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獵頭(一)
清日甲午戰後。東山台中雲社山區。
明媚的陽光下,蔥鬱的原始森林中,雲霧繚繞,彷彿人間仙境;各類鳥兒,或棲枝頭,或翔藍天,競相唱着歡快的歌謠。林中小道邊,除了盛開着許多不知名的小花外,還有大簇大簇的寒緋櫻,綻放着像風鈴一般的血色花朵,在輕風中跳着曼妙的舞蹈。偶有大風吹過,飄舞零落的寒緋櫻花瓣,酷似鮮紅的血滴一般,向著大地母親濺落。
突然,一隻小野豬從密林中猛然躥了出來,倉惶地越過溪流,躍上岩石,向前沒命地狂奔。它的驀然出現,天地之間的和諧瞬間被打破了。就在它的身後,一前一後兩位泰爾族薩拉社年輕人,穿着短褲,赤着腳,裸露着上身,各自手持彎弓,背負着箭囊,矯捷地越過溪流,躍上岩石,緊緊地追趕着它。在這兩位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身後,還有五六位年紀相仿的年輕人,手持弓箭、彎刀等武器,緊隨不舍。
小野豬還在向前沒命地奔跑,而且還是呈狡黠的S型路線,眼看着就要鑽進另一側茂密的森林,失去蹤跡了。瞅準時機,跑在最前面的年輕人縱身跳上一塊大岩石,迅速站穩了,左手持弓,右手伸向後背,疾速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略一瞄準,他手一松,利箭“嗖”的一聲飛了出去,深深地扎進了小野豬的脖頸子。再看小野豬,一個大踉蹌,一頭栽倒在一棵大樹下,側身躺着,嘴裏發出凄慘的嘶喊聲,四隻蹄子兀自在一抖一抖地痙攣,連帶着那支利箭也在不停地顫動。
就在小野豬倒下前面的不遠處森林和灌木叢中,隱藏着十幾位和追趕野豬的年輕人同樣裝束的年輕人,他們全部張弓搭箭,死死地瞄準着追趕小野豬沖在最前面的兩位薩拉社年輕人。
這群年輕人都是泰爾族赫馬社的,領頭的是社群頭目的兒子道那·諾伊。
道那·諾伊身高約一米九,身體非常強壯結實,鼓凸凸的腱子肉一塊一塊的,完全可以說是虎背熊腰。平常走路,他每跨出一步,更是相當於別人的兩步。
射中野豬的年輕人激動得仰面振臂一聲狂吼,然後不停地揮舞着手中的彎弓。他身後的年輕人,也像他一樣,仰面振臂狂吼,揮舞彎弓,歡慶勝利。然後,射中野豬的年輕人將彎弓挎到後背上,從腰間“唰”一下抽出一把彎刀。他剛要往小野豬跟前沖,突然,數聲弓弦響過之後,就見他和他身後的那位年輕人,聞聲幾乎同時仰面倒地,胸前分別中了幾支利箭,箭簇已經深深地沒入胸腔。他倆痛苦地將手中的彎刀和彎弓向旁邊胡亂一扔,它倆各自幾個小蹦躂之後,凄惶地落到岩石旁邊的溪水中去了,濺起了小小的水花。
他倆身後的年輕人看到危險驟至,緊急停住腳步,然後各自就近迅速尋找到掩蔽物,急忙將身體藏在其後,再伸頭向前方警惕地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