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旬李致“我的人生”風雨人生的心靈自傳

八旬李致“我的人生”風雨人生的心靈自傳

八旬李致“我的人生”風雨人生的心靈自傳

張傑

種種“官銜”之外,他認為“一介書生”是對自己貼切的稱謂

李致是巴金的侄子,巴金視李致為己出,叔侄關係親密,心意相通。這早已被眾多讀者熟知。不過,李致在散文寫作上的造詣,其文學思想上的深刻,卻也值得更深入了解。

李致少年開始受“五四”新文化思想熏陶,喜愛魯迅、巴金的作品,很早就表現出相當的文藝才華。早在學生時代,李致就已經開始在報刊上發表雜文、小說等文藝作品。后因客觀原因,在文藝創作領域停筆近30年之後,上世紀80、90年代,李致又重新拿起筆,創作出一批散文佳作。他在散文中擅長白描,文筆簡練質樸,情感真誠,思想深刻,備受文藝界同行及讀者的喜愛。李致因此也被稱為“差點被時間湮滅的作家”。

李致長期在共青團系統工作,曾任共青團中央《輔導員》雜誌社總編輯、四川省出版局副局長兼四川人民出版社總編輯、四川省委宣傳部副部長等職位。但李致說,種種“官”銜之外,“一介書生”對他是貼切的稱謂。在2014年11月25日巴金誕辰110周年紀念日前夕,李致的《四爸巴金》隨筆集再版,讓讀者有更詳細深入了解巴金的機會。與《四爸巴金》一起,李致的《銘記在心》《昔日足跡》,也由四川天地出版社以“我的人生”系列同時出版。李致說,這套“我的人生”是他新時期以來20多年內業餘從事散文創作成果的匯總,“‘我的人生’系列寫到我個人在大時代里尋求真理和光明的人生道路,寫到對我人生有重大影響的人物,其中有領導人物,也有普通百姓。裏面有我的情感、我的思考、我的困惑、我的期待,這套書是個人化的歷史記錄,也是我本人80多年風雨人生的‘心靈自傳’。”

喜歡文學,從讀《狂人日記》開始痴迷話劇能背《雷雨》《日出》大段台詞

李致喜歡文學,是從他在成都私立高琦中學讀初中開始的。他和同學到國文老師楊邦傑老師的寢室玩,楊老師取下一本《新青年》雜誌,給他們念了魯迅的《狂人日記》,並作講解,引發了李致對新文學的興趣。後來,另一位老師出了一個名叫《一年容易又秋風》的作文題。從小就受到愛國抗日教育的李致,設想了一位日本婦女的丈夫參加侵略中國的戰爭,一到秋天她特別期望丈夫回家,為她作了反戰的心理描寫。老師給他這篇作文做了這樣的批示:“筆姿婉轉,意思深刻,可造之才。”給李致很大的鼓舞。他開始讀自己家中的藏書,尤其是新文學作品,“我讀了魯迅的《吶喊》和巴金的《家》等小說,特別喜歡《阿Q正傳》。”直到今天,在李致的家中書房,放在最顯眼位置的,仍然是魯迅的作品,“魯迅是偉大的思想家!他的文筆鋒利、幽默,對人性的剖析和反諷,犀利深刻,我極為佩服!”

因為愛讀書,讓李致的作文水平有了很大進步。他的作文還被校慶校刊選中發表。之後就讀華西協和高級中學,李致和同學陳先澤辦壁報《破曉》,被國文老師、巴金的朋友盧劍波發現。在盧劍波的鼓勵下,李致在《今日青年》發表了多篇散文。1945年,“一二·一”反內戰的運動后,李致與一批志同道合的同學成立了破曉社,辦鉛印《破曉半月刊》,李致發表了散文和小小說。1948年到重慶以後,李致又開始在《大公報》和《新民報》發表評論和散文。

除了閱讀文學作品,青年時代的李致非常熱愛文藝,尤其喜歡話劇。抗日戰爭時期,全國許多話劇名演員,集中在重慶和成都兩地,演出了許多好戲。李致特別喜歡曹禺、夏衍和陳白塵等作家創作的戲。經常買最後一排的價格最低的票,然後站在劇場前邊把戲看完。李致說,他當時喜歡曹禺的戲,喜歡到了可以背誦大段台詞的程度,“《雷雨》《日出》《北京人》的台詞,我都能大段大段地背!”新時期,在出版界工作的李致到北京向曹禺約稿,在曹禺面前背起了《日出》裏的台詞,“讓曹禺非常吃驚!”新中國成立后,李致還一度想要去當職業的話劇演員,但最終還是被組織安排在共青團系統工作。筆耕20多年“寫出一生經歷是我應盡的社會責任”

1949年初,李致全力從事地下黨工作,為避免暴露身份,停止寫作和發表文章。之後近30年,李致忙於工作,又在特殊年代遭受誤解,就一直沒再提筆寫文章。提筆再寫,已是上世紀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李致說:“回想自己幾十年人生,時代幾度變遷,許多難以忘懷的人和事,我曾為之喜悅或痛苦。這些人和事,也可以說是時代的某些縮影或折射,也許有一些‘史料’價值;我有感情需要傾訴,也想藉此回顧自己走過的道路。剖析自己的一生。魯迅反對‘忘卻’,他說,記性不佳是有益於已而有害於子孫的。人們因為能忘卻,所以自己能漸漸地脫離了受過的苦痛,也因為能忘卻,所以往往照樣地再犯前人的錯誤。我感到,寫出一生的經歷,是我應盡的社會責任。”

在過去20多年的散文創作中,李致所涉獵的內容豐富,時間跨度長,從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新中國成立,一直到當下。在他的筆下,地下工作的同志,國家領導人,文藝工作者,普通勞動者等,都有各自精彩的亮相。比如在《銘記在心》中,李致記錄了他生命中重要的人物,其中既包括賀龍、胡耀邦、張愛萍等黨和國家高級領導人,革命家兼文學家馬識途等對自己重要的影響,還包括他與曹禺、沙汀、艾蕪、劉紹棠、王火等文壇名家的深入交流,此外,還有他與音樂家周巍峙(大型音樂舞蹈史詩《東方紅》總導演之一,音樂家王昆的愛人)、編輯家范用等人的交往。而在普通小人物的刻畫上,李致的筆也是情真意切令人動容。比如他在《胖舅舅》中回憶自己的舅舅對自己的愛,在舅舅去世后,對舅舅的懷念,語言真摯幽默。而在他家做了十多年活兒因而結下終生情感的保姆,也被李致寫進《姨媽》一文中,真情流露,讓人感動。

因為與巴金有着天然親近的血緣關係,在李致的筆下,巴金自然是被表現的重頭人物。與其他人寫巴金的文章都不同,李致筆下的巴金,有其獨特的視角:巴金對親人的情感,對後輩的關愛,晚年的思考、困惑,對時間和親人的留戀,以及他對自己小說代表作《家》原型人物的深刻理解,等等,都在李致的隨筆集《四爸巴金》中有所呈現。《四爸巴金》全書共41篇,寫作時間跨度近30年,記錄了李致與巴金60多年的交往的細節回憶錄。所涉內容貫穿巴金的青年、中年和晚年,直至生命的最後一刻。

馬識途是當年中共地下黨川康特委副書記,又是李致所在學校的老師。提到馬老,李致總是語氣帶着發出內心的敬意,“他對我是亦師亦友。我們心靈相通。”在《銘記在心》中所收錄的一篇長篇隨筆《歷經斧斤不老松——記馬識途》中,李致就用細緻真摯的文筆,記述了他與馬老超越半個世紀的交往細節,以及他所結識和見證的馬老:從上世紀四十年代“戴土耳其帽的英文教員”,成都解放前夕“愛護青年的組織部部長”,上世紀七十年代馬老在“雷區”工作,一直到新時期“優秀的文藝工作領導人”等等。對於馬老的文學成就,李致還回憶上世紀60年代,馬老寫長篇小說《清江壯歌》時的感人細節,以及馬老敬佩巴老“說真話”精神等。

紀實手法受業界肯定:有史料價值李致不贊成別人稱自己是著名作家

李致的“我的人生”系列,字裏行間流露出對國家、民族、歷史、前途的關切思考,飽含着對戰友、同志、親朋至愛的真情實感。一片赤子之心。學者王地山在論及李致作品的藝術特色時說:“這種秉筆直書的寫法,即是《春秋》《左傳》《史記》《漢書》等歷史散文的紀實手法。它既是嚴謹的文學作品,也具有史料和史學價值。”對於《銘記在心》,評論家廖全京說:“李致一直把理解別人,尤其是理解自己的親人,作為通往人格理想的一條重要的路徑,努力想在理解別人的過程中獲得內心的純潔、光明、溫暖。”詩人沈重則這樣評價李致的作品,“諸多篇章,總是與時代風雲緊緊相扣,事情也許都是平凡的。卻從平凡中折射出高尚的情操,溫暖的人情,加之作者的坦誠,便更覺其可親。”李致說:“無論寫人或寫事,我力求真實,決不加一點虛構。我寫的是第一手資料,因此有自己的特點和可能保留的價值。”2012年,李致榮獲四川文藝終身成就獎,專門嘉獎李致繼承巴金“說真話”的精神,“為歷史留下一份珍貴的記憶”。李致的隨筆文章,言辭樸實、幽默真誠、行文簡練。他說;“文字準確和簡練。不求技巧花哨,不用華麗辭藻,正是我一直行文追求的境界。我最愛魯迅的作品。魯迅主張文字簡練,大意是中篇不要拉成長篇,短篇不要拉成中篇。我贊同魯迅的主張,努力這樣做。”

雖然在散文創作上成就斐然,但李致很低調,不贊成別人稱他為著名作家。他說:“我不是為當作家而寫作的。我寫了幾本書,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算是個業餘作家。至於著名作家,我聽到這個稱謂,一下就想起電視廣告:一種並不為人知的商品,突然被冠以馳名商標,顯然是炒作。”在四川作家中,李致跟馬(識途)老、王火關係很好,來往也多。談及二位,“馬(識途)老100歲,王火兄90歲,著作等身,影響很大,仍堅持寫作。我向他們學習。”

2014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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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致文存:我的人生(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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