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陳佳偉
孔繁星的臉色鐵青,揉了揉被砸中的臉頰,語氣充滿了惡毒:“花聽瀾,你讓我生氣了。是你親手把你同學送到我的手中,現在就想反悔,看來你是準備好迎接我的憤怒了。”
我使勁搖着頭,小聲呢喃着:“不,不是,不是我送到你手中的,不是。”
“聽瀾......”裴萌萌不可置信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
我轉過頭看去,萌萌的眼神里充滿了恐懼和不可置信,還帶着一絲複雜的痛苦。我形容不出這樣的感覺,她看着我就像被害人看着殺人兇手一般。
裴萌萌鬆開了我的手,後退了兩步。
沒錯,我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兇手。
我哭了,我想要辯解,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裴萌萌抓緊了自己的衣角,哇哇大叫着說恨我,光着腳丫就跑出了醫務室。我想要去追她,但我的衣領已經被人牢牢抓住了。
我看着消失在眼前的裴萌萌的身影,心裏有個東西在坍塌,好難過,我是不是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
這個時候的我還不懂得什麼叫背叛,什麼叫永遠的痛苦。直到多年後相遇,我才知道自己背負了多麼稱重的罪孽,記憶會鮮明地提醒我,我曾經犯下的過錯是我用多少金錢都無法彌補的。
我一直哭着,眼睛哭到紅腫也停不下來,抽泣着被丟在了醫務室的床上。
我以為我會被折磨死,憤怒的孔繁星已經讓我感覺到了死亡的邊緣,就像上次在浴室那樣窒息的痛苦,或者直接把我打死泄憤。但我還不知道有些痛苦比身體上的傷害還要徹底,直接烙印在靈魂上。
我的衣服被撕裂了,在皮膚上留下了一道道鮮艷的紅痕,我的肌膚被狠狠撕扯着,好像要把我活活撕碎了一般。我痛得大哭,不停地說著我錯了,希望能被溫柔一點點的對待,不要這樣殘忍的折磨我,真的好疼啊!
突兀的鈴聲打破了風暴的肆虐,孔繁星煩躁地接起了電話,語氣十分不耐煩:“有話快放!老子的好事一次次被打斷,你們是不想活了嗎!”
“什麼!這種事你們都處理不好?花粼呢,讓她去補救。等等,我馬上過來,花粼最近有任務。”孔繁星利落的掛了電話,給了我一個狠厲的眼神就離開了醫務室。
我躺在床上打着抖,覺得渾身顫抖。我抱住了自己的身子,心裏的無助和難過讓我恨不得就這麼死掉。好想媽媽,好想爸爸,好想曾經那個溫暖的家,即使爸爸不喜歡我,只要我考得了好成績他也會對我微笑。可是現在,我似乎什麼都沒有了。
不,我還有花姐,我只有花姐了。
我偷了校醫的白大褂穿在身上,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鼓着一股莫名的勁兒跑到了學校的圍牆前。還在上課期間有保安叔叔在門口守着,我根本出不去,只有爬牆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力量,竟然真的翻了出去,心裏只想着趕緊回家,回到有花姐的地方。跳下來的時候一不小時扭傷了腳,我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喲,那不是花聽瀾嗎?你們班上那個三好學生啊,怎麼穿着白大褂翻牆逃課?”一個強壯的男生擋在了我的面前,他染着青黃不接的頭髮,手上戴着白色骷髏頭的手鏈,看起來十分的囂張。
我抬頭看了一眼,只想着離開,便要躲開他。
可是這個人似乎硬要找我的麻煩,就是擋在我的面前不讓我走。
和他一起的男生也走過來圍住了我,露出了調皮學生最擅長的痞子笑容,嘴裏的牙籤還在跟着抖動。
我後退了幾步,下意識地拉緊了自己的衣服,生怕這些男生會對我動手,我現在最怕的就是男性這種動物,已經在小小的心理上烙印下最深刻的印象。
可是男生卻是更加壯起了膽子,兩個人都嘿嘿壞笑着向我逼近:“真奇怪啊,怎麼穿着白大褂,難道你懷裏藏了什麼東西?”說著竟然朝我的衣服抓過來。
我大吃一驚,慌忙抱緊了自己,不住地後退。白大褂裏面什麼都沒有,只有空白的軀體,但我不敢說,只能無奈地裹緊了自己。
可我越是害怕,男生們越是囂張,竟然直接把我圈住,強行來扒我最外面的白大褂。我嚇壞了,不停的掙扎尖叫,可他們手上的動作沒有一點的憐惜,嚓嚓幾下,白大褂被他們合力扒下:“我們倒要看看你藏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啊!”一股冷風吹來,讓我的肌膚收縮,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我無奈的用手臂抱緊了自己,蹲在地上大聲哭泣。為什麼所有人都要來欺負我?我不要,不要這樣!
“你們幹什麼!”兩個男生也被眼前的一幕嚇得獃滯,竟然連說話都張不開嘴。後面衝過來一個高大的男生,一把推開圍住我的男生將白大褂覆蓋在我的身上。我的身體感覺到他胸膛的溫度,終於不再那麼冰涼。
這個男生我認識,是班上老師最頭疼的學生,叫陳佳偉。雖然很調皮,但確實學校里公認的校草,不少女生偶讀偷偷暗戀他。連裴萌萌都迷戀他,經常在我耳邊講陳佳偉怎麼怎麼了。
“老,老大!”兩個男生似乎才反應了過來,染髮男生的臉一下子就羞紅了,支支吾吾地說著道歉的話,“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裏面什麼都沒有,對不起,以後絕對不玩這種惡作劇了!”
兩個男生蒼白的道歉並沒有讓我覺得好過,淚水還是像斷線耳朵珠子一樣往下掉,似乎觸動了機關,連帶着這幾天的難過和恐懼都哭了出來。最後我推開了陳佳偉的人,跛着腳逃似的逃離了這個讓人羞恥到噁心的地方。
幾步的跑動讓我的腳更加疼了,我似乎都能感覺到下面腫起來了一大塊。
我顫顫巍巍過了馬路,埋着頭往家裏走。以往都是坐公交,今天身上我一分錢都沒有,只能走路了,希望一個半小時能走回家。我一刻也不想待在外面,總覺得別人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帶着窺探和嘲諷,穿了衣服比沒有衣服還讓讓人坐立不安,我害怕。
幾分鐘后一輛摩托車停在了我的面前,我往右邊移了幾步,車子竟然也開到了右邊。
我迫不得已抬起頭,卻看見了帶着頭盔的陳佳偉。我不由得抱緊了自己的衣服,害怕他對我做些什麼。
陳佳偉沒有說話,只是笑着把頭盔解下來丟給我:“腳受傷了嗎?我送你回家吧。”好像剛剛的鬧劇和那尷尬的一幕都沒有發生過。
我疑惑地看着他,沒有說話也不敢上前。在班上我從來沒有和他說過話,雖然知道他很多事也都是從萌萌那裏聽來的,可以說是沒有任何的交集。基本上是陌生人的我們,而且他還是老師口中教不好的壞學生,他怎麼回來幫我?就算剛剛是他救了我,但我心中更多的是對他的不信任。
陳佳偉仰頭抓了抓戴頭盔弄亂的髮型,陽光穿過他的髮絲,形成一層薄薄的光膜,竟然真的有了帥氣的味道。“放心,我不會捉弄你,只是看在是同班同學的份上,加上車子停在不遠的地方,才打算送你。我可不是誰都會送的,所以你還不趕緊上來享受這份榮耀。”
陳佳偉露齒一笑,就像個天使一般,根本沒有老師說的調皮討厭。我看了看自己的腳,猶豫了片刻還是戴上了偷窺坐上了摩托車。
摩托車轟隆兩聲就要啟動,陳佳偉拉着我的手抱住他的腰身,大聲道:“抱緊,不然會掉下去。”然後車子就像風一般疾馳了出去。
陳佳偉開得很快,快得我都不敢睜眼睛,只能收緊了雙手害怕會有掉出去的危險。
半個多小時就到了小區門口,我暈暈乎乎地被放了下來,有些不適應快速的車速,覺得悶悶地想吐。
陳佳偉看見我的樣子大笑了起來:“你身體真瘦弱,這樣都受不了了嗎?喂,花聽瀾,我可是我們班的老大,有誰敢欺負你就報上我的名號,我來保護你。”
我看見他明晃晃的笑容在我的眼前展開,瞬間就覺得淚濕了眼眶。
他沒說什麼,留下一句話就騎着摩托車離開了:“明天早上我來接你,一直到你的腳好為止。”
我想說不用,可是車子已經沒有了影子。我慢慢回到了家,去浴室沖洗自己的身體,泡到水溫變涼,才爬去床上睡覺。等我醒過來的時候,房間裏已經亮起了等,我的額頭上蓋了一塊溫熱的毛巾。
我有些酸軟無力,提不起勁來。
花姐走了進來,憐愛地看着我:“醒了?發了點低燒。”伸手幫我取下了毛巾,重新敷了一塊上去。
我看見花姐就開始醞釀內心的委屈了,一肚子的難過在一刻得到了釋放,我一把抱住花姐的腰身就開始哭起來,想要把所有的痛苦都流失掉。
花姐摸着我的頭,柔聲問我怎麼了,是不是有調皮搗蛋的同學欺負我。
我搖搖頭,小聲地把事情完整地講給了花姐聽。花姐聽完后臉色變得很難看,不等我問就反手給了我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