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待援助,大軍逡巡河邊,突生變,
10月29日,紅軍前敵總指揮部發佈各部隊集結位置電令。30日,彭德懷發佈作戰部署,調動一、二方面軍及紅四方面軍在河東的部隊,準備實施“海打戰役計劃”。但由於種種原因,海打戰役最後流產。
在敵人猖狂進攻下,河東紅軍被迫向打拉池以東轉移。31日,紅軍到達海原以北何家堡,紅一方面軍一軍團和十五軍團各一部並肩作戰,殲滅東北軍騎六師和馬鴻賓部三十五師兩個團,俘敵1000餘人,繳槍1000餘支。
11月3日,河東紅軍主力進抵何家堡,準備利用關橋堡、駝廠堡地區的有利地形,給追敵以殲滅性打擊。但胡宗南部原地集結主力,構築工事,而敵第三軍王均部由賀家集迂迴到同心城紅軍右翼,企圖夾擊紅軍;東北軍也進至豫旺一帶;張國燾在關鍵時刻“令四軍東撤”,戰役計劃落空。紅軍不得不放棄西征以來解放的同心、豫旺等大片土地,繼續東撤。敵軍則搶佔靖遠、打拉池、中衛等地,打通了增援寧夏的道路,隔斷了河東、河西紅軍部隊之間的聯繫。
這時,過河紅軍有紅五軍、九軍及三十軍三個軍。其中紅三十軍轄八十八、八十九兩師,共六團,7000餘人;九軍轄二十五、二十七兩師,共六團,6500餘人;五軍轄十三、十五個兩師,共四團,3000餘人;再加上總指揮部機關及直屬騎兵師、特務團、教導團、婦女獨立團、少年先鋒團等,過河紅軍總計21800餘人。其中非戰鬥人員約佔半數,戰鬥部隊中一部分人沒槍,有槍的子彈也不充足。
紅四方面軍渡河部隊面臨的主要敵人是馬步青和馬步芳部。馬步青為騎兵第五師師長,師部駐涼州(武威),轄三個騎兵旅和一個步兵旅,另有手槍、工兵、炮兵各一團,盤踞甘肅中部和西部。馬步芳為新編第二軍軍長兼第一百師師長,軍部駐西寧,轄第二九八、第二九九、第三〇〇等三個步兵旅和一個騎兵旅及炮兵、手槍、憲兵各一團,另有青海南部警備司令部所屬警備第一、第二、第三等騎兵旅,主要盤踞青海。紅軍渡河后,蔣介石任命馬步芳為西北“剿匪”第二防區司令,統一指揮新編第二軍和馬步青騎五師。
根據中央電令,渡河紅軍的戰略計劃是首先控制一條山、五佛寺等戰役樞紐,然後向寧夏南部進擊,乘勝奪取中衛和定遠營,並策應一方面軍西渡。
徐向前和陳昌浩決定,三十軍迅速搶佔一條山、五佛寺,控制五佛寺渡口;九軍攻佔鎖罕堡、打拉牌,屏障三十軍,遏阻西南方面援敵;五軍則駐守三角城休整和看守船隻。
10月30日,徐向前、陳昌浩致電紅軍總部,彙報戰場情況:“馬步青部戰鬥力極弱,一、二旅大部均被我一擊即潰,估計三十、九兩軍有把握消滅該敵。對我方請勿顧慮。”
這種樂觀的估計為渡河紅軍埋下了失敗的隱患。
31日,紅三十軍佔領一條山、席灘、城北墩、雙龍寺一帶,將馬進昌團包圍於一條山西北的一個堡子裏。紅三十軍司令部、政治部、後勤部分別駐紮在雙龍寺、秀水村、黃草渠等地。緊接着,程世才率領八十八師兩個團從城北墩出發,經過咬牙溝到達五佛寺,擊潰守敵祁明山旅和韓起祿旅各一部,控制了通往靖遠和寧夏的五佛寺渡口,準備策應紅一方面軍從積金、靈武渡河。隨後紅三十軍派出人員偵察到中衛及定遠營的路線。紅九軍則進佔鎖罕堡、大拉牌、福祿水一線,將敵馬祿旅包圍在鎖罕堡內。總指揮部等直屬部隊,進駐趙家水。渡河紅軍前期作戰目標順利完成。
31日晚,紅三十軍八十九師從一條山和席灘出發,攻打景泰縣城。紅軍摧毀城外碉堡和工事後,從城東南和西南兩處發起進攻。但攻城未克,紅軍遂撤出戰鬥。
11月2日,馬步芳決定成立前防總指揮部,任命馬元海為總指揮,馬彪為副總指揮,馬廷祥為河防前線總指揮,轄陸軍一百師、青海南部邊區警備部隊和騎兵第五師。陸軍一百師師長馬步芳,參謀長馬驥,轄二九八旅,旅長馬步康,約三千四百餘人;二九九旅,旅長馬繼融,約一千七百餘人;三百旅,旅長韓起功,約三千四百餘人;騎兵旅,旅長馬朴,約一千七百餘人;直屬手槍團及所屬憲兵營約二千五百餘人,師直屬炮兵團約一千七百餘人,工兵營約四百人,輜重營約四百人,共計一萬四千餘人。青海南部邊區警備部隊司令馬步芳,參謀長馬繼援,轄騎兵第一旅,旅長馬彪,約二千餘人;騎兵第二旅,旅長馬元海,約一千三百餘人。
騎兵第五師師長馬步青,參謀長馬廷祥。轄騎兵第一旅,旅長馬祿,約一千七百人;騎兵第二旅,旅長韓起祿,約一千七百人;步兵旅,旅長祁明山,約三千四百餘人;師直屬手槍團約一千六百二十餘人,師直屬炮兵團約一千六百五十餘人,工兵團約一千六百二十人,共約一萬四千餘人。
甘、青二馬正規部隊約三萬一千餘人。
青海民團有七萬九千多人,甘肅河西民團有一萬多人,共八萬九千多人
11月2日,青海援兵到達景泰寺兒灘。馬元海指揮兩個騎兵旅、兩個獨立團及一批民團,向一條山地區猛犯。三十軍英勇抗擊,將敵擊退。
3日,馬元海調集馬步鑾團、馬忠義團、馬彪旅及湟源等縣民團,分左、中、右三路,在炮火掩護下向一條山紅軍發起猛攻。紅軍八十八師一個團和八十九師兩個團在熊厚發、邵烈坤兩位師長的指揮下,多次與敵展開巷戰、肉搏,擊退敵人六次衝鋒。
4日拂曉,敵軍一部從一條山沙河東下,偷襲兩公裡外的西林紅軍駐地。當敵軍摸到村口時,紅軍立即開火,戰鬥不到一小時,即斃傷敵十幾人,余敵逃回一條山沙河。
敵馬廷祥不甘心失敗,限令馬進昌拿下一條山紅軍陣地,“否則,提頭來見”,並親自提機槍向紅軍射擊,結果被紅軍擊斃。
雖然紅軍多次擊退敵人對一條山的進攻,但與一條山西北堡內固守的一團敵人形成對峙。
紅九軍軍部進駐福祿水后,在村東5公里的石窩派駐一個連,警戒芨芨水守敵韓起祿旅。11月3日下午,韓起祿旅一部突然佔領石窩兩邊的山頭,居高臨下向紅軍發動攻擊。由於敵眾我寡,地勢不利,全連除少數人逃出,大部英勇犧牲。
4日,青海援兵馬全義團、馬步青部馬呈祥團及民和、樂都、互助三縣民團五千餘人,三面圍攻打拉牌一帶九軍陣地。九軍二十七師將敵擊潰,斃、傷、俘敵官兵500餘人,余敵當夜撤至沙河井。
5日上午,敵人集中馬步青騎兵第一旅、第二旅一部進犯駐劉家大院的一連紅軍。紅軍連續打退敵人多次進攻后,因彈藥用盡,寡不敵眾,除一人外,全部犧牲。駐紮在福祿水、鎖罕堡的紅九軍第二十五師趕來增援,擊潰敵軍,並乘勝佔領鎮虜堡。6日,紅二十七師追敵至雷家峽口,殘敵順峽谷向永登方向逃竄。
三天激戰,紅軍殲敵500餘名,俘敵100多名,但自身亦多傷亡。
在一條山南,紅三十軍政治部的近百人被馬家軍包圍在一個小圍寨內。政治部主任李天煥將兩個步槍排、一個手槍排和機關幹部、勤雜人員組織起來,多次打退敵人的進攻。太陽落山後,李先念派八十八師師長熊厚發率一部兵力向敵發動攻擊,將政治部人員接到了一條山村內。
次日,被九軍包圍在鎖罕堡的馬步青部600多人,經一再爭取,表示願意接受中共方面聯合抗日的主張,在交出部分糧食後撤回涼州。紅軍遂佔領鎖罕堡。
渡河10餘日,紅軍戰士英勇戰鬥,共斃傷俘敵2000餘人,敵騎第五師參謀長、前敵總指揮馬廷祥被擊斃,紅軍傷亡亦近千人。
連續十多天的作戰,徐向前、陳昌浩對當地的情況有了進一步的認識。他們覺得,這裏缺糧缺水,難容大軍久駐。於是,他們致電中央軍委和紅軍總部,請示下一步行動方針。
“甲、此方人戶稀,糧缺水苦,大部隊難久作戰。條山地區河谷間還不能放重兵。
乙、我們建議:
一、若主力能夠速渡河,需此方待接時,即向中衛、寧夏進;
二、或單游擊定遠營;
三、或以大部向平番、涼州、民勤方向發展,開展甘北蘇區;
四、無論向何方行動,此方三個軍再不能分散,應集中使用。
丙、行動方針請速示,因一條山、五佛寺在地理、生活、敵情各項估計,都不容許我們爭取較久時間。若主力不能迅速渡河,此方因各種關係,不便久停時,即我方決先向大靖、古浪,平番、涼州行,而後待必要時,再轉來接主力過河。目前大靖、土門、古浪、涼州甚空虛易襲,不缺糧,人多,均漢人,若不出動待敵迫近或布妥,在此方即陷於極大困難之境況中。”
徐、陳對現駐地區情況認識應當說基本是正確的,但對大靖、古浪、涼州等地的情況看法似乎有點樂觀。
收到徐、陳電報,朱德、張國燾迅即致電徐向前、陳昌浩並中央軍委:
“徐、陳、毛、周:
……
甲、遠方貨物已準備好了,我們即電中央,轉電去問明遠方貨物何時到達指定地點。
乙、你們出寧夏須有三個條件:
⑴你們能單獨解決馬鴻逵、馬步青。
⑵海原戰役的勝利。
⑶從一條山到寧夏露營一般地形、天候、敵情條件。
丙、我們估計五、九、三十軍三個軍必能單獨解決二馬,海原戰役也有把握取得勝利。現在你們應加緊籌糧,制冬衣,問明情況等準備工作,在勝利開展后即迅速準備完成新任務。”
……
毛澤東、周恩來也於同日致電徐向前、陳昌浩:
……
“(乙)朱、張、賀、任、彭昨一日在關橋堡開會,堅決主張打胡敵,首先消滅其二三個師。三方面軍在河東兵力統受前敵總指揮彭德懷同志調遣,現準備作戰中。
(丙)你們率四方面軍主力,暫以現地區為中心,向三面擴大佔領區域,以一部佔領永登,一部出通[皋]蘭,大的方向仍前不變。”
這時候,中央和紅軍總部的步調是一致的,北進寧夏的方針也未改變。張國燾的西進路線也未對寧夏戰役計劃實施造成致命影響。
出人意料的是,共產國際卻於11月3日致電中共中央,突然改變了援助方向和地點!這使得正在執行寧夏戰役計劃的渡河紅軍失去了行動目標和方向。
共產國際電報說:“在詳細研究之後,我們堅決認為從外蒙提供援助的方法是不可能實現的。因為⑴在嚴寒和沙漠環境之下,你們派數千紅軍到外蒙邊境護送運輸是不可能的;(2)日本飛機有對紅軍及汽車轟炸的可能;(3)有引起日本與蘇聯嚴重衝突的可能。因此,現在已經決定目前不採用從外蒙提供援助的方法。如果我們將大約一千噸物資運到哈密,你們能不能佔領甘肅西部前來接運?並請通知我們接運的辦法以及你們準備採用什麼樣的具體運輸方式?”
共產國際的前兩條原因是站不住腳的。因為前兩點困難早就存在,而且前往哈密接運也要克服嚴寒、要經過更多的沙漠戈壁。計劃改變最主要的原因應該是第三條:擔心“引起日本與蘇聯嚴重衝突”!
蘇共對中國紅軍援助引起日蘇嚴重衝突的可能原來也存在,只不過此時危險更大了。中共在九月份就致電共產國際和蘇聯方面:七八兩月來,日寇指使偽蒙軍隊入侵綏東與傅作義部隊在對持中。日軍有兩個連隊已開張北,又雲已達5千以上。日機初則在包綏線上飛航,繼則深入寧夏。8月3日航空院更派井田等乘機至阿拉善旗,聲言擬定遠營為總站,於甘寧青綏各設分站,定期飛行,並運往大批汽油等物,以經營整個西北,切斷中蘇蒙聯絡為目的。
更為嚴峻和緊張的是日偽軍11月5日召開侵綏軍事會議,決定集中兵力進犯綏東,侵佔仁格爾圖,直迫綏遠省會歸綏。
蘇聯援助中共如果被日本偵知,必然會影響日蘇關係,影響蔣介石政權和蘇聯的關係,影響國際反法西斯人民陣線的形成。。
同時在全國抗日呼聲日漸高漲,傅作義部正積極抗戰的情況下,如果讓紅軍在與日寇血戰的國民黨軍背後發動進攻,就會失去全國的民心。從這些方面看共產國際突然改變援助方向和地點又是正確的。
但這種改變無論正確與否,對中共和紅軍都是一種嚴重打擊。因為無論是河東紅軍還是河西紅軍,都將因此變動而面臨更嚴重的困難和更加艱難的決擇!
中央軍委只好致電朱、張、徐、陳,過河部隊暫時撤離河邊,解決給養問題,但告知他們應給自己留下迴旋餘地。電文說,“所部主力西進佔領永登、古浪之線,但一條山、五佛寺宜留一部扼守,並附電台,以利交通及後方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