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東風逝寒衣

第16章:東風逝寒衣

“春喜……是你么?”

雪越來越大,柳簫的聲音帶着壓抑的哽咽,而我的視線,卻已經被那道與白雪融為一體的身影深深覆蓋,心……為什麼會這麼痛?

“春喜,我知道是你。”

“你回來了!”

“你終於回來了!”

身體被慢慢托起,臉龐被壓到一個溫暖的懷抱,我渾身一顫,後知後覺感受他渾身的顫抖,眼淚終於抑制不住,像自來水一樣噴湧出來。

柳簫慢慢地拍着我的背,柔聲道:“沒事,一切都過去了!”

“少主!”異口同聲,同時前方一排白衣女子嘩嘩抽出劍,攔住我和柳簫,為首的女子冷冷道:“柳公子,不想與暝水宮為敵的話,放下蘇飄飄!”

“如果我不放呢?”柳簫挑起唇角,把我抱得更緊:“若沒記錯,我夜郎向來也並沒有與暝水宮修好。”

“即是如此,休怪我們無理!”劍尖如雨點一般刺過來,柳簫抱着我左右閃躲,奈何動作本就受困,腹背受敵,四下僵持,一時間竟擺脫不過。

“全都……退下……”虛弱的聲線卻蓋不住與生俱來的威嚴,提劍的少女渾身一震,霎時停住動作。

“可是,少主……您的傷……”

我聽到他輕咳兩聲,喘息着道了聲:“無妨。”

這聲音有種震懾人心的味道,猶如被打了麻藥,不知為什麼,此刻只覺得渾身僵硬,不能動彈。

“飄飄……”

手心越收越緊,柳簫的衣領已經被我的雙手絞出一個難看的弧度,伏在他的懷裏。不敢回頭確定。

“飄飄……”

白寒衣又咳嗽了一聲,話語卻帶着笑意,腦中聯想起作為貓時他提着我反覆提及‘飄飄’時的溫柔摸樣,唇角上揚的弧度,已經深入我心。

眼淚再次下來。我不知道如何開口,雖然刺你並非我意,但是坦然地接受或者再次面對,我沒有那份勇氣!

“飄飄……回來……”

這一聲,帶着無盡苦楚,竟有些低聲下氣的味道。

我側過臉,但還是不敢看他:“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白寒衣……”泣不成聲,許是太久沒有說話,完全模糊不清。

白寒衣愣住,直直地看着我,不語,柳簫幫我拭去眼淚,打破沉默:“白少主,在下已把陶言淡擒住,交與尹公子與你,共同發配。”

“不用了……”白寒衣的聲音透着疲憊,他搖搖晃晃站起來,拒絕了暝水宮的侍女的攙扶,扶額苦笑,“該死,我都忘了此行的目的。”

像一個幽靈,他張望起來,最終視線落在雪地上一截隱露的貓尾上,像瘋了一樣,帶着微笑,慢慢地朝那邊艱難地靠近,侍女們想上前幫忙,都被他揮手制止了。

貓脖上的血塊早已凝固,經過方才雪中淺埋,居然把血跡也融個乾淨,緊閉着雙眼,伸張着四肢,恍若入睡,白寒衣小心地把它抱起:“看,多可愛的小貓,飄飄,它聽得懂人話。”

“它的名字叫小白。”

“來,小白,她就是飄飄……”

幾乎是蹣跚,白寒衣捧着貓,一寸寸地朝我們靠近,“飄飄,這是我送你的。”他熱忱地盯着我的雙眼,塞給我,“你喜歡不喜歡?”

小貓僵硬的屍體從我手中滑落。我看着這具我附身了幾個月的身體砸到雪中,濺起一竄冰晶,好像一切都玩完了……

白寒衣呆了呆,霎時,芙蓉划水的輕笑蕩漾開來:“也對,貓已經死了,飄飄必定不喜歡。”

萬籟俱靜,天地聖潔的瑩白,每個人好似都在看一場華麗的笑劇。只是劇還沒有演完,你卻已經退場了。

我看着白寒衣後仰的身體,叫不出半個字。暝水宮的侍女默默地把他塞入馬車,趕車的依舊熟悉,穿越初始首個入眼的大娘。

斗轉星移,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無限期待過後的絕望。一切一切的休止符?!

馬蹄四揚,不帶丁點猶豫,決絕地離我們越來越遠。

——白寒衣,終是我對不起你。

目送白寒衣遠去,柳簫轉身:“二……尹公子,陶言淡然如何處置?”

“血祭陛下!”平淡的口氣,語畢,尹霜親手拉開了一張弓,三支箭同時排開。

陶言淡被五花大綁着推到了雪地中,周圍人自覺地圍成一道圓圈,把他困在正中,每個人的弓上都掛了箭,只等一聲令下,共同來執行那神聖的儀式。

柳簫抱着我走到邊上,他用掌心蓋住我的眼睛,伏在我的耳邊一句句唱着我聽不懂的夜郎歌謠。只是片刻,空茫的天空中一聲尖銳的撞擊,隨後爆發了強烈地共鳴。

雪一片片落下,融在臉上涼涼的。

我側過臉,最後看一眼倒地的那團插滿箭頭的身體,已經完全辨不出人形,絲絲血跡順着箭柄溢出來,活像一隻棗紅的刺蝟……

如果不是遇到復國興邦的柳簫,擴充權域的白寒衣,或者說偏執忠孝的尹霜,或許他,本該是個裊雄,問鼎天下,坐擁江山。

一切荒唐的戲碼,終於此,始於初。

撕心裂肺的聲音四下響起。我知道那是尹霜的人在處置陶言淡手下的聲音,而他卻從剛才到現在一直執拗地跪在雪中。

柳簫擔心,半猶豫地叫了一聲:“二哥——”除去與生被賦的指責,其實他的內心還是更希冀那一份兄弟情義吧?

尹霜從地上站起來,表情有些諷刺:“夜郎殿下尊貴,在下高攀不起。”

柳簫尷尬,硬是憋不出半句話來,那個矛盾的群體,如果說虎視眈眈的陶言淡罪有應得,而自己卧底的身份何嘗又比他光彩多少?

“二,尹……公子下一步有何打算?”

尹霜仰起頭,“殿下放心,正如在下對白少主所言,如此,於我不過是個解脫。”

看柳簫沒有回答,尹霜繼續淡淡道:“我主既已不在,這天下,夜郎暝水宮誰主沉浮,自與我無關!”

“忙活了這麼久……”尹霜看向遠方,感嘆:“或許真是到了遊歷江湖,閑釣飲茗的時候了……”

“可是為什麼會寂寞呢?”

他轉過身來,“三弟,如果有一天你寂寞了,大可來找我作伴!”他對着柳簫誠摯一笑:“扣除那些,你永遠是我的三弟!”

柳簫怔住,大抵也沒料到尹霜會如此說。雪落了他一身,眼見這束燦爛的光線轉身,才後知後覺地在背後響亮地應了一聲:“好——”

尹霜沒有回頭,留給我們一個抬手揮舞告別的背影。

一切都是那麼不可思議。在這一天之中,盜墓賊家雞飛狗跳的日子彷彿又在眼前重現,心中的苦澀與歡喜和諧地糾結到一塊。

終於,名字帶‘霜’的男人應景地消失在冰雪之中,許多年之後,江湖上出現了一個煮酒論詩的閑人,沒事的時候編兩本《江湖夜話》混入市井換酒,成為懵懂青年初闖江湖的寶典指南;又說,此人身形俊逸,早是天下俠女心中所眷;還說其紅顏一片,知己天下,沒事的時候行蹤不定,但更多的時候卻飄在水上,畫舫為家……

當然,那些都是傳說!

“你會是個難纏的敵人!”

“在下對天下並無他意,”尹霜微笑,“不過,白少主可以不信!”

“如此,誅殺陶言淡只是你單純的目的?”

“白少主,聰明如你,會幫一個難纏的敵人?”

白寒衣微笑,“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望尹公子能實現承諾。只是,公子未達目的,同時結盟與夜郎暝水宮,不怕到時為難?”

尹霜一愣,繼而瞭然:“事成之後,在下定當退出,朝廷勢力也勢必也會瓦解。而至於少主執意的另一樣東西——恕尹某愚鈍,只能退身送上硬邦邦的江山。”

白寒若有所思,“如此……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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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個宮主回家暖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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