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1.04

1.04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J大流行着一種怪現象,喜歡用課本去佔位置。為此班上的男生很有意見,男生沒有女生勤快,每天上午上課總是準備八點整出現在教室門口,但班上後面的位置全被女生用課本有佔據了,桌面上鋪上一本課本,美名其名曰“這個位置已經有人了”。大學跟高中不同的是,高中的時候同學們喜歡爭相踴躍地往前面坐,因為坐在教室後面就聽不到老師講解的重點內容,大學則不一樣,教室後面的位置被譽為最好的位置,能否佔據到後面的位置,就意味着你這節課是否過得舒坦,你可以在後面的位置玩遊戲看小說,但你總不能在老師眼皮底下明目張胆的不聽課吧?當然,大學裏只有一種情況是會出現爭相搶前面位置坐的,那便是期末考試划重點的時候。

這種佔位置的習慣很快像瘋牛症一樣傳染給男生,有一次坐公交車,羅樹生身手敏捷地抱着一堆書第一個跑上公交車,然後每個位置上放一本書,也美名其名曰“這個位置即將有人要坐”,整個公交車上只要能坐的地方都放滿了他的課本,結果可想而知,遭人唾沫了。

實踐證明,羅樹生是能夠跳街舞的,並且跳得相當不錯,他們的團隊還因此獲得了一等獎的佳績。我們在台下觀看為他喝彩,還等着演出結束后大夥湊錢為他慶賀,不料慶賀的地方被一個電話給更改了,他們團隊先我們一步在學校的草坪上慶祝,羅樹生要充大頭,在眾成員的吆喝下,在草坪上給大夥表演一個高難度後空翻動作。後空翻倒是翻成功了,卻聽見“咔嚓”一聲,他身上某個關鍵部位傳出的聲音。肩膀上的左鎖骨斷了。

原本慶祝的那個晚上,成了守候夜,我跟趙樹祥在附屬醫院陪着羅樹生,吳小洪以不舒服的理由推託不肯來醫院守夜陪伴,我和趙樹祥攙扶着羅樹生鞍前馬後地伺候着,又是拍片又是扶上床上床下,醫生是個小巨人,居然有2米高的個子,但那種高度讓人看起來很不協調,我頭一反應就是巨人症。

醫生面無表情地在我們跟前說,“哪位是病人家屬?”

羅樹生聽到醫生這樣說,腿立馬癱軟下去,電視劇看多了,以為每每在病人重病的時候才會通知家屬。那時候其實我跟趙樹祥都一時間慌亂了陣腳,但我卻要故作鎮定起來,誰叫我是班長來着。

“那個我是他們班上的班長,病人家屬正趕往途中,有什麼時候你可以和我說。”我說。

那巨人症醫生低頭俯視了我一眼,想看看我這個所謂能夠負責的班長是如何的相貌。他對趙樹祥使了個眼神,示意把羅樹生帶回病房裏,然而趙樹祥比較木訥,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倒是一旁的羅樹生說了話。“醫生,沒事,任何事情我都能夠接受的,我不需要迴避。”

估計醫生是頭一回聽到患者如此大氣凜然地說著底氣十足的話,便放開了說,反而輕描淡寫地說,“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病,就是骨折了,換句話來說,就是左邊的鎖骨斷了,要放個鋼板進去,這個費用比較大,而且還要做個小手術,所以要你們通知病人的家屬過來。”

剛聽醫生的前半句,羅樹生還是滿懷歡喜地,聽了醫生的後半句話,他就完全歇菜了。

我試探性地問了醫生一句,“那手術有風險不?”

醫生淡淡地回答了我一句,“是手術都是有風險的。”

“老實人”趙樹祥冷不丁在旁邊補充了句,“我們要相信醫生,醫生會儘可能地把手術風險降低的。”這句話原本是應該由醫生口中傳出的,但從老實人嘴中傳出,無疑給病怏怏的羅樹生吃了一顆定心丸。

我跟趙樹祥一人坐一邊守候着躺在病床上的羅樹生,大概是被醫生說要做手術嚇壞的緣故,這會有一搭沒一搭地躺在病床上“哎呀呀呀”地痛苦呻吟着,不時還在我們的耳邊喊着“疼,真夠疼的”。

不一會,羅樹生的有錢老爸羅老闆風塵僕僕地攜着夫人前來,從前只聽班上有人提起羅樹生有個有錢老爸是開公司的,如今一睹老闆的風采,那可真不是謠言,只不過讓我們失望的是,跟我們日日系系生活在一起的羅樹生,橫看豎看都不像老闆的兒子。

“叔叔阿姨好!”我們不約而同地喊了起來。

“這位肯定是班長吧,一直聽小羅提起你,謝謝你們對小羅的照顧啊,我們家小伙太不懂事了,給班上給同學們添亂了,要不你們晚上先回去吧,我讓司機送你們一程,這邊有我跟他媽媽在就可以了。”還沒自我介紹就被羅父提及我,雖然是些客氣話,但聽起來足以讓我新芳怒放。在我們強烈的推遲和鼓說下,最後留守在醫院看着羅樹生的是我跟趙樹祥,一夜的談笑風生,也讓強忍痛苦的羅樹生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

第二天大清早,當羅父還沒來得及跟我們輪換替班照顧羅樹生,就有班上大批女生前來看望羅樹生,還有不少外系的漂亮女生也大清早前來探望他,這讓我很是妒忌,沒想到那小子除了隱藏自己老爸是老闆外,還隱藏起自己很有女人緣的一面。

吳小洪和趙彤也前來看望羅樹生,我們以為吳小洪會主動提出替換我們回去休息,沒想到還是趙彤先看了口,“班長,這邊就交給我們照看吧,你們兩個回去補回一覺吧。”一旁的吳小洪一副很不情願的樣子。看見他那副模樣,本來我不想那麼早回去睡覺的當下就拉着趙樹祥回去了。他還不是我們寢室的一員?那就有義務相互照顧室友。

在下樓梯過道的時候,我聽見了熟悉的聲音,那聲音很清越,我大體猜出了向我們走來的是誰。

果真是她,唐夢,那個有可愛小虎牙的女同學。我每次看見她,就有一種說不清的很奇怪的感覺,我知道,那種感覺不叫愛,也不叫喜歡,更不能叫有好感,僅僅是感覺中的一種。我不知道那是不是他們在我面前給我種植的關於那女子的一切美好形象的緣由,反正我看見了她,就有一種心跳的感覺。他們幾次慫恿我給她打第一個電話,以寢室聯誼的幌子與她加深感情,鼓足勇氣與她第一次約會,可我沒有跟她單獨相處過,就連一次像樣的單獨相處也沒有。

“班長早啊。”她跟着肖娟一起來,兩個人形如姐妹似的形影不離,經常能夠看見兩個人身影。肖娟在樓梯過道看見了我,捧着書本仰起頭跟我打了招呼。

“怎麼那麼早就來探望羅樹生了啊,今天上午又沒課,你們大可晚點來探望。”

“還不是夢兒,大清早就跑到教室拉我來醫院探望羅樹生,我知道她心思,她是害怕天再亮起來些,就不能玩雪了。”肖娟解釋着。

“下雪了?不會就鵝毛飛雪吧?”

“你不信可以到外頭看看,下了一整夜了,路上都厚厚的一層。”唐夢這個時候說了話,那是我第一次與她正眼相望。有一米六的個兒,整個小巧玲瓏的模樣,長頭髮。

“班長,你們要不要等我們一下下,一會一起去玩雪?”肖娟建議道。

我很想立馬就答應,雖然是上下眼皮打架,但對於一個生活在最南方從沒看過雪的男孩來說,和被無數人論說了幾百遍跟你有戲的女孩一起玩雪,那也是件很好玩的事。但很快,美美的夢想破滅,一旁的趙樹祥在困意下冷不丁冒出一句話,攪黃了我的好事。

“我們不去了,你們去玩吧,現在回去補上一覺再說,如果運氣好,睡醒雪還沒融化的話,到時候再好好玩上一番。”

我白了一眼趙樹祥,很想罵他幾句。趙樹祥是H省的人,下雪對於他們那個地方來說,就像南方下雨那般尋常。他自然不稀罕看雪不稀罕玩雪。

出了醫院門口,果真外面白花花的一大片,那個白色的世界是讓我一下子驚呆了,2003年冬天最大的一場雪,沒想到讓我趕上了。頓時睡意全無,從地上拾起一團雪放入袋中,想讓全身感受那冬天裏的雪天氛圍。

可惜趙樹祥一把把我拉上了公交車,公交車在掃雪車的帶領下步履蹣跚地艱難行駛着。公交車到了一站,停了下來,上來一位老奶奶,但車上已經是擠得人山人海,如果此時我坐在位置上,毋庸置疑是要讓座的,這也是12路公交車上應有的道德風景線。但此時,上了車的老奶奶仍舊死死地抓住車上的扶手站在車上。女司機故意按出了語音,“請給老、弱、病、殘及懷抱小孩的乘客讓座……”老奶奶仍舊站着,我故意望車廂內掃描了一遍,幾乎全部都是老人坐滿了位置。誒,我突然發現我站着的旁邊,就坐着一位女同學。我正準備跟那位女同學說,“同學,麻煩你讓下座位給這位老奶奶,行不?”那是客氣了的。

還沒說出口,就有人幫我代勞了。

“這位同學,我想你的老師應該教過你尊老愛幼的傳統美德吧,你難道沒看見這位老奶奶是站着的啊?”一位戴黑色鏡框的中年人拍了下女同學的肩膀說。

那女同學兩眼珠向上翻看了一眼,便速速站起了身。我突然覺得那同學好生面善,就是一時想不清在哪裏見過。我想找來趙樹祥幫我回憶下是否認識那位女同學,卻不見其蹤影。這不過是個公交車小插曲,沒想到車子到達終點站J大的時候,那位中年人還喋喋不休,扯着女同學的衣角不讓她走,“同學,你是哪個系的,你們班主任是誰?還虧你是J大的學生,真是丟學校的臉,難道你沒看見老奶奶站在離你一步之間?……太不像話了,還有這樣的學生,走,跟我到教務處去下,我得讓老師好好批評下你……”

旁邊的看客看到這一幕,也有同情那女同學的,幫忙在一旁說起好話。

“興許她沒看見。”

“說不定人家正巧生病了。”

“也是,人家姑娘也意識到自己錯誤了,這位老同志我看就不要揪着事情不放了。”

……

整個過程,女同學一言不語,就是想着一個勁兒掙脫開中年男人的糾纏。這個事情到最後還鬧到了學校領導那邊,還牽扯到兩個系的系主任。女同學是教育系的,那為中年男人則是經管系的老師。這便是J大的公交門事件,只可惜那時候互聯網沒有現在這般普遍,那時候還沒有什麼什麼門。

我回到寢室的時候,趙樹祥已經快我一步到了寢室。

我說,怎麼剛剛在車上沒有看見你啊,你躲哪裏去了啊?你不會為了趕着投胎似的回來睡覺,還花血本打的回來吧?

他說,沒有啊,我跟你坐同輛公交車回來的啊。對了,那女同學最後沒什麼事吧?

我忙問,“哦?原來是有在公交車上的,你還關心那女的啊?我剛剛還想在車上找你問問,認識不認識那女的。”我不過那樣一問,也就是隨口,每天在大學校園裏會碰到無數面孔,不定你就在一個月裏就重複見着幾次一張熟悉的面孔,但陌生面孔那麼多,你又能夠記住幾張呢?

沒想到他很意外地回答了我的問題。“認識。”

“哦?”我反問着。

“她就是劉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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