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成親
祠堂的門開了,聽見沈碧落的笑聲,父親沈信和繼母張氏趕緊過來查看,張氏上前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帶着責備的語氣說:“我就說這樣關着女兒不妥,你看看,碧落都發了癔症了,快把小姐的繩子解開。”
幾個婢女上前七手八腳的解開了繩子,被綁了許久,沈碧落四肢都有些麻木,她看見父親安然無恙的站在自己面前,心中百味雜陳,她撲進父親懷裏不禁哭了出來。
沈碧落不似其他閨閣小姐,自幼跟父親舞刀弄槍,是個堅韌的性子,打小便是受了傷也不肯掉半滴淚的,如今這情勢到是讓父親有些手足無措,“快請個大夫給小姐看看。”沈信吩咐門口的婢女。
繼母張氏一邊擦着眼淚一邊說:“心病還需心藥醫,老爺不如就成全了碧落吧。”
沈信瞪了一眼張氏,說:“胡鬧,你一婦道人家懂什麼,王妃的人選是要進族譜入玉蝶的,這是陛下指婚,豈可說改就改?”
上一世,沈碧落一直認為繼母張氏和妹妹是在真心幫自己,如今想來自己簡直傻的可以,秦墨軒雖是皇子,卻遭陛下厭棄,發配邊關不知何日能回來,死在邊關都說不定,再加上凌氏一族已經倒台,沒了外戚的支持,更是沒了被立太子的可能,沈碧晴一向自視甚高,怎麼可能甘心嫁這樣一門親事?可偏偏又是陛下賜婚,於是想到用這個便宜姐姐頂包,而自己還就偏偏沿着人家設計好的路狂奔,不但自己背了一身的罵名,成了金陵城所有閨閣貴女的笑柄,還順理章成全了他們母女。
“爹,我餓了,想吃飯。”沈碧落笑嘻嘻的看着沈信,打斷了一旁哭泣的張氏,張氏顯然有點愣了,她明明是在幫沈碧落說話,怎麼她壓根不接這話茬。
沈信點點頭,說:“你不是絕食抗議嗎?可是想通了?定國王府的花轎可是後天就要到了。”
張氏趕忙推了推沈信,笑着說:“快把大小姐攙回房,拿些吃食,餓了這許久,任誰也扛不住啊。”
沈信見女兒開始吃飯也是放心了些,這時候一個婢女急匆匆的跑過來,說:“老爺不好了,二小姐懸樑自盡了。”
話音剛落,張氏立馬跌坐在了地上,帶着哭腔,嘴裏不斷念叨:“冤孽啊,我上輩子到底是造了什麼孽。”沈碧落暗笑,果然來了。
沈信帶着他們忙不迭的往沈碧晴的院子裏趕,只見沈碧晴坐在床上,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臉色慘白,脖子上還有一道青紫色的於痕,大夫過來看過確定沒有大礙眾人方才放心。
張氏一邊抹淚一邊說:“晴兒,你這是做什麼?”
沈碧晴哭的梨花帶雨,“爹爹,晴兒不願破壞姐姐與三殿下的美好姻緣,亦不想違抗聖旨為難爹爹和咱們沈家,想來倒不如讓晴兒就此了結吧。”
沈碧落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白綾,眼見那上面的斷口整整齊齊,她微微一笑,說:“二妹妹,說話要慎言,姐姐早與定國王府二公子有了婚約,與三殿下有美好姻緣這話怎麼講?三殿下可是妹妹的。”
這話一出眾人齊齊目瞪口呆,就連沈信也有點不敢相信,畢竟就在昨天她還哭天搶地的要跟三皇子去邊境,沈碧晴見姐姐突然轉了性也是發矇,停頓片刻,方才說:“姐姐是顧忌着咱們的姐妹情誼,若是因為妹妹而耽誤姐姐的金玉良緣,那妹妹便是罪人,這一生都會良心難安,妹妹倒不如去出家算了。”說完用帕子捂住臉不停的抽泣。
沈碧落坐在床邊,摸着沈碧晴的頭髮說:“妹妹蒙皇上賜婚,是日後的王妃,這是天大的恩寵,姐姐後日便要出嫁了,妹妹好生歇息,不要讓定國王府看我沈府的笑話。”
上一世她所有的不幸都是從跟秦墨楓走開始的,這一走與定國王府二公子秦熠的婚事也就此作罷了,去了邊關十年也不知秦熠後來如何,直到秦墨楓回金陵將定國王府治罪,聽說秦熠死在了牢裏,這一世她只想過好自己的日子,保全爹爹和整個沈府。
沈信見沈碧落是真的想通了,不禁誇讚起來:“這才像我沈信的女兒,晴兒你與落兒都是爹的女兒,婚姻大事豈是兒戲,個人有個人的命,莫不可再耍小脾氣。”
沈碧晴只能委屈的說是,沈碧落將剛才拾起的白綾遞給妹妹,低聲說:“妹妹下次可要記得把白綾割的再深些。”說完后,再沒有多看沈碧晴一眼,直接緩步離開了。
回到閨閣,沈碧落就開始忙着收拾出嫁的東西,清點着母親留下的嫁妝,她的母親楊氏去世的早,外祖楊恆世代從商,富而不貴,為了擺脫商籍他將三個女兒都嫁入官宦之家,奉上了豐厚的嫁妝。上一世沈碧落走得急,什麼都沒帶,沒有錢財傍身的日子,她一直被秦墨楓拿捏的死死地。
如意一邊對着嫁妝單,一邊說:“豈有此理,欺人太甚!”
彩月見如意漲紅了臉,覺得好笑,便問:“可是有什麼出入?”
如意氣鼓鼓的說:“那個張氏,好名聲在外,卻把先夫人的嫁妝自己獨吞了一大半,藉著各種名頭,樁樁都有理有據的。”
彩月和如意是從小陪伴沈碧落一同長大的丫鬟,外是主僕,內是姐妹。上一世兩個丫頭死在了邊關一次大戰中,他們被敵人圍困了幾天,彈盡糧絕之時拼了命才殺了出來,兩個丫頭沒跟上便被留下了,沈碧落求過秦墨楓帶人把她們救出來,秦墨楓卻無動於衷。在他眼裏不過是兩個奴婢,根本不值得。兩個丫頭被敵軍蹂躪而死,死狀甚是凄慘,如今她重生,定要好好護住她們。
沈碧落微微一笑,說:“凡是有出入的都記下,我會一樣不差的拿回來。”彩月點點頭,她很好奇的看着小姐,覺得從祠堂出來以後,她好像整個人都變了,可是具體哪裏變了又說不出來。
“小姐,你可打定主意了,便是要嫁入定國王府了?”如意歪着頭打量着沈碧落。
“恩,不過張氏怕不會這麼輕鬆放過我。”沈碧落望着閨閣里那株鮮紅的鳳尾花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