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把你欺負到極致
第九十三章把你欺負到極致阮清恬原本是再也不打算回任公館的,可是回到家裏,才發現母親留給自己的流蘇耳環落在任公館裏了。萬般無奈之下,她只能再次回到這個傷心之地。
阮清恬嘆了口氣,走進去。任浩銘站在窗邊,看見阮清恬走進院子,冷笑了一下。
阮清恬在梳妝枱找流蘇耳環。任浩銘推門走了進來,倚在門口。阮清恬看了任浩銘一眼,沒有說話,繼續尋找流蘇耳環。
任浩銘從口袋中掏出流蘇耳環:“你是在找這個嗎?”
阮清恬見流蘇耳環在任浩銘手中,就要過來奪。任浩銘抬手將耳環高高舉起,由於身高差距大,阮清恬跳了幾下也夠不到。
阮清恬又羞又惱:“給我!”
任浩銘冷冷地道:“沒有我的允許,你哪兒都不許去!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了嗎?你說你要留在我身邊給你爹贖罪,難道現在想反悔?”
阮清恬堅定地道:“對!你就當我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好了!”
“不是‘我當你是’,而是你本來就是!”
“任浩銘,我知道你有很多方法讓我走不了,可我要走,你若阻攔,我會恨你一輩子!”
任浩銘怒極反笑:“恨我?你恨我?真是好笑,阮清恬,你有什麼權利恨我?你別忘了,害死曉曉的可是你……”
阮清恬打斷任浩銘:“對!”
任浩銘一愣。
阮清恬斬釘截鐵地說道:“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所以會長……你還要跟殺人兇手的女兒繼續藕斷絲連下去嗎?”
任浩銘氣得沒辦法,一把抓住阮清恬,將阮清恬拉出房間:“你擅自毀約,必須付出應有的代價,別想一走了之!”
“任浩銘,你除了會欺負我,還會幹什麼?”阮清恬一邊掙扎一邊大聲說。
“把你欺負到極致就是我的人生目標,別的什麼都不會也沒事!”任浩銘大聲答道。
阮清恬氣得直瞪任浩銘。
任浩銘把阮清恬拽到浴室,帶着阮清恬站到鏡子前。
阮清恬看到鏡子裏那個滿臉淚痕的自己,還有鬍子拉碴、憔悴不已的任浩銘。
任浩銘對着鏡子摸了摸自己的鬍子,從桌子上拿起刮鬍刀遞給阮清恬:“給我刮鬍子。”
“憑什麼我來刮?你殘廢了嗎?”
“你沒資格跟我討價還價,可不是我把契約書給撕了的。讓你刮鬍子而已,簡直是便宜了你!”任浩銘硬把刮鬍刀塞到阮清恬手中。
阮清恬狠狠地瞪了任浩銘一眼,從桌上拿起肥皂在水中浸泡了一會兒,這才輕輕塗抹到任浩銘鬍子上。
任浩銘嘲諷地道:“挺嫻熟的!不要告訴我,你之前沒有替別人刮過,因為我很難相信。”
阮清恬冷冷道:“你想什麼是你的事,反正沒人可以控制你的想法。”
阮清恬說著打開刮鬍刀,隱隱透着一股殺氣。任浩銘淡定地躺在躺椅上,脖子在阮清恬面前展露無遺。阮清恬將刀片放在任浩銘脖子上。
“鋒利的剃刀在你手上,你的機會來了。”任浩銘看着阮清恬,“你現在就可以割破我的喉嚨,這樣你就不會為你父親的事煩心了,咱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也徹底了結了……”
阮清恬冷冷道:“你以為你那麼值得我去犯罪嗎?罪惡不能換取任何美好的事物……”
任浩銘自嘲地移開視線:“人固有一死,從相遇,到等待分離,有什麼意思?”
“確實像你說的那樣,無論如何,離別早晚都會到來,但如果能留下些美好的回憶,我會選擇記住那些美好的時光。”
任浩銘眼神中有些難過,看着阮清恬。阮清恬並不回應任浩銘的眼光,篤定地說道:“時候到了,我不會後悔。”
任浩銘怔怔地看着阮清恬。
“已經刮好了……”阮清恬移開視線,“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
任浩銘就那樣躺着,不知在想什麼。阮清恬想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一路跑出了任公館。
任浩銘從浴室走出來,想着剛才說的話,有些難過。
阮清恬一臉傷心,淚水模糊了視線。跑累了,就慢慢走着、想着:“如果愛情真的有那麼大的魔力,為什麼沒有奇迹發生呢……”
阮清恬默默勸着自己,眼淚卻更加洶湧。
任浩銘從房間裏走出來,走進任青青的房間,卻發現空無一人。
“姐,姐?”任浩銘緊張地叫着。
門背後傳來模糊的聲音。
任浩銘回身看去,才看見任青青坐在門背後抱着枕頭傻傻地哄着“孩子”,一副不知世事的樣子。
任浩銘招呼任青青:“姐!來,乖,睡了!”
任浩銘一邊哄着任青青一邊扶着她躺下,又細心地給任青青蓋好被子。
任青青乖順地躺在床上,忽然摸上任浩銘的臉。
任浩銘一愣。
任青青摸了摸任浩銘的臉,呢喃道:“阿峰,阿峰,你到哪去了?”
任浩銘心裏難過,抓着任青青的手:“睡覺吧,姐,該睡覺了……”
任青青睏倦地閉上眼睛,喃喃道:“不行……我要等阿峰迴來……”
任浩銘看着任青青,目光複雜。
夜晚的敲門聲格外清晰。搬到阮家的楚安安睡眼惺忪,披着衣服出來:“誰啊?恬恬是你嗎?”
無人應答,又是兩記敲門聲。
楚安安詫異,打開門,發現阮清恬站在外面,看上去十分憔悴,眼圈紅紅的。
楚安安大驚:“你這是怎麼了?”
阮清恬無力一笑。
楚安安跟阮清恬兩人並排坐在床上,托着腮。
楚安安唏噓:“想不到你要徹徹底底從任公館搬出來了,難得你捨得!”
阮清恬嘆息:“你就別取笑我了,捨不得又能怎樣呢?”
楚安安想到什麼,嘆氣說:“說得也對!捨不得又能怎樣……”
阮清恬見惹楚安安想起了不愉快的事,趕緊轉移話題:“安安,你看我現在這麼慘,能不能多打擾兩天……”
楚安安聳聳肩,將一件睡衣丟到阮清恬臉上:“隨便你住!醜話說在前頭,伙食可要自理!”
阮清恬笑笑:“好!天大地大,孕婦最大!”
楚安安鬆了口氣:“有精神打趣我,那應該是沒事了!”
阮清恬一愣,笑笑。
林峰喝着茶,照例拿起報紙看,忽然注意到了什麼,情不自禁地念出來:“北方受災,大量難民湧入上海,青年商會會長任浩銘將難民安置在郊區難民營……”
林峰興奮起來:“虎子,虎子!”
虎子應聲進來:“峰哥,你叫我?”
林峰吩咐道:“給我去找任浩銘那個難民營的具體位置!”
虎子一臉茫然地看着興奮的林峰,還是唯唯諾諾地說:“是!”
阮斌小心翼翼地來到任公館外,觀察着門口有沒有人。看到春、夏、秋、冬四個人都不在,他猶豫了一下,悄悄溜進任公館。
阮斌小心翼翼地來到房間外,在心裏嘀咕:“今天是怎麼了?任公館裏怎麼一個人都沒有?居然連春、夏、秋、冬都沒看到。還有穀雨那丫頭……”
房間裏突然傳來動靜,阮斌趕緊進門,看到阮奶奶正費勁地要撿掉到地上的杯子,忙說:“娘,我來撿。”
阮斌說著來到阮奶奶身邊,撿起地上的杯子。
阮奶奶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人老了,不中用了,想喝口水,都能把杯子給打翻。”
阮斌給阮奶奶倒水喝:“娘不老,娘還要看着恬恬嫁人,給您生個外孫呢!”
阮奶奶接過水杯,笑着說:“你啊!就會逗娘開心!”
阮奶奶喝着水,阮斌給阮奶奶揉肩捶背。
“怎麼突然想起來給娘捶背了?”
阮斌不舍地看着阮奶奶蒼老消瘦的肩膀,在心裏說,說不定這是兒子最後一次給您捶腿呢……
阮奶奶沒聽到阮斌的回答,扭頭看阮斌:“怎麼不說話?”
阮斌整理一下情緒:“娘,我以後可能要長期待在北平了。前段時間,我就跟那邊的朋友說好了,大伙兒聯合開一家客棧,我主要負責管賬,可能以後我回來的日子就少了……”
“那咱們一塊去北平啊!”
阮斌說道:“恬恬跟任會長的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怎麼能讓她去北平呢?您歲數也大了,那邊不比上海,天氣太干,不舒服,還是待在這邊好,有恬恬照顧您。跟着我啊,我還不定天天忙些什麼,怕是顧不到您……”
阮奶奶點點頭:“是啊,我這老婆子,到那兒只能給你添麻煩……”
“娘,您別這麼說!我可沒覺得麻煩,只是覺得您在上海生活慣了,換了環境怕您不習慣,而且那邊也沒個認識的人,您想找人說個話都不行……”
“我懂,我懂……好啊,你也終於肯好好弄份差事幹了,也好,娘支持你,去吧……”
“娘,回頭我給您寫信、寄錢,一有空,我就回來看您……”
阮奶奶點點頭:“去吧,去吧,娘不攔着你……別捶了,回屋歇着吧……”
阮斌離開,走到門口又忍不住回頭看看,阮奶奶已經躺下。
房間門關上,阮奶奶躺上床上若有所思。
任浩銘緩緩走進阮清恬的房間,看着房間裏熟悉的一切,痛苦地閉上眼睛,回想起阮清恬說的決絕的話:“好。如果在你心裏,我就是那種自私自利,只在乎自己利益與得失的人,那我就是。我的心裏,能裝的、想的、在乎的,永遠都只有我自己和我的家人。你滿意了嗎?”
任浩銘拿起阮清恬的照片,緩緩坐到阮清恬床上,默默無語。
阿春進來,看到任浩銘的樣子,很擔心:“會長……阮先生來了,現在在阮奶奶的房間……”
任浩銘抬手制止阿春說下去:“我現在不想聽這些。”
阿春猶豫着:“……會長,我知道您是為了阮小姐傷心。要不這樣,我們現在就把阮先生送去警察局好了!這樣阮小姐一定會……”
任浩銘厲聲打斷他:“阿春,你現在怎麼跟林峰一樣?凈想這些卑鄙無恥的辦法。”
阿春慚愧地說:“我這不是……”
“我知道你的好意,可我們不能這麼做。”任浩銘沉聲道。
“是!會長!可是,您也不能這麼消沉。您這一輩子,從來沒追過哪個女人。但現在為了一個女人,您已經連命都不要了……”
任浩銘點點頭:“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這件事你不用擔心。出去吧!我想自己待會兒!放心,我不會出什麼事的。”
阿春只好答應:“是,會長……”
楚安安臉色凝重地看着面前的兩件小衣服。
阮清恬此時走進房間,臉色也不太好看:“還是沒跟宋誠和好?”
楚安安拿開小衣服,搖搖頭,示意阮清恬坐到身邊:“你呢?你跟任會長怎麼樣?”
“你不想提宋誠,我同樣也不想提任浩銘。”
“那咱們就不提他們。”楚安安拿過一件小衣服,轉移話題道,“恬恬,你看,我做的這件小衣服是不是比上一件好多了?”
阮清恬看看楚安安的手:“是好多了,起碼你手上的針眼兒少多了。”
楚安安不滿地瞪着阮清恬:“你是在取笑我嗎?”
阮清恬笑道:“安安,不管你做成什麼樣,你肚子裏的寶寶都一定會喜歡的,因為這都是他娘滿懷着愛意做的。”
楚安安手撫自己的肚子,笑得很假。兩人雖然轉移了話題,但笑都很假,可見兩人的心情都很不好。
房間裏很安靜。阮清恬忍不住開口:“安安,宋誠還在門口站着呢……”
楚安安臉色一變,有些擔心,又硬起心腸道:“讓他站着吧!為了大家都好,我不能心軟……”
阮清恬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自己也是一團亂。
阮斌走到警察局門口,看着外面警察局的牌匾,深吸一口氣,堅定地往裏走。
阮斌剛要走進警察局,就看到虎子帶着人過來,嚇得轉身就跑。虎子衝著阮斌開了一槍,沖手下喊:“給我追,追上就殺。”
“是。”
手下們紛紛拿槍追上去。阮斌知道虎子要槍殺自己,玩了命地往前跑。虎子等人也玩了命地追,時不時地朝着阮斌開槍,但都沒打中。阮斌跑進巷子裏,沒想到是死胡同。
虎子等人快要追到來了。阮斌在巷子裏急得不行,滿頭大汗。
虎子等人跑進巷子:“人呢?”
巷子裏空無一人。
這時,虎子等人身後的一家住戶里走出兩個人,一個是戴墨鏡的盲人,一個是扶着盲人的婦人。
虎子疑惑地看過去。婦人腳下不小心踩到東西,險些滑倒,被盲人扶住。
婦人扶着盲人叮囑:“慢點慢點,別摔着。”
盲人拿根竹子點着地,但腳步並不慢。
虎子等人沒太在意。
“虎爺,這巷子是死的,阮斌不可能逃走。”
虎子氣得給了手下一下:“我眼睛沒瞎!真他娘的活見鬼了!”
婦人扶着盲人走到街上。
盲人摘下墨鏡給交給婦人,原來盲人是阮斌扮的:“大嫂,剛剛謝謝你了,已經到大街了,你小心點。”
阮斌說著將手裏的竹子也交給婦人。
原來婦人才是盲人。
一個手下突然道:“為什麼我總覺得剛剛那兩個人很奇怪?明明男的才是盲人,為什麼女的會不知道躲開路面上的東西?”
虎子頓時領悟,給了手下一下:“你怎麼不早說?給我追,那個男的是阮斌。”
虎子等人又開始追。
警察局裏,眾警察有的在看報紙喝茶,有的在打盹。
阮斌此時急匆匆地跑進警察局。
打盹的警察突然看到阮斌,嚇了一跳:“你誰啊?沒事嚇唬什麼人啊?”
阮斌氣喘吁吁:“我……我來自首……”
警察詫異:“自首?自什麼首?”
阮斌上氣不接下氣地道:“任……任曉曉……我知道任曉曉是怎麼死的……因為她死的時候,我就在現場……”
眾警察聽了震驚不已:“你是說任家二小姐任曉曉?”
阮斌喘息着點點頭。
阮清恬和楚安安走出房間:“安安,你想吃什麼?我回來的時候買給你。”
楚安安說:“不用了。我現在是一會兒想吃一樣,已經把小雅給折騰夠了。你就踏踏實實去看阮奶奶吧!”
此時有人敲門,阮清恬走過去開門。
周秀芝站在門口:“請問,楚安安在嗎?”
楚安安來到門口,看到周秀芝,愣住了。阮清恬將周秀芝請進門。楚安安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周秀芝正在打量阮家的情況。
阮清恬問:“安安,這位是?”
周秀芝笑笑:“你是安安的朋友吧?那你跟安安一樣,叫我秀芝姐好了。”
阮清恬驚詫地看向楚安安,楚安安點點頭。
“那個,宋夫人你們慢慢聊,我去看我奶奶。”
周秀芝禮貌地道:“阮小姐請便。”
阮清恬離開后,楚安安愈發不自在了:“秀芝姐,你怎麼過來了?”
“我就知道宋誠搞不定,所以就過來看看。我聽宋誠說,你是覺得對不起我,想成全我跟宋誠,是不是?”
楚安安點點頭,又搖搖頭:“秀芝姐,我明白你的心思,可我現在真的有些亂,沒辦法馬上答應宋誠什麼。我一個人在這邊,心情會放鬆一些,對孩子也會好一點,所以……秀芝姐……”
“我明白。我今天也不是來勸你馬上跟我們走的,只是來看看你生活的環境。看到小雅,還有那位阮小姐,都在你身邊照顧着你,我就放心了。”
周秀芝說著掏出一張支票。楚安安想拒絕,被周秀芝打斷:“這錢不是給你的,是給你肚子裏的孩子的。你可以受點委屈,孩子可不能受委屈。”
“我真的不能收,秀芝姐,你別為難我……”
“好好好,不為難你。我這段時間都會在上海,還沒好好在這邊玩過呢。過段時間再來看你!”
周秀芝起身離開,卻悄悄將支票墊在茶杯底下。
楚安安看着小雅,示意小雅相送:“秀芝姐,其實不用這麼麻煩……有小雅在我身邊不離不棄地照顧呢!”
“好啦,你帶着身孕,不用送了。”周秀芝笑着說。
小雅將周秀芝送出門。
楚安安幽幽地嘆了口氣,回身收拾茶具,發現茶杯底下的支票,感動道:“世上,果真是好人多啊!”
楚安安在發愣,小雅送客回來,想了想還是說道:“小姐,你就不能原諒宋公子嗎?”
楚安安搖搖頭:“我又何嘗不想回到宋誠身邊,孩子也好有個爹!可是想想這次若我沒去蘇州,宋誠一頭騙我,一頭騙秀芝姐,我不知道他可不可以依靠了。我希望這次我狠心點,能換得宋誠痛改前非,以後能守着我們兩個女人好好過日子……秀芝姐怕他以後再領一個回來,我也怕啊……”
小雅一臉同情。
“小雅,你替我好好收着這張支票,秀芝姐說得對,這支票是給宋家孩子用的,咱們現在可不能用。”
小雅不解:“小姐你現在懷的不就是宋家的孩子嗎?怎麼不能用呢?”
“唉,秀芝姐就是怕我不願意收下這錢,才說是給孩子的。可我不能裝聽不懂啊,這錢,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誰都不能動!”
“小雅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