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回歸正體,白雪葬花魂!2
“她……怎麼會這樣?”
尹霜本來準備上馬,聽見這麼一說,少不得走來查看。我趴在蘇飄飄膝蓋上,只見她睡顏如月下水仙,雙頰輕紅淡染,唇瓣欲滴,從來沒有那麼美艷不可方物,可再看去,那玫瑰般的容顏卻如冰雪融化,寸寸蒼白下去,不出一刻,整張臉已經毫無血色。
“她中了千紅一枯。”
“怎麼解?”
尹霜眉頭糾結,嘆道。
“來不及了,此毒發作極快,只怕不等取來解藥,她便沒命了。”
啊!陶言淡這麼狠!老娘的死活與你無關痛癢,至於下這樣的毒手嗎?我別頭看了一眼小桃紅覆了層白雪被遺棄在地的屍體,嘆了口氣,他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犧牲的,為了讓敵人痛苦,何惜區區一命?
還好,我的小靈魂不在這個身體上,我猥瑣的想。
可是蘇飄飄,你又要再死一次,說到底還是老娘惹得禍,這……這叫我情何以堪。
“有辦法。”白寒衣撫着蘇飄飄的臉,輕笑。
“有辦法……”他喃喃重複一遍,扶蘇飄飄坐起。
尹霜狐疑地兀自思量,突然驚覺,沉聲問。
“聽說瞑水宮傳人掌握真氣逆流之法……你……你莫不是想將毒轉移到自己身上吧?”
白寒衣沒有回答,已經坐好準備運功,尹霜不再問,阻止了圍過來的瞑水宮眾人,帶着他們守候在附近。
這片空地上唯獨剩了白寒衣、我以及蘇飄飄。我沒再多想,撲上去死死咬住他的手。白寒衣呆了呆,提起掛着老娘的手,皺眉。
“很疼吶,放開好不好?不一定會死的……”
我仍舊死死咬住他,鼻尖淡淡的芙蓉香沁入心脾,苦澀一路鑽入心間,淚水不自覺溢出來。
不要……再為我做傻事!
白寒衣提起我脖頸的毛試圖將我扯下來,我緊咬着他,牙疼,脖子也疼,可是寧死不放。
他看了看手上揪下來的些許白毛,眨眨眼,露出狠厲之色,突然抬頭往我脖子上重重一擊,我吐出口鮮血,咬着白寒衣的嘴也不由鬆開,身體被遠遠甩出。
“沒有時間了……”他不再看我,而是再次扶起蘇飄飄。
我趴在那裏動彈不得,頭疼得抬不起來,眼睛被淚水模糊住,血不斷往外涌。
你要以命救我,卻不知真正的我已經快被你親手打死了!
真諷刺啊!這是命定的懲罰嗎?對你多情反被無情惱?還是對我的不誠實?
我無望地數着時間,數着生命在這個軀體裏一點點流逝,數着白寒衣的力量絲絲耗盡。
終於,蘇飄飄睜開眼睛。
白寒衣的笑在同時綻開,以及我快要枯竭的眼淚。
光鮮的容顏恢復得完好如初,睫毛輕顫,紅唇開始微微張合,一如初生。
她張着無辜的眼睛轉過頭,還沒來得及說話,白寒衣已經一把將她擁入懷,我的心如尖刀劃過。
“你會是哪一個飄飄呢?”白寒衣無力自持,軟軟枕在她肩上閉上眼,溫柔地問,聲音微弱,卻足以傳入我的耳中。
他在賭。
蘇飄飄麻木地給他靠着,大眼睛撲閃撲閃愣怔了下,緩緩從腰間摸出一把匕首,卻沒有立即下手。
“很遺憾……不是你期待的那個。”
白寒衣聞言,並沒有多大意外,只是輕輕撐起身體,離開她。笑得一如往常優雅,只是迷濛的眸子中帶了些許落寞。
“是嗎?已經離開了?那麼……就這樣也好。”
這樣也好……
怎麼會好?明明什麼都還沒說清,明明什麼都還不明了,怎麼……會好?
蘇飄飄終於不再猶豫,一寸寸舉起手。
脖子上的疼痛漸漸麻木了,眼皮很重,雖然努力睜開,但是似乎……太困難了,我還想再看他一眼,但是真的……太困難了。
到了那個世界,還會相遇嗎?又或者,一切,都是場夢……
“春喜!”
誰在叫我?
焦灼的喊聲再熟悉不過,我模糊聽到了柳簫的聲音,然後是由遠及近的號角,馬蹄,烈風翻卷旌旗……
口中鮮血的腥咸還在擴散,已經漸漸成了我唯一所能感知的。
紫霞說“我的意中人會身披金甲聖衣,腳踏五彩祥雲來救我。”
我無力苦笑,甚至能想像蘇飄飄沉溺在幸福中的樣子,意中人終歸是來了,他會英勇救美,然後大張旗鼓抱得美人凱旋而歸,在鮮花、歡呼中迎娶她。
也許,他永遠不會知道,他娶的其實是牛魔王。
而我,隔着無可觸及的距離,與白寒衣,被彼此殺死。
欠的債,終歸要還,欠的情,終歸要償。
柳簫欠蘇飄飄的,可以用餘生的恩愛補償她,可我欠白寒衣的,怎麼還呢?
怎麼,會是這樣的結局?
“小春喜!”
我渾身一個激靈,痛感已經散去。白雪世界消失了,我卻正身處盈盈泛光的小橋溪流邊,映着清澈的水流,我看清自己乃是人的摸樣,蘇飄飄的摸樣。
朱七慕九走到跟前,撓着下巴。
“哎呀呀,你還是沒有回去吶!頭大了頭大了!這樣也不行嗎?”
我看着他笑不出來。
“回去?我還能回哪裏去?”
“咦?當然是你來的地方,我們的約定,你不是記起來了嗎?”
是啊!我的確記起來了,如果我還是小屁孩的時候,就有《不要和陌生人說話》這部片子的話,也不會那麼折騰了!
全是一個麵包引發的血案!
那年冬天有個充滿幻想的小屁孩,剛在語文課上學習了賣火柴的小女孩,於是回家的路上,毅然把自己的加餐麵包給了路邊某個看似快要餓死的落魄流浪人。
流浪人噙着淚花道謝,聲稱好人有好抱,燒香得禱告。社會主義新人思想覺悟就是這麼滴不一樣不一樣呀呀呀……
小屁孩打斷他。
“你有火柴嗎?”
流浪人愣了愣。
“好像有。”
“那你點燃火柴能讓我當上女王嗎?”
“好像不能。”
“那還說什麼,還我麵包來!”
流浪人震驚了,這是個多麼有潛力的孩子啊!他死死用手護住麵包,拍拍小屁孩的腦袋。
“但是我能讓你當皇后。”
“皇后是皇帝的老婆嗎?”
“對。”
小屁孩想了想。
“好吧,那你要弄個好看的皇帝,電視裏的又丑又老。還有,我要當美女!讓好多漂亮的哥哥跟着我,還要去找寶藏,呃……還要……”
現在的小鬼腦袋裏都在想些什麼呀!流浪人滴着汗扳指頭,心裏整理着這個小鬼混亂的邏輯關係,提起麵包叫苦。
“小妹妹,你的條件太多了,這個……明顯不夠啊!”
小屁孩嘟起嘴,艱難地想了想。
“那我把每天的加餐麵包給你夠不夠?”
流浪人目光一閃,伸出手掌。
“一言為定,等你成年了,我找個好位置讓你穿過去!”
痛苦的回想結束,我看着朱七慕九無言以對。
原來,老娘小時候就是個YY愛好者……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朱七慕九苦惱地搓着下巴,盯着我轉了幾圈。
“春喜啊!其實你這個穿越旅遊,我是偷偷瞞着上頭,給你硬塞到蘇飄飄身體裏的,本想着讓你窮開心一下,到離憂聖地還給你穿回去,一切還給正牌蘇飄飄,可怎麼你還在啊?這可怎麼辦好?”
我低下頭。
“也就是說……我在離憂聖地就該消失了?”
“沒錯沒錯。”
“現在也不遲,送我回去吧……”
“回去?”朱七慕九打了個響指,我的形態開始煙散。
“連我也不知道,你會回哪裏去了?”
時間像放電影一樣從我身邊閃過,腦中撕裂一道口子,有光迸發擠入。
“春喜?你……是不是春喜?”
柳簫的聲音將我從渙散而去的黑暗中拖出來,手一抖,匕首錚然落地。
我看着自己的手發獃,殷紅的血,順着掌紋蜿蜒到袖中,徹骨的冷,那麼真實。我抬頭看柳簫,他蹲在離我幾寸的地方,滿眼狐疑,伸出手進退兩難。
肩上的觸感無限真實,鼻尖有幽幽芙蓉香氣縈繞,我想扶起白寒衣,可是手抖得不聽使喚,怎麼努力都無法撐起他的身子看看他的臉。
“白……寒衣。”
他沒有問答,我感到有灼熱的液體從他懷中流出,透過衣料,滾入我的皮膚。我緊緊捉着他的手顫抖。
“白寒衣?是我,我是飄飄。”
雪無聲地飄蕩着,像極了電影裏劇終的定格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