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深入虎穴
一九四三年，遼西的冬季來的格外早。剛到深秋，朔風就一陣緊似一陣的吹來，寒霜也一場接一場的來湊鬧鬧，秋天戀戀不捨的退出了遼西大地。遠山近嶺的格調由深綠換上了紅色。早晨起來遠遠望去，田野里、山腳下一片銀白，而到晚上再一看則是漫山遍野一片緋紅。最叫人稱奇的是南山的一片楓樹林，前天還是一片綠色，今天卻是紅彤彤一片，紅的像霞，紅的像火。感覺唐朝詩人杜牧在《山行》裏說的“霜葉紅於二月花”，真是太貼切了。再看西山坡上的梨樹園，這幾天像是有一個人用神筆在肆意的塗抹，一天一個顏色：前天還是暗綠色，昨天就換上了淺黃色，今天早晨又變成了紅色，用魔幻二字都不足以道出其神奇。
小娟早早地起來。這幾天她感覺不舒服，老是噁心，嘔吐，心煩，心焦。她看到老李忙，一直沒有告訴他，就這麼一個人硬挺着。她納悶，自小到這麼大都沒有得過這個病，現在這是怎麼了？無端的鬧起病來了。她有點想家了，如果是在家裏，母親肯定對她關懷備至。而今........她向娘家的方向望去。誒！怎麼遠處煙霧蒙蒙的？她趕緊喊老李。
“什麼事？”老李披衣出來。
“你看，那是怎麼回事？”
順着小娟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見遠處一個村落煙塵滾滾，好像隱隱的有火光。那是什麼地方？他趕緊叫大鬍子。“老張，老張，快起來！”
大鬍子披衣應聲出來，揉着眼睛：“咋的了？”
“你看，那是什麼地方？啊，我想起來了。那不正是山嘴子嗎？剛剛在那裏截擊過偽軍的，是不是鬼子來報復哪？”
“像！集合隊伍吧。”
“對，趕緊集合隊伍，帶上所有輕重武器，看來今天要打一場大仗。”
沒用十分鐘，隊伍集合起來了。由於時間緊急，老李都沒來得及做戰前動員，就命令隊伍出發。大家一邊往山嘴子趕，老李一邊和幾個領導人研究作戰方案。從刀爾登去往山嘴子有兩條路可走，可以繞一點走大路；也可以抄近道走山路，要少走三分之一的路程。以往由於時間寬鬆，走的都是大路，現在情況緊急他們選擇了走小路。剛走到山頂上，就見東南方向的山嘴子村濃煙滾滾，火光衝天，遠遠的聽到有零星的槍聲。為了了解那裏的具體情況，老李派黃文帶一個戰士前去偵察。
在大部隊快到山嘴子的時候，黃文回來了。他偵察到的情況是：日軍出動了一個中隊的鬼子兵，再加上偽軍兩個中隊，偽警察有三十多人，今天凌晨包圍了村子，然後就進村燒殺搶，現在已經把老百姓都驅趕到東邊場院上，不知下一步要怎樣。
老李一想，這個情況是以前從沒遇到過的。第一，鬼子是在村裡，我們強攻是要付出巨大代價的，還真不一定能達成戰鬥預想；第二，我們人也比他們少很多、實力相差懸殊。怎麼辦？怎麼辦？老李一連問自己幾個怎麼辦。這時大山和黃文一起建議在鬼子的退路上打伏擊。對於這個方案老李又有顧慮：萬一鬼子把老百姓一起帶走怎麼辦？打吧怕傷了老百姓，不打那就眼睜睜的放跑了敵人。大家一想也是。
”我看就按大山的想法，找個地方打伏擊。“大鬍子也很焦急。
“我們找個適當的地方埋伏起來，能打則打，不能打就等待機會再營救那些老百姓。”其他人都這樣說。
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更好的辦法了。”好，既然大家都同意打伏擊，那咱們就選個合適的地方。“老李也只得同意。
趁敵人還在村裡，老李帶領大家埋伏在村外大約五里的小山上，修工事，搬石頭壘掩體。一部分人下到小路上埋設地雷。這一切剛好完成，敵人也從村裡出來了。只見浩浩蕩蕩一支隊伍足有四五百人。前邊是偽軍開路，中間是老百姓，都用繩子連着，鬼子押后陣。
一看這個陣仗，老李等人陷入了焦急之中。打肯定傷及百姓；不打嗎又眼睜睜的看着敵人把百姓押到鬼子據點裏去。真是左右為難。應該說，不論是老李還是其他人，經過這些年艱苦卓絕的抗日鬥爭，都成熟了很多，像大山、黃文、還有大鬍子等人，他們都能獨當一面，是革命隊伍不可多得的將才。可是今天這個情況卻着實叫他們為難。
由於監押着老百姓，所以鬼子隊伍行進的非常緩慢，從看到鬼子隊伍到現在已經過了一頓飯功夫了，還沒有到達武工隊的伏擊區。照這個速度鬼子隊伍到達他們的伏擊區還要一段時間。考慮到戰士們一大早就起來了，都還沒有吃飯，老李和其他領導人商議，先退出伏擊區，另想其他辦法營救老百姓。
傍晚黃文與大山就化妝進入凌源城裏，偵查敵人的兵力和火力部署，以及山嘴子百姓被關押的地點。
凌源是遼西重鎮，地理位置非常重要。她位於遼寧、河北、內蒙古三省交界處，是連接京沈兩大城市、溝通內蒙古腹地與沿海港的重要交通城市。據史料考證，早在秦時就已置縣，是一個有着悠久歷史的地方。
大山與黃文兩個人趁着夜暗摸進城裏去，發現戒備很嚴。街上有偽軍的流動哨，有的大門前也有哨兵站崗，顯然那是一些重要場所。他倆來到一處亮着燈光的地方，原來是偽警察所。門口一個持槍的哨兵僵直的站着，看樣子早已睏乏，正“哈啞巴口”的打哈欠。黃文與大山小聲交換了一下意見，黃文擦着牆根、躡手躡腳的來到哨兵跟前，突然一手扼住脖子、一手奪下他手中大槍，然後拖着來到大山藏身的地方。他倆想通過這個哨兵的嘴裏了解一些情況，哪知黃文剛把手鬆開，這個人就軟軟的倒下去。細一看死了。黃文這個懊悔，心裏直罵膿包。
大山說：”也好，沒有哨兵我們就直接進去，找一個當官兒的問問，豈不更好？“
黃文說：”事到如今也只有如此了。我先進去，你警戒。“
”好的。要注意安全，千萬別大意。“黃文剛要走，大山又叫住黃文：”慢着，你把這小子的衣服換上，你看行不行？
對於大山的每一次叮囑，黃文都感覺特別溫暖，他覺得已經超出了朋友應有的關係，所以他特別珍重。當大山提出要換上偽軍哨兵的衣服時，黃文感覺大山的心思細膩，不禁對大山更加尊重。
黃文換上偽軍哨兵的衣服，自己都不禁好笑，這不是十足的一個偽警察嗎？他來到大門前，輕輕的推開大門。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