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無路可逃

正當眾人放棄抵抗，準備閉着眼等死時，卻突然聽得幾聲短促的狼吠，隨後整個狼群都變得躁動起來，紛紛拋下眾人向林子裏竄去，一道道綠光從大夥身邊快速閃過，如同一列駛向陰間的列車，帶着陣陣陰風疾馳而去。

正當眾人不知所措時，眼尖的王富貴最先發現了端倪，“快看，有火光！”眾人循着他指的的方向望去，發現剛剛徐大哥火把熄滅的地方，不知何時竟竄出一人多高的火苗來。原來那火把的明火雖然滅了，未燃盡的部分卻在樹叢下的枯枝敗葉中慢慢陰着，這會兒終於燃燒起來。知青們望着遠處熊熊燃燒的大火，又看了看四周消失的狼群，忍不住相擁而泣，終於得救了！

然而，和知青們歡呼雀躍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徐大哥他們眼中極度的恐懼，此時的風比剛才更大了，參加過撲山火行動的當地人都知道，這山火和宅子裏的火災完全不同，是一條會快速移動中的火焰。之所以用“條”來形容，是因為山火的明火多呈線狀，像一堵高牆一樣“手拉手”的向前肆虐，這就是所謂的火線。在無風的時候，火線會以每小時一千米左右的速度緩慢蔓延，但當有大風存在時，火線則會呈現出恐怖的爆炸式蔓延，1秒種即可燒過一座村莊！因為高大樹木就像一座座火苗拋射塔，燃燒的樹梢揚起的火屑，會藉著風勢在遠處落下，不斷形成新的起火點——這就是所謂的“飛火”——明明火線還沒有到來，遠處的樹木卻毫無徵兆的接連燒了起來，蔓延速度之快，連林子裏的走獸都躲閃不及，徐大哥曾親眼看到過燒成一團火焰的野兔在林子裏狂奔！自己剛剛真是急昏了頭了，怎麼想了這麼個蠢招，為了趕走狼群，倒把自己架到火上烤了。但此時懊悔也沒有用，火勢藉著風勢迅速蔓延，已經形成了一道火牆呼嘯着向這邊快速壓來。

炙人的熱浪如山呼海嘯般襲來，離火牆幾十米遠就足以讓人感受致命的高溫。知青們也發現情況有些不對勁了，年輕的孩子們哪裏見過幾層樓高的高牆，嚇得說不出話來。“快跑啊！”不知是誰喊了一嗓子，人群瞬間炸開了鍋，紛紛四散逃跑，有幾個知青慌不擇路，拚命向上旁邊的山上跑去。

“別往山上跑，那邊順風，你跑不過火！”徐大哥見狀急忙大喊，但四散的知青們早已失了神，什麼也聽不見，只得發瘋似的手腳並用着向山上猛衝。要說人在危難之際真是可以爆發無限的潛能，一眨眼的功夫，這幾個後生竟向山上沖了幾十米，很快消失在原始森林邊緣的老林子裏。

徐大哥知道追不上了，便只得攏住身邊驚慌失措的幾個娃，對着王富貴他們幾個大喊：“這條土路就是防火帶，快跟我放火！”說罷，社員們竟拚命的將地上的一捆捆柴禾收集起來，平鋪在緊挨着火線的道路一側，還命令知青們快把另一側道路旁易燃的枯枝腐葉撿拾起來，放在鋪好的柴禾底下。孩子們被社員們的舉動和命令嚇蒙了，這是怕老天爺火葬的不徹底，自己主動添點柴嗎？但望着徐大哥等人拚死一搏的樣子，似乎並不准備自殺。顧不了這麼多了，知青們迅速完成了徐大哥交代的任務。一切準備妥當后，那道火牆也壓到了眼前十幾米的地方，熱浪滾滾彷彿人間地獄，社員們見時機一到，趕緊點着了路邊的枯草，和剛剛慢慢陰燃的山火不同，社員們堆砌的柴禾堆燃燒的十分迅速。原來這些柴禾都是經過社員精心挑選的，砍的都是枯枝或水分低的樹木枝幹，以便提高效率，少背些無用的水分回去，這種柴禾容易燃燒，還不怎麼冒煙。

知青們望着又冒出來的一堵火牆，算是徹底絕望了，社員們見新的火牆已經形成，便抱着孩子們迅速卧倒，同時用衣服捂住口鼻，一動不動的趴在土路的另一側——是死是活，就看命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耳畔呼呼的風聲消失了，四周靜悄悄的，只剩下燃盡的樹榦在不時地發出噼噼啪啪的聲響。眾人抬起頭來，發現兩堵火牆都不見了，周圍只有一些零零散散的暗紅色火星在那裏忽明忽暗，大地又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知青們被徹底搞蒙了，不曉得徐大哥他們用了什麼“妖法”，竟然將這熊熊燃燒的山火撲滅了。後來才知道，萬物相生相剋，皆有其運行規律，徐大哥他們順應天勢，藉助自然的力量滅了火——這山火燃燒時產生的巨大熱量會加熱火線上空的空氣，使其受熱上升，而周邊較冷的空氣則被迫補充進來，在火線的前後兩側形成向著火線方向流動的氣流。這時再在火線的前進方向上放上一把火，新放的火就會向著火線方向移動，當兩堵火牆相撞時，火牆前後的可燃物都已經都燒光，火焰無法繼續蔓延，火自然也就滅了。而眾人所趴的區域地勢較為平坦，那條土路又恰好成了天然的防火帶，加之後來山風驟停，山火沒有復燃，眾人這才撿回一條性命。

短短的幾個小時內數次瀕臨絕境，眾人的身體和精神都已經到了極限，但此時卻一刻不敢休息，在社員們的指導下，眾人沿着火場的邊緣巡查，將周邊的枯枝敗葉統統搬離，又用柴刀砍出一道簡易的防火帶，隨後將靠近林子的暗火統統打滅，才算了事。

正當大家拖着灌鉛的雙腿回到土路上，準備喘口氣時，另一側山坡的灌木叢突然猛的晃了一下。眾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完蛋了，那一片林子剛好是狼群撤離的方向，難道它們沒跑遠，看到火被撲滅，便又殺回來了？！這回可真是無路可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