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寄語明月
五六個人影翻身上屋檐，他們的輕功果然有些不賴。幹這一行過得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雖然真本事沒幾個，但至少也會些皮毛保命。
小天一笑躍下屋檐，這樣一來就有趣多了。
盜匪奔馳，腳下生風，他們手持鋼刀凶神惡煞，正當他們接近客房之際，一個人影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此路不通。”小天筆直地擋在他們的面前。
“小子，莫要擋了爺爺的發財路！”盜匪哪兒容得下一個野小子攔路？
攔路，攔路，攔土匪的路，果真是有趣。
“他是我的朋友，現在已安睡，你們不能去打擾。”小天當然不會讓路。
“那就殺了你，上！”一聲厲呵，盜匪持刀相向，小天緊握着劍柄任由盜匪襲來。
他不拔劍是因為還未到時候，師傅說過，真正的劍客無需多樣的花招，劍法高超者只需一擊便可取得勝利。
午心月隔窗觀望，月下小天的影子若隱若現實在朦朧，但她卻看得出小天並未拔劍——
“他為何還不拔劍？”她有些慌，他雖傻，但卻是為了保護自己，縱使他輕功了得，但殺人的手法卻不見得厲害。
武力高超者往往都鬥不過悍匪。
她猶豫着是否前去救援，但就在這時，一道劍光閃過！毫無拖泥帶水，甚至連慘叫聲也沒有，所有人都倒了下去，包括小天。
她咬唇擔憂，想也未想便推窗而出——
小天與六個劫匪一齊倒在屋頂上，不知生死。
“獃子。”她輕喚一聲，正欲上前施救，但此刻小天突然出言制止了她：“你別過來，讓我躺一會兒……”
“你受傷了么？”她擔憂地問道。
“我受傷了。”小天苦笑道。
她三步落至小天身旁仔細探看着小天的傷勢，可她翻來覆去許久也未發現小天身上有傷：
“你騙我？你根本沒受傷。”
小天掙扎着站起身，他捂着心苦澀道：“我的心受傷了。”
她嘴角一抽好是無語。
“嘔！”小天開始猛烈地嘔吐起來，將今晚吃下的東西全部都吐了出來。
隔了許久他才拭去嘴上的穢物喃喃道：“我第一次殺人，雖然是惡人，但我心裏還是過意不去。”
五六個劫匪都死透了，他們脖頸間又一道整齊的劍傷。劍很快，快到連血都不曾流出他們便一命嗚呼。
“哼，真是沒用。”她輕哼一聲也不管小天兩步便踏進窗戶。
她並未急着將窗戶關上，不久後窗內扔出一壇酒和一隻燒雞，精準無誤地砸在小天的身上：“吃吧，既然吐出來再吃回去，你說過吃飽了就不會煩惱。”
“咵！”窗被重重地關上。
她倚窗一嘆，同樣捂着自己的心。今日自己究竟是怎麼了？難道是因為他？
她也有心結，小天的樣子讓她想起了自己第一次殺人的模樣，那時的她要狼狽得多，甚至昏迷了許久。
“本不習慣殺人之人卻習慣了殺人，真是諷刺。”
小天帶着酒和燒雞坐在了窗檯邊，他邊飲邊啃邊望着月便嘆氣：
“唉……唉……”
“你這人有病么？非要坐在我窗前嘆？”午心月在房內怒罵道。
“今日怕是只能望月失眠了。”小天悲嘆道。
“你睡不着卻要來打擾我是么？”
小天不再回話，他舉着酒罈雙眼迷離，酒紅爬上他的臉，眼中似乎也多了許多個月亮。他醉了。
人一旦心受傷，酒量再好的人也容易醉。
“唉……人在天涯，破空雲煙，唯有寄語明月，抒寥愁緒……”
“咵！”窗開了。
午心月站在窗前雙眼冒火，她洗漱了妝，褪去了男兒裝，此刻她長發披肩，柔情似水。
小天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我一定是醉了！”
“沒錯，你是醉了！”午心月怒喝一聲，抬腿一腳將他踹下了屋頂。
“哎喲！”他慘叫一聲落在馬棚上，此刻他腦中滿是那張美到窒息的臉，她就如天空的明月一樣美麗動人……
凄涼的夜，迷人的月，溫柔的風，傷心的人。
小天就是那個傷心的人，他飲盡酒罈內最後一滴酒，抱着劍緩緩睡去。
次日清晨，一陣催促將小天從夢中吵醒——
“客官，客官……”
小天緩緩睜開眼，是昨天那個小廝，他一改態度對自己很是恭敬，這讓小天有些摸不着頭腦。
“客官，早點已經準備好了。”
“咕嚕嚕……”昨日吐得太多，他確實是有些餓了。
他站起身一望屋檐上的劫匪屍體已經消失不見，他有些納悶邊走邊問道：“那些屋頂上的屍體去哪兒了？”
小廝搖了搖頭：“不知道，那些個禍害一大早就被掌柜的差人拉去埋了。”
“那你可知是誰鋤害的？”小天明知故問道。
小廝又搖頭道：“不知道，管他呢，這些潑皮無賴仗着此處沒有官府管轄為非作歹，如今死了更好。”
小天滿意地點了點頭，他不會告訴小廝，自己就是那個為民除害的大英雄。
“呵呵……”他撓頭傻笑。
“哦，對了客官，與你一同前來的公子一大早便走了，早飯也未吃呢。”這時小廝突然道。
“什麼！”小天一陣驚疑，自己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得而知，怎離別得如此突然？
“那位公子已替您的早飯錢給了，他還吩咐今日進城取材將你帶上一路呢。”小廝道。
小天有些欣慰，有些無奈，他心中可一直留戀着昨日突然出現的絕世容顏，難道小兄弟是女人？
皮膚白，個子矮，人也瘦……
不對不對，他搖了搖頭打斷自己的想法，自己何時變得這麼噁心了？人家只不過秀氣一些罷了……
早飯後，小天便隨着取材的馬車上路了，趕車人正是客棧的小廝。
“聚佑鎮往西走十里便到了聚佑村，再往東走三十里便可上官道，那裏路好走，不要半個時辰便能到通州城。”
“通州城？大么？”小天驚奇地問答。
“大啊，當然是大！那裏怕是又聚佑鎮百倍，哦不，千倍不止呢！”
“這麼大？那豈不是樂子很多？”小天又問道。
“樂子？”小廝撓了撓頭思索起來，不一會兒他便目露淫光：“樂子嘛，有錢就有樂子，吃喝嫖賭就是樂子……嘖嘖……”
小天尬然一笑，不知師哥又在哪兒發財呢。
這時小廝突然勸誡道：“客官，樂子歸樂子，但到了大城市裏，你可千萬不要惹麻煩，那裏有權有勢的人多了去，一不小心小命都給丟了。”
“哦？有權有勢就能要人小命么？”小天問道。
“那是自然了，有錢就可派殺手取命，聞說江湖中有兩個殺手組織，一個青衣樓，一個血衣門，那裏的人都是一等一的殺手，只要給錢，皇帝老兒他都敢試試呢。”
“真……真有這麼厲害？”小天有些不信，皇帝那可是天下權利最大的人呢，誰敢殺？
“那可不是，通州內有天機府，往上走徐州有落霞山莊，再往上有滄州天一門，還往上有柳州明月宮……甚至連京城內還有御書館……唉，總之這些江湖人士殺人不眨眼，能少惹就少惹啦！”
“這麼多英雄，你可有聽過李無涯？”小天問道。
“李無涯？”小廝思緒了一會兒搖了搖頭：“不知道，我已有許久未去外面走動了，要不是昨日那位闊綽的客官吩咐我送你進城，我還真不走這一趟呢。”
小天輕嘆一聲，想想也是，師哥才下山兩年，在這麼多江湖豪傑的壓力下想要開創一番事業，本就不是容易之事，若真要尋到師哥，一切還得靠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