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明月天涯
夜半黃昏過，伊人離枕頭。午心月醒了但依舊昏沉，她面帶桃花嬌紅並抱膝窩在被窩裏。
沒有哪個女人能強硬一輩子，即使明月宮主亦是如此。
“咵——”艙門被輕輕推開，她機警換做冷顏，因為她不想讓其他人看見她脆弱的模樣，但——一見是小玉，她便舒下一口氣不該顏色。
“宮主，你何時醒的？”小玉端着一盆洗臉水走了進來。
“我何時被送回來的？”這才是她關心的事情，因為她衣服已經更換，她生怕被小天知曉自己的真正身份。
明月宮主，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在世人眼中，她就是個怨婦！
可真明了她的人卻會覺得她和明月一般美麗與明亮。
小玉輕笑將面巾洗滌一番遞給她：“宮主不用擔心，是落公子將你背回來的，而你的一切都是由宮中人打理，無外人知曉你的身份。”
外人？這條船或只有小天是個外人吧。她幽怨嘆下一口氣隨意洗漱了一番便縮下被窩。
“宮主，你睡了一大下午，還睡得着么？”小玉突然問道。
“想來無事做，睡夢來得清閑。”
小玉打趣道：“哦？是睡覺還是偷偷思慕意中人？”
“王小玉，你又放肆了！”她呵斥一聲，但卻聽不出一絲怒意，反而卻有些玩味。
小玉也不再拘束她一把將午心月的被子掀開大笑道：“在門客面前我是奴婢，但私下我可不怕你！”
她輕哼一句又卷上被子：“我現在可沒心思陪你胡鬧，更不可能思慕情人，倒是此次通州一行也不知又有何變故，這才是懊惱的地方。”
“人在江湖中，兩袖可清風，我們置身事外又有誰敢拖我們下水？”小玉道。
午心月並不做聲，明月宮主之位之所以不給小玉就是因為她太天真，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生江湖，生死為家，這大多都是被逼無奈的，卻不可能做到你情我願。
小玉見其愁容小嘆道：“你作何擔憂，不是還有媚兒么？有她在，明月宮就算被拉下水也能相安無事的。”
“媚兒？”午心月搖了搖頭：“人是善變的，特別是位高權重之後，如今她在後宮如魚得水，怕是很快就會忘卻我們了。”
小玉道：“但姐妹情面還在，況且她也是明月宮中人，她很清楚明月宮若出事，她自己也會受到牽連——所以你暫放一百個心吧。”
午心月頗有感觸地看着小玉：“多虧還有你們在，不然我一人實在有些力不從心了。”
“所以你才開始喜歡男人了么？”小玉問道。
“我們都是女人，喜歡男人又怎麼了？人之常情，再正常不過。”
小玉頗有些無奈：“你真的喜歡上他了么？僅僅幾面之緣？”
她搖頭道：“我不知道，或許是我未見過那麼傻的人，或許我沒見過幾個好男人……唉，罷了，此事憧憬片刻便行了，不必認真對待。”
小玉頗為欣慰，她與午心月再閑聊幾句后便端起水盆退出船艙。
午心月已全無睡意，索性她起床倚窗眺望夜月。今夜是有月的，但卻被烏雲蓋住光輝，海面泛着淡銀，一切都是那麼平靜宜人……
“呼！”
這時海面上突然燒起十餘道火焰，火焰呈幽冥綠色，在幽靜的海面上格外醒目駭人——難道是鬼火么？
她好不驚訝，連忙穿起衣服朝甲板上跑去。待她走至甲板時，小天以及船上所有人也已到齊。
小天站在船頭，他命人升起紅火，剎那間火光驅趕幽冥與黑暗，四下的一切也已看得一清二楚——
十餘條大船將他們團團圍住，幽冥的綠火下船上之人看起來更如同鬼魅一般……
遇上海賊了。
“不用怕，是自己人。”小天有些羞愧，他終究還是個海賊頭子。
“這火……”
小天解釋道：“哦——常在海上走，燈油耗大，所以他們通常都采魚膏做燈油，所以才燃起的綠火。”
“你才做海賊幾天就將他們了解得這麼透徹？”李冰雁白了他一眼隨後一指周圍的大船：“他們怕是來接你回去的吧？”
小天聳了聳肩，他腳下輕點飛身踏空朝賊船上躍去。藉著火光，只能見其形體交涉，似乎在商量着什麼事情……
這時午心月走至李冰雁身旁，她似笑非笑地嘲諷起來：“看來你的計劃落空了。”
李冰雁反駁道：“我不是你，我從未算計過誰。”
“利用和算計有區別么？”
“我和他與你和他卻是有區別的，就算我不利用他，他也會幫我，因為他——他喜歡我！”她有些虛，小天會義無反顧地幫她這沒錯，但喜歡她是不確定的。
午心月頗有些不悅，不難看出小天對李冰雁定有特殊情愫，但至於是不是喜歡，還得聽他親口承認，於是她又嘲道：“呵，他只是未見過多少女人，倘若他接觸外面的花花世界，到那時你便什麼也不是。”
李冰雁輕哼：“哼，我與你爭什麼？至少我敢以真面目面對他，而你呢？”
“你——”
午心月正欲說話卻被歸來的小天一舉打斷。
小天帶笑落下甲板，他並沒有走，反之包圍的賊船卻越退越遠，不過一會兒它們便化作一縷青光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李冰雁與午心月的美眸中都閃過了一絲喜悅，是的，她們都不希望小天離去。
小天揉了揉鼻子張手一塊令牌出現在手中：“噹啷，你們猜我手裏的東西是什麼？”
“無趣。”午心月低語一身便欲轉身離開，但小天卻執意留下她，於是他拉着午心月再次道：
“小兄弟，這可是好消息，你不想知道么？”
“不想。”
李冰雁卻一舉摘下小天手中的令牌：“她不想，我想！”
“天涯……這是什麼玩意兒？刻功如此粗糙……”李冰雁細讀起令牌上的刻字。
小天奪過令牌傲然道：“你懂什麼，這是我的掌門令牌！”
“噗呲！”李冰雁忍不住笑出聲，就連午心月也捂嘴忍笑……
小天輕哼一聲將令牌揣入胸膛道：“你們笑什麼？能將海賊變作一個門派我可是費了好大的口舌好么？”
“可……可哪兒有叫天涯的？天涯海角么？”李冰雁放聲笑道，簡直笑得肚子疼。
小天嘴角一抽：“自有明月宮，為何卻不能有我天涯殿，明月天涯，好是般配的！”
“明月天涯？”午心月抿了抿嘴，“這麼一來是蠻有趣的……”
小天道：“那可不是，金銀島上建高樓，就叫天涯殿！從此以後東海之上再無海賊一說，只有我天涯殿門客……只不過嘛，偶爾收些過路費也是合理，但殺人放火我是嚴令他們做的。”
午心月點頭道：“這樣也好，如此一來天機大會你也可用這個什麼……天涯殿主的身份正大光明去參加了。”
“還是小兄弟你懂我，不像某人，”小天說著撇了一眼李冰雁，“助人反卻被人嘲笑！”
“咳咳我……我休息去了。”李冰雁自知是過分了些，她乾咳兩聲收起笑逃下甲板。
看着李冰雁的背影，小天苦笑着搖了搖頭，儘管如此，但他眼中卻有異樣的情愫在滋生。
“你喜歡她么？”午心月問道，小天眼神中一切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嗯？”他一時間卻沒反應過來，他定睛望着午心月的眼睛。
他們的眼睛都很漂亮，一個人的眼裏裝着天涯，一個人的眼中裝着明月。
“啊……”小天撓了撓頭撇過頭，“喜歡自然是喜歡，冰雁善良，漂亮……相信很多男人看了都會喜歡吧。”
午心月輕嘆道：“你還是沒回答我的話，我所說的喜歡並不是欣賞，而是……是那種——”
她又未曾體驗過愛情，她也不懂。
“哪種？”小天再次看向他，這一次他的眼眸明亮且深邃。
經他這麼一看，她的思緒亂了，亂得一塌糊塗。
“不知道！”
她留下一句話立馬轉身走開，因為再不走，她生怕露出那份女兒的羞態。
“真是跟個娘們兒一樣……”
他愣在原地許久，直到甲板上只剩下自己一人，屆時一陣涼風襲來，他一個哆嗦連忙躲進船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