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心如明鏡
楚宏圖聽他這樣胡說,急忙看了眼厲浩南,見他毫無反應,踢了阮漢陽一腳,輕聲說:“不準亂說!”
一直沒說話的阿凱在一邊悶悶的說:“都是我沒用,害嫂子被綁走了。”
“跟你沒什麼關係,綁走了?誰知道她是不是故意跟冼兆基跑的!”阮耀陽大大咧咧的說。
厲浩南猛然站起身,渾身散發著寒意,稍稍停留了一下,快步的走出門去。
“你一天不胡說就心難受!”喬家強大聲的吼他。
“我以為浩南哥睡著了,那個小丫頭明顯的是故意支開阿凱,再說我說的是不是事實你們心裏明白,老大自己也明白。”阮耀陽小聲的嘟囔,他還一肚子的委屈。
楚宏圖苦笑,這個混人怎麼會明白,就算厲浩南心如明鏡,可誰願意承認自己一心一意愛着的人討厭的是自己,恨的是自己,處心積慮想離開的是自己。
在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客船靠了岸,湄公河上水汽蒸騰,白茫茫的一片。
清晨的江霧瀰漫了一切,一步以外的東西都是模糊的。
船上的人走上岸的都先奔到河邊,掬捧水淋在身上,冼兆基在自己身上淋了些,又掬了一些輕輕撒在顧小北的衣角。
他見顧小北瞪着驚奇的大眼睛,笑着說:“身上沾了水汽,你會有好運的!”
他們一行五個人毫不停留的又上了輛越野吉普,沿着條隱秘的小路往叢林裏開去,顧小北這次自覺的閉上了眼睛。
可是這次卻是漫長的行駛,時而顛簸的汽車讓她想睡一覺都不行。
車子終於停下了,顧小北走下車,叢林中淡淡的晨霧還沒有散盡,但視野內的景物已然清晰,她的腳下是黑石鋪成的小路,一直蜿蜒到她正前方用竹子圍成的小院,院裏一溜瓦頂竹牆的舊屋,看出年代已久。
庭院的中間長着一棵顧小北叫不出名字的亞熱帶大樹,綠蔭掩映下有口轆轤井。
在屋的後方和右側是一片相連的蔥綠茂密的叢林,在竹屋的左方有一條茅草叢生的小路通往遠處雲霧瀰漫的山峰,巍峨的高山連綿而去,一望無際。
她看着身邊典型的亞熱帶山丘叢林,越發的體會到自己背井離鄉的孤寂。
顧小北跟着冼兆基走進小院,她看見院中還長着很多纖細的大葉植物,冼兆基告訴她:“是桫欏,頸可以吃的。”
顧小北走進屋,陳設簡單,但非常乾淨,竹桌,竹椅,竹床,床上鋪着潔白的床單。
屋裏開着後窗戶,山風肆無忌憚的長驅直入,讓人舒服的都要嘆息的涼爽。顧小北好奇的趴着後窗戶向外看,那是一片原始次生林,高大的樹木緊密相連,樹的根部被各種葛藤枝蔓纏繞,樹林的深處綠的發黑,
“記住,絕不可以踏進樹林半步。”冼兆基鄭重其事的警告她。
顧小北見冼兆基走了出去,她也到裏面的小浴室里沖了個澡,躺到陌生的床鋪上,看着窗外黑沉沉的夜幕,聽着遠處山中偶爾傳來的夜鳥叫聲,悲傷忽然見瀰漫了她整個胸肺,難過的她幾乎透不過氣來。
這一切都是厲浩南害的,他害得自己隻身逃亡,害得自己背井離鄉,害得自己在這樣清寂的夜色里,孤零零一個人躺在這裏,揣測着生死未卜的明天!
如果沒有厲浩南,自己現在或許躺在大學的宿舍里,七嘴八舌,熱熱鬧鬧的跟着室友們一起開卧談會,也可以在家裏,暈紅的燈光下,陪着弟弟寫作業,她可以在世界上任何一個地方,只是不能在這裏,在這異國他鄉的深山老林里,想着未知的明天!
人生在世就是這樣,不管你願意不願意,你總是要和一些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發生非常深刻的必然的聯繫,比如顧小北和厲浩南……
在顧小北是十六歲那年,父親顧濤和母親刑美鳳十八年的婚姻宣佈壽終正寢,母親隻身去了美國,將顧小北,還有小她一歲的妹妹顧小語,九歲的弟弟顧小寶留給了爸爸,作為他們曾經相愛過的證據。
一年後,以開藥廠發家的父親遇見了他的第二春,二十八歲的李欣欣。李欣欣是個半紅不黑的三線小明星,知道自己出名無望,精明的她趁着自己青春貌美,抓住了父親顧濤,這個還算富有的葯業集團老總。
李欣欣的軟語溫存雖然把父親哄得團團轉,卻是很難擺平顧小北那個叛逆的,頑劣的妹妹顧小語。顧小語任性、裝瘋賣傻,喜歡向任何英俊的男人拋媚眼!
顧小語那段時間把她對生活的全部熱情和注意力都集中到李欣欣身上,每天都在算計她那個倒霉的‘后媽。
在李欣欣的胸罩夾層里塞蟑螂,讓她在酒會上醜態百出;弄斷李欣欣的高跟鞋,高唱着‘世上只有親媽好’,眼睜睜的看着李欣欣摔倒在地……
李欣欣怎麼能甘心受如此委屈,梨花帶雨般向父親哭訴求助!
可是無論顧濤是大發雷霆的對顧小語動之以理,還是柔聲呵哄的對她曉之以情,顧小語的態度就是冥頑不靈,頑固不化,置之不理。她性格里其實有種非常殘酷的東西,在那段日子裏發揮得淋漓盡致。
這樣的顧小語讓個李欣欣受不了,更讓顧小北受不了。
最後,在她的不斷說服,勸導,誘惑之下,顧小語終於對李欣欣失去了興趣,去美國投奔她的親媽去了!
顧小語之所以這麼做,倒不是她有多偉大,多博愛,多麼喜歡李欣欣。其實沒有任何一個人會待見后媽,無論多好的后媽,都是後來的!
只是受盡顧小語迫害的李欣欣會將怒氣轉移到毫無反抗能力的父親和弟弟身上。
李欣欣因為顧小語的原因時常發脾氣,父親就會焦頭爛額,長吁短嘆。弟弟就會惶恐無助,東躲西藏。
於是顧小北覺得再不能讓顧小語這個不安定分子呆在這個家了!
果然,自從顧小語走後,家裏至少表面上又恢復了往日的溫馨快樂。