹的檔案,疊在了他父母的檔案上,起身走進了她的衣櫥。
這是金柔玉在斯摩棱斯克的一處秘密房產,這是她父親金呈憲把她培養成安全廳優秀的特工后,委託他人為她購置的房產。在全世界每一個光榮會存在的城市裏都存在着金柔玉類似的秘密據點。
她赤裸地站在鏡子前,脖子上同眼鏡一樣是母親遺留的項鏈,正閃閃發著光。試過無數件裙子后,她滿意地看着鏡前的自己,曾經迷倒過無數男人的招牌笑容。
總部的情報部大樓,何冷雪下班后一個人在辦公室內,將手機儲存卡里的內容傳到電腦後,打給了伊梅林。
符拉迪沃斯托克(海參崴),遠東行動科基地,剛做完日常訓練倪則明小組正享用着基地提供的豐盛晚餐。幾分鐘前,陳美琴就去了陽台和雷元海通着電話。伊梅林無精打采地啃着雞腿,挂念他的兄弟們。
手機鈴聲打斷了伊梅林地沉思,是何冷雪。
“最近怎麼樣啊,有沒有什麼任務呀。”伊梅林欣慰地聽着那稚嫩的聲音。
“沒任務,一直在基地獃著。”伊梅林也走向陽台,向陳美琴比了個手勢。
陳美琴會心一笑,然後接着聆聽者雷元海訴說著他同何冷雲這些天的經歷。
“猜猜今天是什麼日子。”何冷雪坐在電腦前邊一邊審視着剛導在電腦上的資料,一邊問道。
“不知道,你說吧。”伊梅林顯然不善於調情。
“十四號誒,情人節啊。”何冷雪皺着眉頭,準備點開幾天前葬禮上的“垃圾”視頻內容。
“是嘛,節日快樂。你最近怎麼樣?”伊梅林實在是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只是想靜靜地聽聽何冷雪的聲音。
“我最近?我還好吧,我們搜查廳沒那麼多事情做。”何冷雪說著,無意間點開了視頻。
第一個0.1秒的“垃圾”視頻播放后,電腦上的播放軟件自動播放着下一個“垃圾”視頻,斷斷續續的聲音從音響傳出。
何冷雪頓時無聲了,所謂的“垃圾”視頻其實是一個錄音視頻!其中一位男子那莊嚴的聲音讓她極其耳熟,是龍德施泰特副部長!
何冷雪連忙調小了音響的聲音,並繼續和伊梅林聊着家常。她並不是不想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他,只是她深知自己的手機可能被安全廳的人監聽。
何冷雪一邊說著一邊趕緊將視頻通過軟件銜接到一起,重新拷貝在了她另一台手機里,並摘下了電腦的機械硬盤。她邁着嬌小卻快速的步伐走下樓,準備在街對面的硬件商店裏重新買一塊硬盤。她知道,就算把硬盤格式化,技術科的人還是能把硬盤的內容恢復。
伊梅林聽着何冷雪呼吸略顯急促的敘述,街道上喧囂的雜音和汽車喇叭聲時而傳出伊梅林的聽筒。
“怎麼了?”察覺到了異樣的伊梅林問道。
“沒事,有點兒餓了,我下樓買個麵包。等會兒再打給你吧!”何冷雪說完,掛掉了電話走進了硬件商店。
何冷雪買完硬盤,氣喘吁吁地跑回了大樓。三樓的燈光早已熄滅,何冷雪的辦公室就在眼前。
“這麼晚還要加班嗎?”從何冷雪背後傳來的聲音讓她不寒而慄。
“啊,部長女士。您這麼晚還沒回去嗎?”何冷雪慢慢轉過身,看到安菲娜慈祥的面容。
“我的事情你就不要過問了。”安菲娜盯着何冷雪手中嶄新的機械硬盤,說道。
何冷雪意識到,眼前這位傳奇的女間諜在想什麼。
她控制着自己的情緒,頭腦飛速的運轉着,然後故作淡定地說道:“我們辦公室剛才跳閘了,我電腦的硬盤被燒壞了,所以剛才去對面重新買了一塊。”
“是嗎,裏面沒有什麼重要的文件吧?”安菲娜走向何冷雪,依舊慈祥地看着何冷雪的雙眸。
“沒什麼太重要的文件,我還沒到那個級別呢,部長女士。”控制住自己情緒的何冷雪很自然地回答道。
“嗯,如果有重要文件的話,記得找技術科的同事們,他們可以幫你恢復哦。我先走了,晚安。”安菲娜說完,笑着摸了摸何冷雪冰冷的臉蛋。
何冷雪如釋重負,看着那風韻猶存的女人踏着高跟鞋走進電梯,她那駭人的微笑一直持續到電梯門關閉。
回到辦公室的何冷雪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她的辦公椅上,稍作休息后,便熟練地插上硬盤重裝系統。藉著重裝系統的時間,何冷雪給伊梅林發著短訊,示意她今晚臨時有事讓他不要再等自己的電話了。
紅色的奧迪S4停靠在馬雅可夫斯基餐廳門口的路邊,身穿紅色露背長裙的金柔玉踩着普藍色的高跟鞋優雅地下了車。凸凹有致的身材踏着妖嬈的步伐走進了餐廳,輕薄的黑色絲襪把腿部的線條刻畫的更加性感。餐廳里的男客人紛紛拋來欣賞的目光,目送着這位妙齡女子走進包廂。
服務員恭敬地站在桌前,金柔玉慢慢地翻着菜單。
“就這些,嗯…”金柔玉看了眼腕錶,8:24,“還要一瓶干邑白蘭地,二十分鐘後上。”
金柔玉從手袋裏掏出手機,3g的網絡下,他父親轉來的視頻。突如其來的電話鈴聲打斷了畫面的傳輸,金柔玉不太耐煩地看着來電備註,是何冷月。
“怎麼了?”金柔玉接通電話,用她平時那溫和的語氣問道。
“你最近怎麼這麼忙,我和布萊斯特這幾天都沒見到你。”何冷月關心道。
“當然是有任務啦。”金柔玉平淡地說道。
“什麼任務我都不知道呀?”何冷月溫柔好奇的語氣中隱藏着她的質問。
“嗯…機密,嘻嘻。”金柔玉當然察覺到了何冷月的懷疑,不過安全廳的規矩大家都知道,除了上司,誰都沒有權利打探同事執行的任務。
“再過幾天布萊斯特就調派到特別行動科了,我也要晉陞偵察科副科長了,不聚一聚嗎?”何冷月的言外之意,是她日後便是金柔玉的頂頭上司。
“明天吧,明天咱們去聖彼得堡好好聚聚,到時候再跟你們講講我這幾天的事兒。”金柔玉心裏當然知道何冷月的言外之意,嘴角微微上揚。
可畢竟,自己的父親剛剛升任安全廳副廳長,同樣是何冷月的頂頭上司。
“好吧,那你今晚回來嗎?”何冷月做着最後的試探。
“看我父親安排吧,放心,我明天一定會來的。”金柔玉反將一軍,利用父親的職位試圖讓何冷月閉嘴。
“嗯,那…祝你順利。”
“好的,晚安。”金柔玉掛掉了電話,疲憊不堪的她摘下眼鏡揉着自己的太陽穴。
“久等了。”何冷雲在服務員的指引下,來到了包廂。
金柔玉眯着眼睛,看着何冷雲,然後打了個響指:“服務生,上菜吧。”
“真不知道這座城市還有這樣的餐廳,蠻不錯的。”何冷雲坐在金柔玉的對面,時而打量着包廂內的古典裝潢,時而看着這位摘下眼鏡后略顯憔悴卻又不失優雅的女人。
“很準時哦。”金柔玉帶上了她的黑框眼鏡,那個精神飽滿的妖嬈女人又回來了。
服務員推着車將金柔玉事先點好的菜擺放在桌上,然後將那瓶干邑白蘭地展示在她的眼前:“女士,可以嗎?”
“開吧。”金柔玉過目后,示意服務員開酒,“哦對了,等一下不要再進來了。”
“好的。”服務員倒好酒後,小心翼翼地關上了包廂門。
“Cheers?”金柔玉舉起高腳杯。
“Cheers。”何冷雲抿着杯中的酒,視線不離金柔玉的面容。
這是何冷雲最愛喝的酒,他沒想到這種女人也會和他一樣喜愛白蘭地。
“那天的事真的很不好意思,實在是很抱歉。”金柔玉放下酒杯,看着何冷雲。
“別這麼說,你沒什麼錯,呵呵…”何冷雲迴避着金柔玉的目光說道。
“真沒想到你會聽韓語,不過…”金柔玉再次舉起高腳杯,“無論如何還是要向你道歉。”
“呃…那天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何冷雲也很識相的舉起酒杯,“長這麼大還沒人會這麼對我,你是第一次。”
“呵呵,是這樣嗎?”金柔玉與何冷雲碰杯后,說著,“那看來我還挺特殊。”
“嗯,是挺特殊。”兩人同時喝着杯中的酒。
“學院的生活還好嗎?”金柔玉說完,切着自己面前的菲力牛排。
“挺好的,學員們都很棒。”何冷雲晃着杯中的酒,回答道。
“真羨慕你啊,可以在學院過着無憂無慮的退休生活啊。”
“呵呵,我倒是希望我那幫朋友也能過上無憂無慮的生活。”何冷雲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嗯!好酒!”
“如果你真的這麼想的話,我可以幫你安排。”
“哎,開玩笑的,你最近怎麼樣。”
何冷雲突如其來的關心,着實讓金柔玉感到意外。
“執行任務唄。”金柔玉邊說邊深思着,事先想好的話題頓時咽在嘴裏。
“什麼任務。”何冷雲淡定地切着盤中的西冷牛排。
“我敢說,你敢聽么?”金柔玉微笑着看着何冷雲的眼睛。
“涉及到機密的話就算了,我也沒什麼意思。”何冷雲也切着眼下的牛排。
“關於格魯吉亞的秘密,想聽么?”金柔玉自信地問道。
“那說說吧。”何冷云為金柔玉倒着酒,說道。
何冷雲當然對那次行動的秘密感興趣,尤其是關於費特。
“與你們的行動沒什麼直接的關聯,只是在你們行動前幾天,我們在總部抓獲了一名正興社的間諜。”
“噢?”何冷雲回想起克魯特和倪則明的對話,不過他並沒有表示出自己知道這件事。
“滲透的範圍很大,就連我們安全廳也被滲透了。”
“這麼嚴重嗎?”何冷雲舉起酒杯,泯着杯中的白蘭地。
“嗯,卧底和叛徒們在事情敗露之後逃到了烏克蘭和日本,不過還是被我們解決了。”金柔玉苦笑着舉起酒杯。
“那很好啊。”何冷雲搖晃着杯子。
“只不過,對內部的排查卻是一件頭疼的事,我們清理掉安全廳內部的卧底后,開始大規模排查你們行動部。所以你們的行動也沒辦法派出更多的人。”金柔玉說完,喝了口白蘭地,“也算是間接地導致了你們的傷亡吧。”
“哦哦,是這樣啊。”何冷雲看着金柔玉點點頭。
“不過這些你們都應該知道,威廉廳長曾經跟你們說過的吧。”金柔玉也看着何冷雲,笑着說道。
何冷雲緩緩放下酒杯,不再說話。
“我最近也是忙這件事,會長只給了部長几天的時間,所以我們最近工作量很大。”
何冷雲依舊不語,默默地切着金柔玉為他點的西冷牛排。
“哦對了,你姐姐剛才還給我打電話,質問我在哪裏。她居然懷疑我呢,哈哈哈。”金柔玉換了個話題,繼續說道。
“為什麼?”何冷雲問道。
“組織被滲透的程度是你想像不到的,可能我這些天缺席了需要和她一起執行的任務吧。”金柔玉再次一飲而盡。
“那你怎麼說?”
“用我父親的身份提醒她唄。”金柔玉放下酒杯后,優雅地切着牛排。
“你父親?”何冷雲好奇地問道,他之前一直好奇金柔玉父親的身份。
“告訴你也無妨,我父親現在是安全廳副廳長。”金柔玉說罷,將牛肉送進嘴裏。
“那你為什麼不利用你父親的關係,當個一官半職的?”
“嗯……我當然有我自己的理想,那不是靠官職能完成的。”金柔玉邊咀嚼着邊說道,“對了問你個問題。”
“嗯哼?”何冷雲淡然一支煙后,將煙盒遞給了金柔玉。
“如果我是正興社的人,你會怎麼對我?”金柔玉盯着何冷雲,熟練地點燃香煙。
“我與他們沒什麼過節,就算有。可我又能拿你有什麼辦法呢?”何冷雲淡定地說著,煙氣從嘴裏淡淡飄出。
雖說何冷雲對光榮會完全算不上熱愛,他的回答也是他內心真實的想法。但何冷雲經過金柔玉這麼一問,便感覺眼前的女人正在考驗自己。
金柔玉自然也知道何冷雲的想法,不然她可不敢這麼明目張胆地問這麼敏感的問題。
“不會想到去安全廳舉報我嗎?”金柔玉的手腕杵着她微微紅暈的臉,一邊吹着煙霧,一邊眯着眼睛說道。
“不會。”何冷雲的回答倒是意外的乾脆。
面對安全廳的成員,這顯然不是一個好的答案,甚至有可能引火上身。但是何冷雲無所謂,他再次起身將兩人的酒杯倒滿后,坐在椅子上淡定地抽着煙。
“為什麼?”金柔玉眉頭一搐,但立刻又恢復到剛才的神情。
“我跟你也好,正興社也罷,都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我實在沒什麼必要給自己找這麼多麻煩。何況…”何冷雲想起六年前在摩爾曼斯克機場時到情景,他和妹妹迫於現實選擇加入了組織。
“嗯哼?”金柔玉點點頭,夾着煙的手握着酒杯。
“你也知道,我除了妹妹之外沒什麼家人。她現在能有一份很安全的工作,我已經很滿足了。而且在學院這些年來,都是我那幫朋友陪我度過那段最難熬的日子,我也不想給他們惹什麼麻煩。”何冷雲猛吸一口香煙后,對金柔玉笑着說道,“所以…您要是正興社的人,可千萬別找我們的麻煩。”
“呵哈哈…”金柔玉用手背捂着嘴,笑着點點頭,“很現實的想法,不錯…”
“是吧,你也這麼覺得對吧。”何冷雲又吸了一口煙,然後舉起酒杯,“來,干一杯吧。”
“Cheers!”
“如果有朝一日,你能進入組織的高層呢?”金柔玉放下酒杯,順勢熄滅煙頭。
“真有那麼一天,那我一定不會再讓我的朋友們留在行動部。”何冷雲看着金柔玉酒杯上的唇印,堅定地說著。手上煙頭上長長的煙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看你對情報部這麼反感,看來你到時候會帶着他們去後勤部咯?”金柔玉的眼神有些迷離,她杵着腦門,歪着頭看着何冷雲。
“不不不,那我們寧可留在行動部。”何冷雲說著,將煙頭按在煙灰缸里。
“對哦,差點忘了。”金柔玉摘下眼鏡,一邊點點頭,一邊閉上眼睛揉着自己的眼球。”
“後勤部就是一個垃圾桶,這麼腐敗的部門存在於組織內,你們難道沒什麼想法嗎?”何冷雲又點起一支煙,語氣有些激動地說著,“其實我本來對情報部挺有好感的,如果不是你們安全廳把費特的罪責強加給我和雷元海身上…”
“你猜的沒錯,費特是我的同事。”金柔玉低着頭,一邊捋着自己紅色的長發,一邊說道,“但他真的死了,我們沒騙你,冷雲…”
“算了…”何冷雲想起情報部會議室內的場景,深吸一口氣,“反正我替他背黑鍋也不是假的。”
“別聊這個了,換個話題。”金柔玉抬起頭,將散落在面前的幾縷紅髮撩到耳根后,接着又帶上了眼鏡,“你有沒有什麼別的追求或者理想之類的嗎?”
“沒什麼別的追求,也沒什麼偉大的志向。說真的,我覺得我們能在這樣的組織里善終,就已經不錯了。”何冷雲說完,喝着白蘭地,濃濃的煙霧從他的鼻孔竄出,瀰漫在酒杯里。
“那你妹妹呢,我看小雪挺機靈的,是個挺不錯的女生。”金柔玉推着自己的黑框眼鏡說著,又把手伸向了桌上的煙盒。
“我跟小雪從小關係就不錯,她跟何冷月比起來,兩人簡直天差地別。要不是母親對她那麼好,有的時候我都以為小雪是不是我爸媽親生的,呵呵。”何冷雲苦笑着熄滅了煙頭,準備繼續享用他桌上的那份西冷牛排。
“她現在的情況沒你想像的那麼樂觀,組織現在正在對情報部進行着改革,她有可能會被刷掉哦。”金柔玉點着煙,漫不經心地說著。
何冷雲慢慢地咀嚼着嘴裏的牛肉,最後艱難地吞下。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開口道:“有多大幾率會被情報部刷下來?”
“幾乎可以肯定。”金柔玉翹着腿,腳尖玩弄着她那雙普藍色的高跟鞋,“我在他們李廳長的淘汰名單里看到的,這就是我電話里說的,要跟你說的事情。”
“…”何冷雲推開餐盤,又一次點起一支煙,不解地質疑着,“不應該啊,按你剛才的話,情報部現在正式缺人的時候吧…”
“你說得是沒錯,但是在情報部整體改革重組之後,名單上的人就會被撤換。”金柔玉輕聲地說著,煙霧繚繞在她手中的酒杯外,“到時候你希望小雪調到哪裏?後勤部或是行動部,我可以幫你安排。”
“不能把她留在情報部嗎?”何冷雲無奈地問着,微微張開的嘴裏還瀰漫著淡淡的煙霧。
“你以為組織這次整改是鬧着玩么?”金柔玉放下酒杯,又把煙頭扔在了煙灰缸里,雙手抱胸,一臉嚴肅。
被扔在煙灰缸里的煙頭掙扎着,青灰色的煙氣隨着有些刺鼻的味道飄蕩在兩人對視的視線上。
“你能讓你父親出面跟李廳長協商嗎…”何冷雲滿臉誠懇地盯着金柔玉。
“我若是這麼做,那我又和後勤部的那些人又什麼區別呢?”金柔玉歪着頭看着牆上的廉價油畫,不太高興地說著。
“你不是說過,在學院有什麼事可以找你嗎?”何冷雲夾着煙,雙手扶着餐桌,前傾着身體質問道。
“那不一樣,你妹妹也不在學院。”金柔玉轉回頭,溫婉地說著,“如果你擔心後勤部的環境,那我到時候還是把小雪調到你之前的行動科吧,這樣可以嗎,冷雲…”
“求你了金柔玉,把她留在情報部吧,實在不行調到你們安全廳可以嗎?你之前不是還讓加入你們嗎?”何冷雲低着頭,任由煙頭上的煙灰掉落在自己指間。
金柔玉沉默着,她無奈地看着何冷雲的眼睛,微微搖着頭。
“咣!”何冷雲的頭磕在餐桌。
金柔玉連忙起身,扶在何冷雲肩上。
“你別這樣,冷雲…”金柔玉不知所措地拉着何冷雲,“如果我把小雪調到安全廳,我就會有把柄在你姐姐手上了,別難為我了…”
“求你了…”
金柔玉看着這個幾天前還有些蠻橫的男人,此刻卻為了自己的妹妹向她懇求着。
“要不…要不這樣吧冷雲。我到時候還是把她調道你們倪科長的組裏,我會儘可能地不讓他們參與危險的行動,這樣也能順便照顧到你那些朋友。”金柔玉半跪在地上,靠着何冷雲的耳邊小聲地說道,“我最多只能做到這樣了,可以嗎。”
“當真?!”何冷雲忽然間抬起頭,看着就在他眼前的金柔玉。
兩人面對面地保持着一個相當近的距離,何冷雲急促的呼吸甚至能微微吹動金柔玉的紅髮。
“嗯,但是你必須答應我,為我做事。”金柔玉直視着何冷雲的那雙白光閃閃的瞳孔,犀利地說道。
“我答應你!”
“哪怕我是安全廳的人?”
“哪怕你是魔鬼!”
“好…”金柔玉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沉思片刻后舉起酒杯,“So,Cheers?”
“Cheers!”兩人一飲而盡。
摩爾曼斯克一棟隱秘的別墅內,一位年近中年的男人在昏暗的書房裏,皺着雪白的眉毛,看着顯示器的畫面。他身後的柜子上,黑白照片上反射着屏幕的白光。照片中身穿類似於明朝服飾的漂亮女人,正微笑地“注視”着他,那是他曾深愛的亡妻。
男人一手揉捏着鼻樑上的穴位,一手關掉了屏幕。休息片刻后,男人便走出了充滿干擾的書房,在陽台撥通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