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那些花兒

第26章 那些花兒

音樂還沒結束,但此時我耳邊的音樂已被我的心跳聲覆蓋,我也無心於音樂,只想在方圓開口之前將話題轉移,於是我搶着說:“沒···誇你會選地方,這個地方情調挺不錯。”

方圓圓嘴巴半張,剛要出口的話在嘴邊止住了,她只好含笑吸了一口杯中的飲料。

“那是,我選的地方能差嗎?”孔昕故意誇張了自己得意的表情。

“嘿,誇一下你就飛起來了啊?小心上面的天花板啊!”我鬆了一口氣。

“切,好好喝你的飲料,小心嗆到。”孔昕不屑地說。

我放下飲料得意地笑了幾聲,還沒停下的民謠音樂淹沒了我們的談話,我們將身體放鬆靠在沙發上。

回到青年旅館已是凌晨。青年旅館一樓的大廳里,一個女遊客正散漫地半躺在沙發上翻着書,櫃枱的女青年依舊朝我們點點頭,我們客氣地點頭回應,便從木樓梯走上了客房。

第二天早上,我們早早起床,在麗江漫無目的地逛了一會。麗江的早晨很安靜,在夜裏特別熱鬧的店鋪都還沒開門,商業氣息也下降了許多,然而我們都一致認為這樣的麗江才叫麗江,只可惜翻新的牆磚讓這座古城少了幾分“古”的味道。

沒到中午,我們便收拾行李前往附近的束河古鎮。束河古鎮要比麗江多幾分“古”的味道,是茶馬古道經過的重鎮,所以鎮中一直保持着許多納西族的文化和民間商貿交易的濃郁風情。除了茶馬古道,還有一條小河從古鎮中穿過,只是小河的兩岸,許多納西族古建築都已出租,現在兩岸儘是首飾小店、酒樓、客棧、咖啡廳等店鋪,不過白天這裏同樣是一派清閑景象,只有到了夜晚才熱鬧起來。

聽說這裏是茶馬古道經過的重鎮,於是孔昕興緻勃勃地帶我們找到了那條古道,但古道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特別的是路上那穿着古裝牽着馬的假商人。假商人頭戴貂皮帽,身披高仿白狐毛外套,外套下還蓋着一件黑色馬褂,下身套着一條寬鬆的深棕色褲子,腰間繫着紅布腰帶,腳下穿着一雙黑色布鞋,手裏牽着一匹馬,像極了走天下之人,但其實他們只在這段古道上牽着馬來回地行走,這一身打扮只是為了吸引旅客前來付費騎馬。

孔昕見到那匹馬便蠢蠢欲騎,她走上去熱情洋溢地向牽馬的商人表達了自己的意願,妄想用她的熱情讓假商人腦子升溫,免費讓她騎馬。可惜假商人一點也不含糊,直接將價格亮了出來,嚇得她趕緊收起熱情閃到一邊去。

口袋並不富裕的我們只好找了一家小清吧,點上一杯飲料坐下來聽聽音樂翻翻書。小清吧的老闆很好客,幾句交談后,他指着店門口的一張海報向我們介紹,今天晚上束河將會迎來音樂節的第二天,來自世界各地的音樂人都會聚集在這裏,特別熱鬧。聽到巧遇音樂節孔昕兩眼放光,整個下午都在為她的好運氣洋洋得意。

晚上,束河音樂四起,各路音樂人各自佔了一處地方擺開陣勢,不同類型的音樂吸引了不同喜好的觀眾,而不知情的我們只能盲目地在人群里擠着,一不小心擠進了一個重金屬搖滾樂隊的場地。場內,紅色的燈光都聚在舞台上,燈光之外擠滿了看不太清面孔的觀眾。在舞台中央站着一個穿着黑色衣服的中國女人,年近三十歲,她右手握着一瓶啤酒,左手握着麥克風,在她身後的樂手是三個來自歐美的外國人,同樣穿着黑色衣服,他們正在調試手中的樂器。待他們將樂器調試完畢,中國女人敲了敲話筒,張嘴介紹了一下他們的樂隊成員,然後又大概說了一下自己的故事,她的聲音帶着很強的磁性,滄桑又富含性感。接着她舉起手中的啤酒大聲說:“我手中的這瓶啤酒不是用來壯膽的,在我唱歌之前,我得把我的嗓子喝到沙啞,這樣才能把這首歌唱好。”說著,她便舉高手中的啤酒,咕嚕咕嚕地將大半支啤酒倒進喉嚨,紅色的燈光剛好打在她臉上,她看上去就像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

一陣掌聲和喝彩在觀眾里響起,我們左右瞧了一下,也跟着拍起手來。看到她喝啤酒的那股狠勁,我不禁心生敬佩,這真是一個用生命在歌唱的歌手啊!

掌聲過後,中國女人把酒瓶擺到地上,拿起麥克風便是一聲撕心裂肺的喊叫。這一聲直衝雲霄的喊叫衝撞了我的小心臟,讓我的心跳瞬間加速起來。我扭頭看了看孔昕和方圓圓,她們的表情同步,都是張着嘴巴瞪圓了眼睛。

強烈節奏的音樂隨之響起,站在舞台中央的中國女人開始搖擺起來,她及腰的長發也狂亂地甩動,場邊的觀眾也開始跟着節奏將自己的腦袋盡情搖擺。唯獨我們三個無法如此釋放自己的身體,無動於衷地待在搖擺的人群中,甚是格格不入。為了融進此時此地的氛圍,我們只好壓着節奏用鞋底輕拍地面,小幅度點着頭。

一曲下來,我前面的小夥子把自己給搖暈了,他雙腳一晃,身體一歪,撞向了背着背包的孔昕身上。反應靈敏的孔昕慌忙閃到一邊去,我也趕緊伸出手扶那小夥子一把,他客氣地和我道了一聲謝謝。

音樂停止后,中國女人又拿起酒瓶對着嘴巴,仰起頭咕嚕咕嚕地喝了一通,孔昕戳了一下我的肩膀,輕聲對我說:“我們出去逛逛吧!”說完,還沒等中國女人放下酒瓶,我們便悄悄擠出了人群。

我們來到河邊,河邊亮着星星點點的燈光,河兩岸的觀眾大部分都是席地而坐,安靜地等待着即將開始的音樂演出。我們也在河岸席地坐下,清涼的石板讓我的屁股感到格外涼爽。在河對岸,開着一家格調高雅的咖啡館,咖啡館前邊立着一處突出河岸的涼亭,涼亭旁邊還搭建起一個橢圓形舞台,舞台上除了擺着樂器,還有幾個樂手正在調試樂器,但由於距離太遠,我看不清他們的面容。接着從涼亭上走下一位歌手,隨着歌手走向舞台,涼亭內的人喝彩起來,緊接着周邊的觀眾也隨之喝彩。

此時孔昕身後出現了兩個外國小夥子,他們有意在孔昕的旁邊坐下。孔昕見是兩位小帥哥,於是熱情洋溢地向方圓圓這邊挪了一下屁股,擠得方圓圓只好往我這邊挪。我沒挪動屁股,因為我的旁邊已是一塊伸進河水的石板。

兩個外國小夥子在孔昕騰出的地方坐下后,客氣地用不太標準的中文說了句:“謝謝!”

滿臉熱情的孔昕得意地用英文回了他一句:“You’rewelcome!”接着她開始用流利的英語和那兩個外國人交流起來。我在他們的交流里聽懂了前面的對話,也就是再平常不過的“你來自何方”,可是接下來的對話就不在我能理解的範圍內了,無論我怎麼拼湊推測,也難以聽懂他們的對話,最後我只好作罷,將視線移回舞台。

對面的舞台響起音樂后,孔昕和兩個外國人也安靜了下來。前奏音樂過後,歌手開始進入演唱:

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

“朴樹?”孔昕驚訝地叫了聲。

“不會吧,可能只是翻唱他的歌。”我說。歌手的聲音聽起來挺像朴樹的,但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你們都沒認真聽啊,剛才他不是說他唱一首他喜歡的歌手的歌嗎?這是朴樹的《那些花兒》。”方圓圓說完,我們都安靜下來。

我們都安靜下來后,台上歌聲也清晰了起來:

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

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

(隨着歌聲,我漸漸陷進了回憶之中,那些關於葉露凝的記憶開始在腦海浮現,難道我們就這樣離去?)

她們都老了吧她們在哪裏呀

幸運的是我曾陪她們開放

(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算不算曾陪過她開放?我應該只算是一路看着她為別人開放吧!這算得上是一場陪伴嗎?我苦笑了一下。)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想她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她還在開嗎

(她還在開放,只是從沒為我開過。)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去呀

她們已經被風吹走散落在天涯

有些故事還沒講完那就算了吧

那些心情在歲月中已經難辨真假

(算了嗎?算了嗎?雖說我一直都是憑着幻想堅持執着,但那些歲月,還是很真實地痛過笑過失落過快樂過。)

如今這裏荒草叢生沒有了鮮花

好在曾經擁有你們的春秋和冬夏

(也許我該走出她的春秋和冬夏,也許該讓那地方荒草叢生。)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yiya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yiya

你們就像被風吹走插在了天涯

她們都老了吧她們還在開嗎

我們就這樣各自奔天涯

(也許我們應該奔向各自的天涯。)

音樂結束,聽懂的沒聽懂的觀眾都賣力地拍着手掌,然而我的靈魂還陷在我的回憶里,我的雙手只是無力地鼓着掌。

“挺好聽的。”孔昕的掌聲倒是挺響亮的,她旁邊的兩個外國人也沒停下自己的掌聲。

“下面帶給大家的是我的原創歌曲,希望大家也會喜歡。”歌手說完,音樂又再次響起。

可是幾首民謠唱完,都沒能將我的靈魂完全從我的記憶里揪出來。我迷迷糊糊地聽完他的演唱后,恍恍惚惚地跟着孔昕她們返回客棧。或許是因為音樂確實不錯,一路上她們都沒發現我的不對勁,只管活蹦亂跳,像兩個剛討到糖吃的小女孩。

回到客棧后,面對着緊鎖的房門,我心不在焉地摸着口袋裏的鑰匙。

這時我聽到了身後傳來一句慌張的自問:“我的錢包呢?”這句話成功地把我的靈魂從記憶的海洋里解救出來。我轉身,只見站在房間門口的孔昕神色已變,正慌亂地翻着自己的背包。於是我走近她,問:“怎麼了?”

“錢包找不着了,背包拉鏈沒完全拉上。”一旁的方圓圓蹙着眉頭說。

“明明就放在背包里,也沒拿過出來,怎麼會不見了呢?”孔昕還在慌張地翻着背包。

“該不會被偷了吧?”我的眉頭也蹙了起來。

“難道是剛才在聽搖滾的時候,被那個撞向我的人偷了?”孔昕停下翻找,將背包抱在懷裏,努力回想音樂會上的細節。

“也有可能是在擁擠的時候被偷的。”方圓圓說。

“也可能是剛才聽民謠的時候,被坐在你身邊的那兩個外國人給偷了。”我說。

“不會吧,小偷不會大老遠跑到中國來作案吧?還是那麼有品味的小偷。”孔昕不太願意接受這個假設,因為她不太願意相信剛交的兩個外國朋友是兩個小偷。可是這些推測都已經沒有意義,誰是小偷已經無從取證。

“錢包里都有些什麼?”我問。

“差不多七百塊的現金,還有一張身份證和一張銀行卡。”孔昕皺着眉頭說。

“報案吧!”我說。

報完案已經是凌晨兩點多,回到客棧,倒霉的孔昕並沒有抱頭大哭一場,她很快退了三天後的回程票,用方圓圓的證件重新訂了三張當天中午返回廣州的火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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