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轉移
我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比我聰明太多,她懂得隱忍,懂得分寸,也無外乎我輸得一敗塗地。
我也很清楚,宋可人對我的友好只是做給許弈城看的,天曉得她腦子裏會打什麼壞主意。
所以,這裏已經不安全了。
莫名的惶恐讓我坐立不安,我試着去推了推大門,依然紋絲不動。
真是可笑啊,懷裏摟着宋可人,還是沒忘了鎖門。
玻璃窗被強風吹得啪啪作響,密密麻麻的雪花爭先恐後地貼在玻璃上,形成一道密不透風的“雪牆”。
於我而言,這樣的天氣,出門就是送死。
雖然傷口恢復得不錯,可畢竟還在坐月子,我不想留下任何後遺症,必須把身體養得棒棒的,這樣以後才能一個人帶孩子。
雖然他的到來是個意外,但我必須擔負起他的人生。
而這,也是我宋流蘇繼續存活的唯一信念。
“咚咚咚!”
突然的敲門聲打斷我的思路,我驚了一跳。
“誰?”
難道是宋可人派來的?不可能這麼快吧……
“宋小姐,是我,老顧。”
聽到顧叔的聲音,我暗鬆口氣,低頭一看自己不整的衣冠,於是趕緊整理了一番。
“宋小姐,我能進來嗎?”
聽到這話,我扯扯嘴角,高聲道:“顧叔,門是從外面鎖上的,你應該知道吧?”
短暫的沉默之後,“啪”一聲,門開了,顧叔提着一個很大的袋子,慢慢走到我面前。
和上次見他時一樣,依然一身黑色的西服,似乎很單薄,我真懷疑他這麼大的年紀,能不能扛得住外面的寒。
對他,我是感激的,所以縱使心情跌到谷底,還是努力揚起嘴角,勉強沖他笑了笑。
“顧叔,好久不見!”
話一出口,又似乎覺得不妥,畢竟,我們在醫院裏也是打過一次照面的。
顧叔憂心沖沖地看着我,一如當初放我走時的模樣,眼神里依然帶着些許的哀傷。
他輕輕嘆口氣,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把手裏的袋子擱到我手邊。
“這是我給你買的衣服,你先換上,待會兒就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兒?”我有些警覺地問。
“少爺讓我帶你去另外一個地方!”顧叔一臉謙恭地回答。
果然……
這是打算把我轉移了么?
交待完話,顧叔沒再遲疑,徑直走了出去,輕輕關上門。
我拉開袋子看了看,從裡外到都有,準備得很齊全。
我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乾淨利落地把里裡外外都換了個遍,當把那件裘皮大衣裹上身時,恍惚間似乎又找到了些從前的感覺。
雪地靴,皮衣,滑雪帽,我把自己裹得跟棕子一樣。
顧叔準備的東西不多也不少,剛好能把我武裝得嚴嚴實實。
他一路護送我到地下停車場,當我從電梯裏出來時,發現一輛賓利就停在電梯門口,後座車門居然和電梯門無縫對接。
“宋小姐,上車吧!”顧叔拉開車門,沖我笑了笑。
顧叔還和以前一樣,考慮得總是那麼周到。
心裏一熱,我點點頭,乖乖鑽進車裏。
顧叔很快小跑進主駕的位置,汽車緩緩行駛,慢慢往外開去。
暴風雨越來越大,雖然是正午時間,可是天色暗如黑夜,街道上的路燈都亮着,行人路上根本見不着人影,偶有相向行駛的汽車亮着車燈飛馳而過,這感覺,就跟世界末日似的。
我的心情,也有如此刻的天氣,沉靄靄地發緊。
這個時候,我最擔心的,還是我的兒子。
我可憐的孩子,連一口母乳都沒吃過,他還那麼小,這麼冷的天,他也不曉得陸家那群人能不能把他照顧好……
“宋小姐!”
就在我胡思亂想時,顧叔打破了沉默。
“顧叔,還是叫我林希吧!我現在改了名!”我輕聲說道。
當背負着莫須有的罪名偷偷從陽城潛逃時,我就已經不配姓宋。
又是短暫的沉默。
“少爺這次來,是為了集團新開的項目,順便帶夫人出來散散心!”
顧叔的話,感覺更像是解釋。
“我知道!”我勉強笑了笑,“怪我自己運氣不好吧!”
當然,許弈城是絕對不可能專程找我而來,這一點我很清楚。
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我的存在已經構不成對他的威脅,所以,他也沒必要在意我的死活。
不過,從南方的一線城市到極北邊的小縣城,這樣也能遇得到,我真是無話可說。
“顧叔!”我猶豫了下,輕聲道,“許弈城……他對饒子鑫沒怎麼樣吧?”
聽到這話,顧叔稍稍皺起眉頭。
“想聽真話?”
“嗯!”
“饒子鑫進監獄之後,少爺吩咐過我打點關係……我想,他這幾年的日子應該也不會太好過吧!”說著,顧叔突然沉沉地嘆了口氣,“對不起!”
我咬咬緊嘴唇,強壓下騰空而起的悲傷。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親耳聽到這樣的事實,還是讓我的心有如刀割般的難受。
如果沒有卷進這件事,子鑫他現在肯定已經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有着似錦的前程……
“不過這幾年少爺也沒過問過饒子鑫的事,今年他應該就能出獄吧!但願一切能順利!”
如果能這樣,那自然最好,可想起許弈城對我施虐時說過的話,心底的那層陰影依然難以抹去。
“顧叔……許弈城他到底想怎麼樣?”我輕嘆口氣,幽幽地問道。
在顧叔面前,我可以稍微放下警惕,但也只能小心翼翼地去試探,就算他曾救過我的命,但我從來不懷疑他對許家的忠心。
果然,聽到這話,顧叔很無奈地笑了笑:“宋……林小姐,你是知道的,少爺從來不會跟我分享想法,我只管執行!”
好吧,當我白問了……我抿抿嘴唇,目光慢慢移向窗外。
我突然在想,許弈城干下的所有壞事,有多少會是顧叔去執行的呢?又有多少會是他知情的呢?
就算他救過我的命,但他依然是許弈城的人。
這樣一想,我也沒了繼續談話的慾望,乾脆開始閉目養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