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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終於賣出去一個包了!”
電腦前的顧淺仰天長嘆。
“我都燒得頭昏眼花了,還得和你操這份心。”蘇雪冬頂着額頭上的熱毛巾坐起來,披上棉服顫顫巍巍地走下床,捧着一杯熱水往前湊了湊,問她,“賣了多少錢?”
“一萬五。”顧淺伸出五個手指頭晃了晃,有些欣喜道,“現在我只差兩萬塊,就可以把我奶奶欠醫院的住院費還清了。”
“那你還完欠款,卡里還有錢嗎?”蘇雪冬又問。
顧淺搖頭,眼睛還盯着電腦屏幕,回答:“這下一分都沒有嘍。”
“一分不留,你要喝西北風?”蘇雪冬戳她腦袋,“實在不行你就和郁柏言說說,反正他不差這點錢,隨隨便便拿點就足夠幫你把醫院的欠款墊了,畢竟腦溢血不是什麼小病。”
“得了吧!”顧淺轉身堵住她的嘴,片刻,又小聲接了一句,“我不想用他的錢。”
蘇雪冬一撇嘴:“這可不是你的風格,我記得你以前……”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
顧淺義正詞嚴,堅決地表明態度:“就因為那個人是郁柏言,所以,我絕對不會主動向他伸手。”
“嘴上這麼說,你不還是把人家送你的名牌包賣了?”蘇雪冬嘆了口氣,“這兩者有什麼區別嗎?”
“我以後掙錢買回來一個一樣的不就行了嗎?”顧淺強詞奪理。
蘇雪冬裹緊身上的棉服,哈了口冷氣:“得了吧,只出不進的日子,你都過了多久了?”
顧淺沒吭聲。
“還買回來呢,你現在有錢嗎?再和郁柏言這樣下去,我看你就要賣二手化妝品了。”看顧淺心虛,蘇雪冬又奚落道。
蘇雪冬倒不是鼓動顧淺去找郁柏言幫忙,她只是隱約覺得,面前這個姑娘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她要試探一下,以印證自己的想法。
“哪有……”顧淺眼神飄忽,含混不清地解釋,“我就是……”
“就是什麼,我看你就是面對現實吧,和郁柏言談戀愛這兩個月,你卡里那點錢不是早就花光了嗎?”蘇雪冬說,“要不然你奶奶突然住院這件事,也不至於壓得你這麼拮据,居然要靠賣包湊住院費。”
顧淺盯着手機出神,半天沒給個回應。
“淺淺,你們倆以後會在一起嗎?”
看顧淺沒下文,蘇雪冬繼續說:“可能我這麼說對郁柏言不公平,但我是你閨密,出於你的角度想,如果你們倆真的沒有以後,你現在還這樣一心一意用青春和美貌陪着他,是不是有點太得不償失了?”
蘇雪冬說:“我看出來了,你對他,和對之前那些男人完全不同。但是平心而論,單在金錢方面,我並不覺得他能比過之前追你的那些人。”
蘇雪冬把衣櫃裏的包拿出來,認認真真打量一遍,又放回原處:“其實說這些都沒用,反正你也挺對不起人家的,剛買的包轉手就賣了。要是郁柏言知道你賣包,估計心都要碎了。”
顧淺原本就不想賣這隻包,之所以把它掛上二手網站,是因為這隻包是她所有奢侈品里最貴的一個。現在聽蘇雪冬這麼一說,她更覺得心疼不已,順勢翻開與買家的聊天記錄,沒有半點遲疑,直截了當地說:“對不起,這隻包我不賣了。”
此時,郁柏言正坐在電腦前,對着二手網站上顧淺其他的包包首飾發獃。他剛要關了電腦吃點東西,碰巧看到顧淺發來的消息。
“為什麼突然不賣了?”郁柏言問。
顧淺的回答比之前更加言簡意賅:“私人原因,不便回答,對不起,給您添麻煩了。”
“你不賣了?”蘇雪冬差點驚掉下巴,“那、那你還能湊齊住院費嗎?”
“湊不齊就去打工唄,又不是以前沒做過兼職。”顧淺嚴肅地看着她的臉,一字一字鏗鏘有力,“冬冬,你提醒了我,我不能再繼續做米蟲了,一直以來我都習慣靠男人養着我,但是以後不會了。”
“嗯?”蘇雪冬撓撓腦袋,自己好像也沒說什麼啊,怎麼突然就下定決心了呢?
“我現在就開始做簡歷,別的幹不了,給初高中的孩子補補數學和英語還是可以的。”
說干就干,顧淺已經打開了兼職網站。這非同尋常的行動速度,讓一旁看熱鬧的蘇雪冬當場石化。
她伸手摸摸顧淺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額頭,心想這也不燒啊,怎麼突然就轉性了呢?
“我真懷疑郁柏言給你下了什麼迷藥,能把你變得這麼賢良淑德。”
蘇雪冬順手給她倒了一杯熱水,又剝好一個橘子放在桌邊,露出老母親般欣慰的笑容:“不過這樣也挺好的,畢竟我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麼努力勤奮的顧淺了,加油喲!”
第二天下午,蘇雪冬意外地接到了郁柏言的電話,當時顧淺出去兼職,蘇雪冬正換好衣裳打算出門。
“顧淺最近是不是有什麼麻煩?”簡單的寒暄后,郁柏言開門見山地問她。
蘇雪冬糾結要不要告訴他,思來想去,最後還是一咬牙一跺腳:“那我就和你實話實說吧,顧淺的奶奶生病住院了,突發腦溢血,光住院費就花了八萬七千多。”
“那她怎麼從來沒和我提起?”郁柏言道。
“她是不想花你的錢。”蘇雪冬嘆氣,“她這幾天正忙着在二手網站上賣包呢,本來昨天已經把你送她的包賣出去了,沒想到又退了回來,現在她已經出去打工了。”
賣包的事情,他當然清楚,這點不需蘇雪冬再解釋。
“還有啊,千萬別讓她知道我把這件事告訴你了。”蘇雪冬壓低聲音,“她這個人你也知道,那個暴脾氣,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的。她既然決定不告訴你,一定是想着自己解決,你就假裝不知道就行了。”
“那我能做什麼?”頓了頓,郁柏言又改口道,“她現在還缺多少錢?”
“應該還差三萬多,將近四萬塊吧。”蘇雪冬大致算了一下,忽然聲音提高八度,“等等,你可別想着直接給她錢,我太了解她了。就憑顧淺自命清高那個勁兒,她絕對!絕對不會收的!”
聞言,電話那邊的郁柏言“嗯”了一聲,道:“我知道了。”
“郁柏言,你千萬要對我們家淺淺好一點。”蘇雪冬頗為不忿地說,“她為了你啊,真可謂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就差換掉自己那張皮了。以前不風光的時候,許多事都並非出自本意,無論如何,我希望你能珍惜現在這個她。”
沒等郁柏言再說話,蘇雪冬已經掛了電話,她這人一向有原則,絕不會和閨密的男朋友多有糾葛。
說來也奇怪,這通電話打完沒多久,顧淺就發微信告訴蘇雪冬,自己掛在二手網站上的包包已經售空了,甚至幫奶奶補交住院費后,自己還能剩下一萬多的盈餘。
“買包的是同一個人嗎?”蘇雪冬問。她心裏清楚,這一定是郁柏言想的辦法,只是心照不宣地沒有挑明。
“當然不是一個人買的,誰能這麼有錢啊。再說,要是這麼有錢早就去買新的了,怎麼能看得上我這些二手貨呢。”顧淺答。
蘇雪冬滿意地點點頭,這郁柏言辦事還算妥帖。再聯想之前她對他一些莫須有的看法,顯然是自己多心了。
“奶奶剛出院不久,那你這幾天是不是要回老家一趟?”蘇雪冬又問,“需要我陪你一起嗎?”
“要是你能陪我,那當然最好呀。”顧淺發來一個愛心的表情,“我訂了後天上午十點的票,咱們一起吧。”
與此同時,遠在男寢的陳駱同學,正在郁柏言的催促下焦急地下單。
“別催了別催了,剛才我讓黎夏買了四個,現在我已經把最後三個包拍下來了。”
陳駱提醒道:“還有,別忘了給黎夏轉賬,她花了四萬多呢。”隨後朝郁柏言伸出一隻手,“我這邊總價一萬九千五,加上雇傭費五百,一共給我兩萬塊。”
“你怎麼不去搶呢?”郁柏言作勢要打。
陳駱也不躲,優哉游哉地蹺着二郎腿:“你要是不給,我現在就告訴顧淺,是你花錢把她的包都買了。”
清脆悅耳的女聲從陳駱手機響起:
“支付寶到賬,貳萬元。”
“我算看透你了,”郁柏言肩膀靠着書架,用食指點了點陳駱的手機,滿臉偽笑,“你啊,幹啥啥不行,趁火打劫倒是第一名。”
“謝謝老三打賞。”陳駱才不管這麼多,他飛快地拿起手機,又忽然想起什麼,“那我收貨地址填在哪兒啊,總不能填男生寢室吧?”
“就填我家在朝烊區那個房子吧。”郁柏言扶額,“真是頭疼,我還得為了取快遞專門回家一趟。”
陳駱牽了牽嘴角:“我懷疑你這句話的真正目的是在和我炫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