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世界之子

第五章 世界之子

公元前250年,當了三日太子的嬴子楚登基為王,繼承大秦百年底蘊,攜長平之戰大勝,按例於關中檢閱各軍,擺出架勢,虎視關東列國。

咸陽西極萬里之地,塞琉古帝國,都城巴比倫東三十里處,一片滾動流沙中。

清涼月色下,一隻蜥蜴蹤跡飄忽如漂在流沙上似的,突然一股流沙激射捲起,紛紛揚揚落下,再無蜥蜴蹤跡。

流沙如煙漫過大路向南,滾向一片綠洲。

綠洲中,一名裹着素白斗篷的旅人抬頭露出一對紫眸,他右手握緊長杖,左手抬起橫在胸前微微欠身施禮,卻揚着下巴。

流沙撲來,一道道沙流打旋凝聚,形成一名名手持兩丈長槍,挽着圓盾繪飾馬首,頭戴赤羽戰盔的軍士,須臾間三座共五百長槍軍士組成的槍陣列成,長槍如林,肅然不動。

後來的流沙成龍捲盤旋,一座石質裝飾金銀、各色寶石的宮殿漸漸浮起,一面面雄鷹紋飾的旗幟浮現,一隊隊全身銅甲的禁衛槍兵挽盾執槍,魚貫而出。列隊九宮,拱衛正中一座三丈高石像。

石像腰間扎着金片裙甲,頭戴翠綠綴白花環,雙目透着金輝,聲音恢宏:“蓋亞在上,我是宙斯之子,唯一的世界之子!你是誰?為什麼氣息,如此的陌生?為何,來窺伺我曾經的帝都,驚擾我的長眠?”

“尊貴的宙斯之子,我乃中土青龍之子。遊歷於此,正要回……”

“哼!”

石像一聲冷哼,微微揚起下巴,四千餘槍兵組成的槍陣齊齊踏前三步,長槍擺動嘩嘩作響。

石像雙臂展開,揚着下巴並無張嘴,聲音隆隆:“荒唐!中土青龍?荒唐至極!我率馬其頓、希臘諸邦十餘萬強軍揮師向東,一戰覆滅東方波斯帝國,埃及帝國不戰而降!”

“我以亞歷山大之名一統東西兩域,哪裏來的中土!中土青龍,又是什麼東西!”

青龍之子挺直腰背,揚着下巴:“井底之蛙!”

石像瞬間炸裂,一名金髮赤坦胸腹,腰間扎着金色裙甲的英俊青年眨着湛藍色眸子,右臂高舉掌心一團藍紫雷球凝聚:“卑劣的騙子!你醞釀著陰謀,我聞到了陰謀的氣息,別想得逞!”

不由青龍子分說,亞歷山大甩出雷球,眥目怒吼着:“我恨陰謀!”

雷球穿過青龍子,無聲中綠洲化為焦粉,青龍子環視周邊,搖着頭:“難怪你會被部下背叛……在遙遠的東方,萬里之遙的地方,那裏才是世界的中心。那裏的人口、財富、文明,都比你曾經擁有的要廣闊的多。”

“我不信!這裏就是東方,而我是征服東方的世界之子!”

青龍子法力凝聚的幻象從腳步開始渙散,散成光點在風中飄蕩漸漸暗淡,青龍子笑着:“不論你信還是不信,事實如此。若是可以,希望你我能相聚中土,看誰才是那真正的世界之子!”

亞歷山大抬手又是一記雷球甩出,徹底炸碎青龍子幻象后,仰着頭看着月亮,神情冷峻。稍稍片刻,猛地扭頭向南看去,眉頭稍皺,身子沉入流沙,一層層流沙依附聚攏,凝聚成一層石像,也是石棺。

“龍父的力量補充不易……真是蠻子!”

南方沙漠中,青龍子吐着血爬到駱駝上,低聲罵著,向著東方趕去。

他捂着胸口,斗篷落下,一頭金髮束在顱後於風中飄揚抖動,青龍子忍不住又是一口血噴出,抬手捂住嘴,努力將血液吞咽回去,每一口血液都是凝聚着青龍所賜的法力。

舔着指間血跡,青龍子看着黑漆漆的東方,雙目眯着,馬上就能回去了,結束這荒唐的西行。心中惡念滾滾,誹謗着賜予他力量的青龍。

青龍竟然想着借萬里之外的夷人力量向黃龍復仇,這在青龍子看來是極為荒謬的。

突然他雙目燃起火焰,痛嚎一聲栽下駱駝,在沙丘上打滾,咬牙死撐着,不開口求饒。察覺到他心中悔意,青龍意志這才滿意離去,青龍子渾身的青龍法力這才停止暴動。

而咸陽,渭水南,修建於牛首池北的章台宮面南的章台門處,秦王子楚親自送呂不韋出宮。秦王子楚神色嚴肅,呂不韋一臉陰雲。

章台宮是秦昭襄王喜歡居住的宮殿,秦昭襄王在位56年,大部分時間住在章台宮,章台宮周圍也形成為咸陽中心之地。

秦昭襄王在位時間極長,在王族家庭中就意味着有一個大齡太子。這位太子正是嬴子楚的父親,匆匆當了三天的秦王就落幕了。

秦王子楚也是匆匆而惶惶入章台宮執掌中樞,短短一年時間內大秦連喪二王,新登基的秦王子楚是一個朝野並不熟悉的人,子楚也不熟悉朝臣、國中封君,正是上下猜疑,國中人心不安的緊張時刻。

自春秋諸侯相繼稱霸以來,每逢國君更替時,則是這個國家最為孱弱之時。內有雄心壯志的宗室封君,外有乘火打劫之鄰國。而國君新立權威不隆,往往政令難出都城。

好在大秦以法治國,宗室封君力量並不強,自孝公以來,宗室尚算團結。地方執政以中樞派遣的文官為主,國中封君享受賦稅,並無封國治權、軍權。

但壞就壞在長平一戰白起壞了規矩,竟將投降趙軍悉數坑殺,讓關東各國驚恐、口誅筆伐的同時,對秦國充滿了敵意。

趙國是秦國的兄弟之國,兩國國君皆是贏姓趙氏,秦國連兄弟之國的降軍都不顧道義而坑殺,那一旦秦軍突出函谷關,各國如何能擋?

而大秦連喪二王,新王子楚威信未立,而白起又死,這讓各國看到了希望,看到了重創大秦的機會,只要打斷秦國上升勢頭,那天下形勢必將維持均勢。

此時,魏王之弟,信陵君無忌因姐夫趙平原君趙勝請求,以及魏國生存而謀算,積極準備聯合各國攻秦一事,聲勢浩大。

七年前,即長平之戰三年後,秦軍包圍趙都邯鄲,趙國形勢危急。平原君趙勝請求魏國救援,魏王懼怕秦國,不敢進軍,私下授意大將晉鄙保存元氣。

魏無忌請求魏王寵愛的如姬從魏王卧室內竊出兵符,晉鄙見了兵符,表示懷疑,魏無忌隨行的門客朱亥用鐵椎殺死晉鄙,強行奪權,以精兵八萬開赴前線。

當時各國援軍作壁上觀不願與秦軍交鋒,魏無忌揮軍猛攻,一舉擊潰秦軍,解除邯鄲之圍。而魏王素來忌憚自己這個弟弟,當他殺死自己寵愛的如姬一事傳到前線,魏無忌知道魏王擔心什麼,讓魏軍自行撤退歸國,領着門客留在趙國。

而魏無忌不在,秦軍便拿魏國出氣,急的魏王團團轉,最後豁出臉面,親自賠罪將自己的弟弟請回來,並拜為上將軍,於是魏無忌又大敗秦軍。

在白起自殺后,秦軍兩次在魏無忌手裏吃了大虧,可因為森嚴律法以及相對各國極為高效的管理體制,使得資源利用效率極高,故而戰敗損失也能極短時間內補充,未傷元氣。可秦軍上下,對魏無忌還是產生了畏戰心理。

變法成功的秦國,有多麼的恐怖魏無忌是知道的,而秦國連喪二王,正是眼前最好、唯一的機會。

而秦國內部,由太子妃一步變成王太后的華陽夫人以及流入秦國效力的楚國宗室力量強橫,秦國本土宗室、功勛集團,關東六國入秦效力而崛起的關東一系可謂是三足鼎立。

內部結構穩固,可面對信陵君魏無忌策動、針對秦國的包圍網,朝野也是議論紛紛,對新王子楚並無太多信心。如何瓦解信陵君無忌的包圍網攻勢,將成為新王子楚、呂不韋的面臨的最大挑戰。

呂不韋乘車離開章台門,車內,呂不韋忍不住罵道:“趙勝匹夫!”

駕車的是他的侄兒,呂公。見呂不韋罵平原君,呂公回頭:“叔父,趙國有變動?”

呂不韋點頭,眯着眼:“魏無忌策動各國欲要攻秦,趙勝老兒食言自肥,殊為可恨!膽敢壞我呂氏大業,該殺!”

呂公輕咳兩聲,左右看一眼街上,便道:“要不,侄兒去一趟邯鄲?”

“不可,黑冰台一事關係根本。”

呂不韋說著抬手一揮:“大王賜了虎符,已差令前往藍田大營。這事兒,大王已安排藍田將軍王齕負責。”

這讓呂公皺眉,可見自家叔父緊皺的眉頭似在思索其他要事,也就閉口不言,只是狠狠呼出一口白氣。

如呂不韋所說,他參與秦國間諜機構黑冰台的工作,是秦王子楚對呂氏一族最大的誠意所在,必須要抓緊這個機會。

藍田將軍,此時大秦僅有的幾個常設領軍職位,如負責咸陽戍衛的中尉,總管全國軍隊調度的國尉,還有就是負責藍田大營運轉的藍田將軍。

藍田大營是秦軍搖籃,以集訓新軍、鍛煉軍官、研究新式軍械、戰術等等。掌控藍田大營的王齕是白起的常用副將,是大秦此時資歷最深的重將之一。

而白起自殺一事,也引發了軍中宿將一次清洗,如名將司馬錯的次孫司馬靳等一系列與白起配合嫻熟的宿將被一同賜死。也導致本土老秦將領、楚系外戚將領損失慘重,使得關東將領如蒙氏一族得以抬頭。

而王齕,則是老秦人,又參與過長平之戰還作為白起副將。呂公懷疑,讓王齕負責營救趙姬母子,恐怕不會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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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楚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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