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過十幾秒鐘，原本鬱鬱蔥蔥的滿牆爬山虎已經被蘇子斌扯得七零八落，他重重的跺上去，頓時一地狼藉！蘇子斌喘息着猛然轉身，蕭陌城仍然靜立無語，他的安靜更加激怒了蘇子斌！
蘇子斌幾步衝過去，不由分說狠狠給了蕭陌城一拳，蕭陌城一個趔趄險些摔倒！他撫着嘴角怒視蘇子斌，“少爺！”
蘇子斌揪住他的衣領，“你知道我是少爺，就離沈嬈遠一點兒！我告訴你，少爺喜歡的東西從來不會得不到，我不許你碰她！”
“要是少爺真的喜歡她，她也喜歡你，誰也搶不走！”蕭陌城瞪眼沉聲反駁！
“她喜不喜歡與你無關！”蘇子斌喝道。
“別的我都可以讓你，只有沈嬈不可以！”蕭陌城毫不退縮。
“你……”蘇子斌瞪着他，蕭陌城回視不瞬！
蘇子斌突然冷笑，慢慢的放開蕭陌城，還替他整理一下衣領，“我知道，沈嬈長得像你妹妹！”
蕭陌城眼眸一凝！
蘇子斌抻抻自己的衣服，“我把她當作自己的……女人！”蕭陌城的眼神更深！
“如果我告訴她，你是因為她與你妹妹相似你才會接近她，你想她會是什麼樣的反應？”蘇子斌冷笑着說，“不過，你只要不招惹她，不惹惱我，她的反應我沒有興趣看！”說完他拍拍蕭陌城的肩，搖晃着走了。
蕭陌城站在原地，兩隻手死死的握緊，眼前狼藉的爬山虎根斷蔓折，恰如他此時凌亂的心境。
蘇子斌通知了沈嬈十三姨太晚上會到府，她在晚餐時間房間都沒出。一直到晚餐結束，沈嬈才走到後院花圃，坐在花架下發獃。
“沈嬈！”
沈嬈回頭，最不想見到的十三姨太就站在面前。看到那熟悉的面容，沈嬈實在心意難平，給她個背影說，“我不想見你！”
“本來今天晚上我可以不陪督軍過來的，這是蘇帥與督軍的私下會面，可我為了見你，還是請督軍帶我來了！”雖然她已經說明自己是沈嬈的姨母，可是從她的口氣中，卻聽不出絲毫的親切，反倒是有難以掩蓋的鄙夷和厭惡！
“我與你沒什麼好說的。”沈嬈頭也不回的說。
“可我有些話還是應該告訴你，免得你為了不相干的人傷心難過！”趙銀秀淡漠的說。
“不相干的人？”沈嬈騰的站起來回身問她，“我的家庭，我的父母，我的所有幸福，因為你而變得面目全非，哪個是不相干的人？你還覺得我難過的不夠是嗎？你是想讓我的痛苦來彌補你曾經受過的痛苦嗎？你要從我這裏得到報復的快樂嗎？”趙銀秀這麼巴巴的一趟一趟過來，如果不是她心底有恨，以她現在的身份地位，何必再揭開這段往事？
“沈嬈，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怎麼會用你來報復呢？當年的一切與你又有什麼關係！再說，你根本就與這件事毫無瓜葛啊！”她施施然的自主坐下，斜眼看到一隻小爬蟲從腳下匆匆而過，她無情的將其踏於腳下，碾個粉碎！
“毫無瓜葛？你又想說什麼？你已經把我尊敬的父母詆毀到那般不堪，你還想編排什麼惡毒的話出來？”沈嬈怒沖沖的回頭瞪着她。
“我從來沒有編排過什麼，我說的全部是實情！”趙銀秀冷漠的說，“我只所以放不下這事，是我知道你的爸爸十分疼愛你，我不希望你因為我們上一代的恩怨而難過，如果你這樣被你爸知道，他也會不開心！就算你不是他親生的女兒，我也一樣這麼想！”
“你說什麼？”沈嬈震驚的叫着，“你可真是費盡心思，花樣百出！你居然說我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你是想編排我媽媽的不貞嗎？你還要怎麼樣抵毀他們你才能善罷甘休？”
“我說過，我說的都是實話，你真的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我知道你很愛你的爸爸媽媽，就像我曾經很愛我的姐姐，也曾經很愛你的父親，可是他們所做的將我的真心無情踐踏，摧毀了我的整個世界。”趙銀秀眸底怒意如雲，轉瞬平靜下來，“我不想讓你感受世界傾覆的痛，我才決定要告訴你，你不必要為了兩個完全無關的人而難過！不管他們是嫖客也好是風塵女子也罷，都與你無關的！”
“你有什麼證據？你上午一番胡說還不夠，還編出這樣的謊言來污衊我爸媽！你拿出證據，你拿不出證據我絕不饒你！”沈嬈指着趙銀秀的鼻子喝道。
“我當然有證據！”趙銀秀肯定的說，“我和姐姐都是賣身花船的妓女，在上船的第一天，媽媽就給我們喝下了藥水。這種葯無論是不是清倌都要喝的，作用就是，杜絕懷孕！”
“你們怎麼在這裏？”蘇子斌發現十三姨太不見，不放心的找過來，果然在這裏遇到她們。看她們劍拔弩張的樣子，已經吵了起來！
蘇子斌把沈嬈拉住，“沈嬈，別鬧！”又對趙銀秀說，“十三夫人，您沒事吧？”
趙銀秀淡然搖頭，看着沈嬈說，“我所說的話句句屬實，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問問蘇公子。”
“問我什麼？”蘇子斌望着沈嬈問。
沈嬈剛要問才發現無法啟齒，趙銀秀瞭然冷的笑，“蘇公子，你可知斷根湯？”
“斷根湯？”蘇子斌意外的說，“那是煙花女入行時喝的葯，喝下之後便永遠不能懷孕。怎麼會問起這個？”
趙銀秀向沈嬈說，“你可以不相信我，總不會不相信蘇公子，你要再信不過，你可以找機會到煙花之地隨便找人打聽，看是不是這麼回事！只要入得煙花之地，但永生沒有了做母親的可能！”
沈嬈瞪大了眼望着趙銀秀，“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她連連的問着，蘇子斌急切的晃着她，“沈嬈，沈嬈你怎麼了？”他急回頭問趙銀秀，“你和她到底說什麼了？”
沈嬈突然推開蘇子斌，對趙銀秀大叫着，“我不信，你說的話我一句也不信！從早上到現在，我什麼也沒有聽到，什麼也沒有看到！我不信！”重重的說完最後三個字，她轉身就跑！蘇子斌跺下腳，也顧不得十三姨太，急追了過去！
趙銀秀獨自站在花架下，月色中花葉在她臉上形成詭異猙獰的陰影！
蘇子斌趕了幾十米才抓住沈嬈，“沈嬈，你不要這樣，有什麼事你和我說！”他抓緊了她不讓她逃走，“不管什麼事，我都可以與你分擔！”
“你分擔不了，誰也分擔不了！”沈嬈劇烈的搖着頭，眼神中充滿了絕望！
蘇子斌用力的晃晃她，“沈嬈，你看着我，告訴我到底怎麼了？她又和你說什麼了？”
沈嬈望着蘇子斌，他眼中的關切深刻，她突然笑笑，輕聲問，“你為什麼這麼著急？”
“因為我關心你啊！”蘇子斌毫不猶豫的說。
“為什麼關心我，為什麼是我？我哪裏值得你關心？”沈嬈再問。
蘇子斌握緊她的雙肩，“沈嬈你聽好，就是因為是你，我才關心！”
“我有什麼好？”沈嬈搖搖頭，“你明知道我是什麼樣的……還是你對每一個女孩子都這麼說？”
“是蕭陌城和你說的嗎？”蘇子斌臉沉下來，“他從來都不會說我的好話！”
“呵呵，”沈嬈失笑道，“怎麼會是他？”
蘇子斌看着她，“沈嬈，我不管你聽到什麼看到什麼，我請你相信，我喜歡你是真的，不管你的家庭是什麼樣子，你只是你。”他自嘲的笑笑，“我不瞞你，開始我是嫉妒蕭陌城，才會在父帥面前搶你走。”
沈嬈想起蘇生的話，蘇子斌一直想超過蕭陌城，可惜技不如人，就總是從各方面打擊蕭陌城出氣。
“可是後來，我看到你的美麗，我知道你的聰慧，我還發現你的可愛，我是真的喜歡上你！沈嬈，不要妄自菲薄，你是個好女孩，所有人都會喜歡你的！”
蘇子斌的話讓沈嬈安心許多，她點點頭說，“謝謝你蘇子斌，我心裏好受多了！”
蘇子斌看到她展開愁容，欣慰的說，“這樣才對，不要太把上一代的恩怨糾結在心上，你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沈嬈淡笑說，“嗯，我明白！”她看一眼天空，“時候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
“好，明天我帶你上街吧，散散心好嗎？”
“明天再說吧！”沈嬈淡淡應道。
沈嬈回到房間，輾轉反側，根本無法入眠。她索性出門，慢慢走到到湖畔石桌邊坐下，望着一輪明月，淚水悄然滑下！
不過是兩三天的時間，她的世界像是突然間翻天覆地，這甚至超過了聽到父母噩耗之時。就算是被族中除名，失業窮困，在炮火中冒死穿行，都沒有此刻讓她感覺到無助。她緊緊抱住雙肩，這初夏的夜，竟讓她如獨處冰天雪地般寒冷。
她已經失去了父母，失去家族的認同，失去婚約，她以為不會再有更嚴重的事情。可是現在卻有人告訴她，其實她以為失去的這些，根本與她無關！她如同塵世間的浮萍，不知自己生在何處，根在何方？
我到底是誰，我從哪裏來，為什麼我的親生父母會不要我？他們現在又身在何方？她的腦子裏有太多的問題，可是現在，又有何人可以幫她解答？
“冷嗎？”蕭陌城靜靜的出現在她身邊，皺了眉問。
沈嬈抬頭，靜靜的望着他，淚水無聲滑落，眼中仍是清冷的，她此時的心境，不知道誰能給她安全和溫暖的感覺。
蕭陌城望着她，脫下軍裝給她披上，拿起她的手，一隻袖筒一隻袖筒的套上去，他蹲下身子，為她扣好扣子。他做的很仔細，動作很慢，彷彿這是一個神聖的過程，是一件最嚴肅不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