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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柏言已經等了半個小時。
就在今天,就在這裏,他要用自己的方式,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所以顧淺一下樓,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郁柏言手持鮮花站在她對面,周邊圍滿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
此刻他們就好像王子和公主,站在橫貫長河的兩岸,一見鍾情。
郁柏言一步一步,雖然步伐緩慢,但是無比堅定地走到她面前。就和童話故事裏講的一樣,他單膝跪地,把手中的花束交給她。
“淺淺,我愛你。”他說。
顧淺愣住了,他們不是來分手的嗎?這是什麼情況?
“抱歉這句話說得太遲,但是我希望現在還來得及。”郁柏言仰起頭看她,目光燦爛如星子,“在遇到你之前,我從未相信,會有一個女生,僅靠一顰一笑就能讓我心神不寧,但是,你做到了。”
顧淺老臉一紅,灼熱從脖頸擴散到臉頰,一張臉已經羞破。
圍觀的學生里,不少女生都曾是郁柏言的忠實迷妹,見到夢中情人單膝跪地,有的尖叫,有的捂心臟,還有的直接拿出手機拍照留念。
“那你為什麼……”顧淺講到這兒,突然頓了頓,組織語言后又接著說,“為什麼從來不碰我,不願意和我有任何接觸呢?”
郁柏言眼神躲閃一下,最終還是堅定地看向她:“因為我有潔癖,而且,特別嚴重。”
顧淺腦袋裏像走馬燈一樣回想起以前的事,為什麼學弟找他握手,卻被他冷冷拒絕;為什麼還車鑰匙時,他接過來用酒精細細擦拭一邊;為什麼第一次見面,他剛一上車就拿出濕巾擦手……
“你昨天說,我們之間出現一個很強大的情敵。”郁柏言又說,“我想了一整天,終於知道答案了。”
“啊?”顧淺疑惑,她當時不過隨口一說而已。
郁柏言點頭:“我們之間最強大的情敵,就是猜忌和不信任。歸根結底,是因為我一開始對你有所保留,所以我現在來和你道歉,請求你的原諒。”他站起身,注視着她,“淺淺,我們的愛情不應該輸在假想敵上,你說對嗎?”
顧淺無比感動,可是又不知道怎麼回答,在她身後看戲的蘇雪冬已經等不及。
形勢所迫,蘇雪冬抬腿飛起一腳,把顧淺硬生生踹進郁柏言懷裏。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也是這時,顧淺才注意到,郁柏言交給她的那束鮮花,竟然是一捧鮮艷艷紅彤彤的康乃馨?
“等等,你送我康乃馨幹嗎?”顧淺驚了。如果她沒記錯,這應該是送母親的花吧?
郁柏言說得理直氣壯:“玫瑰太艷俗了,配不上你,我在花店找了一圈,紅色的鮮花只有康乃馨一種。”
“而且,上次已經有人送過你玫瑰了。”郁柏言話中透出一股酸意,眉眼間頗為幽怨,“就是那個學弟,打籃球的那個,皮膚還有點黑。”
他還特意強調一遍特徵,生怕顧淺記不住。
顧淺哭笑不得。
在強大的事實面前,顧淺終於接受了這個結論——別看自己的男朋友長得帥、脾氣好、智商高,可要把他放到日常生活中,那基本就是一個情商為零的憨憨。
但愛情不就是這樣嗎,你明明看得見他的缺點,卻執拗地愛他,和他相知相伴,一起走過未來的日子。
“我愛你。”郁柏言重申一遍,“為了防止你忘記,以後每天早晨,每天晚上,我都要和你說一遍。”
顧淺歪着頭想了想,隨後踮起腳,在他額頭上輕淺一吻。
“我也愛你。”
認識到潔癖會對日常生活造成麻煩,最主要的是會影響他和顧淺的愛情質量,從那天以後,郁柏言終於下定決心去看心理醫生,而顧淺也全身心投入到四級考試的複習中。
日子過得飛快,轉眼就是初冬,四級考試如期舉行。
多虧有郁柏言平時魔鬼訓練,動輒幾十遍罰寫,經過這種大風大浪,顧淺的四級考試自然一帆風順,當日走出考場,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給郁柏言報喜。
“這次四級穩過,看來某些人要履行承諾,帶我去馬爾代夫旅遊了。”顧淺得意揚揚。
郁柏言聞言綻開一個笑容:“好。”
實驗室里,郁柏言剛撂電話,陳駱便神神秘秘地湊上來,問:“又有什麼好事?看你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我家淺淺四級穩過。”郁柏言自豪地說道,就連搖晃試管的手都比平時歡快許多。
陳駱“嘁”了一聲:“張口閉口你家顧淺,酸不酸啊。”
黎夏也跟着搭話:“是啊是啊,你們倆酸不酸啊。”
郁柏言放回試管,把實驗報告往書架里一插,回頭沖他倆揚眉,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當然不酸,我倆甜着呢。”
“四級都考過了,不打算給你家顧淺買點什麼禮物?”陳駱提議道,“這樣也能提高她考六級的鬥志嘛。”
郁柏言一向不吝於消費,只是,讓他選一個顧淺會喜歡的禮物,實在有難度。
“話說得沒錯,可是……”郁柏言眉頭一擰,“可是我要買什麼禮物呢?”
“這個我也幫不了你。”陳駱拍拍他的肩膀,“讓咱們兩個糙老爺們買禮物,還要買合顧淺心意的,那基本屬於妄想。”
“我來買吧。”
說話的是黎夏,她一邊說著,一邊從郁柏言手裏拿過記號筆,在自己面前的試驗台標了一個阿爾法。
“這個台上的東西別碰,明天導師要用的。”黎夏道。
郁柏言應了一聲,卻始終沒有主動張口,要黎夏幫忙買禮物。
最後還是陳駱重新提起這個話題:“老三,禮物那事,你就讓黎夏幫你買了吧,畢竟女孩子才懂女孩子。”
黎夏趕緊點頭:“是啊,剛好最近我看中一款包包,Kelly系列經典款,兩萬塊就能拿下,而且我有他們的會員卡,聽說那款包的鍍鈀鎖扣還可以特別定製呢。”
聽到“特別定製”這幾個字,郁柏言有點動心。
“可以幫我刻一個顧淺名字的縮寫嗎?”他問。
“當然。”黎夏回答得不假思索,“我和那兒的櫃姐很熟,這麼一點小要求,肯定可以幫忙。”
看出郁柏言的遲疑,黎夏又加了一句:“不過,要是換了別人去,興許就不一定了。”
“看來只能麻煩你了。”沉吟許久,郁柏言終於說道,旋即用支付寶轉了黎夏三萬塊,囑託道,“款式你來選,鎖扣一定要定製版,按我說的要求來做。”
黎夏對着他比了個“OK”的手勢。
其實這事並不難辦,更何況黎夏家境優渥,從小用慣了奢侈品的她,想要一個定製版包包,充其量就是多給櫃姐打一個電話的事兒而已。
兩天後,一款特別定製的Kelly手包從法國空運到顧淺手裏。
這次,黎夏並沒有耍什麼小手段,她可不傻,才不會蠢到一次又一次挑戰郁柏言的底線。
黎夏私心想着,正好趁着這次買包的機會,和郁柏言緩和一下關係,興許她的單相思還能因此獲得一線生機。
幾天後,黎夏收到郁柏言的道謝,他說顧淺非常喜歡那個包包,簡直是愛不釋手。
那是當然了,黎夏在心裏憤憤地想,那可是自己精挑細選,在官網看了兩個小時才確定要買的款式,別說打發顧淺那種鳳凰女了,就算把這隻手包當禮物送給摩納哥公主,那也絕對不跌份兒。
在黎夏看來,顧淺不過是一個有點小聰明,碰巧長了一張好臉蛋的花瓶。談談戀愛還可以,要說嫁入豪門,純屬痴心妄想。到最後,能和郁柏言登對的,還是她這種出身好、家世好、文才歌舞樣樣精通的“大家閨秀”。
這麼想着,她反而不擔心顧淺能掀起什麼風浪了。
“有什麼可怕的,反正最後一定會分手,就算是煮熟的鴨子,到時候也得歸我。”實驗室里,她對着裝有郁柏言二寸小照的工作證自言自語。
幾天後發生的一件事,讓黎夏徹底堅定了這種想法。
這件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事就是,顧淺居然把黎夏從法國買回來的手包,掛在二手網站上轉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