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王母天山池
雖然熊敬釗一連幾天發著高燒,孫意映也沒能放過他。她手裏執着一把教鞭,把熊敬釗從床上驅趕到訓練場,逼他練習格鬥、手槍和狙擊步槍射擊等。
在熊敬釗看來,孫意映甚至比教官還要霸道兇狠,稍有不順她意之處,教鞭就雨點一般落到了身上。
“一旦拔槍在手,你的攻擊必須是致命的,讓敵人瞬間斃命。你不放倒敵人,敵人就會放倒你。”
“注意,你不能和對手貼在一起搏鬥,要時刻保持好進攻的距離。在成為對方的靶子之前,進攻是最好的防禦。”
孫意映總是這樣諸如此類,喋喋不休地對着熊敬釗大聲訓話。
她逼迫熊敬釗做出各種身體快速反應,不斷糾正他的躲閃動作:左右晃動,側身,彎腰,後仰,移動,退步等等。
哪怕他體力不支,栽倒在地,她也絲毫不加放過,用了諸如“混蛋,飯桶,廢物,窩囊廢,不像一個男人”之類的惡毒語言,大聲斥罵,直到他重新站立起來……
三天後,黃雀行動小組成員接到任務,離開了西山十九號。一路有組長姜東宇帶領賈志明、丁凱去往海南,一路有李鐵奎、孫意映、熊敬釗去往南疆。
熊敬釗原本還想在出發前,抽出時間去看守所探望關押在審的姚順柱,也想去一趟復興門外的白雲觀,與妙然道姑見上一面,但都因為時間緊急,而只能作罷。
放心不下小柱子,是因為不知道他的案子會在哪一天才能開庭,起訴罪名是什麼?又由誰來做他的指定律師?
這次出發南疆執行任務,李鐵奎這一路三個人的裝束,打扮成了登山旅遊者的模樣。
在機場,李鐵奎向熊敬釗問起,過去在海軍陸戰隊時,他的憋氣潛水時間不過二十幾分鐘,已是接近吉尼斯大全記錄;不解他十幾年之後本領大增,竟能水下呆了一個多小時,害得眾人恐懼,甚至開了衝鋒艇去湖面找尋他的蹤跡,就差沒有打撈屍體了。
“那次在希爾頓酒店我們初次重逢,你不是笑我吃了唐僧肉,能夠長生不老嗎!”熊敬釗道,“或許是我時光倒轉,功力自會增加了許多成。”
“老弟,我可是認真在問你。”李鐵奎道,“看來你這幾天高燒不退,是讓我們的意映把你給折磨糊塗了!”
“我才沒有折磨熊敬釗呢!”孫意映開心道,“是他太會偽裝,誰也不知道在哪一天,他才能在我們面前,畢露出原形。”
她這樣說,一是這幾天對熊敬釗的特技訓練,發現他的進步,遠遠超出自己對他的預料;二是在今天的央視早間新聞,看到了一則消息,令她對熊敬釗的分析判斷力刮目相看。
電視上說,記者幾個月前曾經報道過在英國海灘,發生海鷗從遊客手中爭搶食物的怪事。有遊客當時懷疑這是恐怖襲擊。
幾個月過去了,經過英國情報機構的跟蹤調查和分析,已經確認這些海鷗被極端分子進行過特種訓練,目的是用海鷗身上攜帶的一種病毒,對人類發動生化武器侵襲。所幸,這種病毒不如極端分子預期,只需一般性抗生素就能消除。
至於那些受過訓練的海鷗,已被英國當地警察全部捕殺。
此次,李鐵奎、孫意映、熊敬釗三人,按照黃雀行動小組部署,前往南疆帕米爾山區,就是為了應對一起關於恐怖組織活動的案子。
他們選擇了夜間的航班。計劃飛行目的地,喀什。
特情局根據上級部署,意識到南疆東運勢力是當前反分裂、反恐怖、反滲透的前沿陣地和主要戰場,必須採取高壓震懾,主動進攻,形成強大的打擊陣勢。
在喀什機場,一個叫古孜力提的維吾爾族小夥子,與李鐵奎他們會了面。他自稱,是這三名登山旅遊者找來的嚮導。
古孜力提派出的偵察員,紀律只允許他了解李鐵奎一個人的代號,知道李鐵奎被稱為老槍。
他駕駛一輛看上去十分陳舊的老牌皮卡。
細心的孫意映注意到,這輛汽車的外表雖是破爛不堪入目,內部的裝飾卻十分考究,乘坐十分舒適,並且明顯改裝了3.0以上的大排量發動機。
她知道,這除了掩人耳目,再沒有別的解釋。
經過連夜五個多小時的跋涉,古孜力提把三人拉到半山間的一個道觀。這家道觀被稱為西王母天山池,已是海拔四千多米。
兩個中年道士把他們迎了進去。古孜力提說道,他兩天前就預定了道觀的四間客房。
此處屬於帕米爾高山的腹地,不遠有一個叫巴扎庫的鄉鎮,鎮上有一座很大的普拉清真寺。
巴扎庫鎮距離喀什已有幾百公里,地處邊境,西南方是巴基斯坦、阿富汗國,鄰近的周邊還有印度和塔吉克斯坦。
巴扎庫鎮十幾公里以外,有浩瀚無垠的大沙漠。
第二天,熊敬釗早上八點多鐘醒來,見到外面還是暗蒙蒙的。帕米爾高原被稱為中國最晚的日出,怕是再過一個小時也未必見到太陽出來。
孫意映找到他,問願不願意陪她去看雪山晨景。
兩人離了道觀,等爬到一個高坡,見晨霧才開始漸漸散去。
此時,天地間靜無聲息,雪山正在被一層層地照亮,露出了金色的燦爛。抬眼望去,腳下的西王母天山池道觀,雲氣繚繞,霞光瀰漫,頗有一番仙境的氣勢。
再見,不遠之處的胡楊林深處,隱隱綽綽,似有一個揮灑雙劍的矯捷身姿,不時閃閃兩道寒光。
熊敬釗一下子想起了前幾天,那晚雨夜在西山十九號的湖邊,意外出現在叢林裏的妙然道姑。他略有沉思,突然朗聲吟道:
“千峰萬澗險,懸壁川壑絕;瑤池幻夢影,妙姑或獨缺。”
“瑤池......妙姑”孫意映極其惑然,萬想不到熊敬釗居然瞬間詩句成章,並且像是意有所指。
“好一首五言詩。你在高崗之巔,詩中情深,這‘妙姑’一詞指的什麼人,莫非是仙女么?”她問道。
“啊,你說是仙女,就仙女好了!”熊敬釗一時發窘,答非所然。
“我說熊敬釗,該不是你突然之間,想到了哪位心儀已久的女人吧!”孫意映取笑道。
她未曾料到居高臨下,在這空曠的山間,兩人的聲音傳到了那片胡楊林里。舞劍之人遠遠聽見,紅了臉頰,收起雙劍,快步返回道觀去了。
孫意映和熊敬釗回了道觀,李鐵奎和古孜力提正在等他們一起用早餐。
中國民間傳說,西王母是玉皇大帝的老婆,七仙女的母親。但道教記載,西王母的名號,其實為太虛九光龜台金母元君,系先天西華至妙之氣化生。也就是說,她由先天陰氣凝聚而成,每年農曆三月三,便是西王母的誕辰之日。
西王母容貌絕世,風姿綽約,對天下懲惡揚善,是所有女仙的領袖。她居於昆崙山瑤池道觀,那裏栽有幡桃樹,結出的果子可以讓人長生不老。
每年,西王母都會來到天山池裏沐浴。久而久之,這裏便有了她棲息的道觀,被稱為西王母天山池道觀。
如今,天山池道觀除了接待眾多的道士前來修行,也作為南疆的著名旅遊景點,向過往的探險家、登山者等慕名遊客提供食宿。
一般情況下,道觀里的免費早點很是簡單,只有稀粥、饅頭和一小碟鹹菜。但是李鐵奎他們的這頓早餐,卻格外增加了具有新疆風味的特色烤餅、拌面,還有被叫做刀客的雪糕,再為每人分送了一份天山雪蓮羮。
古孜力提奇怪道,他經常來到天山池道觀,能大早晨吃到這麼豪貴的飯食,還是頭一回。他問一名招待的小道士,緣何今日要比平常豐盛許多。
小道士回答,這是弘儀老觀主特意囑咐下來,一定要對幾位特別款待,至於何故如此,他也說不上來。
古孜力提聽說,弘儀是這座西王母天山池道觀的女住持,戒行精嚴,德高望重。她深居淺出,從不示人,觀內只有極少的全真派出家女道人,才偶爾有機會得她傳道授戒,一睹真顏。
道士分全真和正一兩大派。全真派弟子為出家道士,不能成婚,只能食素;正一派道士可以有家,允許吃葷。如今,正一派大部分為不出家的道士,也稱火居道士,只有少部分道士才會出家。
李鐵奎笑問那小道士:“承蒙弘儀住持眷顧,莫非我們幾人中間,哪位與她老人家有親戚不成,能否請來一見?”
他其實是心中警惕,想探個究竟。
“無量觀!”小道士答道,“弘儀住持從不相見男客。”
“我是女人,”孫意映插嘴道,“麻煩小道長引見,就容我一人前去拜訪。”
小道士搖頭道:“不怕諸位笑話,小道已入觀三年,至今未曾見過住持一面,如何才得引見!”
孫意映啞然而笑,道:“到底是真人不露面,露面非真人!”
回到房間,四個人琢磨了好一會,認為昨夜入住進來直到現在,沒有見到熟識的人,也並無在哪裏暴露出身份,才算略微放心。
他們於是決定立即打點行囊,向巴扎庫鎮進發。按照既定目標,首先要在巴扎庫鎮上的普拉清真寺,花錢租了沙漠駱駝,用半天多的時間跨過戈壁灘,天黑前趕到禿鷹嶺。
臨離開天山池道觀時,古孜力提告訴知客道士,他們訂下的這幾間房要留存到後天。因為客人登山回來,還會繼續在這裏歇息一個夜晚。至於每日房錢,照付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