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不速之客
第二天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戚曉恍恍惚惚覺得自己只是從一個夢到了另一個夢裏，朦朧的狀態都沒有多大變化。
這是她從昏迷中醒來的第一覺，也是離開正常世界后的第一晚。出乎意料的是，她再一次失眠了。
眼罩很好的將光線隔絕在外面，但是腦海中的場景卻一幕接一幕地持續上演，就像永遠都不會停的放映機，放的還都是些老舊的影像。雖然她的潛意識一再暗示自己該睡覺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可壓根不管用，思緒仍然像脫韁的野馬一樣自由奔騰……
當她迷迷糊糊覺得該起床的時候，其實精神狀態並沒有多好。
“有人嗎？”
她嘗試性地問道，希望得到宇伯或者是鄧麒的響應，但心裏覺得多半沒戲——外面的世界那麼精彩，如果她現在一切都OK的話，肯定早早就起床出去晃悠了，無論是地下交通還是電玩城裏面的高新電子設備都令她心馳神往。
出乎意料的是，一個甜美的女聲答覆道：
“早安，主人，新一天的生活已經開始，請通過語音輸入獲取您想要的選項。”
戚曉有點懵，畢竟以前只是聽說過這種功能，也看過一些概念視頻，可現在真的遇到了，她一時間又無法確定哪些功能可以實現。
“那個……請問可以送早餐來嗎？”
“主人，請您用肯定的口吻下達指示。另外，早餐可選項目已經給您投影到北側主牆上，可根據個人喜好進行選擇。”
“可是我看不到啊……”
“下面為您進行語音播報，或者您可以語音輸入，系統會為您匹配相近選項……可選項目有：麵食餅類、麵食湯類……”
戚曉昏昏沉沉的腦袋聽到這些總算清醒過來一些，還順帶分析了一下系統給出的分類標準。興許是無聊，她想着聽完所有的分類項目，卻不想在進行了幾分鐘后被一個討厭的聲音硬生生打斷：
“來一屜小籠包，一碗紫菜蛋花湯。”
“好的，系統已為您登記完畢，如需要其他服務，請繼續語音輸入……”
“不需要了，你可以退下了。”
“好的主人，祝您擁有心情明媚的一天。”
戚曉氣哼哼聽着這個熟悉的傢伙擅自給她確定選項，當然不能善罷甘休，趕緊大喊着說：“我要吃豆腐腦加油條，油條少放油，豆腐腦多放湯料！”
奇怪的是，系統並沒有響應，然後就聽到某人竊笑着說：“知不知道手動選擇和關閉系統的優先級高於語音控制？”
“你憑什麼幫我下決定？”戚曉咬着牙惡狠狠地問。
“哎哎哎，犯不上生氣嘛，你不想吃我來解決，大不了你再點一份。這不是看你有選擇恐懼症，就隨便幫你選個最大眾的，都特別好吃，這一點你肯定心裏有數。”
戚曉見這一點無法繼續進攻，於是轉換了進攻方向：
“哼，說吧，大早晨來影響姑娘我的好心情，所為何事啊。昨天某人不還在說什麼‘男女授受不親’的無聊話……”
“沒什麼事，就想着你是不是需要幫忙，剛好路過聽到了你和系統的對話聲音而已。”
“就這麼巧？”戚曉故意笑眯眯地問，不想鄧麒一瞪眼說：
“不然你以為呢？外面的世界那麼美好，就連宇伯都一大早就出去探險了，我幹嘛待在家裏看着你，又不是小孩子，什麼事情都需要大人陪着……”
好吧，戚曉只好承認自己又想多了，雖然以前她最喜歡吃的早餐確實是小籠包加雞蛋紫菜湯的組合，但眼下這位看上去更像是誤打誤撞選到的，一點都不值得感謝。
於是她擺擺手說：“我又沒求着你在家裏看護我，把語音系統給我打開，我要和系統女孩說話。”
“嘖。”鄧麒不屑地撇撇嘴，“這又不是什麼高級智能機械人，不過只能完成一些命令罷了，你不會真當她可以陪你聊天了吧？”
言下之意眼前這個大個活人你不管不顧，想要去找機械人說話，腦袋是不是秀逗了。不想戚曉贊同地點點頭：
“怎麼樣吧，和她說話比聽你說話愉快多了，至少一口一個敬詞，讓她退下就退下，好像皇上的待遇。”
沒聽錯吧？好像聽到空氣中傳來淺淺的嗤笑聲，戚曉剛準備深究一下，就聽見鄧麒波瀾不驚的聲音傳過來：
“好吧，你開心就好，我要出去了，有什麼事情大聲喊我就行，要是不好意思，偷偷告訴語音系統也可以，她會幫你傳話的。”
“誰要叫你來！”戚曉不服氣地大喊一句，但是聽到鄧麒開門的聲音又有點心動：
“喂，你說你出去，是要下樓去嗎？”
“不然嘞，反正你可以隨時找到我。這不擔心你因為傻想不到嘛，現在你可是知道了，別自己整一出降智打擊啊，到時候事情不成還得我回來給你收拾爛攤子。”
得，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被這位搶過去了，戚曉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無話可說，於是憤憤地大喊一句：“好了，閉嘴，現在你可以圓潤地離開了！”
門毫不客氣的“碰”一聲關上，戚曉也一下子心裏空落落的。她無聊地躺在床上，想着現在的鄧麒到底是什麼樣子，這賤賤的說話語氣和印象里的高冷形象實在不符。語音系統已經被她擱在一邊，完全不想搭理了。
鄧麒至少有一點說的不假，和機械人說話確實沒什麼意思，新鮮感過後就喪失了所有的吸引力。
她躺了不到五分鐘，甚至連想什麼心事也沒確定下來，就聽見床頭“叮”的一聲響，是不知什麼東西啟動的聲音，討厭的聲音再次響起：
“友情提示，語音系統可以幫你讀書，和你原來聽有聲書是同樣的效果，唯一不同的是數據庫囊括了古今中外所有名著，多語種、多配音隨意切換，你不想嘗試一下嗎？”
好吧，又來，你逛街能不能就專心點去逛？動不動過來打擾一下我算是怎麼回事？
戚曉心裏吐槽一句，嘴上不耐煩地說道：“哎呀，我知道，你的事兒可真多。”
又過了片刻，鄧麒的聲音再次隔空傳來，這次背景裏面還有嘈雜的音樂聲，聽起來他像是去了一個熱鬧的地方。
“沒有心情看書？沒關係，你也可以吃東西的嘛，想吃什麼隨便點，反正機械人都會給你送到床邊上，更重要的是，它的基本動作都十分精準，只要稍加指揮，想要喂飯都不在話下。”
真是的，又不是吃你的東西，慷他人之慨也只有你這種厚臉皮的人能做得出來了。
戚曉繼續吐槽，同時嘴上不服輸地嚷嚷道：“你管我想做什麼，聽到你的聲音就沒胃口，還吃什麼東西。”
在戚曉繼續躺了五分鐘后，鄧麒仍然秉持着不拋棄不放棄的關愛殘障兒童的精神，給戚曉發來慰問消息：
“嘿，猜猜我現在到了哪裏？”
“阿拉斯加賭場看黑猩猩跳草裙舞？”戚曉像是早就想好了對策一樣快速接話，對面先無語，然後才說：
“幹嘛說話這麼不客氣……告訴你啊，我來到了林俊傑的的演唱會現場！”
“什麼！”戚曉猛的從床上坐起來，頓了片刻又說，“你不會是騙我的吧，哪有這麼巧……林俊傑剛好來我們所在的城市開演唱會？”
其實不是，在鄧麒短暫的停頓里，她已經敏銳地捕捉到台上試音的清唱，頓時整個人都熱血沸騰。可正是JJ本人的聲音啊！她喜歡他十多年了，熟悉得很。
“那倒沒有，但舞台效果可是全球共享的，在全球任何一個大型的演唱會現場，只要購買了播放權，都可以進行實時轉播。”
“切，聽你這麼一說就沒興趣了，見不到本人還能算是演唱會？”
“拜託我的大小姐，以你現在的狀況，能聽到聲音就不錯了好吧？而且你又不在現場，如此不負責任地評價就太過武斷了。這可是用了最新的虛擬現實和三維立體投影技術，JJ本人雖然不在，但是舞台效果可是一點都沒有減損，甚至據說聲音的失真率只有0.01%，可以說和現場體驗毫無二致！”
戚曉一聽這話再次心動起來，想都沒想就喊道：“那你就別廢話了！趕緊幫我錄製下來，手頭有工具沒？”
“有……”
“那就好！找一個好點的位置，爭取保證畫質，另外距離人群遠一點，我可不想聽到無腦粉絲的尖叫聲貫穿全場！”
“可是……”
“可是什麼可是！照我說的去做，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完成，明白了嗎！”
“那個……其實現在的VR眼鏡就可以讓你在家完整體驗一場身臨其境的音樂會，現場有賣，要不我幫你帶一個回去？”
“那還廢話什麼，必須帶回來一個！有重點不說，你這個人真是太啰嗦了！”
鄧麒撇着嘴把耳機拿遠一點，對戚曉的腦迴路徹底服輸投降，明明就是她一直激動到語無倫次、不給別人說話的機會，到頭來把鍋全推到別人身上，可真是有夠不講道理的……
當他把耳機重新戴回去的時候，卻聽到聽筒里傳來一陣忙音。
“戚曉？戚曉？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鄧麒急匆匆地問道，演唱會即將開始，他卻站在入場口停住了腳步。身後的人流紛紛從他的兩側湧入現場，還有人因為太過擁擠撞在他的身上，他都毫無察覺，只是着急地轉來轉去檢查耳機的狀況，想找到是哪裏出了問題。
某個時刻，他猛打一個激靈，沉重的壓抑感覺從上而下襲來，像是要把他整個人按在地上。他隨手把耳機扔進口袋裏，轉頭就跑，這中間又想了想，還是跑回場館的售賣台預定了一副限量版的VR眼鏡。
可是當他來到街上，閉眼又睜眼，卻發現自己仍然停留在原地，並沒有回到樓下。
難道是系統出bug了？他看向井然有序運行的道路交通，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知道嘗試無用的他快速跑到地下交通站點，找到直達他們所住的大樓——第85號大樓的線路。
可別出什麼問題呀！他心裏吶喊着，覺得周圍人上車的速度都太慢了些……
房間裏，戚曉在大吵大嚷后同樣聽着忙音發獃起來。
是被掛斷了嗎？可是看這個鄧麒不像是那樣的人啊，還是自己剛才說話太不注意，把人家那麼好的脾氣都惹惱了，如果是這樣的話恐怕就得反思一下了……
正不知所措間，她聽到房門打開，腳步聲越來越近，同時一個機械且冰冷的聲音傳來：
“戚曉小姐，你點的早餐服務已經抵達，請問現在就進餐嗎？”
她好像被驚醒一般，不知為什麼，這個聲音聽起來並不像當時鄧麒叫來的機械人那樣好聽、溫暖，反而有一種威懾人心的壓迫感。
“幫我放在桌子上就好了，謝謝。”她禮貌地回答，同時把被子裹緊了些——好像因為門沒有關，房間裏的溫度也降低了些。
“你點的套餐包含餵食服務，為了不影響你的信用積分，請現在就進餐吧。”
信用積分？戚曉不知怎麼就突然想到，在網絡通達、萬物互聯的世界，信用貌似是個很重要的東西，那也就意味着，在這裏應該也屬於不可亂來的領域了……
“好吧，那麻煩你了。”
“不麻煩。”
沒有感情的聲音回答道，同時坐在床前。第一個小籠包順利地送到戚曉嘴邊，她有些猶豫，但濃濃的香味止不住地往鼻子裏面灌，她狠了很心咬下去，同時手藏在被子裏握成了拳狀……
沒事，是很好吃的小籠包，她的心又活動起來，這麼好吃的小籠包可是第一次吃到！
快速地咀嚼后咽下，她做好準備迎接第二個包子，可能是因為食物太香，她緊繃的神經也隨之放鬆下來。
可這次是一雙手輕輕撫在了她的臉上。
不是鋼鐵的手，而是有血有肉的人的手……但是，這手上的溫度卻比鋼鐵還要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