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洞窟探秘
第十章洞窟探秘我也來了興趣,豎起耳朵仔細地聽。二十五年前那支隊伍的人?那不就是讓我大伯當嚮導的那些穿着軍裝的人嗎?
解爺已經激動起來了,他讓放山老漢讓開,想要自己鑽進去看看。我們也全都圍攏過來,一起站在了洞窟前。
這時我仔細看,才發現這洞窟大得驚人,那四個夥計都鑽進去了,放山老漢跟解爺也依次鑽了進去,裏面竟然還很寬闊。九叔站在外頭瞅了瞅,道:“我們也進去。”說著也鑽進了洞窟。
我、王癩子和黑子跟在九叔身後進了洞窟,原來裏面是個很寬闊的地道,周圍還用石板撐着。剛一鑽進去,我們就聞到一股濃濃的騷臭味,我們拿着手電筒到處照,終於看清了這個地道的全貌。
地道的高度大概有一米五,稍稍彎着腰就能行動,我們周圍的石板上刻繪着浮雕,但看不太清楚雕的是什麼。地面上很潮,只有淺淺的一層泥土,泥土下是累累白骨,各種動物的都有,而且數量驚人。這些骨骼就這麼堆在地上,人一腳踩下去就拔不出來了。
在我們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很大的、似乎是天然形成的土洞,這個土洞應該是狼群挖出來的,把整個地道的寬度擴展了好幾倍。洞窟正中躺着一具屍骸,身上穿着綠色的軍裝,那四個夥計就在屍骸旁邊蹲着。我們在地道里慢慢地向前挪動,最後所有人都鑽進了這個被狼群挖出來的洞窟。
將這個洞窟稱為“狼洞”也不為過,裏面瀰漫著一股濃重的狼騷味兒,周圍的洞穴向四處延伸開去,黑漆漆的不知道通往什麼地方,不過主幹道還是兩邊有石板撐着的地道。看來這條石板地道是被狼群從中間截開了,又挖了許多別的洞,才形成了如此規模。
解爺走過去看那具屍骸,放山老漢則蹲坐在地上仔細地翻看。我也走了過去,發現這具屍骸身上是一件六五式軍服,踩着一雙軍膠鞋,旁邊放着一個挎包。雖然已經完全變成了白骨,但骨頭保存得還很完整,沒有被狼啃噬過的痕迹。
放山老漢拿起屍骸邊上的挎包抖了抖灰塵,從裏面倒出來一些東西。挎包中有一個筆記本,一隻老舊的大頭手電筒(一九九二年後停產),還有一個軍用水壺,一個指南針,除此之外就沒什麼了。
放山老漢搖動了一下軍用水壺,發出一陣稀里嘩啦的響聲,看來裏面還有水。解爺蹲在地上,想將那筆記本拿起來,豈料筆記本已經太軟了,他只是輕輕一抖,筆記本就發出了一陣“嘶嘶”的聲音,裏面的紙張也壞了。解爺見狀忙將筆記本放回了地上,無奈地搖了搖頭。放山老漢仍在屍骸身上找着,但並沒有發現別的線索。
這具屍骸保存得這麼完整,實在是有點詭異,我對黑子道:“好奇怪,為什麼那些狼沒啃咬這人的屍骸呢?狼不是也吃腐肉嗎?”
我的聲音不大不小,放山老漢聽見了就答道:“因為這人是中毒死的,屍毒。”他說著站起來拍了拍手,開始觀察四周。
“屍毒?”我驚呼一聲。
放山老漢點點頭,指着屍體的骨骼道:“你們仔細看,這屍體的骨頭上有一層綠色的毒漬,這人死得肯定很痛苦。屍毒發作時,內臟會首先開始腐爛,然後一步步擴展到全身,他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變成一堆爛肉……”
放山老漢說著就搖了搖頭。
我聽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中了屍毒的人竟會死得這麼慘?
王癩子問道:“奇怪了,為什麼這人的同伴不給他個痛快呢?”
我們都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在只能肯定一件事,既然在這裏發現了身穿綠軍裝的屍骸,那就說明我們跟二十五年前那支隊伍進來時走的路線越來越近了。
解爺仔細地瞅了瞅地上的屍骸,失望地站起身來問九叔:“孟紅軍,你怎麼看?”九叔掃了掃周圍,道:“這裏原先應該是人挖出來的,後來狼群把這裏改成了它們的窩。”
我很同意這個說法,但現在讓我覺得奇怪的是,我們剛進來時那股狼騷味兒濃得不得了,這會兒這裏的空氣卻很沒什麼味道了,我問道:“這會不會是狼群儲存食物的地方?你看這裏有這麼多動物的骨骼。”
九叔道:“不,這裏確實是殉葬坑,而且是動物殉葬坑。只不過有人先把這裏挖開了,破壞了兩邊的石板,後來狼群又過來鳩佔鵲巢,這挖出來這麼大一個洞。”
王癩子道:“我感覺這地方不像殉葬坑,倒像是個盜洞。”他是摸金校尉出身,說出來話的自然跟盜墓有關。九叔聞言點頭道:“我也這麼認為,這具屍體可能是想要在這裏挖一個通道逃命,可惜挖通了之後,他卻屍毒發作,出不去了。”
“這麼說,他還有同夥?”黑子問道。
九叔“嗯”了一聲:“這裏可能就是我大哥他們二十五年前出去時經過的地方,看這具屍骸的樣子,應該是那支勘測隊中的一員。而且一個人是挖不開這個石板地道的,除非是用了炸藥一類的東西。”
九叔這幾句話讓我們豁然開朗,解爺聽得連連點頭,道:“這裏離野人溝起碼還有八九里,殉葬坑一般會在正陵方圓十里之內。這麼說來,這個地道豈不是就有八九里長了?如果是這麼浩大的工程,那可就不是一個簡單的地道了,肯定還有別的用途。”說著,解爺就站了起來,看向了那黑漆漆的、幽邃的地道。
我看向那地上的屍體,覺得這個人很可憐,死時凄慘不說,死後的屍體竟然連狼都不碰。如果不是我們發現了他,他可能就要一直孤獨地躺在這暗無天日的洞窟里了,於是我蹲下來,想要把背包收拾好放在他身邊。誰知我剛蹲下身,就發現這屍骸的胸口變得脹鼓鼓的,有什麼東西在裏面蠕動,好像要從裏面爬出來一樣。
“咦?”我驚訝地盯着他的胸口,想要掀起他的衣服來看看是什麼。
“別動!”我的手還沒伸過去,一隻寬而有力的手就猛地伸過來,緊緊地攥住了我的手。我扭頭一看,是黑子,他正嚴肅地對我搖着頭。九叔聽見我們的動靜,看了看那蠕動的胸口,隨即就拍拍我肩膀叫我往後面一點。
“可能是老鼠。”黑子道,說著就叫我讓開一點,將他的軍刺拔了出來。他在屍體的衣服上割了一下,屍體的胸口露了出來,一個蠕動的黑色物體就這麼暴露在我們面前。
我朝着裏面一看,發現那是一隻毛茸茸的老鼠。這隻老鼠體態肥碩,皮毛油光滑亮,正瞪着眼珠子從衣服里往外鑽。我雖然不怎麼討厭老鼠,可是總覺得這個東西又臟又噁心,心裏實在硌硬。同時又有點奇怪,這屍骸不是連狼都不吃嗎,怎麼會有一隻老鼠?
我正在納悶,這老鼠的身體忽然抖了抖,屍骸胸前的衣服一下子都拱了起來,像是煮沸了的水一樣亂動着。
“退後點!”黑子一把將我抓到了後面。
我們都朝後退去,這時那隻老鼠已經吱吱叫着從衣服中鑽出來了,隨即我就看到了極為驚悚的一幕。只見一道道黑色的影子爭先恐後地從那屍骸的衣服里往外躥,仔細一看才發現,這些黑色的影子全都是吱吱亂叫的老鼠。它們從我們腳上往身上躥,嚇得我嗷嗷直叫,手忙腳亂地拍打着它們。其他人也都亂了套,等老鼠全都跑走了之後,洞窟當中就只剩下人的喘息聲了,大家都氣得直罵。
王癩子道:“我的個親娘哎,這是什麼老鼠,怎麼在屍體上做窩?”
我驚魂未定地說:“莫不是傳說中的屍鼠?專門吃屍體為生?”可是也不對啊,這具屍體都已經變成白骨了,還有什麼可吃的?這些老鼠也真夠噁心的,去外面找個樹洞當窩也行啊,怎麼偏要在這屍骸腹部做窩?看剛剛那些老鼠的數量,少說也有七八十隻,真不知道這麼多老鼠聚集在這屍骸的腹部是想幹什麼。
九叔走過來搖搖頭道:“這不是吃屍體的老鼠,是些別的東西。”說著就彎下腰,小心翼翼地掀開了屍骸的衣服。
“靠,這是啥玩意兒?”王癩子驚呼一聲。
只見在那屍骸的腹部,本應該爛成骨頭的部位,此時卻有一塊黑褐色的腐肉。那腐肉上都是被老鼠啃出來細小的坑洞,上面滿是牙印,還血淋淋的,就像是三分熟的牛排。
“嘔……”我一下子沒忍住,抱着自己的肚子就開始乾嘔。王癩子和黑子他們都是久經戰場的老傢伙,都能皺着眉毛看下去,九叔他們這些宗師級的人物更是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九叔還伸出手在那塊兒腐肉上捏了捏。
“是那個東西嗎?”解爺在後面問道。
“嗯,這人應該是二十五年前那支隊伍當中的一個,他吃了那東西,所以沒有爛完,難怪那些老鼠都窩在他肚子裏。”九叔道。
我站得離他們遠了一些,接着聽他們說話。
放山老漢這時也蹲下來看了看那腐肉,又皺着眉毛伸手將它捏了起來,左右晃着腦袋仔細地瞧着。我看得又犯起了噁心,那腐肉上都是老鼠的牙印,還血淋淋的,如果被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到,肯定是頭皮發麻、尖叫連連了。放山老漢竟然還能這麼淡定地捏起來看,我現在真的開始佩服他們了,這得要多大的定力才能做到如此淡然啊。
王癩子問道:“那個,老爺子,您說的那個東西,莫不是……?”
放山老漢站起身來,有些失望地點點頭,道:“孟紅軍,打開看看吧。”
九叔聽到放山老漢的話就點了點頭,從身上掏出一把開山刀來。他也不嫌臟,直接將那塊腐肉從屍骸腹部掏了出來,放在了地上。
我見狀就問道:“他這是在幹什麼?”
王癩子道:“挖參。”
“挖參?挖什麼參?”我聽得一頭霧水,就看黑子,黑子好像也不明白。
解爺和他那四個夥計都很淡然地看着九叔,似乎習以為常了。我又看九叔,發現他正用開山刀小心翼翼地將那塊兒腐肉割開,又一點一點地削掉了那腐肉的邊緣部分。在這個過程中,腐肉滲出了很多鮮血,幾乎是一綹一綹地往外飈,好像是在給活人放血一樣,我越看眼睛睜得越大。
“屍參……”王癩子呢喃了一下,似乎是在回答我。但這時早已不用他回答了,因為我已經看清腐肉裏面的東西了。
一截子根須植物從腐肉里露了出來,血淋淋的,看模樣像是人蔘,但我知道這就是“屍參”。這屍參只有巴掌大小,正握着拳頭、閉着眼睛躺在腐肉的正中間,如果不是它那屁股和腿的部位都是根須,我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個剛從子宮中挖出來的未成形的嬰兒了。
“這……”我已經找不到語言來形容眼前看到的這一幕了。
九叔很小心地將屍參分離了出來,然後丟在地上,讓我們都離遠一點,隨即吼道:“屍仙兒出竅了,都走心!”
他的表情很嚴肅,手裏的開山刀捏得緊緊的,眼睛也一直盯着那地上的屍參。解爺和他的四個夥計,還有放山老漢也都嚴肅起來,我的心也跟着怦怦亂跳。就在這時,我看到那地上的屍參,竟然……蠕動了一下。
是的,那屍參的小臉頰和眸子都動了動。真的,我發誓,我真的看到了,就在屍參那個只有我拇指那麼大的腦袋上,那雙一直閉着的眼睛動了動。隨即它就像是個受驚的小獸,小心翼翼地將根須朝外探了一下,又立即收縮了回去。
九叔和解爺他們都朝後退了一大步,他們退得太快,以至於九叔一下子踩到了我的腳。我“啊”了一聲,九叔順手抓住我的胳膊就把我往後拽。在驚慌失措之時,我依稀看到,那地上的屍參似乎睜開了“眼睛”。它的表情非常痛苦,一副苦苦掙扎的樣子,接着周圍的根須就開始瘋狂地對着周圍亂抓。過了一會兒,屍參忽然乾癟了下來,像是斷氣了一樣,軟綿綿地癱在了地上。
我把整個過程看得清清楚楚,這感覺很奇妙,就像是在看着一個垂死之人拚命地想抓住活下去的機會似的,尤其是這個屍參的根須,掙紮起來就像是人的手,不斷地揮舞……
“這究竟是什麼?”我吸了一口冷氣問道,眼前這一幕實在是讓人無比驚訝。
“這就是屍參。”九叔走了過來,微微地嘆了口氣,接着就叫黑子把地上的屍參收起來。黑子本來有點猶豫,但九叔說,屍參離開了血肉就活不了了,地上的那株已經死了,黑子這才大着膽子將那屍參拿了起來,又擦拭了一下。一個夥計趕緊上去幫忙,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塊兒紅布,小心地將屍參上面的污血和爛肉擦拭乾凈,把它擦得像是個活靈靈的小娃娃,然後才用紅布包了起來。
我問他們這是在幹嗎,那夥計抬起頭對着我憨厚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賣錢。這屍仙兒能延年益壽,還能給重病垂死的人吊住命氣兒,一株能賣好幾萬呢!”說完就歡天喜地地將屍參放進了自己的包里。
我一陣無語,黑子也神情恍惚,畢竟這反差實在是太大了。就算屍參真的能夠起死回生,可它是從腐肉里挖出來的啊,還是有毒的腐肉,這能吃得下去嗎……不過,也許在活下去面前,毒藥和解藥並沒有什麼區別。
“這東西怎麼會在這人的肚子裏?”我問道。
九叔看着那夥計和黑子把屍參收好,表情有些複雜地說道:“有可能是這個人吃掉了這株屍參,也有可能是這屍仙兒鑽進了他的身體裏,但我覺得後者可能性大點兒。”
“怎麼說?”解爺這時也問道。
九叔道:“你們看,這個人必定是從地道里逃出來的,而且毫無疑問,他逃到這裏的時候已經不行了,因為屍仙兒在他肚子裏扎了根。他知道自己活不長久了,所以就讓同伴先逃,他的同伴打開這裏的地道逃了出去,並沒有將他帶走。為什麼沒有帶走他?因為他們不敢。屍仙兒在吞噬完一個人後,就會尋找下一個宿主,最後能成型的屍參都是這麼長的。這個人可能是被屍參活生生地吃完了全身血肉,在這個過程中,屍參攜帶的屍毒會將他的血肉腐化成適合吞噬的爛肉,直到全部變成養分……”
九叔說到這裏,自己也有些不忍,但還是接著說了下去:“這屍參在腐肉里時並沒有死,因為它在等待着下一個宿主。知道為什麼之前有那麼多老鼠都圍着這塊兒腐肉嗎?因為屍參會散發出一種古怪的味道吸引老鼠和蛇蟲,等它們過來就吞噬掉它們,直到有人經過……”
我聽得汗毛倒豎,摸着自己的胳膊問道:“這可真有點嚇人,這什麼屍參還是屍仙兒的,難道是他們從野人要塞裏帶出來的?”
九叔點頭。
“這東西是怎麼寄宿在人身上的?”王癩子問,他也覺得嚇人。我們剛剛就在這屍骸身邊走來走去,如果那屍參能動,相比這會兒我們其中一人就已經成了屍參的養料了。
九叔道:“這東西可能是空氣傳播,會有類似種子一樣的東西通過人的鼻子和嘴進入腹部,它們會在人體內紮根;也有人是因為不小心吞食了屍參的種子。活着的屍參叫‘屍仙兒’,專門吃人身上的精血,就像寄生蟲。吃完這個人的,它就會想方設法找另外一個人吃,這東西也吃腐肉和死人肉,吃得越多長得越大。”
“那我們店裏那株屍參豈不是吃了很多人?”我驚呼道,我可是記得很清楚,在店裏見到的那株屍參那麼大,就像個胖乎乎的嬰兒。
放山老漢咳嗽一聲,道:“你們店裏那株屍參,弄死了我五個夥計,你說它吃了多少人?而且那株屍參以前恐怕是長在屍堆里的,本來就吃了不少死人。我估計野人要塞里很可能還有更大的。”
我們一陣唏噓,都很后怕。
“屍仙兒很喜歡藏在草叢中,你們不要隨便坐在地上。這東西還會從穀道進入人的身體,一旦進去,人就只能等死了。”九叔提醒道。
我、王癩子還有黑子同時感覺菊花一緊,連忙看了看自己腳下,生怕有什麼東西……
九叔看向解爺,道:“解爺,看現在的情形,這地方不簡單,我們還要繼續走下去嗎?”但解爺沒有說話,而是看向了放山老漢。放山老漢正抽着旱煙,但煙鍋子裏並沒有煙絲,他沉吟了一下,道:“都到這個地步了,只能繼續走下去了。裏面是什麼樣子,不親眼看看就永遠是個謎。解小六,你也明白我們這次的目的,就是做完二十五年前你爹沒做完的事情。現在時機已經到了,野人要塞里的那個東西,應該也成熟了。”
洞窟中沉默了一會兒,大家都沒有說話。
一株屍參,或者說屍仙兒,它明明是寄生在活人身上,靠吃人的精血為生,竟然能在宿主死了這麼長時間后還活着。更奇異的是,它還會動,如果剛才九叔沒有拉住我們,我們很可能也會變成屍仙兒的宿主,最後被活生生地吞噬。
一想到這裏我就毛骨悚然,全然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老林子裏掛着的屍體,兩個詭異的放山老漢,一個信奉狼的部落,還有寄生在人體內的屍仙兒……這些東西似乎都跟野人要塞有關,我們還沒有進去,就見到了這麼多的古怪事情,我實在是擔憂接下來的行程,是否還有什麼未知的東西在等着我呢……
九叔可能也是有這方面的顧慮,就對解爺道:“解爺,如果繼續走下去,很可能還會遇到更多棘手的問題。二十五年前,老東家裝備精良,還有部隊護送,這都沒能出來,你看咱們是不是……?”
黑子也勸阻道:“解爺,能不能聽我說句話?”這時,他的眸子不知為何閃爍了一下,接著說道:“解爺,現在這個季節,黑瞎子和人熊都在貼秋膘,到處遊盪尋找獵物過冬。那野人溝是什麼地方你們都知道,我們遇到一兩頭熊還能對付,多了……”
他說著搖了搖頭道:“而且野人溝里最多的不是死人,也不是熊,是狼!狼這玩意兒,我不說你們也懂吧!”說罷伸手指了指周圍,又道:“你們看,這個地方就是狼窩,你們說,這具屍骸會不會是狼群故意放在這裏,好引誘我們深入狼洞的?”說完,他指了指前方那黑黢黢的地道。
“哦?”黑子話音剛落,放山老漢就叫了一聲。
黑子道:“你們看,這個洞窟其實是狼群刨出來的,我們周圍肯定還有狼群在監視。一般情況下,這具屍骸出現在這裏,肯定是想告訴我們,他就是從前面那個地道里逃出來的,順着地道就能找到野人要塞。但我們必須知道,狼群在狩獵的時候都會有意識地布下一個陷阱,然後將獵物誘進陷阱中,現在這個地道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
黑子話音剛落,九叔道:“你是說,有人在故意引誘我們走錯誤的路線。那咱們最好回去,走大道。”
放山老漢和解爺都沒說話,顯然是在沉思。
黑子接著說:“也有可能是狼,是狼在引誘我們從這裏進去尋找野人要塞。我們在外面遇到的黑瞎子多半也是狼故意驅趕過來的,那黑瞎子又餓又累,其實並沒有多高的戰鬥力,卻可以很好地拖延我們的時間。就是這麼湊巧,我們就留在了這裏,而且還意外地發現了這個地道和這裏面的屍體,你們說這是不是巧合?我總感覺這是有人故意安排好的,接着走下去,我們必定是死路一條。”
黑子的話中包含着許多重要的信息,花了一點時間消化之後,我和王癩子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驚訝。真是這樣的話,那就是有人在設局,而且這個人能驅使狼群。好巧不巧的,我們身邊這個放山老漢就養了三條土狼,他似乎就能馴養狼群,而且昨晚他身上還發生了古怪的事情。我記得很清楚,他的臉是那麼古怪,綠色的眸子就像狼一樣……
放山老漢人老成精,眼睫毛都沒了,一聽就明白了黑子的意思,當下就“哼”了一聲,淡淡地問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在設局咯?”
黑子攤開手說道:“我並沒說是你在設局,只是昨晚我們身上發生了一些事情,而這個事情很詭異。我們看到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那個人被你殺死了,我、王癩子還有孟凱都看到了,而且你還準備下手殺了孟凱,這件事情你能給我們解釋一下嗎?”
黑子的語氣很強硬,隱隱有威脅的意味。
我卻發現解爺、九叔還有放山老漢都是心事重重的模樣,解爺和九叔既沒有幫黑子說話,也沒有替放山老漢辯解。
有貓膩!我頓時生出了這種感覺。而且這場面怎麼這麼像《智取威虎山》裏土匪接頭的場景?他們好像是在互相試探啊。從表面上看,放山老漢的嫌疑最大,他好像在故意誤導我們,帶領我們往一個錯誤的方向走,不想讓我們進入野人要塞。但是為什麼呢?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忽然想起我們在火車上時,解爺說的一句話——“有人故意在野人溝外面掛了許多屍體,目的是恐嚇外面的人,不讓外人進去”。那麼,這個人會不會就是放山老漢?他住的那個窩棚外面不就掛着一具具風乾的屍骸嗎?這還真的挺讓人害怕的。你想想,走在安靜的老林子裏,抬頭時卻忽然發現眼前有一具乾屍,正伸長了舌頭怨毒地盯着你,屎尿不得嚇出來?
黑子見我們都不說話,緩了緩,繼續道:“現在該下結論了,我們是走還是不走?走的話,那麼前面很可能就是一條死路。”
九叔咳嗽了一下,道:“解爺,黑子說得很對,現在情況不明朗,貿然進去很可能會出事,咱們還是安安穩穩地從上面走老路進野人溝吧,老爺子的人不是在裏面等我們嗎?”
九叔說到這裏,外面忽然傳來了呼喊聲,王癩子答應了一下,就看到一個人從洞窟入口處探進身子來,原來是馬王。
馬王見我們大家都站着,就問道:“解爺,九叔,咱們的營地被狼群圍了,你們要不要出來看看?”
解爺本來正在沉思,聞言“哦”了一聲,眼珠子轉了轉,對放山老漢道:“老爺子,你看怎麼辦?”
放山老漢抽了一口旱煙,道:“隨便你,我看咱們最好是在這裏過一夜,白天再趕路。還有三四個小時天就亮了,天亮了狼群就不敢這麼囂張了。現在黑漆漆的,隨時可能被狼群伏擊,這地方用來休息正好。”
放山老漢說完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個老農民一樣抽起了煙,一句話也不說了。
解爺看了看九叔,九叔對他點點頭,解爺道:“走,我們出去把東西拿進來,天亮前就先躲在這裏,看看狼群的反應。咱們這麼多人,狼就算再厲害也不敢貿然上來襲擊咱們。”說完就招呼我們一起出去拿包裹,並叮囑我們要一起行動,千萬別把後背露出來,因為狼很喜歡在晚上搭人的肩膀。
在深山老林里,一旦被狼搭了肩膀,那就等於去了半條命。狼是相當狡猾的東西,它會偷偷跟在你身後,當你停下來的時候就伸出爪子搭上你的肩膀,就像是熟人在拍你。只要你一回頭,脖子就暴露在狼的嘴邊了,命也就沒了。
這時放山老漢也站起身來,見我們都盯着他,就道:“走,我斷後,你們注意點身邊兒。”說完就走了,壓根兒就沒看黑子。我見狀就拍了拍黑子,讓他和我一起出去。解爺在前面帶路,我們依次從洞窟中爬了出來。
外面黑漆漆的,但周圍飄着好多綠瑩瑩的鬼火似的東西。馬王說那些都是狼,讓我們小心點。我仔細一看,媽呀,還真是狼!我們不遠處的樹林子裏影影綽綽的,看樣子得有二三十條。
王癩子在我身邊,也有點害怕,小聲道:“我靠,這麼多狼!”
“王癩子,你見多識廣,這些狼真的有人指揮嗎?”我說話的聲音比較小,但也能讓前面的九叔和解爺他們聽見。話音剛落,我就看到走在最前面的解爺明顯地顫了下身體,但他並沒有回頭。與此同時,我也感到背後射來一道陰冷的目光,回頭一看,原來是放山老漢。他眯着眼睛,叼着旱煙鍋,正冷冷地望着我。
王癩子拍了拍身上的灰塵,道:“不好說,說不定不是人呢?”
“胡扯,不是人是啥?”我一邊躲避着放山老漢的眼神一邊反駁道。
“有可能是鬼啊,山神老爺什麼的,這山裏的事情可不好說。”王癩子說著拍了拍我,叫我跟上前面的人。我連忙朝前緊走幾步,追上了黑子他們。
我跑到九叔身邊問道:“九叔,這些狼是怎麼回事啊?”但九叔意味深長地看着我,沒說什麼,只是叫我收拾東西。我們的東西全都放在營地,馬王已經招呼解爺的夥計來收拾了,我也只好縮了回來,跟王癩子和黑子快速收拾起了各自的背包。最後我們撲滅了火堆,打開手電筒再次朝着發現屍參的狼窟走去。
這時周圍的狼群突然騷動了起來,它們在草叢中鑽來鑽去,灌木叢里發出一陣“唰唰唰”的聲音,我們甚至能看到它們那貪婪的綠色眸子,就像是黑夜中漂浮的幽靈。
“背靠背,不要亂說話,安心走路。”放山老漢叮囑道,這次他走在我們最前面,馬王在後面斷後。
我走得膽戰心驚,主要是這原始森林裏的樹葉太繁茂,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被擋住了,周圍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用手電筒往旁邊一掃,看到的全都是綠色的眼珠子,非常嚇人,我忍不住吞了口唾沫。這時我腳下突然踩到了一個堅硬的物體,我驚得“啊”的一聲叫了出來,把大家都嚇了一跳。
我自己也嚇得差點兒精神失常,連忙喊道:“沒事,沒事沒事!”說著看了看自己腳底下,原來又是塊很大的石板,邊緣的一個三角形凸了出來,我剛才就是踩到了這個凸出來的地方。
這時我又朝周圍看了看,那些狼也被我這一聲吼嚇了一跳。我的手電照到了一條狼,發現它皮毛倒豎,正猙獰地對着我們嗥叫,再看其餘的狼,也都是這副模樣。九叔揮揮手招呼我們停下來,還讓馬王將槍掏出來,小心戒備。黑子也默默地將獵槍拿出來放在了胸口,小聲地說道:“小心點,狼受驚之後很可能會突襲。”
這時,放山老漢回過頭來看了我一眼,問道:“你叫什麼?”
“我……我我害怕。”我結結巴巴地道。
“怕什麼?”他又問道。
我一時語塞,他冷笑一聲,問道:“怕死?”
我畏畏縮縮地不敢回答他的話。
但放山老漢卻笑了笑,道:“其實你不必害怕,有時候想死還真的挺不容易的。”
我有點尷尬,不知道他為什麼忽然對我說這些話。
“走吧,這些狼不敢對我們怎麼樣。”放山老漢催促道。
“為什麼?”黑子低聲問道。
放山老漢沒看他,說道:“這些狼沒那麼傻,不要小看畜生。很多人都是因為小瞧了狼,最後死在了狼嘴裏。”說完就只顧着自己走,再也不開腔了。
“走吧,我們抓緊時間!”解爺也催促道。他一發話,我們也只能老老實實地朝前面走,很快就到了那個地道口,依次鑽了進去。在這個過程中,周圍的狼群一直“狼視眈眈”,直到我們所有人都鑽進了地道。
進入地道后,解爺讓我們看看周圍有沒有狼或黑瞎子之類的野獸,我們就把自己的背包放在地上,順着地道又朝前走了一段距離。野獸沒看到,卻看到了好多古怪的石人石獸,還有就是地道周圍那些奇怪的石雕了。
這些石雕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了,風化得非常嚴重,黑子伸手指了指那些石雕:“你們看,狼!”
我聞言湊過去,看到了一幅奇怪的畫。
這石雕上是無數的“狼”,之所以要在“狼”上面打引號,是因為這石雕上的生物,一半像狼,一半像人。我們用手電筒照過去,能夠看到這種古怪的生物有很多。但是再仔細看,卻發現那並不是狼人,而是騎在狼上的人。可是這些石雕好像是有意識地在淡化狼和人的區別,那騎在狼上的人看起來就像是人頭狼身的物種,極其詭異。
這些石雕壁畫很傳神,風格也很古樸,應該就是狼圖女真的圖騰了。他們將對狼的崇拜融入了生活的每一個場景,我們打着手電一路看過去,看到了許多有意思的場景。
有人和狼一起狩獵的畫面,狼群將獵物趕到人的包圍圈中,然後雙方一起對獵物進行圍捕。那些獵物有熊也有鹿,還有一些其他的很大的生物,因為石壁風化得有些嚴重,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東西。還有一些是狼和人和諧共處的畫面,狼和人生活在一起,住在人的房屋中。由此可見,在狼圖女真這個部落里,狼的地位是相當高的。
有一幅畫讓我印象十分深刻,一條足有成人體型五六倍的母狼,露着腹部躺在一個很高的檯子上,很多人類的嬰兒正蜷卧在母狼的腹部吃奶。而在母狼卧着的檯子下方,無數狼圖女真部的人正跪伏在地上,對着母狼頂禮膜拜,好像是在感激母狼的養育之恩。
王癩子對這些畫很有興趣,仔細觀摩了一番道:“我說孟小主,這個殉葬坑可不簡單哪。自古以來,但凡是有殉葬坑和雕像壁畫的陵墓,那都是開山皇陵,想不到咱們這次竟然誤打誤撞到了皇陵里,嘖嘖……”
我心想,是不是還不一定呢,一聽王癩子又在叫“孟小主”,我立刻反唇相譏:“你個死太監,還不給本宮彙報彙報,你對這石雕壁畫有什麼看法?”
王癩子湊上來瞅了瞅,道:“能有什麼看法,說明在這個狼圖女真部落里,狼的地位很崇高,比人還高唄。咦,這是啥東西?”說著指了指旁邊的一幅壁畫。
我用手電照過去,發現那是一株很大的樹,樹上站着許多人,在樹的最頂端有一顆閃爍着光芒的圓珠子。在大樹底下,無數的狼和人都極其虔誠地跪伏在地上,像是在朝拜聖物。這幅大樹壁畫風化得更嚴重,只能依稀看出一些輪廓,我和王癩子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王癩子伸手摸了摸這株大樹,對我說:“孟娘娘,你說這大樹像不像株屍參?”
“屍參?”我仔細看了看,發現這株形似大樹的東西確實很像是屍參,但還是不大相信,就說:“不可能吧,這屍參得多大?你看還站着這麼多人,那這屍參不得比鐵柱子還粗?”
我剛說完,黑子就從後面鑽了過來,他用手電掃了掃那疑似屍參的大樹,問道:“你們在看什麼?”
我於是將我和王癩子的推測跟黑子說了一下,他看了看那屍參大樹,道:“那些人是屍參的養分,不是站在上面的,而是掛在上面的,就像是風乾的臘肉一樣。”
我和王癩子聞言就又扭頭仔細看了看,被他這麼一說,我覺得還真有點像,就道:“那這株屍參也忒大了點吧?”
掛在這屍參上面的人顯得極其小,按照比例來算,這壁畫上的屍參起碼有二三十米高。它不但佔據了壁畫的很大一部分,在整個地道的壁畫中也處在很明顯的位置。
王癩子道:“你不知道,古代的人喜歡搞圖騰崇拜,他們會把一些東西神化,以達到維護統治的目的,我看這株屍參不一定就有這麼大。”
黑子也道:“不知道這狼圖女真弄這麼大一株屍參幹什麼,這麼說起來,二十五年前我爹他們進野人溝,說不定就是為了找這株屍參。”
黑子的話很在理,我問道:“你們說,那野人要塞里真有這麼大的屍參嗎?”問完這句話,我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三個人都面面相覷起來。這麼大的屍參,完全超出了我們這種正常人的思維。我也是在學校里接受過教育的人,簡單的生物知識我也了解,屍參這玩意兒本身就已經夠匪夷所思的了,一株二三十米高的屍參又得是什麼概念?恐怕把全世界的人蔘組合在一起也沒這麼大,而且這根本不科學。所以我也贊同王癩子的說法,古人就喜歡誇大某些東西,這個屍參必定是被他們的想像改造的,可能只是一株兩三米高的屍參,被他們神化了而已。
黑子搖搖頭,用手電筒照了一下地道前方,問道:“前面你們看過嗎?”
我和王癩子都搖了搖頭。
這個洞窟的地上鋪着許多骨頭,踩下去噼啪直響,這些骨頭種類繁多,但基本上都是動物的。不知道這個殉葬坑當年埋葬了多少生靈,我們走的時候只覺得異常沉悶。
我們三個人都拿着手電筒,地道里猶如白晝。黑子走在前面,叫我們節約用電,於是我和王癩子就關了手電筒。我們踩着森森白骨艱難地走了十幾米,依稀看出前方是一條更寬闊的石道,好多“人”站在裏面。王癩子此時已經竄到了最前面,他拿着手電筒掃了一下那些“人”,隨即低聲道:“發了發了!”
黑子在王癩子身後,道:“啥發了?你發什麼癲呢?”
王癩子開心地對我們說道:“你們看,人殉坑!再往前走必定會有陪葬品的!”
我忙擰開了自己的手電筒,果然看到前方那寬闊的地道中影影綽綽地立着許多“殭屍”。剛想向前走兩步好看得更清楚一點,忽然看到前方兩個綠色的亮點幽幽地飄蕩了過來,隨即就聽見了一聲狼的低吼。
“不好,這裏面有狼!”與此同時,黑子也低喝道。頃刻間,一大片綠色的眼睛就出現在前面的人殉坑中,那種綠色在黑夜裏給了我們極大的壓力,我慌忙問道:“怎麼辦?”再看王癩子和黑子,他倆也都面如土色。王癩子慢慢挪動着腳步,伸手對我們揮了揮,道:“不要着急,慢慢地後退,不要露出害怕的模樣。”
王癩子話音剛落,地道中忽然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震得我們耳膜直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